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中医中药交流网 (http://www.fs999.com/index.asp) -- 中医瑰宝苑 (http://www.fs999.com/list.asp?boardid=4) ---- 《醫學衷中參西錄》清·張錫純 (http://www.fs999.com/dispbbs.asp?boardid=4&id=30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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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admin -- 发布时间:2011/4/23 8:39:37 -- 《醫學衷中參西錄》清·張錫純 《醫學衷中參西錄》清·張錫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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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admin -- 发布时间:2011/4/23 8:39:44 -- 至西人謂防其出汗,可與止汗之藥同服,亦系善法。然仍恐服後止汗之藥不效,而阿斯匹林 之發汗,仍然甚效也。愚治肺結核証,若一日用至一瓦,或一瓦強,恆作十次,或十餘次服 下。勿須用止汗之藥,亦可不出汗。即有時微見汗,亦系佳兆。 凡勞瘵陰虛之証,其脈之急數者,無論肺結核與不結核,於每服滋補劑外,皆宜服阿斯匹 林,或半瓦,或至一瓦。恐其出汗多,分幾次服下,其初日服之俾微見汗,後日日常服,以 或出汗或不出汗為適宜。如此旬日之間,脈之數者可漸和緩。 附錄︰ 廣西柳州賓××來函︰ 治一婦人,年四十三歲,素因家務勞心,又兼傷心,遂患吐血。後吐血雖愈,而喘嗽殊甚,夜不能臥。諸醫率用枇 杷葉、 款冬花、杏仁、紫菀、貝母等藥治之。其後右邊面顴淡紅腫起,嗽喘仍不少愈。後仆為延醫,先投以王清任少腹逐瘀湯 加蘇子沉香二劑,繼服書中參麥湯八劑,喘嗽皆愈。 又︰治一男子,年四十六歲,心中發熱作喘,醫治三年無效。仆為診視,先投以書中首方資生湯,遵注加生地黃六錢。 一劑見輕,數劑病愈強半。繼用參麥湯數劑,病愈十之八九。然病已數年,身體羸弱,非倉猝所能複原;望先生賜惠, 為擬一善後之方,則幸甚矣。 6、珠玉二寶粥 治脾肺陰分虧損,飲食懶進,虛熱勞嗽,並治一切陰虛之証。 生山藥(二兩) 生薏米(二兩) 柿霜餅(八錢) 上三味,先將山藥、薏米搗成粗渣,煮至爛熟,再將柿霜餅切碎,調入融化,隨 意服之。山藥、薏米皆清補脾肺之藥。然單用山藥,久則失於粘膩;單用薏米,久則失於淡 滲,惟等分並用,乃可久服無弊。又用柿霜之涼可潤肺、甘能歸脾者,以為之佐使。病患服 之不但療病,並可充飢,不但充飢,更可適口。用之對証,病自漸愈,即不對証,亦無他患 。柿霜餅,即柿霜熬成者,為柿霜白而淨者甚少,故用其熬成餅者。然熬此餅時恆有摻以薄荷水 者,其性即不純良。遇陰虛汗多之証用之即有不宜,若果有白淨柿霜尤勝於餅。 一少年,因感冒懶於飲食,猶勤稼穡,枵腹力作,遂成勞嗽。過午發熱,徹夜咳吐痰涎。醫 者因其年少,多用滋陰補腎之藥,間有少加參、 者。調治兩月不效,飲食減少,痰涎轉增 ,漸至不起,脈虛數兼有弦象,知其肺脾皆有傷損也。授以此方,俾一日兩次服之,半月全愈 或問︰脈現弦象,何以即知其脾肺傷損?答曰︰脈雖分部位,而其大致實不分部位,今此証 左右之脈皆弦,夫弦為肝脈,肝盛必然侮脾,因肝屬木脾屬土也。且五行之中,惟土可以包 括四行,即脾氣可以包括四臟。故六部脈中,皆以和緩為貴,以其饒有脾土之氣也。今其脈 不和緩而弦硬,其脾氣受傷,不能包括四臟可知。又肺屬金,所以鎮肝木者也,故肺金清肅 之氣下行,肝木必不至恣橫,即脈象不至於弦。今其脈既現如此弦象,則肺金受傷,不能鎮 肝木更可知也。 7、沃雪湯 治同前証,更兼腎不納氣作喘者。 生山藥(一兩半) 牛蒡子(炒搗,四錢) 柿霜餅(沖服,六錢) 一人,年四十餘,素有喘証,薄受外感即發。醫者投以小青龍湯,一劑即愈,習 以為常。一日喘証複發,連服小青龍湯三劑不愈。其脈五至餘,右寸浮大,重按即無。知其 從前服小青龍即愈者,因其証原受外感;今服之而不愈者,因此次發喘原無外感也,蓋其薄 受外感即喘;肺與腎原有傷損,但知治其病標,不知治其病本,則其傷損必益甚,是以此 次不受外感亦發喘也。為擬此湯服兩劑全愈,又服數劑以善其後。 8、水晶桃 治肺腎兩虛,或咳嗽,或喘逆,或腰膝酸疼,或四肢無力,以治孺子尤佳 核桃仁(一斤) 柿霜餅(一斤) 先將核桃仁飯甑蒸熟,再與柿霜餅同裝入瓷器內蒸之,融化為一,晾冷,隨意服 凡果核之仁,具補益之性者,皆能補腎。核桃乃果核之最大者,其仁既 多脂,味更香美,為食中佳品,性善補腎可知。柿霜色白入肺,而甘涼滑潤,其甘也能益肺 氣,其涼也能清肺熱,其滑也能利肺痰,其潤也能滋肺燥,與核 桃同用,肺腎同補,金水相生,虛者必易壯實。且食之又甚適口,飢時可隨便服之,故以治 小兒尤佳也。 【附方】 俗傳治勞嗽方,秋分日取鮮萊菔十餘枚去葉,自葉中心穿以鮮槐條,令槐條頭透出 根外,懸於茂盛樹上滿百日,至一百零一日取下。用時去槐條,將萊菔切片煮爛,調紅 沙糖服之,每服一枚,數服即愈。 按︰ 萊菔色白入肺,槐條色黑入腎,如此作用,蓋欲導引肺氣歸腎。其懸于茂盛樹上者,因 茂樹之葉多吐氧氣,萊菔借氧氣醞釀,其補益之力必增也。懸之必滿百日者,欲其飽經霜露 ,借金水之氣,以補金水之臟也。邑中孫姓叟,年近六旬,勞喘,百藥不效,後得此方服之 而 9、既濟湯 治大病後陰陽不相維系。陽欲上脫,或喘逆,或自汗,或目睛上竄,或心中搖搖如懸旌;陰 欲下脫,或失精,或小便不禁,或大便滑瀉。一切陰陽兩虛,上熱下涼之証。 大熟地(一兩) 萸肉(去淨核,一兩) 生山藥(六錢) 生龍骨(搗細,六錢) 生牡蠣(搗細,六錢) 茯苓(三錢) 生杭芍(三錢) 烏附子(一錢) 或問︰既濟湯原為救脫之藥,方中何以不用人參?答曰︰人參之性補而兼升,以治上脫,轉有氣高不返之虞。喻嘉 言《寓意草》中論之甚詳。惟與赭石同用,始能納氣歸根。而証兼下脫者,赭石又不宜用,為不用赭石,所以不敢用人 參。且陽之上脫也,皆因真陰虛損,不能潛藏元陽,陽氣始無所系戀而上奔。故方中重用熟地、山藥以峻補真陰,俾陰 足自能潛陽。而佐以附子之辛熱,原與元陽為同氣,協同芍藥之苦降(《神農本草經》味苦),自能引浮越之元陽下歸其 宅。更有萸肉、龍骨、牡蠣以收斂之,俾其陰陽固結,不但元陽不複上脫,而真陰亦永不下脫矣。 一人,年二十餘,稟資素羸弱,又耽煙色,於秋初患瘧,兩旬始愈。一日大便滑 瀉數次,頭面汗出如洗,精神頹憒,昏昏似睡。其脈上盛下虛,兩寸搖搖,兩尺欲無,數至 七至。延醫二人皆不疏方。愚後至為擬此湯,一劑而醒,又服兩劑遂複初。 友人張××,曾治一少年,素患心疼,發時 晝夜號呼。醫者屢投以消通之藥,致大便滑瀉,虛氣連連下泄,汗出如洗,目睛上泛,心神 驚悸,周身 動,須人手按,而心疼如故。延醫數人皆不敢疏方。張××投以此湯,將方中萸 肉倍作二兩,連服兩劑,諸病皆愈,心疼竟從此除根。 或問︰此方能治脫証宜矣,而並能治心疼者何也?答曰︰凡人身內外有疼處,皆其氣血痺而 不通。《神農本草經》謂"山茱萸主心下邪氣、寒熱、溫中、逐寒濕痺",是萸肉不但酸斂,而更 善開通可知。李士材治肝虛作疼,萸肉與當歸並用。愚治肝虛腿疼,曾重用萸肉隨手奏效( 詳案在曲直湯下)。蓋萸肉得木氣最濃,酸斂之中大具條暢之性 ,故善於治脫,尤善於開痺也。大抵其証原屬虛痺,氣血因虛不能流通而作疼。醫者不知,惟事 開破,迨開至陰陽將脫,而其疼如故,醫者亦束手矣。而投以此湯,惟將萸肉加倍,竟能於 救脫之外,更將心疼除根。此非愚製方之妙,實張××之因証施用,而善於加減也。 10、來複湯 治寒溫外感諸証,大病瘥後不能自複,寒熱往來,虛汗淋漓;或但熱不寒,汗出而熱解,須 臾又熱又汗,目睛上竄,勢危欲脫;或喘逆,或怔忡,或氣虛不足以息,諸証若見一端,即 宜急服。 萸肉(去淨核,二兩) 生龍骨(搗細,一兩) 生牡蠣(搗細,一兩) 生杭芍(六錢) 野台參(四錢) 甘草(二錢, 蜜炙) 萸肉救脫之功,較參、術、 更勝。蓋萸肉之性,不獨補肝也,凡人身之陰陽氣血將散者,皆能斂之。故救脫之藥, 當 以萸肉為第一。而《神農本草經》載於中品,不與參、術、 並列者,竊憶古書竹簡韋編,易於錯簡,此或錯簡之誤歟﹗ 凡人元氣之脫,皆脫在肝。故人虛極者,其肝風必先動,肝風動,即元氣欲脫之兆也。又肝與膽臟腑相依,膽為少 陽, 有病主寒熱往來;肝為厥陰,虛極亦為寒熱往來,為有寒熱,故多出汗。萸肉既能斂汗,又善補肝,是以肝虛極而元氣 將脫者服之最效。愚初試出此藥之能力,以為一己之創見,及詳觀《神農本草經》山茱萸原主寒熱,其所主之寒熱,即 肝經虛極之寒熱往來也。特從前涉獵觀之,忽不加察,且益嘆《神農本草經》之精當,實非後世本草所能及也。又《神 農本草經》謂山茱萸能逐寒濕痺,是以本方可用以治心腹疼痛。曲直湯用以治肢體疼痛,以其味酸能斂。補絡補管湯, 用之以治咳血吐血。再合以此方重用之,最善救脫斂汗。則山茱萸功用之妙,真令人不可思議矣。 一人,年二十餘,於孟冬得傷寒証,調治十餘日,表裡皆解。忽遍身發熱,頓飯 頃,汗出淋漓,熱頓解,須臾又熱又汗。若是兩晝夜,勢近垂危,倉猝迎愚延醫。及至,見 汗出渾身如洗,目上竄不露黑睛,左脈微細模糊,按之即無,此肝膽虛極,而元氣欲脫也, 蓋肝膽虛者,其病象為寒熱往來,此証之忽熱忽汗,亦即寒熱往來之意。急用淨萸肉二兩煎 服,熱與汗均愈其半,遂為擬此方,服兩劑而病若失。 趙叟,年六十三歲,於仲冬得傷寒証,痰喘甚劇。其脈浮而弱,不任循按,問其平素,言有勞病,冬日恆發喘嗽。 再三 籌思,強治以小青龍湯去麻黃,加杏仁、生石膏,為其脈弱,俾預購補藥數種備用。服藥後喘稍愈,再診其脈微弱益甚, 遂急用淨萸肉一兩,生龍骨、生牡蠣各六錢,野台參四錢,生杭芍三錢為方,皆所素購也。煎湯甫成,此時病患呼吸俱 微,自覺氣息不續,急將藥飲下,氣息遂能接續。 李××,年五旬,偶相值,求為診脈,言前月有病服藥已愈,近覺身體清爽,未知脈象何如?診之,其脈尺部無根, 寸 部搖搖有將脫之勢,因其自謂病愈,若遽悚以危語,彼必不信,姑以脈象平和答之。遂秘謂其侄曰︰"令叔之脈甚危險, 當服補斂之藥,以防元氣之暴脫。"其侄向彼述之,果不相信後二日,忽遣人迎愚,言其驟然眩暈不起,求為延醫。既至, 見其周身顫動,頭上汗出,言語錯亂,自言心怔忡不能支持,其脈上盛下虛之象較前益甚,急投以淨萸肉兩半,生龍骨、 生牡蠣、野台參、生赭石各五錢,一劑即愈。繼將萸肉改用一兩,加生山藥八錢,連服數劑,脈亦複常。按︰此方赭石 之分量,宜稍重於台參。 附錄︰ 湖北天門縣崔××來函︰ 張港朱××之兒媳,產後角弓反張,汗出如珠,六脈散亂無根,有將脫之象,迎為延醫。急用淨萸肉二兩,俾煎湯 服之,一劑即愈。 11、鎮攝湯 治胸膈滿悶,其脈大而弦,按之似有力,非真有力,此脾胃真氣外泄,沖脈逆氣上干之証, 慎勿作實証治之。若用開通之藥,凶危立見。服此湯數劑後脈見柔和,即病有轉機,多服自 愈。 野台參(五錢) 生赭石(軋細,五錢) 生芡實(五錢) 生山藥(五錢) 萸肉(去淨核,五錢) 清半夏(二錢) 茯苓 (二錢) 服藥數劑後,滿悶見輕,去芡實加白術二錢。 脈之真有力者,皆有洪滑之象。洪者如波濤疊涌,勢作起伏;滑者指下滑潤,累 累如貫珠。此脈象弦直,既無起伏之勢,又無貫珠之形,雖大而有力,實非真有力之象。 和緩者脾胃之正脈,弦長者肝膽之正脈。然脾胃屬土,其脈象原宜包括金、木、水、火諸臟 腑,故六部之脈皆有和緩,乃為正象。今其脈弦而有力,乃肝木橫恣,侵侮脾土之象,故知 其脾胃虛也。 沖脈上隸陽明,故沖氣與胃氣原相貫通。今因胃氣虛而不降,沖氣即易於上干。此時脾胃氣 化不固,既有外越之勢,沖氣複上干而排擠之,而其勢愈外越,故其脈又兼大也。 一媼,年過六旬,胸腹滿悶,時覺有氣自下上沖,飲食不能下行。其子為書賈,且知醫。曾 因賣書至愚書校,述其母病証,且言脈象大而弦硬。為擬此湯,服一劑滿悶即減,又服數 劑全愈。 一人,年近五旬,心中常常滿悶,嘔吐痰水。時覺有氣起自下焦,上沖胃口。其 脈弦硬而長,右部尤甚,此沖氣上沖,並迫胃氣上逆也。問其大便,言甚干燥。遂將方中赭 石改作一兩,又加知母、生牡蠣各五錢,濃朴、蘇子各錢半,連服六劑全愈。 附錄: 直隸鹽山李××來函︰ 天津王媼,得病月餘,困頓已極,求治於弟。診其脈,六部皆弦硬有力,更粗大異常,詢其病,則胸膈滿悶,食已 即吐,月餘以來,未得一飯不吐,且每日大便兩三次,所便少許有如雞矢,自云心中之難受,莫可言喻,不如即早與世 長辭,脫此苦惱。細思胸膈滿悶,頗似實証者;,然而脈象弦硬粗大,無一點柔和之象,遂憶鎮攝湯下注云,治胸膈滿悶, 其脈大而弦,按之有力,此脾胃真氣外泄,沖脈逆氣上干之証,慎勿以實証治之云云。即抄鎮攝湯原方予之。服一劑, 吐即見減,大便次數亦見減,脈遂有柔和之象。四五劑,即諸病全愈。以後遇此等脈象,即按此東加減治之,無不效如 桴鼓。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二)治陽虛方 1、敦複湯 (附︰服硫黃法)治下焦元氣虛憊,相火衰微,致腎弱不能作強(《內經》云腎者作強之官),脾弱不能健運,或腰膝酸疼,或黎明泄瀉,一切虛寒諸証。 野台參(四錢)烏附子(三錢)生山藥(五錢)補骨脂(四錢,炒搗)核桃仁(三錢)萸肉(四錢,去淨核)茯苓(錢半)生雞內金(錢半,搗細) 敦複湯,原為補相火之專方,而方中以人參為君,與萸肉、茯苓並用,借其收斂下行之力,能大補腎中元氣,元氣既旺相火自生。又用烏附子、補骨脂之大熱純陽,直達下焦,以助相火之熱力,核桃仁之溫潤多脂,峻補腎臟,以濃相火之基址。且附子與人參同用名參附湯,為回元陽之神丹,補骨脂與核桃仁並用名青蛾丸,為助相火之妙品(核桃仁屬木,補骨脂屬火,並用之,有木火相生之妙),又恐藥性太熱,於下焦真陰久而有礙,故又重用生山藥,取其汁漿稠粘,能滋下焦真陰,其氣味甘溫,又能固下焦氣化也。至於雞內金,其健運脾胃之力,既能流通補藥之滯,其收澀膀胱之力,又能逗留熱藥之性也。 人身之熱力,方書恆責重相火,而不知君火之熱力,較相火尤勝。蓋生育子女以相火為主,消化飲食以君火為主。君火發於心中,為陽中之火,其熱下濟,大能溫暖脾胃,助其消化之力,此火一衰,脾胃消化之力頓減。若君火旺而相火衰者,其人仍能多飲多食可享大壽,是知君火之熱力,關於人身者甚大也。愚自臨証實驗以來,遇君火虛者不勝計,其人多廉於飲食,寒飲留滯為恙,投以辛熱升補之劑,即隨手奏效(拙擬理飲湯為治是病的方)。彼謂心臟惡熱,用藥惟宜寒涼者,猶是一偏之論。曾治一人,年二十余,嗜睡無節,即動作飲食之時,亦忽然昏倒鼾睡。診其脈兩尺洪滑有力,知其腎經實而且熱也。遂用黃柏、知母各八錢,茯苓、澤瀉各四錢,數劑而愈。是知人之資稟不齊︰心臟多惡熱,而亦有宜溫補者;腎臟多惡寒,而亦有宜涼瀉者。是在臨証時細心與之消息,不可拘於成見也。 欲明心火之熱力,今又得一確實証驗。愚資稟素強壯,心火頗旺而相火少衰,飲食不忌寒涼,恆畏坐涼處。因此,數年來,常於食前,服生硫黃如黑豆大一塊,約有四厘,甚見效驗。 嘗觀葛稚川《肘後方》,首載扁鵲玉壺丹,系硫黃一味九轉而成。治一切陽分衰憊之病。而其轉法所需之物頗難備具,今人鮮有服者。愚臨証實驗以來,覺服製好之熟硫黃,猶不若徑服生者其效更捷。蓋硫黃製熟則力減,少服無效,多服又有燥渴之弊,服生硫黃少許,即有效而又無他弊也。十余年間,用生硫黃治愈沉寒錮冷之病不勝計。蓋硫黃原無毒,其毒也即其熱也,使少服不令覺熱,即於人分毫無損,故不用製熟即可服,更可常服也。且自古論硫黃者,莫不謂其功勝桂、附,惟徑用生者系愚之創見,而實由自家徐徐嘗驗,確知其功效甚奇,又甚穩妥,然後敢以之治病。今邑中日服生硫黃者數百人,莫不飲食加多,身體強壯,皆愚為之引導也。今略舉生硫黃治驗之病數則於下︰ 一孺子三歲失乳。頻頻滑瀉,米谷不化,瘦弱異常。俾嚼服生硫黃如綠豆粒大兩塊,當日滑瀉即愈,又服數日,飲食加多,肌肉頓長。後服數月,嚴冬在外嬉戲,面有紅光,亦不畏寒。 一叟年近六旬,得水腫証。小便不利,周身皆腫,其脈甚沉細,自言素有疝氣,下焦常覺寒涼。愚曰︰欲去下焦之寒,非服硫黃不可。且其性善利水,施之火不勝水而成水腫者尤為對証。為開苓桂朮甘東加野台參三錢、威靈仙一錢,一日煎渣再服,皆送服生硫黃末二分。十日後,小便大利,腫消三分之二。下焦仍覺寒涼,遂停湯藥單服硫黃試驗,漸漸加多,一月共服生硫黃四兩,周身腫盡消,下焦亦覺溫暖。 一人年十八九,常常嘔吐涎沫,甚則吐食。診其脈象甚遲濡,投以大熱之劑毫不覺熱,久服亦無效驗。俾嚼服生硫黃如黃豆粒大,徐徐加多,以服後移時覺微溫為度。後一日兩次服,每服至二錢,始覺溫暖。共服生硫黃四斤,病始除根。 一數月孺子,乳汁不化,吐瀉交作,常常啼號,日就羸瘦。其啼時蹙眉,似有腹疼之意。俾用生硫黃末三厘許,乳汁送服,數次而愈。 一人年四十許,因受寒腿疼不能步履。投以溫補宣通之劑,愈後,因食豬頭(豬頭咸寒與豬肉不同)反複甚劇,疼如刀刺,再服前藥不效。俾每於飯前嚼服生硫黃如玉秫粒大,服後即以飯壓之。試驗加多,後每服至錢許,共服生硫黃二斤,其証始愈。 一叟年六十有一,頻頻咳吐痰涎,兼發喘逆。人皆以為勞疾,未有治法。診其脈甚遲,不足三至,知其寒飲為恙也。投以拙擬理飲東加人參、附子各四錢,喘與咳皆見輕而脈之遲仍舊。因思脈象如此,非草木之品所能挽回。俾服生硫黃少許,不覺溫暖,則徐徐加多,兩月之間,服生硫黃斤余,喘與咳皆愈,脈亦複常。 一婦人年五旬,上焦陽分虛損,寒飲留滯作嗽,心中怔忡,飲食減少,兩腿畏寒,臥床不起者已二年矣。醫者見其咳嗽怔忡,猶認為陰分虛損,複用熟地、阿膠諸滯泥之品,服之病益劇。後愚診視,脈甚弦細,不足四至,投以拙擬理飲東加附子三錢,服七八日咳嗽見輕,飲食稍多而仍不覺熱,知其數載沉,非程功半載不能愈也。俾每日於兩餐之前服生硫黃三分,體驗加多,後服數月,其病果愈。 按︰古方中硫黃皆用石硫黃,而今之硫黃皆出於石,其色黃而亮,砂粒甚大,且無臭氣者即堪服食。且此物燃之雖氣味甚烈,嚼之實無他味。無論病在上在下,皆宜食前嚼服,服後即以飯壓之。若不能嚼服者,為末開水送服亦可,且其力最長,即一日服一次,其熱亦可晝夜不歇。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三)治大氣下陷方 1、升陷湯 治胸中大氣下陷,氣短不足以息。或努力呼吸,有似乎喘。或氣息將停,危在頃刻。其兼証,或寒熱往來,或咽干作渴,或滿悶怔忡,或神昏健忘,種種病狀,誠難悉數。其脈象沉遲微弱,關前尤甚。其劇者,或六脈不全,或參伍不調。 生箭(六錢)知母(三錢)柴胡(一錢五分)桔梗(一錢五分)升麻(一錢)氣分虛極下陷者,酌加人參數錢,或再加山萸肉(去淨核)數錢,以收斂氣分之耗散,使升者不至複陷更佳。若大氣下陷過甚,至少腹下墜,或更作疼者,宜將升麻改用錢半,或倍作二錢。升陷湯,以黃為主者,因黃既善補氣,又善升氣。惟其性稍熱,故以知母之涼潤者濟之。柴胡為少陽之藥,能引大氣之陷者自左上升。升麻為陽明之藥,能引大氣之陷者自右上升。桔梗為藥中之舟楫,能載諸藥之力上達胸中,故用之為向導也。至其氣分虛極者,酌加人參,所以培氣之本也。或更加萸肉,所以防氣之渙也。至若少腹下墜或更作疼,其人之大氣直陷至九淵,必需升麻之大力者,以升提之,故又加升麻五分或倍作二錢也。方中之用意如此,至隨時活潑加減,尤在臨証者之善變通耳。 大氣者,充滿胸中,以司肺呼吸之氣也。人之一身,自飛門以至魄門,一氣主之。然此氣有發生之處,有培養之處,有積貯之處。天一生水,腎臟先成,而腎系命門之中(包腎之膜油連于脊椎自下上數七節處)有氣息息萌動,此乃乾元資始之氣,《內經》所謂"少火生氣"也。此氣既由少火發生,以徐徐上達。培養于後天水谷之氣,而磅因礡之勢成。績貯于膺胸空曠之府,而盤據之根固。是大氣者,原以元氣為根本,以水谷之氣為養料,以胸中之地為宅窟者也。夫均是氣也,至胸中之氣,獨名為大氣者,誠以其能撐持全身,為諸氣之綱領,包舉肺外,司呼吸之樞機,故鄭而重之曰大氣。夫大氣者,內氣也。呼吸之氣,外氣也。人覺有呼吸之外氣與內氣不相接續者,即大氣虛而欲陷,不能緊緊包舉肺外也。醫者不知病因,猶誤認為氣郁不舒,而開通之。其劇者,呼吸將停,努力始能呼吸,猶誤認為氣逆作喘,而降下之。則陷者益陷,凶危立見矣。其時作寒熱者,蓋胸中大氣,即上焦陽氣,其下陷之時,非盡下陷也,亦非一陷而不升也。當其初陷之時,陽氣郁而不暢則作寒,既陷之後,陽氣蓄而欲宣則作熱。迨陽氣蓄極而通,仍複些些上達,則又微汗而熱解。其咽干者,津液不能隨氣上潮也。其滿悶者,因呼吸不利而自覺滿悶也。其怔忡者,因心在膈上,原懸于大氣之中,大氣既陷,而心無所附麗也。其神昏健忘者,大氣因下陷,不能上達于腦,而腦髓神經無所憑借也。其証多得之力小任重或枵腹力作,或病後氣力未複,勤于動作,或因泄瀉日久,或服破氣藥太過,或氣分虛極自下陷,種種病因不同。而其脈象之微細遲弱,與胸中之短氣,實與寒飲結胸相似。然診其脈似寒涼,而詢之果畏寒涼,且覺短氣者,寒飲結胸也;診其脈似寒涼,而詢之不畏寒涼,惟覺短氣者,大氣下陷也。且即以短氣論,而大氣下陷之短氣,與寒飲結胸之短氣,亦自有辨。寒飲結胸短氣,似覺有物壓之;大氣下陷短氣,常覺上氣與下氣不相接續。臨証者當細審之(寒飲結胸詳理飲湯下)。 肺司呼吸,人之所共知也。而謂肺之所以能呼吸者,實賴胸中大氣,不惟不業醫者不知,即醫家知者亦鮮,並方書亦罕言及。所以愚初習醫時,亦未知有此氣。迨臨証細心體驗,始確知于肺氣呼吸之外,別有氣貯于胸中,以司肺臟之呼吸。而此氣,且能撐持全身,振作精神,以及心思腦力、官骸動作,莫不賴乎此氣。此氣一虛,呼吸即覺不利,而且肢體酸懶,精神昏憒,腦力心思,為之頓減。若其氣虛而且陷,或下陷過甚者,其人即呼吸頓停,昏然罔覺。愚既實驗得胸中有此積氣與全身有至切之關系,而尚不知此氣當名為何氣。涉獵方書,亦無從考証。惟《金匱》水氣門,桂枝加黃湯下,有"大氣一轉,其氣乃散"之語。後又見喻嘉言《醫門法律》謂︰"五臟六腑,大經小絡,晝夜循環不息,必賴胸中大氣,斡旋其間"。始知胸中所積之氣,當名為大氣。因憶向讀《內經》熱論篇有"大氣皆去病日已矣"之語,王氏注大氣,為大邪之氣也。若胸中之氣,亦名為大氣,仲景與喻氏果何所本?且二書中亦未嘗言及下陷。于是複取《內經》,挨行逐句細細研究,乃知《內經》所謂大氣,有指外感之氣言者,有指胸中之氣言者。且知《內經》之所謂宗氣,亦即胸中之大氣。並其下陷之說,《內經》亦嘗言之。 今試取《內經》之文釋之。《靈樞》五味篇曰︰"谷始入于胃,其精微者,先出于胃之兩焦,以溉五臟,別出兩行營衛之道,其大氣之摶而不行者,積于胸中,命曰氣海。出于肺,循喉咽,故呼則出,吸則入。天地之精氣,其大數常出三入一,故谷不入半日則氣衰,一日則氣少矣。"愚思肺懸胸中,下無透竅,胸中大氣,包舉肺外,上原不通于喉,亦並不通于咽,而曰出于肺循喉咽,呼則出,吸則入者,蓋謂大氣能鼓動肺臟使之呼吸,而肺中之氣,遂因之出入也。所謂天地之精氣常出三入一者,蓋謂吸入之氣,雖與胸中不相通,實能隔肺膜透過四分之一以養胸中大氣,其余三分吐出,即換出臟腑中混濁之氣,此氣化之妙用也。然此篇專為五味養人而發,故第言飲食能養胸中大氣,而實未發明大氣之本源。愚嘗思之,人未生時,皆由臍呼吸,其胸中原無大氣,亦無需乎大氣。迨胎氣日盛,臍下元氣漸充,遂息息上達胸中而為大氣。大氣漸滿,能鼓動肺膜使之呼吸,即脫離母腹,由肺呼吸而通天地之氣矣(西人謂肺之呼吸延髓主之,胸中大氣實又為延髓之原動力)。 至大氣即宗氣者,亦嘗深考《內經》而得之。《素問》平人氣象論曰︰"胃之大絡名虛裡,出于左乳下,其動應衣,脈宗氣也。" 按︰虛裡之絡,即胃輸水谷之氣于胸中,以養大氣之道路。而其貫膈絡肺之余,又出于左乳下為動脈。是此動脈,當為大氣之余波,而曰宗氣者,是宗氣即大氣,為其為生命之宗主,故又尊之曰宗氣。其絡所以名虛裡者,因其貫膈絡肺游行于胸中空虛之處也。 又︰《靈樞》客邪篇曰︰"五谷入于胃,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隧。故宗氣積于胸中,出于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焉。"觀此節經文,則宗氣即為大氣,不待詮解。且與五味篇同為伯高之言,非言出兩人,而或有異同。且細審"以貫心脈,而行呼吸"之語,是大氣不但為諸氣之綱領,並可為周身血脈之綱領矣。至大氣下陷之說,《內經》雖無明文,而其理實亦寓于《內經》中。《靈樞》五色篇雷公問曰︰"人無病卒死,何以知之?"黃帝曰︰"大氣入于臟腑者,不病而卒死。"夫人之膈上,心肺皆臟,無所謂腑也。經既統言臟腑,指膈下臟腑可知。以膈上之大氣,入于膈下之臟腑,非下陷乎?大氣既陷,無氣包舉肺外以鼓動其辟之機,則呼吸頓停,所以不病而猝死也。觀乎此,則大氣之關于人身者,何其重哉﹗愚深憫大氣下陷之証醫多誤治,因製升陷湯一方,又有回陽升陷湯、理郁升陷湯二方,皆由升陷東加減而成。此三升陷湯後,附載治愈之案,其病之現狀︰有呼吸短氣者,有心中怔忡者,有淋漓大汗者,有神昏健忘者,有聲顫身動者,有寒熱往來者,有胸中滿悶者(此因呼吸不利而自覺滿悶,若作滿悶治之立危),有努力呼吸似喘者(此種現狀尤多,乃肺之呼吸將停,其人努力呼吸以自救,若作喘証治之立危),有咽干作渴者,有常常呵欠者,有肢體痿廢者,有食後易飢者,有二便不禁者,有癃閉身腫者,有張口呼氣外出而氣不上達,肛門突出者,在女子有下血不止者,更有經水逆行者(証因氣逆者多,若因氣陷致經水逆行者曾見有兩人,皆投以升陷湯治愈),種種病狀實難悉數。其案亦不勝錄。治愈大氣下陷之案,略登數則于下,以備考征。 有兄弟二人,其兄年近六旬,弟五十余。冬日畏寒,共處一小室中,熾其煤火,複嚴其戶牖。至春初,二人皆覺胸中滿悶,呼吸短氣。蓋因戶牖不通外氣,屋中氧氣全被煤火著盡,胸中大氣既乏氧氣之助,又兼受炭氣之傷,日久必然虛陷,所以呼吸短氣也。因自覺滿悶,醫者不知病因,竟投以開破之藥。迨開破益覺滿悶,轉以為藥力未到,而益開破之。數劑之後,其兄因誤治,竟至不起。其弟服藥亦增劇,而猶可支持,遂延愚診視。其脈微弱而遲,右部尤甚,自言心中發涼,少腹下墜作疼,呼吸甚覺努力。知其胸中大氣下陷已劇,遂投以升陷湯,升麻改用二錢,去知母,加干姜三錢。兩劑,少腹即不下墜,呼吸亦順。將方中升麻、柴胡、桔梗皆改用一錢,連服數劑而愈。 一人,年四十八。素有喘病,薄受外感即發,每歲反複兩三次,醫者投以小青龍加石膏湯輒效。一日反複甚劇,大喘晝夜不止。醫者投以從前方兩劑,分毫無效。延愚診視,其脈數至六至,兼有沉濡之象。疑其陰虛不能納氣,故氣上逆而作喘也。因其脈兼沉濡,不敢用降氣之品。遂用熟地黃、生山藥、枸杞、玄參、大滋真陰之品,大劑煎湯,送服人參小塊二錢。連服三劑,喘雖見輕,仍不能止。複診視時,見令人為其椎背,言背常發緊,椎之則稍輕,呼吸亦稍舒暢。此時,其脈已不數,仍然沉濡。因細詢,此次反複之由,言曾努力搬運重物,當時即覺氣分不舒,遲兩三日遂發喘。乃恍悟,此証因陰虛不能納氣,故難于吸。因用力太過,大氣下陷,故難于呼。其呼吸皆須努力,故呼吸倍形迫促。但用納氣法治之,止治其病因之半,是以其喘亦止愈其半也。遂改用升陷湯,方中升麻、柴胡、桔梗,皆不敢用,以桂枝尖三錢代之。又將知母加倍,再加玄參四錢,連服數劑全愈。 按︰此証雖大氣下陷,而初則實兼不納氣也。升麻、柴胡、桔梗,雖能升氣,實與不納氣之証有礙,用之恐其証仍反複。惟桂枝性本條達,能引臟腑之真氣上行,而又善降逆氣。仲景苓桂朮甘湯,用之以治短氣,取其能升真氣也。桂枝加桂湯,用之以治奔豚,取其能降逆氣也。且治咳逆上氣吐吸(喘也)《神農本草經》原有明文。既善升陷,又善降逆,用于此証之中,固有一無二之良藥也。 或問︰桂枝一物耳,何以既能升陷又能降逆?答曰︰其能升陷者,以其枝直上而不下垂,且色赤屬火,而性又溫也。其能降逆者,以其味辛,得金氣而善平肝木,凡逆氣之緣肝而上者(逆氣上升者多由于肝),桂枝皆能鎮之。大抵最良之藥,其妙用恆令人不測。拙擬參赭鎮氣湯後,有單用桂枝治一奇病之案,可以參觀。 一人,年二十余。動則作喘,時或咳嗽。醫治數年,病轉增劇,皆以為勞疾不可治。其脈非微細,而指下若不覺其動。知其大氣下陷,不能鼓脈外出,以成起伏之勢也。投以升陷湯,加人參、天冬各三錢,連服數劑而愈。因其病久,俾于原方中減去升麻,為末煉蜜作丸藥,徐服月余,以善其後。 一人,年二十四。胸中滿悶,晝夜咳嗽,其咳嗽時,脅下疼甚。診其脈象和平,重按微弦無力。因其脅疼,又兼胸滿,疑其氣分不舒,少投以理氣之藥。為其脈稍弱,又以黃佐之,而咳嗽與滿悶益甚,又兼言語聲顫動。乃細問病因,知其素勤稼穡,因感冒懶食,猶枵腹力作,以致如此。據此病因,且又服理氣之藥不受,其為大氣下陷無疑。遂投以升陷湯,四劑,其病脫然。 按︰此証之形狀,似甚難辨,因初次未細詰問,致用藥少有差錯,猶幸迷途未遠,即能醒悟,而病亦旋愈。由斯觀之,臨証者,甚勿自矜明察,而不屑瑣瑣細問也。 一人,年四十許。失音半載,漸覺咽喉發緊,且常潰爛,畏風惡寒,冬日所著衣服,至孟夏猶未換。飲食減少,浸成虛勞,多方治療,病轉增劇。診其脈,兩寸微弱,毫無軒起之象,知其胸中大氣下陷也。投以升陷湯,加玄參四錢,兩劑,咽喉即不發緊。遂減去升麻,又連服十余劑,諸病皆愈。 西豐縣張××,年十八九,患病數年不愈,來院延醫。其証夜不能寐,飲食減少,四肢無力,常覺短氣。其脈關前微弱不起。知系胸中大氣下陷,故現種種諸証。投以升陷湯,為其不寐,加熟棗仁、龍眼肉各四錢,數劑全愈。 奉天于氏女,出嫁而孀,依居娘門。因病還家中,夜忽不能言,並不能息。其同院住者王××,系愚門生,急來院扣門,求為援救。原素為診脈調藥,知其大氣虛損,此次之証,確知其為大氣下陷,遂為疏方,用生箭一兩,當歸四錢,升麻二錢,煎服,須臾即能言語。翌晨舁至院中,診其脈沉遲微弱,其呼吸仍覺短氣。遂將原方減升麻一錢,又加生山藥、知母各三錢,柴胡、桔梗各一錢,連服數劑全愈。按此証,脈遲而仍用知母者,因大氣下陷之脈大抵皆遲,非因寒涼而遲也,用知母以濟黃之熱,則藥性和平,始能久服無弊。奉天袁姓少婦,小便處常若火炙,有時覺腹中之氣下墜,則炙熱益甚。診其脈關前微弱,關後重按又似有力。其呼吸恆覺短氣,心中時或發熱。知其素有外感伏邪,久而化熱,又因胸中大氣下陷,伏邪亦隨之下陷也。治以升陷東加生石膏八錢,後漸加至二兩,服藥旬日全愈。或疑大氣下陷者,氣不上達也,喘者,氣不下降也,何以歷述大氣下陷之病狀,竟有努力呼吸有似乎喘者?答曰︰此理不易驟解,仍宜以治愈之案証之。一人,年二十余。因力田勞苦過度,致胸中大氣下陷,四肢懶動,飲食減少,自言胸中滿悶,其實非滿悶乃短氣也,病患不善述病情,往往如此。醫者不能自審病因,投以開胸理氣之劑,服之增重。又改用半補半破之劑,服兩劑後,病又增重。又延他醫,投以桔梗、當歸、木香各數錢,病大見愈,蓋全賴桔梗升提氣分之力也,醫者不知病愈之由,再服時,竟將桔梗易為蘇梗,升降易性,病驟反複。自此不敢服藥。遲延二十余日,病勢垂危,喘不能臥,晝夜倚壁而坐;假寐片時,氣息即停,心下突然脹起,急呼醒之,連連喘息數口,氣息始稍續;倦極偶臥片時,覺腹中重千斤,不能轉側,且不敢仰臥;其脈乍有乍無,寸關尺或一部獨見,或兩部同見,又皆一再動而止。此病之危,已至極點。因確知其為大氣下陷,遂放膽投以生箭一兩,柴胡、升麻、淨萸肉各二錢。煎服片時,腹中大響一陣,有似昏憒,蘇息片時,恍然醒悟。自此呼吸複常,可以安臥,轉側輕松。其六脈皆見,仍有雀啄之象。自言百病皆除,惟覺胸中煩熱,遂將方中升麻、柴胡皆改用錢半,又加知母、玄參各六錢,服後脈遂複常。惟左關三五不調,知其氣分之根柢猶未實也,遂用野台參一兩,玄參、天冬、麥冬(帶心)各三錢,兩劑全愈。蓋人之胸中大氣,實司肺臟之呼吸。此証因大氣下陷過甚,呼吸之機關將停,遂勉強鼓舞肺氣,努力呼吸以自救,其迫促之形有似乎喘,而實與氣逆之喘有天淵之分。觀此証假寐片時,肺臟不能努力呼吸,氣息即無,其病情可想也。設以治氣逆作喘者治此証之喘,以治此証之喘者治氣逆作喘,皆凶危立見。然欲辨此二証,原有確實征驗︰凡喘証,無論內傷外感,其劇者必然肩息(《內經》謂喘而肩上抬者為肩息);大氣下陷者,雖至呼吸有聲,必不肩息。蓋肩息者,因喘者之吸氣難,不肩息者,因大氣下陷者之呼氣難也。欲辨此証,可作呼氣難與吸氣難之狀,以默自體驗,臨証自無差謬。又喘者之脈多數,或有浮滑之象,或尺弱寸強,大氣下陷之脈,皆與此成反比例,尤其明征。 一人,年四十許。每歲吐血兩三次,如此四年,似有一年甚于一年之勢。其平素常常咳嗽,痰涎壅滯,動則作喘,且覺短氣。其脈沉遲微弱,右部尤甚。知其病源系大氣下陷,投以升陷湯,加龍骨、牡蠣(皆不用)、生地黃各六錢,又將方中知母改用五錢,連服三劑,諸病皆愈。遂減去升麻,又服數劑以善其後。或問︰吐血之証,多由于逆氣上干,而血隨氣升。此証既大氣下陷,當有便血溺血之証,何以竟吐血乎?答曰︰此証因大氣陷後,肺失其養,勞嗽不已,以致血因嗽甚而吐出也。究之胸中大氣,與上逆之氣原迥異。夫大氣為諸氣之綱領,大氣陷後,諸氣無所統攝,或更易于上干。且更有逆氣上干過甚,排擠胸中大氣下陷者(案詳參赭鎮氣湯下)。至便血溺血之証,由于大氣下陷者誠有之,在婦女更有因之血崩者(案詳固沖湯下)。又轉有因大氣下陷,而經血倒行,吐血衄血者(案詳加味麥門冬湯下)。是知大氣既陷,諸經之氣無所統攝,而或上或下錯亂妄行,有不能一律論者。 或問︰龍骨、牡蠣為收澀之品,大氣陷者宜升提,不宜收澀。今方中重用二藥,皆至六錢,獨不慮其收澀之性,有礙大氣之升乎?答曰︰龍骨、牡蠣最能攝血之本源。此証若但知升其大氣,恐血隨升氣之藥複妄動,于升陷湯中,加此二藥,所以兼顧其血也。且大氣下陷後,慮其耗散,有龍骨、牡蠣以收斂之,轉能輔升陷湯之所不逮。況龍骨善化瘀血(《神農本草經》主瘕),牡蠣善消堅結(觀其治瘰可知)。二藥並用,能使血之未離經者,永安其宅,血之已離經者,盡化其滯。加于升陷湯中,以治氣陷兼吐血之証,非至穩善之妙藥乎。 按︰吐血証最忌升麻。此証兼吐血,服升陷湯時,未將升麻減去者,因所加之龍骨、牡蠣原可監製之,而服藥之時,吐血之証,猶未反複也。若恐升麻有礙血証時,亦可減去之,多加柴胡一錢。 一人,年四十余。小便不利,周身漫腫,自腰以下,其腫尤甚。上焦痰涎杜塞,劇時幾不能息。咳嗽痰中帶血,小便亦有血色。遷延半載,屢次延醫服藥,病轉增劇。其脈滑而有力,疑是濕熱壅滯,詢之果心中發熱。遂重用滑石、白芍以滲濕清熱,佐以柴胡、乳香、沒藥以宣通氣化。為其病久,不任疏通,每劑藥加生山藥兩許,以固氣滋陰。又用藥汁,送服三七末二錢,以清其血分。數劑熱退血減,痰涎亦少,而小便仍不利。偶于診脈時,見其由臥起坐,因稍費力,連連喘息十余口,呼吸始順。且其脈從前雖然滑實,究在沉分。此時因火退,滑實既減,且有濡象。恍悟此証確系大氣下陷。遂投以升陷湯,知母改用六錢,又加玄參五錢,木通二錢,一劑小便即利。又服數劑,諸病全愈。 一人,年四十七。咳嗽短氣,大汗如洗,晝夜不止,心中怔忡,病勢危急。遣人詢方,俾先用山萸肉(去淨核)二兩煎服,以止其汗。翌日迎愚診視,其脈微弱欲無,呼吸略似迫促。自言大汗雖止,而仍有出汗之時,怔忡見輕,仍覺短氣。知其確系大氣下陷,遂投以升陷湯,為其有汗,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五錢,三劑而愈。 一婦人,年二十余。資稟素羸弱,因院中失火,驚恐過甚,遂覺呼吸短氣,心中怔忡,食後更覺氣不上達,常作太息。其脈近和平,而右部較沉。知其胸中大氣,因驚恐下陷,《內經》所謂恐則氣陷也。遂投以升陷湯,為心中怔忡,加龍眼肉五錢,連服四劑而愈。一婦人,年二十余。因境多拂郁,常作惱怒,遂覺呼吸短氣,咽干作渴,劇時,覺氣息將停,努力始能呼吸。其脈左部如常,右部來緩去急,分毫不能鼓指。《內經》謂宗氣貫心脈,宗氣即大氣也。此証蓋因常常惱怒,致大氣下陷,故不能鼓脈外出,以成波瀾也。遂投以升陷湯,為其作渴,將方中知母改用六錢,連服三劑,病愈強半,右脈亦較前有力,遂去升麻,又服數劑全愈。 或問︰《內經》謂恐則氣陷,前案中已發明之。然《內經》又謂怒則氣逆也,何以與此案中之理,相矛盾乎?答曰︰《內經》所謂怒則氣逆者,指肝膽之氣而言,非謂胸中大氣也。然肝膽之氣上逆,上沖大氣亦上逆者,故人當怒急之時,恆有頭目眩暈,其氣呼出不能吸入,移時始能呼吸,此因大氣上逆也。有肝膽之氣上逆,排擠大氣轉下陷者,拙擬參赭鎮氣湯下,有治驗之案可考也。況大氣原賴谷氣養之,其人既常惱怒,納谷必少,大氣即暗受其傷,而易下陷也。 一婦人,因臨盆努力過甚,產後數日,脅下作疼,又十余日,更發寒熱。其翁知醫,投以生化湯兩劑,病大見愈。遲數日,寒熱又作。遂延他醫調治,以為產後瘀血為恙,又兼受寒,于活血化瘀藥中,重加干姜。數劑後,寒熱益甚,連連飲水,不能解渴。時當仲夏,身熱如炙,又複嚴裹濃被,略以展動,即覺冷氣侵膚。後愚診視,左脈沉細欲無,右脈沉緊,皆有數象。知其大氣下陷,又為熱藥所傷也。其從前服生化湯覺輕者,全得芎升提之力也。治以升陷湯,將方中知母改用八錢,又加玄參六錢,一劑而寒熱已,亦不作渴。從前兩日不食,至此遂能飲食。惟脅下微疼,繼服拙擬理郁升陷湯,二劑全愈。 按︰產後雖有實熱,若非寒溫外感之熱,忌用知母,而不忌用玄參,以玄參原為治產乳之藥,《神農本草經》有明文也。此証雖得之產後,時已逾月,故敢放膽重用知母。或問︰緊為受寒之脈,故傷寒麻黃湯証,其脈必緊。此証既為熱藥所傷,何以其右脈沉緊?答曰︰脈沉緊者,其脈沉而有力也。夫有力當作洪象,此証因大氣下陷,雖內有實熱,不能鼓脈作起伏之勢,故不為洪而為緊,且為沉緊也。其獨見于右部者,以所服干姜之熱,胃先受之也。 按︰脈無起伏為弦,弦而有力,即緊脈也。若但弦,則為寒矣。仲景平脈篇謂"雙弦者寒,偏弦者飲。"究之飲為稀涎,亦多系因寒而成也。 一婦人,年三十余。得下痿証,兩腿痿廢,不能屈伸,上半身常常自汗,胸中短氣,少腹下墜,小便不利,寢不能寐。延醫治療數月,病勢轉增。診其脈細如絲,右手尤甚。知其系胸中大氣下陷,欲為疏方。病家疑而問曰︰"大氣下陷之說,從前醫者,皆未言及。然病之本源,既為大氣下陷,何以有種種諸証乎?"答曰︰人之大氣雖在胸中,實能統攝全身,今因大氣下陷,全身無所統攝,肢體遂有廢而不舉之處,此兩腿之所以痿廢也。其自汗者,大氣既陷,外衛之氣亦虛也。其不寐者,大氣既陷,神魂無所依附也。小便不利者,三焦之氣化,不升則不降,上焦不能如霧,下焦即不能如瀆也。至于胸中短氣,少腹下墜,又為大氣下陷之明征也。遂治以升陷湯,因其自汗,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五錢,兩劑汗止,腿稍能屈伸,諸病亦見愈。繼服拙擬理郁升陷湯數劑,兩腿漸能著力。然痿廢既久,病在筋脈,非旦夕所能脫然。俾用舒筋通脈之品,製作丸藥,久久服之,庶能全愈。 一婦人,年三十許。胸中滿悶,不能飲食。醫者純用開破之藥數劑,忽然寒熱,脈變為遲。醫者見脈遲,又兼寒熱,方中加黃、桂枝、干姜各數錢,而仍多用破氣之藥。購藥未服,愚應其鄰家延請,適至其村,病家求為診視,其脈遲而且弱,問其呼吸覺短氣乎?答曰︰今于服藥數劑後,新添此証。知其胸中大氣因服破氣之藥下陷。時醫者在座,不便另為疏方,遂謂醫曰︰子方中所加之藥,極為對証,然此時其胸中大氣下陷,破氣藥分毫不可再用。遂單將所加之黃、桂枝、干姜煎服。寒熱頓已,呼吸亦覺暢舒。後醫者即方略為加減,又服數劑全愈。 門人高××曾治一人,年三十余。因枵腹勞力過度,致大氣下陷。寒熱往來,常常短氣,大汗淋漓,頭疼咽干,畏涼嗜睡,遷延日久,不能起床。醫者誤認為肝氣郁結,投以鱉甲、枳實、麥芽諸藥,病益劇。診其脈,左寸關尺皆不見,右部脈雖見,而微弱欲無。知其為大氣下陷,投以升陷湯,加人參三錢,一劑左脈即見,又將知母改用五錢,連服數劑全愈。 高××又治一婦人,年三十許。胸中短氣,常常出汗,劇時覺氣不上達,即昏不知人,移時始蘇,睡時恆自驚寤。診其脈,微弱異常,知其胸中大氣下陷甚劇。遂投以升陷湯,知母改用五錢,又加人參、萸肉(去淨核)各三錢,連服數劑全愈。 大氣下陷之証,不必皆內傷也,外感証亦有之。一人年四十許,于季春得溫証,延醫調治不愈,留連兩旬,病益沉重。後愚診視,其兩目清白無火,竟昏憒不省人事,舌干如磋,卻無舌苔。問之亦不能言語,周身皆涼,其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一口。其脈左右皆微弱,至數稍遲,此亦胸中大氣下陷也。蓋大氣不達于腦中則神昏,大氣不潮于舌本則舌干,神昏舌干,故問之不能言也。其周身皆涼者,大氣陷後,不能宣布于營衛也。其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者,大氣陷後,胸中必覺短氣,故太息以舒其氣也。遂用野台參一兩、柴胡二錢,煎湯灌之,一劑見輕,兩劑全愈。 按︰此証從前原有大熱,屢經醫者調治,大熱已退,精神愈憊。醫者諉為不治,病家亦以為氣息奄奄,待時而已。乃遲十余日,而病狀如故,始轉念或可挽回,而迎愚診視。幸投藥不瘥,隨手奏效,是知藥果對証,誠有活人之功也。 又按︰此証若不知為大氣下陷,見其舌干如斯,但知用熟地、阿膠、枸杞之類滋其津液,其滯泥之性,填塞膺胸,既陷之大氣將何由上達乎?愚愿業醫者,凡遇氣分不舒之証,宜先存一大氣下陷理想,以細心體察,倘遇此等証,庶可挽回人命于頃刻也。 一人,年三十余。于初夏得溫病,醫者用涼藥清解之,兼用枳實、青皮破氣諸品,連服七八劑,譫語不省人事,循衣摸床,周身顫動。再延他醫,以為內風已動,辭不治。後愚診視,其脈五至,浮分微弱,而重按似有力,舌苔微黃,周身肌膚不熱,知其溫熱之邪,隨破氣之藥下陷已深,不能外出也。遂用生石膏二兩,知母、野台參各一兩,煎湯兩茶杯,分二次溫服。自午至暮,連進二劑,共服藥四次,翌日精神清爽,能進飲食,半日進食五次,猶飢而索食。看護者不敢複與,則周身顫動,複發譫語,疑其病又反複,求再診視。其脈象大致和平,而浮分仍然微弱。恍悟其胸中大氣,因服破氣之藥下陷,雖用參數次,至此猶未盡複,故亟亟求助于水谷之氣,且胃中之氣,因大氣下陷無所統攝,或至速于下行,而飲食亦因之速下也。遂用野台參兩許,佐以麥門冬(帶心)三錢、柴胡二錢,煎湯飲下,自此遂愈。 或問︰子所治大氣下陷証,有兩日不食者,有飲食減少者。此証亦大氣下陷,何以轉能多食?答曰︰事有常變,病亦有常變。王清任《醫林改錯》載有所治胸中瘀血二案︰一則胸不能著物,一則非以物重壓其胸不安,皆治以血腑逐瘀湯而愈。夫同一胸中瘀血,其病狀竟若斯懸殊,故同一大氣之下陷也,其脾胃若因大氣下陷,而運化之力減者,必然少食;若大氣下陷,脾胃之氣亦欲陷者,或轉至多食。曾治一少婦,忽然飲食甚多,一時覺飢不食,即心中怔忡。醫者以為中消証,屢治不效。向愚詢方,疑其胸中大氣下陷,為開升陷湯方,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五錢,數劑而愈。蓋病因雖同,而病之情狀,恆因人之資稟不同,而有變易。斯在臨証者,細心體察耳。 按︰此証與前証,雖皆大氣下陷,而實在寒溫之余,故方中不用黃,而用人參。因寒溫之熱,最能鑠耗津液,人參能補氣,兼能生津液,是以《傷寒論》方中,凡氣虛者,皆用人參,而不用黃也。上所列者,皆大氣下陷治驗之案也。然此証為醫者誤治及失于不治者甚多,略登數則于下,以為炯戒。庚戍秋,在滄州治病,有趙姓,忽過訪,言有疑事,欲質諸先生。問何疑?曰︰予妹半月前來歸寧,數日間,無病而亡,未知何故?愚曰︰此必有病,子蓋未知耳。×曰︰其前一日,覺咽喉發悶,診其脈沉細,疑其胸有郁氣,俾用開氣之藥一劑,翌日不覺輕重,惟自言不再服藥,斯夕即安坐床上而逝。其咽喉中發悶,並不甚劇,故曰無病也。愚曰︰此胸中大氣下陷耳。時行篋中有治大氣下陷諸案,因出示之,且為剖析其理。×泫然流涕曰,斯誠為藥誤矣。 一人,年三十余。呼吸短氣,胸中滿悶。醫者投以理氣之品,似覺稍輕,醫者以為藥病相投,第二劑,遂放膽開破其氣分。晚間服藥,至夜如廁,便後遂不能起。看護者,扶持至床上,昏昏似睡,呼之不應,須臾張口呼氣外出,若呵欠之狀,如斯者日余而亡。後其兄向愚述之,且問此果何病?因歷舉大氣下陷之理告之。其兄連連太息,既自悔擇醫不慎,又痛恨醫者誤人,以後不敢輕于延醫服藥。 一農家媼,年五十余。因麥秋農家忙甚,井臼之事皆自任之,漸覺呼吸不利,氣息迫促。醫者誤認為氣逆作喘,屢投以納氣降氣之藥,氣息遂大形迫促,其努力呼吸之聲,直聞戶外。延愚診視,及至,診其脈左右皆無,勉為疏方,取藥未至而亡,此亦大氣下陷也。其氣息之迫促,乃肺之呼吸將停,努力呼吸以自救也,醫者又複用藥,降下其氣,何其謬哉﹗ 一諸生,年五十六,為學校教員,每講說後,即覺短氣,向愚詢方。愚曰,此胸中大氣,虛而欲陷,為至緊要之証,當多服升補氣分之藥。彼欲用燒酒燉藥,謂朝夕服之甚便。愚曰,如此亦可,然必須將藥燉濃,多飲且常飲耳。遂為疏方,用生黃四兩、野台參二兩,柴胡、桔梗各八錢,先用黃酒斤許,煎藥十余沸,再用燒酒二斤,同貯瓶中,置甑中燉開,每飯前飲之,旬日而愈。後因病愈,置不複飲。隔年,一日步行二裡許,自校至家,似有氣息迫促之狀,不能言語,倏忽而亡。蓋其身體素胖,艱于行步,胸中大氣,素有欲陷之機,因行動勞苦,而遂下陷,此誠《內經》所謂"大氣入于臟腑,不病而猝死"者也。方書有氣厥,中氣諸名目,大抵皆大氣下陷之証,特未窺《內經》之旨,而妄為議論耳。 按︰《內經》原有氣厥二字,乃謂氣厥逆上行,非後世所謂氣厥也。 或問︰案中所載大氣下陷証,病因及其病狀,皆了如指掌矣。然其脈之現象,或見于左部,或見于右部,或左右兩部皆有現象可征,且其脈多遲,而又間有數者,同一大氣之下陷也,何以其脈若是不同乎?答曰︰胸中大氣包舉肺外,原與肺有密切之關系,肺之脈診在右部,故大氣下陷,右部之脈多微弱者其常也。然人之元氣自腎達肝,自肝達于胸中,為大氣之根本。其人或肝腎素虛,或服破肝氣之藥太過,其左脈或即更形微弱,若案中左部寸關尺皆不見,左脈沉細欲無,左關參伍不調者是也。至其脈多遲,而又間有數者,或因陰分虛損,或兼外感之熱,或為熱藥所傷,乃兼証之現脈,非大氣下陷之本脈也。 或問︰李東垣補中益氣湯所治之証,若身熱惡寒、心煩懶言,或喘、或渴、或陽虛自汗,子所治大氣下陷案中,類皆有之。至其內傷外感之辨,謂內傷則短氣不足以息,尤為大氣下陷之明征。至其方中所用之藥,又與子之升陷湯相似。何以其方名為補中益氣,但治中氣之虛陷,而不言升補大氣乎答曰︰大氣之名,雖見于《內經》,然《素問》中所言之大氣,乃指外感之邪氣而言,非胸中之大氣也。至《靈樞》所言,雖系胸中大氣,而從來讀《內經》者,恆目《靈樞》為針經而不甚注意。即王氏注《內經》,亦但注《素問》而不注《靈樞》。後人為其不易索解,則更廢而不讀。至仲景《傷寒》、《金匱》兩書,惟《金匱》水氣門,有"大氣一轉,其氣乃散"之語。他如《難經》、《千金》、《外台》諸書,並未言及大氣。是以東垣于大氣下陷証,亦多誤認為中氣下陷,故方中用白朮以健補脾胃,而後來之調補脾胃者,皆以東垣為法。夫中氣誠有下陷之時,然不若大氣下陷之尤屬危險也。間有因中氣下陷,泄瀉日久,或轉致大氣下陷者,可仿補中益氣湯之意,于拙擬升陷湯中,去知母加白朮數錢。若但大氣下陷,而中氣不下陷者,白朮亦可不用,恐其氣分或有郁結,而、朮並用,易生脹滿也。 按︰補中益氣湯所治之喘証,即大氣下陷者之努力呼吸也。若果系真喘,桔梗尚不宜用,況升麻乎?愚少時觀東垣書,至此心嘗疑之,後明大氣下陷之理,始覺豁然,而究嫌其立言欠妥。設醫者,真以為補中益氣湯果能治喘,而于氣機上逆之真喘亦用之,豈不足僨事乎?此有關性命之處,臨証者當審辨之。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湖北韓××妻,年六旬,素多肝郁,浸至胸中大氣下陷。其氣短不足以息,因而努力呼吸,有似乎喘;喉干作渴;心中滿悶怔忡;其脈甚沉微。知其胸中大氣下陷過甚,肺中呼吸幾有將停之勢,非投以升陷湯,以升補其大氣不可。為錄出原方,遵注大氣;陷之甚者將升麻加倍服。一劑後,吐出粘涎數碗,胸中頓覺舒暢。又于方中加半夏、陳皮,連服三劑,病遂霍然。蓋此証因大氣下陷,其胸肺胃脘無大氣以斡旋之,約皆積有痰涎,迨服藥後,大氣來複,故能運轉痰涎外出,此《金匱》水氣門所謂"大氣一轉,其氣(水氣即痰涎)乃散"也。後大氣下陷証數見不鮮,莫不用升陷東加減治愈。 河北省淪縣張××來函︰族嬸母,年四十余歲,身體素弱。因境遇不順,又多抑郁。癸亥十月下旬,忽患頭疼甚劇,已三日矣,族叔來舍,俾生往診。及至,聞呻吟不已,臥床不起,言已針過百會及太陽兩處,均未見效。其左脈微細如絲,按之即無,右脈亦無力,自言氣息不接,胸悶不暢,不思飲食,自覺精神恍惚,似難支持,知其胸中之大氣下陷也。其頭疼者,因大氣陷後,有他經之逆氣乘虛上干也。遵用升陷湯原方,升提其下陷之大氣,連服數劑全愈。 四川涇南周××來函︰程姓男孩,年五歲,乳哺不足,脫肛近四載,醫不能治。其面白神疲,身體孱弱;大腸墜出二寸許,用手塞入,旋又墜出;其脈濡弱無力;呼吸促短,狀若不能接續。知其胸中大氣下陷,下焦之氣化因之不能固攝也。仿用升陷湯方,用生箭四錢,知母二錢,桔梗、柴胡、升麻各一錢,潞參、淨萸肉各三錢煎湯一盅,分兩次溫飲下。連服二劑,肛即收縮。乃減去升麻,再服三劑,全愈。 直隸唐山張××來函︰××之內,以其夫病勢沉重,深恐難起,憂慮成疾。心內動悸,痞塞短氣。醫者以為痰郁,用二陳東加減清之,病益加劇。因鑒其父為藥所誤(其父因下痢十余日,醫用大黃四錢降之複杯而卒),遂停藥不敢服。此際愚正在城中為其夫調治余病。俟愚來家求診,見其滿面油光,兩手尺寸之脈皆極沉,惟關脈堅而有力。愚曰︰"此乃胸中大氣下陷,何醫者不明如是,而用清痰之二陳也。今兩關脈之堅弦,乃彼用藥推蕩之力。"診際,大氣一陷,遂全身一戰,冷汗滿額,心即連次跳動十余次。遂用升陷湯,再仿逍遙散、炙甘草湯之意,提其下陷之氣,散其中宮之滯,並以交其心腎。一劑而三部平,大氣固。嗣因尺中太微,而理氣藥及升柴等藥皆不敢用,遂按治大氣下陷方之意及治虛勞之法,精心消息,調治而愈。 安徽績溪章××來函︰有馮××,務農而家小康。其母章氏,年正八秩,體豐善飯。一日忽覺左手麻痺,漸至不能持碗。越朝方食面餅,倏然僵厥,坐向下墮,肢冷額汗,氣息僅屬。人皆以為猝中也,聚商救治,自午至晡,逐見危殆,來請吾為籌挽救簡方,以老人素不服藥,且口噤鼻塞,恐藥汁亦難下咽耳。吾意謂年老久厥,詎能回陽?姑囑以紅靈丹少許吹鼻中,倘嚏氣能宣通,再議用藥。乃藥甫入而嚏作,似漸蘇醒。然呼吸甚微,如一線游絲,恐風吹斷。先按口鼻,溫度甚低,音在喉中,猶言誓不服藥。診其脈,則沉微,察其瞳,亦渙散。遂確定為大氣下陷。但值耄年,勢難遽投重峻之劑,爰照升陷湯方而小其劑,用生箭一錢五分,知母八分,淨萸肉一錢,柴胡四分,升麻三分。煎服須臾,即漸有轉機。續進兩劑,逐次平複。繼俾服潞黨參,每日二錢,加五味子五粒,廣陳皮少許,頻飲代茶。今春見之,較未病前更倍康強矣。 山東德州盧××來函︰五家嫂及內子兩人,系因家務心力煎勞,自覺無日不病者。五家嫂怔忡異常,每犯此病,必數日不能起床,須人重按其心,終日面目虛浮,無病不有。而內子則不但怔忡,寒熱往來,少腹重墜,自汗、盜汗,亦無定時,面目手足及右腿無日不腫。而兩人丸藥日不離口,不但無效,更漸加劇。後侄查大氣下陷一切方案,確知兩人皆系大氣下陷無疑。服升陷湯數劑,並加滋補之味,而各病若失,現今均健壯如常矣。 直隸鹽山孫××來函︰一九二六年冬,河東友人翟××之母乳部生瘡,疼痛難忍,同事王××約往診視。翟××言,昨日請醫診治,服藥一劑,亦不覺如何,惟言誓不再服彼醫方藥。生診視時,其脈左關弦硬,右寸獨微弱,口不能言,氣息甚微,病勢已危險萬分。生斷為年高因病瘡大氣下陷,為開升陷湯,以升舉其氣,又加連翹、丹參諸藥,以理其瘡。一劑能言,病患喜甚,非按原方再服一劑不可。後生又診數次,即方略為加減,數服全愈。後遇此証數次,亦皆用升陷東加減治愈。 奉天桓仁縣閻××來函︰客歲家慈得大氣下陷証,吾以向未行醫,未敢率爾用藥,遂聘本縣名流再三延醫,終無效驗。遲至今歲正月初二日,氣息奄奄,迫不及待,遂急用升陷湯,遵方後所注更番增減,按証投藥,數月沉,數日全愈。 江蘇平台王××來函︰一婦人,產後乳上生癰,腫疼殊甚。延西醫治不效,繼延吾延醫。其膿已成,用針刺之,出膿甚多,第二日已眠食俱安矣。至第三日,忽神昏不食,並頭疼。其母曰︰"此昨日受風寒以致如此。"診其脈,微細若無,身無寒熱,心跳,少腹微疼,知非外感,當系胸中大氣下陷。投以升陷湯,兩劑全愈。 2、回陽升陷湯 治心肺陽虛,大氣又下陷者。其人心冷、背緊、惡寒,常覺短氣。 生黃(八錢)干姜(六錢)當歸身(四錢)桂枝尖(三錢)甘草(一錢) 周身之熱力,借心肺之陽,為之宣通,心肺之陽,尤賴胸中大氣,為之保護。大氣一陷,則心肺陽分素虛者,至此而益虛,欲助心肺之陽,不知升下陷之大氣,雖日服熱藥無功也。 或問︰心臟屬火,西人亦謂周身熱力皆發于心,其能宣通周身之熱宜矣。今論周身熱力不足,何以謂心肺之陽皆虛?答曰︰肺與心同居膈上,左心房之血脈管,右心房之回血管,皆與肺循環相通,二臟之宣通熱力,原有相助為理之妙。然必有大氣以斡旋之,其功用始彰耳。 按︰喻嘉言《醫門法律》最推重心肺之陽,謂心肺陽旺,則陰分之火自然潛伏。至陳修園推展其說,謂心肺之陽下濟,大能溫暖脾胃消化痰飲。皆確論也。 一童子,年十三四,心身俱覺寒涼,飲食不化,常常短氣,無論服何熱藥,皆分毫不覺熱。其脈微弱而遲,右部兼沉。知其心肺陽分虛損,大氣又下陷也。為製此湯,服五劑,短氣已愈,身心亦不若從前之寒涼。遂減桂枝之半,又服數劑全愈。俾停藥,日服生硫黃分許,以善其後。 一人,年五十余。大怒之後,下痢月余始愈。自此胸中常覺滿悶,飲食不能消化。數次延醫服藥,不外通利氣分之品,即間有溫補脾胃者,亦必雜以破氣之藥,愈服病愈增重。後愚診視,其脈沉細微弱,至數甚遲。詢其心中,常有覺涼之時。知其胸中大氣下陷,兼上焦陽分虛損也。遂投以此湯,十劑全愈。後因怒,病又反複,醫者即愚方,加濃朴二錢,服後少腹下墜作疼,徹夜不能寐,複求為延醫,仍投以原方而愈。 趙姓媼,年近五旬,忽然昏倒不語,呼吸之氣大有滯礙,幾不能息,其脈微弱而遲。詢其生平,身體羸弱,甚畏寒涼,恆覺胸中滿悶,且時常短氣。即其素日資稟及現時病狀以互戡病情,其為大氣下陷兼寒飲結胸無疑。然此時情勢將成痰厥,住在鄉村取藥無及,遂急用胡椒二錢搗碎煎兩三沸,澄取清湯灌下。須臾胸中作響,呼吸頓形順利。繼用干姜八錢煎湯一盅,此時已自能飲下。須臾氣息益順,精神亦略清爽,而仍不能言,且時作呵欠,十余呼吸之頃必發太息,知其寒飲雖開,大氣之陷者猶未複也。遂投以拙擬回陽升陷湯。服數劑,呵欠與太息皆愈,漸能言語。按︰此証初次單用干姜開其寒飲,而不敢佐以赭朴諸藥以降下之者,以其寒飲結胸又兼大氣下陷也。設若辨証不清而誤用之,必至凶危立見,此審証之當細心也。 3、理郁升陷湯 治胸中大氣下陷,又兼氣分郁結,經絡湮淤者。 生黃(六錢)知母(三錢)當歸身(三錢)桂枝尖(錢半)柴胡(錢半)乳香(三錢,不去油)沒藥(三錢,不去油) 脅下撐脹,或兼疼者,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五錢;少腹下墜者,加升麻一錢。 一婦人,年三十許。胸中滿悶,時或作疼,鼻息發熱,常常作渴。自言得之產後數日,勞力過度。其脈遲而無力,籌思再三,莫得病之端緒。姑以生山藥一兩,滋其津液,雞內金二錢、陳皮一錢,理其疼悶,服後忽發寒熱。再診其脈,無力更甚,知其氣分郁結,又下陷也。遂為製此湯,一劑諸病皆覺輕,又服四劑全愈。 一少女,年十五。臍下左邊起一瘕,沉沉下墜作疼,上連腰際,亦下墜作疼楚,時發呻吟。劇時,常覺小便不通,而非不通也。診其脈,細小而沉。詢其得病之由,言因小便不利,便時努力過甚,其初腰際墜疼,後遂結此瘕。其方結時,揉之猶軟,今已五閱月,其患處愈堅結。每日晚四點鐘,疼即增重,至早四點鐘,又漸覺輕。愚聞此病因,再以脈象參之,知其小便時努力過甚。上焦之氣,陷至下焦而郁結也。遂治以理郁升陷湯,方中乳香、沒藥皆改用四錢,又加丹參三錢、升麻錢半,二劑而墜與疼皆愈。遂去升麻,用藥汁送服朱血竭末錢許,連服數劑,瘕亦消。 或問︰龍骨、牡蠣為收澀之品,兼脅下脹疼者,何以加此二藥?答曰︰脅為肝之部位,脅下脹疼者,肝氣之橫恣也,原當用瀉肝之藥,又恐與大氣下陷者不宜。用龍骨、牡蠣,以斂戢肝火,肝氣自不至橫恣,此斂之即以瀉之,古人治肝之妙術也。且黃有膨脹之力,脹疼者原不宜用,有龍骨、牡蠣之收斂,以縮其膨脹之力,可放膽用之無礙,此又從體驗而知道也。嘗治一少婦,經水兩月不見,寒熱往來,脅下作疼,脈甚微弱而數至六至。詢之常常短氣,投以理郁升陷湯,加龍骨、牡蠣各五錢,為脈數,又加玄參、生地、白芍各數錢,連服四劑。覺脅下開通,瘀血下行,色紫黑,自此經水調順,諸病皆愈。蓋龍骨、牡蠣性雖收澀,而實有開通之力,《神農本草經》謂龍骨消瘕,而又有牡蠣之咸能軟堅者以輔之,所以有此捷效也。 4、醒脾升陷湯 治脾氣虛極下陷,小便不禁。 生箭(四錢)白朮(四錢)桑寄生(三錢)川續斷(三錢)萸肉(四錢,去淨核)龍骨(四錢,搗)牡蠣(四錢,搗)川萆(二錢)甘草(二錢,蜜炙) 《內經》曰︰"飲入于胃,游溢精氣,上輸于脾,脾氣散精,上歸于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是脾也者,原位居中焦,為水飲上達下輸之樞機,樞機不旺,則不待上達而即下輸,此小便之所以不禁也。然水飲降下之路不一,《內經》又謂"肝熱病者,小便先黃",又謂"肝壅兩(脅也)滿,臥則驚悸,不得小便。"且芍藥為理肝之主藥,而善利小便。由斯觀之,是水飲又由胃入肝,而下達膀胱也。至胃中所余水飲,傳至小腸滲出,此又人所共知。故方中用黃、白朮、甘草以升補脾氣,即用黃同寄生、續斷以升補肝氣,更用龍骨、牡蠣、萸肉、萆以固澀小腸也。又人之胸中大氣旺,自能吸攝全身氣化,不使下陷,黃與寄生並用,又為填補大氣之要藥也。或問︰黃為補肺脾之藥,今謂其能補肝氣何也?答曰︰肝屬木而應春令,其氣溫而性喜條達,黃性溫而升,以之補肝,原有同氣相求之妙用。愚自臨証以來,凡遇肝氣虛弱,不能條達,一切補肝之藥不效者,重用黃為主,而少佐以理氣之品,服之,複杯之頃,即見效驗(治驗詳黃解)。是知謂肝虛無補法者,非見道之言也。 或問︰《神農本草經》謂桑寄生能治腰疼、堅齒發、長須眉,是當為補肝腎之藥,而謂其能補胸中大氣何也?答曰︰寄生根不著土,寄生樹上,最善吸空中之氣,以自滋生,故其所含之氣化,實與胸中大氣為同類。嘗見有以補肝腎,而多服久服,胸中恆覺滿悶,無他,因其胸中大氣不虛,故不受寄生之補也。且《神農本草經》不又謂其治癰腫乎?然癰腫初起,服之必無效,惟癰腫潰後,生肌不速,則用之甚效。如此而言,又與黃之主癰疽敗証者相同,則其性近黃,更可知矣。 或問︰萆世醫多用以治淋,夫淋以通利為主,蓋取萆能利小便也。此方中用之以固小便,其性果固小便乎,抑利小便乎?答曰︰萆為固澀下焦之要藥,其能治失溺,《名醫別錄》原有明文。時醫因古方有萆解釐清飲,遂誤認萆為利小便之要藥,而于小便不利、淋澀諸証多用之。嘗見有以利小便,而小便轉癃閉者,以治淋証,竟致小便滴瀝不通者,其誤人可勝道哉﹗蓋萆釐清飲之君萆,原治小便頻數,溺出旋白如油,乃下焦虛寒,氣化不固之証,觀其佐以縮小便之益智,溫下焦之烏藥,其用意可知。特當日命名時,少欠斟酌,遂致庸俗醫輩,錯有會心,貽害無窮,可不慎哉﹗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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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admin -- 发布时间:2011/4/23 8:40:15 -- (四)治喘息方 1、參赭鎮氣湯 治陰陽兩虛,喘逆迫促,有將脫之勢。亦治腎虛不攝,沖氣上干,致胃氣不降作滿悶。野台參(四錢)生赭石(六錢,軋細)生芡實(五錢)生山藥(五錢)萸肉(六錢,去淨核)生龍骨(六錢,搗細)生牡蠣(六錢,搗細)生杭芍(四錢)蘇子(二錢,炒搗)生赭石壓力最勝,能鎮胃氣沖氣上逆,開胸膈,墜痰涎,止嘔吐,通燥結,用之得當,誠有捷效。虛者可與人參同用。 仲景旋複代赭石湯,赭石、人參並用。治"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參、赭鎮氣湯中人參,借赭石下行之力,挽回將脫之元氣,以鎮安奠定之,亦旋複代赭石湯之義也。 一婦人,年三十余,勞心之後兼以傷心,忽喘逆大作,迫促異常。其翁知醫,以補斂元氣之藥治之,覺胸中窒礙不能容受。更他醫以為外感,投以小劑青龍湯喘益甚。延愚診視,其脈浮而微數,按之即無,知為陰陽兩虛之証。蓋陽虛則元氣不能自攝,陰虛而肝腎又不能納氣,故作喘也。為製此湯,病患服藥後,未及複杯曰︰"吾有命矣。"詢之曰︰"從前呼吸惟在喉間,幾欲脫去,今則轉落丹田矣。"果一劑病愈強半,又服數劑全愈。 一婦人,年二十余,因與其夫反目,怒吞鴉片。已經救愈,忽發喘逆,迫促異常。須臾又呼吸頓停,氣息全無,約十余呼吸之頃,手足亂動,似有蓄極之勢,而喘複如故。若是循環不已,勢近垂危,延醫數人,皆不知為何病。後愚診視其脈,左關弦硬,右寸無力,精思良久,恍然悟曰︰此必怒激肝膽之火,上沖胃氣。夫胃氣本下行者也,因肝膽之火沖之,轉而上逆,並迫肺氣亦上逆,此喘逆迫促所由來也。逆氣上干,填塞胸膈,排擠胸中大氣,使之下陷。夫肺懸胸中,須臾無大氣包舉之,即須臾不能呼吸,此呼吸頓停所由來也(此理參觀升陷湯後跋語方明)。迨大氣蓄極而通,仍上達胸膈,鼓動肺臟,使得呼吸、逆氣遂仍得施其擊撞,此又病勢之所以循環也。《神農本草經》載,桂枝主上氣咳逆、結氣、喉痺、吐吸(吸不歸根即吐出),其能降逆氣可知。其性溫而條達,能降逆氣,又能升大氣可知。遂單用桂枝尖三錢,煎湯飲下,須臾氣息調和如常。夫以桂枝一物之微,而升陷降逆,兩擅其功,以挽回人命於頃刻,誠天之生斯使獨也。然非親自經驗者,又孰信其神妙如是哉﹗繼用參赭鎮氣湯,去山藥、蘇子,加桂枝尖三錢、知母四錢,連服數劑,病不再發。此喘証之特異者,故附記於此。 附錄︰直隸青縣張××來函︰定縣吳××妻病,服藥罔效。弟診其脈,浮而無力。胸次郁結,如有物杜塞,飲食至胃間,恆覺燒熱不下。仿參赭鎮氣湯之義,用野台參六錢,赭石細末二兩。將二藥煎服,胸次即覺開通。服至二劑,飲食下行無礙。因其大便猶燥,再用當歸、肉蓯蓉各四錢,俾煎服。病若失。 安徽績溪章××來函︰洪××,年五十余,家素貧苦,曾吸鴉片,戒未多年,由咳而成喘疾,勉強操勞,每屆冬令則加劇,然病發時亦往往不服藥而自愈。茲次發喘,初由外感,兼發熱頭痛。醫者投以二活、防、葛,大劑表散,遂汗出二日不止,喘逆上沖,不能平臥,胸痞腹脹,大便旬余未行,語不接氣,時或螈,種種見証,已瀕極險。診其脈,微細不起。形狀頹敗殊甚。詳細勘視,誠將有陰陽脫離之虞。適日前閱赭石解,記其主治,揣之頗合。但恐其性太重鎮而正氣將隨以下陷也,再四躊躇,因配以真潞黨參、生懷山藥、野茯神、淨萸肉、廣桔紅、京半夏、龍骨、牡蠣、蘇子、蒡子等,皆屬按証而擬,竟與參赭鎮氣湯大致相同。一劑病愈大半,兩劑即扶杖起行,三劑則康複如恆矣。前月遇之,自言冬不知寒,至春亦未反複。 2、薯蕷納氣湯 治陰虛不納氣作喘逆。 生山藥(一兩)大熟地(五錢)萸肉(五錢,去淨核)柿霜餅(四錢,沖服)生杭芍(四錢)牛蒡子(二錢,炒搗)蘇子(二錢,炒搗)甘草(二錢,蜜炙)生龍骨(五錢,搗細) 前方,治陰陽兩虛作喘,此方,乃專治陰虛作喘者也。方書謂肝腎虛者,其人即不能納氣,此言亦近理,然須細為剖析。空氣中有氧氣,乃養物之生氣也。人之肺臟下無透竅,而吸入之養氣,實能隔肺胞,息息透過,以下達腹中,充養周身。肝腎居於腹中,其氣化收斂,不至膨脹,自能容納下達之氣,且能導引使之歸根。有時腎虛氣化不攝,則上注其氣於沖,以沖下連腎也。夫沖為血海,實亦主氣,今因為腎氣貫注,則沖氣又必上逆於胃,以沖上連胃也。由是,沖氣兼挾胃氣上逆,並迫肺氣亦上逆矣,此喘之所由來也。又《內經》謂肝主疏,泄腎主閉藏。夫肝之疏泄,原以濟腎之閉藏,故二便之通行,相火之萌動,皆與肝氣有關,方書所以有肝行腎氣之說。今因腎失其閉藏之性,肝遂不能疏泄腎氣使之下行,更迫於腎氣之膨脹,轉而上逆。由斯,其逆氣可由肝系直透膈上,亦能迫肺氣上逆矣,此又喘之所由來也。方中用地黃、山藥以補腎,萸肉、龍骨補肝即以斂腎,芍藥、甘草甘苦化陰,合之柿霜之涼潤多液,均為養陰之妙品,蘇子、牛蒡又能清痰降逆,使逆氣轉而下行,即能引藥力速於下達也。至方名薯蕷納氣湯者,因山藥補腎兼能補肺,且饒有收斂之力,其治喘之功最弘也。 或問︰養氣雖能隔肺胞透過,亦甚屬些些無多,何以當吸氣內入之時,全腹皆有膨脹之勢?答曰︰若明此理,益知所以致喘之由。人之臟腑皆賴氣以撐懸,是以膈上有大氣,司肺呼吸者也;膈下有中氣,保合脾胃者也,臍下有元氣,固性命之根蒂者也。當吸氣入肺之時,肺胞膨脹之力,能鼓舞諸氣,節節運動下移,而周身之氣化遂因之而流通。且喉管之分支下連心肝,以通於奇經諸脈,當吸氣內入之時,所吸之氣原可由喉管之分支下達,以與肺中所吸之氣,相助為理也。下焦肝腎(奇經與腎相維系)屬陰,陰虛氣化不攝則內氣膨脹,遂致吸入之氣不能容受而急於呼出,此陰虛者所以不納氣而作喘也。 3、滋培湯 治虛勞喘逆,飲食減少,或兼咳嗽,並治一切陰虛羸弱諸証。 生山藥(一兩)於朮(三錢,炒)廣陳皮(二錢)牛蒡子(二錢,炒搗)生杭芍(三錢)玄參(三錢)生赭石(三錢,軋細)炙甘草(二錢) 痰郁肺竅則作喘,腎虛不納氣亦作喘。是以論喘者恆責之肺、腎二臟,未有責之於脾、胃者。不知胃氣宜息息下行,有時不下行而轉上逆,並迫肺氣亦上逆即可作喘。脾體中空,能容納諸回血管之血,運化中焦之氣,以為氣血寬閑之地,有時失其中空之體,或變為緊縮,或變為脹大,以致壅激氣血上逆迫肺,亦可作喘。且脾脈緩大,為太陰濕土之正象,虛勞喘嗽者,脈多弦數,與緩大之脈反對,乃脾土之病脈也。故重用山藥以滋脾之陰,佐以於朮以理脾之陽,脾臟之陰陽調和,自無或緊縮、或漲大之虞。特是,脾與胃臟腑相依,凡補脾之藥皆能補胃。而究之臟腑異用,脾以健運磨積,宣通津液為主;胃以熟腐水谷、傳送糟粕為主。若但服補藥,壅滯其傳送下行之機,胃氣或易於上逆,故又宜以降胃之藥佐之,方中之赭石、陳皮、牛蒡是也。且此數藥之性,皆能清痰涎利肺氣,與山藥、玄參並用,又為養肺止嗽之要品也。用甘草、白芍者,取其甘苦化合,大有益於脾胃,兼能滋補陰分也。並治一切虛勞諸証者,誠以脾胃健壯,飲食增多,自能運化精微以培養氣血也。一人,年二十二,喘逆甚劇,脈數至七至,用一切治喘藥皆不效,為製此方。將藥煎成,因喘劇不能服,溫湯三次始服下,一劑見輕,又服數劑全愈。 或問︰藥之健脾胃者,多不能滋陰分,能滋陰分者,多不能健脾胃,此方中芍藥、甘草同用,何以謂能兼此二長?答曰︰《神農本草經》謂芍藥味苦,後世本草謂芍藥味酸。究之,芍藥之味苦酸皆有。陳修園篤信《神農本草經》謂芍藥但苦不酸。然嚼服芍藥錢許,恆至齒,兼有酸味可知。若取其苦味與甘草相合,有甘苦化陰之妙(甘苦化陰說始於葉天士),故能滋陰分。若取其酸味與甘草相合,有甲己化土之妙(甲木味酸己土味甘),故能益脾胃。此皆取其化出之性以為用也。又陳修園曰︰芍藥苦平破滯,本瀉藥非補藥也。 若與甘草同用,則為滋陰之品,與生姜、大棗、桂枝同用,則為和營衛之品,與附子、干姜同用,則能收斂元陽,歸根於陰,又為補腎之品。本非補藥,昔賢往往取為補藥之主,其旨微矣。按此論甚精,能示人用藥變化之妙,故連類及之。 西人謂︰心有病可以累肺作喘,此說誠信而有征。蓋喘者之脈多數,夫脈之原動力發於心,脈動數則心動亦數可知。心左房之赤血與右房之紫血,皆與肺循環相通。若心動太急,逼血之力過於常度,則肺臟呼吸亦因之速過常度,此自然之理也。然心與腎為對待之體,心動若是之急數,腎之真陰不能上潮,以靖安心陽可知。由是言之,心累肺作喘之証,亦即腎虛不納氣之証也。 西人又謂︰喘証因肺中小氣管,痰結塞住,忽然收縮,氣不通行,呼吸短促,得痰出乃減。有日日發作者,又數日或因辛苦寒冷而發作者,又有因父母患此病傳延者。發作時,苦劇不安,醫治無良法。應用紙浸火硝水內,取出晒干,置盆內燃點,乘煙焰熏騰時,以口吸養氣入肺(火硝多含養氣)。或用醉仙桃干葉當煙吸之,內服樟腦鴉片酒壹貳錢、更加姜末一分半、白礬七厘共為散,水調服。雖未必能除根,亦可漸輕。按︰此証乃勞疾之傷肺者,當名為肺勞。雖發作時甚劇,仍可久延歲月。其治法當用拙擬黃膏。 肺勞之証,因肺中分支細管多有瘀滯,熱時肺胞松客氣化猶可宣通,故病則覺輕;冷時肺胞緊縮其痰涎恆益杜塞,故病則加重。此乃肺部之錮疾,自古無必效之方。惟用曼陀羅熬膏,和以理肺諸藥,則多能治愈。 爰將其方詳開於下︰ 曼陀羅正開花時,將其全科切碎,榨取原汁四兩,入鍋內熬至若稠米湯;再加入硼砂二兩,熬至融化;再用遠志細末、甘草細末各四兩,生石膏細末六兩,以所熬之膏和之,以適可為丸為度,分作小丸。每服錢半,若不效可多至二錢,白湯送下,一日兩次。久服病可除根。若服之覺熱者,石膏宜加重。 肺臟具辟之機。其辟之機自如,自無肺勞病証。遠志、硼砂最善化肺管之瘀,甘草末服,不經火炙、水煮,亦善宣通肺中氣化,此所以助肺臟之辟也。曼陀羅膏大有收斂之力,此所以助肺臟之也。用石膏者,因曼陀羅之性甚熱,石膏能解其熱也。且遠志、甘草、硼砂皆為養肺之品,能多生津液,融化痰涎,俾肺臟辟之機靈活無滯,則肺勞之喘嗽自愈也。 按︰ 醉仙桃即曼陀羅花也。其花白色,狀類牽牛而大,其葉大如掌而有尖,結實大如核桃,實蒂有托盤如錢,皮有芒刺如包麻,中含細粒,如火麻仁。渤海之濱生殖甚多,俗呼為洋金花。李時珍謂︰"服之令人昏昏如醉,可作麻藥。"又謂︰"熬水洗脫肛甚效。"蓋大有收斂之功也。西人藥學謂︰用醉仙桃花實葉,俱要鮮者榨汁,或熬干,或晒干作膏。每服三厘,能補火止疼、令人熟睡,善療喘嗽。正與時珍之說相似。然此物有毒不可輕用。今人治勞喘者,多有取其花與葉,作煙吸之者,實有目前捷效,較服其膏為妥善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五)治痰飲方 1、理飲湯 治因心肺陽虛,致脾濕不升,胃郁不降,飲食不能運化精微,變為飲邪。停於胃口為滿悶,溢於膈上為短氣,漬滿肺竅為喘促,滯膩咽喉為咳吐粘涎。甚或陰霾布滿上焦,心肺之陽不能暢舒,轉郁而作熱。或陰氣逼陽外出為身熱,迫陽氣上浮為耳聾。然必診其脈,確乎弦遲細弱者,方能投以此湯。 于朮(四錢)干姜(五錢)桂枝尖(二錢)炙甘草(二錢)茯苓片(二錢)生杭芍(二錢)桔紅(錢半)川濃朴(錢半) 服數劑後,飲雖開通,而氣分若不足者,酌加生黃數錢。 方中用桂枝、干姜,以助心肺之陽,而宣通之。白朮、茯苓、甘草,以理脾胃之濕,而淡滲之(茯苓甘草同用最瀉濕滿)。用濃朴者,葉天士謂︰"濃朴多用則破氣,少用則通陽",欲借溫通之性,使胃中陽通氣降,運水谷速於下行也。用桔紅者,助白朮、茯苓、甘草以利痰飲也。至白芍,若取其苦平之性,可防熱藥之上僭(平者主降),若取其酸斂之性,可製虛火之浮游(《神農本草經》謂芍藥苦平,後世謂芍藥酸斂,其味實苦而微酸)。且藥之熱者,宜於脾胃,恐不宜於肝膽,又取其涼潤之性,善滋肝膽之陰,即預防肝膽之熱也。況其善利小便,小便利而痰飲自減乎。 一婦人,年四十許。胸中常覺滿悶發熱,或旬日,或浹辰之間,必大喘一兩日。醫者用清火理氣之藥,初服稍效,久服轉增劇。後愚診視,脈沉細幾不可見。病家問︰系何病因?愚曰︰此乃心肺陽虛,不能宣通脾胃,以致多生痰飲也。人之脾胃屬土,若地輿然。心肺居臨其上正當太陽部位(膈上屬太陽,觀《傷寒論》太陽篇自知),其陽氣宣通,若日麗中天暖光下照。而胃中所納水谷,實借其陽氣宣通之力,以運化精微而生氣血,傳送渣滓而為二便。清升濁降,痰飲何由而生?惟心肺陽虛,不能如離照當空,脾胃即不能借其宣通之力,以運化傳送,於是飲食停滯胃口,若大雨之後,陰霧連旬,遍地污淖,不能干滲,則痰飲生矣。痰飲既生,日積月累,郁滿上焦則作悶,漬滿肺竅則作喘,阻遏心肺陽氣,不能四布則作熱。醫者不識病源,猶用涼藥清之,勿怪其久而增劇也。遂為製此湯,服之一劑,心中熱去,數劑後轉覺涼甚。遂去白芍,連服二十餘劑,胸次豁然,喘不再發。 一婦人,年三十許。身形素豐。胸中痰涎郁結,若礙飲食,上焦時覺煩熱。偶服礞石滾痰丸有效,遂日日服之。初則飲食加多,繼則飲食漸減,後則一日不服,即不能進飲食。又久服之。竟分毫無效,日僅一餐,進食少許,猶不能消化。且時覺熱氣上騰,耳鳴欲聾,始疑藥不對証。求愚延醫,其脈象浮大,按之甚軟。愚曰︰此証心肺陽虛,脾胃氣弱,為服苦寒攻瀉之藥太過,故病証脈象如斯也。擬治以理飲湯。病家謂,從前醫者,少用桂附,即不能容受,恐難再用熱藥。愚曰︰桂附原非正治心肺脾胃之藥,況又些些用之,病重藥輕,宜其不受。若拙擬理飲湯,與此証針芥相投,服之必無他變。若畏此藥,不敢輕服,單用干姜五錢,試服亦可。病家依愚言,煎服干姜後,耳鳴即止,須臾覺胸次開通。繼投以理飲湯,服數劑,心中亦覺涼甚。將干姜改用一兩,又服二十餘劑,病遂除根。 一婦人,年四十許。上焦滿悶煩躁,思食涼物,而偶食之,則滿悶益甚。且又黎明泄瀉,日久不愈,滿悶益甚,將成臌脹。屢次延醫服藥,多投以半補半破之劑,或佐以清涼,或佐以收澀,皆分毫無效。後愚診視,脈象弦細而遲。知系寒飲結胸,阻塞氣化。欲投以理飲湯,病家聞而遲疑,似不敢服。亦俾先煎干姜數錢服之,胸中煩躁頓除。為其黎明泄瀉,遂將理飲湯去濃朴、白芍,加生雞內金錢半,補骨脂三錢,連服十餘劑,諸病皆愈。一婦人,年近五旬,常覺短氣,飲食減少。屢次延醫服藥,或投以宣通,或投以升散,或投以健補脾胃,兼理氣之品,皆分毫無效。浸至飲食日減,羸弱不起,奄奄一息,病家亦以為不治之証矣。後聞愚在其鄰村,屢救危險之証,複延愚診視。其脈弦細欲無,頻吐稀涎。詢其心中,言覺有物杜塞胃口,氣不上達,知其為寒飲凝結也。遂投以理飲湯,方中干姜改用七錢,連服三劑,胃口開通。又覺呼吸無力,遂於方中加生黃三錢,連服十餘劑,病全愈。方書謂,飲為水之所結,痰為火之所凝,是謂飲涼而痰熱也。究之飲証亦自分涼熱,其熱者,多由於憂思過度,甚則或至癲狂,雖有飲而恆不外吐。其涼者,則由於心肺陽虛,如方名下所言種種諸情狀。且其証,時吐稀涎,常覺短氣,飲食廉少,是其明征也(後世謂痰之稀者為飲,稠者為痰,與《金匱》所載四飲名義不同)。 邑,韓××醫學傳家,年四十有四,偶得奇疾。臥則常常發搐,旋發旋止,如發寒戰之狀,一呼吸之間即愈。即不發搐時,人偶以手撫之,又輒應手而發。自治不效,廣求他醫治療皆不效。留連半載,病勢浸增。後愚診視,脈甚弦細。詢其飲食甚少,知系心肺脾胃陽分虛憊,不能運化精微,以生氣血。血虛不能榮筋,氣虛不能充體,故發搐也。必發於臥時者,臥則氣不順也。人撫之而輒發者,氣虛則畏人按也。授以理飲湯方,數劑,飲食加多,搐亦見愈。二十劑後,病不再發。 2、理痰湯 治痰涎郁塞胸膈,滿悶短氣。或漬於肺中為喘促咳逆。停於心下為驚悸不寐。滯於胃口為脹滿噦呃。溢於經絡為肢體麻木或偏枯。留於關節,著於筋骨,為俯仰不利,牽引作疼。隨逆氣肝火上升,為眩暈不能坐立。 生芡實(一兩)清半夏(四錢)黑芝麻(三錢,炒搗)柏子仁(二錢,炒搗)生杭芍(二錢)陳皮(二錢)茯苓片(二錢) 世醫治痰,習用宋《局方》二陳湯,謂為治痰之總劑。不知二陳湯能治痰之標,不能治痰之本。何者?痰之標在胃,痰之本原在於腎。腎主閉藏,以膀胱為腑者也。其閉藏之力,有時不固,必注其氣於膀胱。膀胱膨脹,不能空虛若谷,即不能吸引胃中水飲,速於下行而為小便,此痰之所由來也。又腎之上為血海,奇經之沖脈也。其脈上隸陽明,下連少陰。為其下連少陰也,故腎中氣化不攝,則沖氣易於上干。為其上隸陽明也,沖氣上干,胃氣亦多上逆,不能息息下行以運化水飲,此又痰之所由來也。此方以半夏為君,以降沖胃之逆。即重用芡實,以收斂沖氣,更以收斂腎氣,而濃其閉藏之力。腎之氣化治,膀胱與沖之氣化,自無不治,痰之本原清矣。用芝麻、柏實者,潤半夏之燥,兼能助芡實補腎也。用芍藥、茯苓者,一滋陰以利小便,一淡滲以利小便也。用陳皮者,非借其化痰之力,實借其行氣之力,佐半夏以降逆氣,並以行芡實、芝麻、柏實之滯膩也。 友人毛××,曾治一婦人,年四十餘。上盛下虛,痰涎壅滯,飲食減少,動則作喘。他醫用二陳東加減治之,三年,病轉增劇。後延毛××診視,投以此湯,數劑病愈強半。又將芡實減去四錢,加生山藥五錢,連服二十餘劑,痰盡消,諸病皆愈。至今數年,未嘗反複。 毛××又嘗治一少婦,患癇風。初兩三月一發,浸至兩三日一發。脈滑、體豐,知系痰涎為恙。亦治以此湯,加赭石三錢,數劑竟能拔除病根。後與愚覿面述之。愚喜曰︰向擬此湯時,原不知能治癇風,經兄加赭石一味,即建此奇功,大為此方生色矣。按︰此方若治癇風,或加朱砂,或加生鐵落,或用磨刀水煎藥,皆可。 3、龍理痰湯 治因思慮生痰,因痰生熱,神志不寧。 清半夏(四錢)生龍骨(六錢,搗細)生牡蠣(六錢,搗細)生赭石(三錢,軋細)朴硝(二錢)黑芝麻(三錢,炒搗)柏子仁(三錢,炒搗)生杭芍(三錢)陳皮(二錢)茯苓(二錢) 此方,即理痰湯,以龍骨、牡蠣代芡實,又加赭石、朴硝也。其所以如此加減者,因此方所主之痰,乃虛而兼實之痰。實痰宜開,礞石滾痰丸之用硝黃者是也;虛痰宜補,腎虛泛作痰,當用腎氣丸以逐之者是也。至虛而兼實之痰,則必一藥之中,能開痰亦能補虛,其藥乃為對証,若此方之龍骨、牡蠣是也。蓋人之心腎,原相助為理。腎虛則水精不能上輸以鎮心,而心易生熱,是由腎而病及心也;心因思慮過度生熱,必暗吸腎之真陰以自救,則腎易虧耗,是由心而病及腎也。於是心腎交病,思慮愈多,熱熾液凝,痰涎壅滯矣。惟龍骨、牡蠣能寧心固腎,安神清熱,而二藥並用,陳修園又稱為治痰之神品,誠為見道之言。故方中用之以代芡實,而猶恐痰涎過盛,消之不能盡消,故又加赭石、朴硝以引之下行也。 一人,年三十餘。常覺膽怯,有時心口或少腹動後,須臾覺有氣起自下焦,上沖胸臆,郁而不伸,連作呃逆,脖項發熱,即癲狂唱呼。其夾咽兩旁內,突起若瘰,而不若瘰之硬。且精氣不固,不寐而遺,上焦覺熱,下焦覺涼。其脈左部平和,微嫌無力,右部直上直下(李士材脈訣雲直上直下沖脈昭昭),仿佛有力,而按之非真有力。從前屢次醫治皆無效。此腎虛,致沖氣挾痰上沖,亂其心之神明也。投以此湯,減濃朴之半,加山萸肉(去淨核)五錢,數劑諸病皆愈,惟覺短氣。知系胸中大氣下陷(理詳升陷湯下),投以拙擬升陷湯,去升麻、柴胡,加桂枝尖二錢,兩劑而愈。蓋此証,從前原有逆氣上干,升麻、柴胡能升大氣,恐兼升逆氣。桂枝則升大氣,兼降逆氣,故以之代升、柴也。 一媼,年六十二,資稟素羸弱。偶當外感之餘,忽然妄言妄見,驚懼異常,手足擾動,飢渴不敢飲食,少腹塌陷,胸膈突起。脈大於平時一倍,重按無力。知系肝腎大虛,沖氣上逆,痰火上並,心神擾亂也。投以此湯,去朴硝,倍赭石,加生山藥、山萸肉(去淨核)、生地黃各六錢。又磨取鐵鏽水煎藥(理詳一味鐵養湯下),一劑即愈。又服一劑,以善其後。 4、健脾化痰丸 治脾胃虛弱,不能運化飲食,以至生痰。 生白朮(二兩)生雞內金(二兩,去淨瓦石糟粕) 上藥二味,各自軋細過羅,各自用慢火焙熟(不可焙過),煉蜜為丸梧桐子大。每服三錢,開水送下。白朮為健補脾胃之主藥,然土性壅滯,故白朮多服久服,亦有壅滯之弊;有雞內金之善消瘀積者以佐之,則補益與宣通並用。俾中焦氣化,壯旺流通,精液四布,清升濁降,痰之根柢蠲除矣。又此方不但治痰甚效,凡廉於飲食者,服之莫不飲食增多。且久服之,並可消融腹中一切積聚。 初擬此方時,原和水為丸。而久服者間有咽干及大便燥結之時。後改用蜜丸,遂無斯弊。 5、期頤餅 治老人氣虛,不能行痰,致痰氣鬱結,胸次滿悶,脅下作疼。凡氣虛痰盛之人,服之皆效,兼治疝氣。 生芡實(六兩)生雞內金(三兩)白面(半斤)白沙糖(不拘多少) 先將芡實用水淘去浮皮,晒干,軋細,過羅。再將雞內金(中有瓦石糟粕去淨分量還足)軋細,過羅,置盆內浸以滾水,半日許。再入芡實、白糖、白面,用所浸原水,和作極薄小餅,烙成焦黃色,隨意食之。雞內金,以補助脾胃,大能運化飲食,消磨瘀積。食化積消,痰涎自除。再者,老人痰涎壅盛,多是下焦虛憊,氣化不攝,痰涎隨沖氣上泛。芡實大能斂沖固氣,統攝下焦氣化。且與麥面同用,一補心,一補腎,使心腎相濟,水火調和,而痰氣自平矣。 或問︰老人之痰,既由於氣虛不行,何不加以補助氣分之品?答曰︰凡補氣之藥,久服轉有他弊。此方所用藥品,二谷食,一肉食,複以沙糖調之,可作尋常服食之物,與他藥餌不同。且食之,能令人飲食增多,則氣虛者自實也。 此方去芡實,治小兒疳積痞脹,大人瘕積聚。 6、治痰點天突穴法 (附︰捏結喉法、明礬湯、麝香香油灌法) 點天突穴以治痰厥,善針灸者,大抵知之。而愚臨証體驗,尤曲盡點法之妙。穴在結喉(頸間高骨)下宛宛中。點時屈手大指(指甲長須剪之)以指甲貼喉,指端著穴,直向下用力(勿斜向裡),其氣即通。指端,當一起一點,令痰活動,兼頻頻撓動其指端,令喉痒作嗽,其痰即出。 一婦人,年二十許。數日之前,覺胸中不舒,一日忽然昏昏似睡,半日不醒。適愚自他處歸,過其村。病家見愚喜甚,急求延醫。其脈沉遲,兼有閉塞之象。唇動。凡唇動者,為有痰之征。脈象,當系寒痰壅滯上焦過甚。遂令人扶之坐,以大指點其天突穴,俾其喉痒作嗽。約點半點鐘,咳嗽十餘次,吐出涼痰一碗,始能言語。又用干姜六錢,煎湯飲下而愈。 歲在甲寅,客居大名之金灘鎮。時當孟春,天寒,雨且雪,一兵士衣裝盡濕,因凍甚,不能行步,其伙舁之至鎮,昏不知人。呼之不應,用火烘之,且置於溫暖之處,經宿未醒。聞愚在鎮,曾用點天突穴法,治愈一人,求為延醫。見其僵臥不動,呼吸全無。按其脈,仿佛若動。以手掩其口鼻,每至呼吸之頃,微覺有熱,知猶可救。遂令人扶起俾坐,冶以點天突穴之法,兼捏其結喉。約兩點鐘,咳嗽二十餘次,共吐涼痰碗半,始能呻吟。亦飲以干姜而愈。 【捏結喉法】 得之滄州友人張××,其令人喉痒作嗽之力尤速。欲習其法者,可先自捏其結喉,如何捏法即可作嗽,則得其法矣。然當氣塞不通時。以手點其天突穴,其氣即通。捏結喉,必痒嗽吐痰後,其氣乃通。故二法宜相輔並用也。 [按︰]西人謂,凍死者若近火,則寒氣內迫,難救。宜置寒冷室中,或樹陰無風處,將衣服脫除,用雪團或冷水,周身摩擦;或將身置冷水中,周身摩擦。及四肢漸次柔軟,行人工呼吸法,此時摩擦,更不宜間斷。迨患者自能呼吸,先被以薄衾,繼用稍濃之被,漸移入暖室。 [按︰]此法必周身血肉,凍至冰凝,呼吸全無者,方宜用之。若凍猶不至若是之劇,用其法者又宜斟酌變通。究之其法雖善,若果有寒痰杜塞,必兼用點天突穴,捏結喉法,方能挽救。人工呼吸法,即患者呼吸全無,以法複其呼吸之謂也。其法,先將患者仰臥,俾其頭及胸稍高。啟其口,將舌周遭纏以細布條,緊結之,防舌退縮,及口之收閉。救護者跪於頭之旁,以兩手握患者之兩肘,上提過頭,俾空氣流入肺中,以助其吸後,須臾,將兩肘放下,緊壓於胸脅之際,以助其呼(助其呼時更有人以兩手心按其胸及心窩更佳)。如此往複,行至患者自能呼吸而止。此為救急之良方,凡呼吸暴停者,皆可用此方救之。 【明礬湯】 生白礬,長於治頑痰熱痰,急証用之,誠有捷效。惟涼痰凝滯者,斷不可用。一婦人,年二十餘。因悲泣過度,痰涎杜塞胃口,其胃氣蓄極上逆,連連干嘔。形狀又似呃逆,氣至咽喉不能上達。劇時,渾身抖戰,自掇其發,有危在頃刻之狀。醫者,用生姜自然汁灌之,益似不能容受。愚診視之,其脈左手沉濡,右三部皆無。然就其不受生姜觀之,仍當是熱痰杜塞,其脈象如此者,痰多能瘀脈也。且其面有紅光,亦系熱証。遂用生白礬二錢,化水俾飲之,即愈。此方愚用之屢次,審知其非寒痰杜塞,皆可隨手奏效。即痰厥至垂危者,亦能救愈。 【麝香香油灌法】 嚴用和云︰"中風不醒者,麝香清油灌之。"曾治一人,年二十餘。因夫妻反目,身軀忽然後挺,牙關緊閉,口出涎沫。及愚診視,已閱三點鐘矣。其脈閉塞不全,先用痧藥吹鼻,得嚏氣通,忽言甚渴。及詢之,仍昏昏如故,惟牙關微開,可以進藥。因憶嚴用和麝香清油灌法,雖治中風不醒,若治痰厥不醒,亦當有效。況此証形狀,未必非內風掀動。遂用香油二兩燉熱,調麝香一分,灌之即醒。又︰硼砂四錢化水,治痰厥可代白礬,較白礬尤穩妥。若治寒痰杜塞,用胡椒三錢搗碎,煎湯灌之,可代生姜自然汁,與干姜湯。 [附錄︰]滄縣董××來函︰朱姓婦,產後旬餘,甚平順。適伊芳弟來視,午後食煮包一大碗,伊芳弟去後,竟猝然昏倒,四肢抽搐,不省人事。延為診視,六脈皆伏。當系產後五內空虛,驟而飽食填息,胸中大氣不能宣通,諸氣亦因之閉塞,故現此証。取藥不及,急用點天突穴及捏結喉法,又用針刺十宣及少商穴,須臾咳吐稠痰若干,氣順腹響,微汗而愈。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六)治肺病方 1、黃膏 治肺有勞病,薄受風寒即喘嗽,冬時益甚者。 生箭(四錢)生石膏(四錢搗細)淨蜂蜜(一兩)粉甘草(二錢細末)生懷山藥(三錢細末)鮮茅根(四錢,銼碎如無鮮者可用干者二錢代之) 上藥六味,先將黃、石膏、茅根,煎十余沸去渣,澄取清汁二杯,調入甘草、山藥末同煎,煎時以箸攪之,勿令二末沉鍋底,一沸其膏即成。再調入蜂蜜,令微似沸,分三次溫服下,一日服完,如此服之,久而自愈。然此乃預防之藥,喘嗽未犯時,服之月余,能祓除病根。 肺胞之體,原玲瓏通徹者也。為其玲瓏通徹,故具辟之機,而司呼吸之氣。其辟之機無礙,即呼吸之氣自如也。有時肺臟有所損傷,其微絲血管及肺胞涵津液之處,其氣化皆湮淤凝滯,致肺失其玲瓏之體,即有礙于辟之機,呼吸即不能自如矣。然當氣候溫和時,肺葉舒暢,呼吸雖不能自如,猶不至甚劇。有時薄受風寒,及令屆冱寒之時,肺葉收縮,則瘀者益瘀,能而不能辟,而喘作矣。肺中之氣化,瘀而且喘,痰涎壅滯,而嗽亦作矣。故用黃以補肺之陽,山藥以滋肺之陰,茅根以通肺之竅,俾肺之陰陽調和,竅絡貫通,其辟之力自適均也。用石膏者,因其涼而能散,其涼也能調黃之熱,其散也能助茅根之通也。用甘草者,因其味甘,歸脾益土,即以生金也。用蜂蜜者,因其甘涼滑潤,為清肺潤肺,利痰寧嗽之要品也。 茅根稟初春少陽之氣,升而能散,原肺臟對宮,肝家之藥也。夫肺金主斂,肝木主散,此証因肺金之斂太過,故用茅根導引肝木之氣,入肺以宣散之,俾其辟之機自若,而喘嗽均不作矣。 或問︰凡藥之名膏者,皆用其藥之原汁,久經熬煉而成膏。今僅取黃、石膏、茅根之清汁,而調以山藥、甘草之末與蜜,以成膏者何也?答曰︰古人煎藥,皆有火候,及藥之宜先入后入,或浸水摻入;及藥之宜湯、宜膏、宜丸、宜散之區別,然今人不講久矣。如此方黃、茅根過煉,則宣通之力微,石膏過煉,則清涼之力減,此三味所以不宜熬膏也。然猶恐藥入胃之后,由中焦而直趨下焦,其力不能灌注于肺。故加山藥、蜂蜜之潤而粘,甘草之和而緩者,調入成膏。使人服之,能留戀胃中不遽下,俾其由胃輸脾,由脾達肺也。或問︰調之成膏者,恃山藥、蜂蜜也。至甘草何不與黃、石膏同煎取汁,而亦為末調入?答曰︰西人謂,甘草微有苛(苛即薄荷)辣之味,煎之則甘味減,而苛辣之味轉增。是以西人潤肺之甘草水,止以開水浸之,取其味甘、且清輕之氣上升也。此方將甘草調入湯中,止煎一沸,亦猶西人作甘草水之意也。 2、清金益氣湯 治羸少氣,勞熱咳嗽,肺痿失音,頻吐痰涎,一切肺金虛損之病。 生黃(三錢)生地黃(五錢)知母(三錢)粉甘草(三錢)玄參(三錢)沙參(三錢)川貝母(二錢去心)牛蒡子(三錢炒搗) 一婦人,年四十,上焦發熱,咳吐失音,所吐之痰自覺腥臭,漸漸羸瘦,其脈弦而有力。投以清火潤肺之藥,數劑不效。為製此湯,于大隊清火潤肺藥中,加生黃一味以助元氣,數劑見輕,十余劑后,病遂全愈。或問︰脈既有力矣,何以複用補氣之藥?答曰︰脈之有力,有真有假。凡脈之真有力者,當于敦濃和緩中見之,此脾胃之氣壯旺,能包括諸臟也(脾胃屬土能包括金木水火諸臟腑)。其余若脈象洪而有力,多系外感之實熱。若滑而有力,多系中焦之熱痰。若弦而有力,多系肝經之偏盛,尤為有病之脈,此証之脈是也。蓋肺屬金、肝屬木,金病不能鎮木,故脈現弦而有力之象。此肝木橫恣,轉欲侮金之象也。凡肺痿、肺癰之病,多有脅下疼者,亦系肝木偏勝所致。 一人,年三十余,肺中素郁痰火,又為外感拘束,頻頻咳嗽,吐痰腥臭。恐成肺癰,求為延醫。其脈浮而有力,關前兼滑。遂先用越婢湯,解其外感,咳嗽見輕,而吐痰腥臭如故。次用葶藶(生者三錢紗袋裝之)大棗(七枚擘開)湯,瀉其肺中壅滯之痰,間日一服。又用三七、川貝、粉甘草、金銀花為散,鮮地骨皮煎湯,少少送服,日三次。即用葶藶大棗湯之日,亦服一次。如此調治數日,葶藶大棗湯用過三次,痰涎頓少,亦不腥臭。繼用清金益氣湯、貝母、牛蒡子各加一錢,連服十余劑,以善其后。 3、清金解毒湯 治肺臟損爛,或將成肺癰,或咳嗽吐膿血者,又兼治肺結核。 生明乳香(三錢)生明沒藥(三錢)粉甘草(三錢)生黃(三錢)玄參(三錢)沙參(三錢)牛蒡子(三錢炒搗)貝母(三錢)知母(三錢)三七(二錢,搗細藥汁送服)將成肺癰者去黃,加金銀花三錢。 一人,年四十八,咳吐痰涎甚腥臭,夜間出汗,日形羸弱。醫者言不可治,求愚診視。脈數至六至,按之無力,投以此湯,加生龍骨六錢,又將方中知母加倍,兩劑汗止,又服十劑全愈。肺結核之治法,曾詳載于參麥湯下。然所論者,因肺結核而成勞瘵之治法,此方及下方,乃治肺結核而未成勞瘵者也。 4、安肺寧嗽丸 治肺郁痰火及肺虛熱作嗽,兼治肺結核。 嫩桑葉(一兩)兒茶(一兩)蓬砂(一兩)蘇子(一兩炒搗)粉甘草(一兩) 上藥五味為細末,蜜作丸三錢重,早晚各服一丸,開水送下。 肺臟具辟之機,治肺之藥,過于散則有礙于,過于斂則有礙于辟。桑得土之精氣而生(根皮甚黃燧應夏季是其明征),故長于理肺家之病,以土生金之義也。至其葉涼而宣通,最解肺中風熱,其能散可知。又善固氣化,治崩帶脫肛(肺氣旺自無諸疾),其能斂可知。斂而且散之妙用,于肺臟辟之機尤投合也。蓬砂之性涼而滑,能通利肺竅,兒茶之性涼而澀,能安斂肺葉。二藥並用,與肺之辟亦甚投合。又佐以蘇子之降氣定喘,甘草之益土生金,蜂蜜之潤肺清燥,所以治嗽甚效也。 按︰蓬砂、兒茶,醫者多認為瘡家專藥。不知其理痰寧嗽,皆為要品。且二藥外用,能解毒化腐生肌,故內服亦治肺結核,或肺中損爛,亦甚有效驗。 5、清涼華蓋飲 治肺中腐爛,浸成肺癰,時吐膿血,胸中隱隱作疼,或旁連脅下亦疼者。 甘草(六錢)生明沒藥(四錢,不去油)丹參(四錢)知母(四錢) 病劇者加三七二錢(搗細送服)。脈虛弱者,酌加人參、天冬各數錢。 肺癰者,肺中生癰瘡也。然此証肺中成瘡者,十之一二,肺中腐爛者,十之八九。故治此等証,若葶藶、皂莢諸猛烈之藥,古人雖各有專方,實不可造次輕用,而清火解毒化腐生肌之品,在所必需也。甘草為瘡家解毒之主藥,且其味至甘,得土氣最濃,故能生金益肺,凡肺中虛損糜爛,皆能愈之。是以治肺癰便方,有單用生粉草四兩煎湯,頻頻飲之者。而西人潤肺藥水,亦單有用甘草製成者。特其性微溫,且有壅滯之意,而調以知母之寒滑,則甘草雖多用無礙,且可借甘草之甘溫,以化知母之苦寒,使之滋陰退熱,而不傷胃也。丹參性涼清熱,色赤活血,其質輕松,其味微辛,故能上達于肺,以宣通臟腑之毒血郁熱而消融之。乳香、沒藥同為瘡家之要藥,而消腫止疼之力,沒藥尤勝,故用之以參贊丹參,而癰瘡可以內消。三七化瘀解毒之力最優,且化瘀血而不傷新血,其解毒之力,更能佐生肌藥以速于生肌,故于病之劇者加之。至脈虛者,其氣分不能運化藥力,方雖對証無功,又宜助以人參。而猶恐有肺熱還傷肺之虞,是以又用天冬,以解其熱也。 一人,年三十余,晝夜咳嗽,吐痰腥臭,胸中隱隱作疼,恐成肺癰,求為延醫。其脈浮而有力,右勝于左,而按之卻非洪實。投以清金解毒湯,似有煩躁之意,大便又滑瀉一次。自言從前服藥,略補氣分,即覺煩躁,若專清解,又易滑瀉,故屢次延醫無效也。遂改用粉甘草兩半、金銀花一兩、知母、牛蒡子各四錢,煎湯一大碗,分十余次溫飲下,俾其藥力常在上焦,十劑而愈。后兩月,因勞力過度舊証複發,胸中疼痛甚于從前,連連咳吐,痰中兼有膿血。再服前方不效,為製此湯,兩劑疼止。為脈象虛弱,加野台參三錢,天冬四錢,連服十劑全愈。 邑曾××,精通醫學,曾告愚曰︰治肺癰方,林屋山人犀黃丸最效。余用之屢次,皆隨手奏功,今錄其方于下,以備參觀。 《外科証治全生集》(王洪緒所著)犀黃丸,用乳香、沒藥末各一兩,麝香錢半,犀牛黃三分,共研細。取黃米飯一兩搗爛,入藥再搗為丸,萊菔子大,晒干(忌火烘)。每服三錢,熱陳酒送下。徐靈胎曰︰"蘇州錢複庵咳血不止,諸醫以血証治之,病益劇。余往診,見其吐血滿地,細審血中似有膿而腥臭,因謂之曰︰此肺癰也,膿已成矣。《金匱》雲\'膿成則死\',然有生者。余遂多方治之,病家亦始終相信,一月而愈。蓋余平日,因此証甚多,集唐人以來驗方,用清涼之藥以清其火,滋肺之藥以養其血,滑降之藥以祛其痰,芳香之藥以通其氣,更以珠黃之藥解其毒,金石之藥填其空,兼數法而行之,屢試必效。今治複庵,亦兼此數法而痊。"按︰此論誠為治肺癰者之準繩,故錄之以備參觀。 西人、東人,對于肺結核,皆視為至險之証。愚治以中藥湯劑,輔以西藥阿斯匹林,恆隨手奏效,參麥湯下論之甚詳。而于近今,又得一治法。奉天宿××之兄,年近五旬,素有肺病。東人以為肺結核,屢次醫治皆無效。一日忽給其弟來電報,言病勢已革,催其速還。宿××因來院中,求為疏方,謂前數日來信言,痰嗽較前加劇,又添心中發熱,今電文未言及病情,大約仍系前証,而益加劇也。夫病勢至此,誠難挽回,因其相求懇切,遂為疏方︰玄參、生山藥各一兩,而佐以川貝、牛蒡、甘草諸藥。至家將藥煎服,其病竟一汗而愈。始知其病之加劇者,系有外感之証。外感傳裡,陽明燥熱,得涼潤之藥而作汗,所以愈也。其從前肺病亦愈者,因肺中之毒熱隨汗外透,暫覺愉快,而其病根實猶伏而未除也。后旬余其肺病複發,咳嗽吐痰腥臭。宿××複來詢治法,手執一方,言系友人所贈,問可服否。視之林屋山人犀黃丸也。愚向者原擬肺結核可治以犀黃丸,及徐氏所論治肺癰諸藥。為其價皆甚昂,恐病者辭費,未肯輕于試用。今有所見與愚同者,意其方必然有效。慫恿製其丸,服之未盡劑而愈。 奉天趙××,年四十許。心中發熱、懶食、咳嗽、吐痰腥臭,羸弱不能起床。詢其得病之期,至今已遷延三月矣。其脈一分鐘八十五至,左脈近平和,右脈滑而實,舌有黃苔滿布,大便四五日一行且甚燥。知其外感,稽留于肺胃,久而不去,以致肺臟生炎,久而欲腐爛也。西人謂肺結核証至此,已不可治。而愚慨然許為治愈,投以清金解毒湯,去黃,加生山藥六錢、生石膏一兩,三劑后熱大清減,食量加增,咳嗽吐痰皆見愈。遂去山藥,仍加黃三錢,又去石膏,以花粉六錢代之,每日兼服阿斯匹林四分之一瓦,如此十余日后,病大見愈。身體康健,而間有咳嗽之時,因忙碌遂停藥不服。二十日后,咳嗽又劇,仍吐痰有臭,再按原方加減治之,不甚效驗。亦俾服犀黃丸病遂愈。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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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admin -- 发布时间:2011/4/23 8:40:43 -- (七)治吐衄方 1、寒降湯 治吐血、衄血,脈洪滑而長,或上入魚際,此因熱而胃氣不降也,以寒涼重墜之藥,降其胃氣則血止矣。 生赭石(六錢,軋細)清半夏(三錢)蔞仁(四錢,炒搗)生杭芍(四錢)竹茹(三錢)牛蒡子(三錢,炒搗)粉甘草(錢半) 《金匱》治心氣不足吐衄,有瀉心湯,大黃與黃連、黃芩並用,后世未窺仲景製方之意,恆多誤解。不知所謂心氣不足者,非不足也,若果不足,何又瀉之?蓋此証因陽明胃腑之熱,上逆沖心,以致心中怔忡不安,若有不足之象。仲景從淺處立說,冀人易曉,遂以心氣不足名之。故其立方,獨本《內經》吐血、衄血,責重陽明不降之旨,用大黃直入陽明之腑,以降其逆上之熱,又用黃芩以清肺金之熱,使其清肅之氣下行,以助陽明之降力,黃連以清心火之熱,使其元陽潛伏,以保少陰之真液,是瀉之實所以補之也。且黃連之性肥腸止瀉,與大黃並用,又能逗留大黃之力,使之不至滑瀉,故吐衄非因寒涼者,服之莫不立愈。且愈后而瘀血全消,更無他患,真良方也。即使心氣果系不足,而吐衄不止將有立危之勢,先用瀉心湯以止其吐衄,而后從容調補,徐複其正,所謂急則治標,亦醫家之良圖也。乃世人竟畏大黃力猛,不敢輕用,即或用之,病家亦多駭疑。是以愚不得已,擬此寒降湯,重用赭石,以代大黃降逆之力,屢次用之,亦可隨手奏效也。 或問︰后世本草謂血証忌用半夏,以其辛而燥也。子所擬寒降湯,治吐衄之因熱者,何以方中仍用半夏,獨不慮其辛燥傷血乎?答曰︰血証須有甄別,若虛勞咳嗽,痰中帶血,半夏誠為所忌。若大口吐血,或衄血不止,雖虛勞証,亦可暫用半夏以收一時之功,血止以后,再徐圖他治。蓋吐血之証,多由于胃氣挾沖氣上逆,衄血之証,多由于胃氣沖氣上逆,並迫肺氣亦上逆。《內經》厥論篇曰︰陽明厥逆、喘咳身熱、善驚衄、嘔血。煌煌聖言,萬古不易。是治吐衄者,原當以降陽明之厥逆為主,而降陽明胃氣之逆者,莫半夏若也。 一童子,年十四,陡然吐血,一晝夜不止,勢甚危急,求為診視。其脈洪長,右部尤重按有力。知其胃氣因熱不降,血隨逆氣上升也。為擬此湯,一劑而愈,又服一劑,脈亦和平。 一人,年十八,偶得吐血証,初不甚劇。因醫者誤治,遂大吐不止。診其脈如水上浮麻,莫辨至數,此虛弱之極候也。若不用藥立止其血,危可翹足而待。遂投以此湯,去竹茹,加生山藥一兩,赭石改用八錢,一劑血止。再診其脈,左右皆無,重按亦不見。愚不禁駭然。詢之心中亦頗安穩,惟覺酸懶無力。忽憶呂滄洲曾治一發斑証,亦六脈皆無,滄洲謂︰脈者血之波瀾,今因發斑傷血,血傷不能複作波瀾,是以不見,斑消則脈出矣。遂用白虎加人參湯,化其斑毒,脈果出(詳案在青盂湯下)。今此証大吐亡血,較之發斑傷血尤甚,脈之重按不見,或亦血分虛極,不能作波瀾歟?其吐之時,脈如水上浮麻者,或因氣逆火盛,強迫其脈外現歟?不然聞其診畢還裡(相距十裡),途中複連連嘔吐,豈因路間失血過多歟?躊躇久之,乃放膽投以大劑六味地黃湯,減茯苓、澤瀉三分之二,又加人參、赭石各數錢,一劑脈出。又服平補之藥二十余劑,始複初。 按︰因寒因熱,皆可使胃氣不降。然因熱胃氣不降者,人猶多知之,因寒胃氣不降者,則知者甚鮮。黃氏論胃氣不降,專主因寒一面,蓋有所感觸而言也。曾有一少婦,上焦煩熱,不能飲食,頻頻咳吐,皆系稀涎,脈象弦細無力。知系脾胃濕寒,不能運化飲食下行,致成留飲為恙也。詢其得病之初,言偶因咳嗽懶食,延本處名醫投以栝蔞、貝母、麥冬之類,旋愈旋即反複,服藥月余竟至如此。遂為開苓桂術甘湯,加干姜、半夏(細觀理飲湯后跋語自知),且細為剖析用藥之意。及愚旋裡,其藥竟不敢服,複請前醫治之,月余而亡。夫世之所謂名醫者,其用藥大抵如此,何不讀黃氏之論,而反躬自省也哉﹗ 門人高××實驗一方︰赭石、滑石等分研細,熱時新汲井泉水送服,冷時開水送服,一兩或至二兩,治吐衄之因熱者甚效。高××又在保陽,治一吐血証甚劇者,諸藥皆不效,診其脈浮而洪,至數微數,重按不實。初投以拙擬保元寒降湯,稍見效,旋又反複。高××遂放膽投以赭石二兩、台參六錢、生杭芍一兩,一劑而愈。 附錄︰直隸青縣張××來函︰天津曹××,年二十五歲,自春日患吐血証,時發時愈,不以介意。至仲冬,忽吐血較前劇,咳嗽音啞,面帶貧血,胸中煩熱,食少倦怠,屢治罔效,來寓求診。左脈細弱,右脈則弦而有力,知其病久生熱,其胃氣因熱上逆,血即隨之上升也。為開寒降湯方,為其咳嗽音啞,加川貝三錢,連服二劑,病大輕減。又服二劑,不但吐血已止,而咳嗽音啞諸病皆愈。 安徽當陽吳××來函︰孟夏二十三日,赤日晴天,鑠人臟腑。有陶××者,因業商,斯日出外買糧,午后忽于路中患吐血,迨抵家尚嘔不止。凌晨來院求治。診其脈象洪滑,重按甚實,知其為熱所迫而胃氣不降也。因夫子嘗推?? ??? ?治吐血《金匱》瀉心湯為治吐衄良方,遂俾用其方煎湯,送服黑山梔細末二錢。服后病稍愈而血仍不止,診其脈仍然有力,遂為開寒降湯,加廣三七細末三錢,俾將寒降湯煎一大盅,分兩次將三七細末送服。果一劑而愈。 2、溫降湯 治吐衄脈虛濡而遲,飲食停滯胃口,不能消化,此因涼而胃氣不降也,以溫補開通之藥,降其胃氣,則血止矣。 白術(三錢)清半夏(三錢)生山藥(六錢)干姜(三錢)生赭石(六錢,軋細)生杭芍(二錢)川濃朴(錢半)生姜(二錢) 或問︰此湯以溫降為名,用藥宜熱不宜涼矣。乃既用干姜之熱,複用芍藥之涼,且用干姜而更用生姜者何也?答曰︰脾胃與肝膽,左右對待之臟腑也。肝膽屬木,中藏相火,其性恆與熱藥不宜。用芍藥者,所以防干姜之熱力入肝也。且肝為藏血之臟,得芍藥之涼潤者以養之,則寧謐收斂,而血不妄行。更與生姜同用,且能和營衛,調經絡,引血循經,此所以用干姜又用生姜也。 《內經》厥論篇謂陽明厥逆衄嘔血,所謂陽明者,指胃腑而言也,所謂厥逆者,指胃腑之氣上行而言也。蓋胃以消化飲食,傳送下行為職,是以胃氣以息息下行為順,設或上行則為厥逆;胃氣厥逆,可至衄血、嘔血,因血隨胃氣上行也。然胃氣厥逆因熱者固多,因寒者亦間有之。歲在壬寅,邑之北境,有學生劉××者,年十三歲,一日之間衄血四次。診其脈甚和平,詢其心中不覺涼熱。因思吐衄之証熱者居多,且以童子少陽之體,時又當夏令,遂略用清涼止血之品。衄益甚,脈象亦現微弱,知其胃氣因寒不降,轉迫血上逆而為衄也。投以拙擬溫降湯,一劑即愈。隔數日又有他校學生,年十四歲,吐血數日不愈,其吐之時,多由于咳嗽。診其脈,甚遲濡,右關尤甚。疑其脾胃虛寒,不能運化飲食,詢之果然。蓋吐血之証多由于胃氣不降,飲食不能運化,胃氣即不能下降。咳嗽之証,多由于痰飲入肺。飲食遲于運化,又必多生痰飲,因痰飲而生咳嗽,因咳嗽而氣之不降者更轉而上逆,此吐血之所由來也。亦投以溫降湯,一劑血止,接服數劑,飲食運化,咳嗽亦愈。近在沈陽論及此事,李××謂,從前有老醫徐××者,曾用理中湯治愈歷久不愈之吐血証,是吐血誠有因寒者之明征也。然徐××但用理中湯以暖胃補胃,而不知用赭石、半夏佐之以降胃氣,是處方猶未盡善也。特是藥局製藥,多不如法,雖清半夏中亦有礬,以治吐衄及嘔吐,必須將礬味用微溫之水淘淨。淘時,必于方中原定之分量外,多加數錢,以補其淘去礬味所減之分量及藥力。 又︰薛立齋原有血因寒而吐者,治用理中東加當歸之說。特其因寒致吐血之理,未嘗說明,是以后世間有駁其說者。由斯知著醫書者宜將病之原因仔細發透,俾讀其書者易于會悟,不至生疑為善。不惟吐衄之証有因寒者,即便血之証亦有因寒者,特其証皆不多見耳。鄰村高某,年四十余,小便下血久不愈,其脈微細而遲,身體虛弱,惡寒,飲食減少。知其脾胃虛寒,中氣下陷,黃坤載所謂"血之亡于便溺者,太陰不升也。"為疏方︰干姜、于術各四錢,生山藥、熟地黃各六錢,烏附子、炙甘草各三錢。煎服一劑,血即見少。連服十余劑,全愈。此方中不用肉桂者,恐其動血分也。 3、清降湯 治因吐衄不止,致陰分虧損,不能潛陽而作熱,不能納氣而作喘。甚或沖氣因虛上干,為呃逆、為眩暈。心血因虛甚不能內榮,為怔忡、為驚悸不寐。或咳逆、或自汗諸虛証蜂起之候。 生山藥(一兩)清半夏(三錢)淨萸肉(五錢)生赭石(六錢,軋細)牛蒡子(二錢,炒搗)生杭芍(四錢)甘草(錢半) 4、保元寒降湯 治吐血過多,氣分虛甚,喘促咳逆,血脫而氣亦將脫。其脈上盛下虛,上焦兼煩熱者。 生山藥(一兩)野台參(五錢)生赭石(八錢,軋細)知母(六錢)大生地(六錢)生杭芍(四錢)牛蒡子(四錢,炒搗)三七(二錢,細軋藥汁送服) 一叟,年六十四,素有勞疾,因勞嗽太甚,嘔血數碗。其脈搖搖無根,或一動一止,或兩三動一止。此氣血虛極,將脫之候也。診脈時見其所嗽吐者,痰血相雜。詢其從前嘔吐之時心中發熱。為製此湯,一劑而血止,又服數劑脈亦調勺。 附錄︰直隸青縣張××來函︰河間裘××,年二十八歲。患咳嗽吐血,且咯吐甚多,氣分太虛,喘息迫促,上焦煩熱,其脈大而無力,右部尤甚,蓋血脫而氣亦將脫也。急用保元寒降湯,加青竹茹、麥門冬各三錢。一劑血止。至第二劑,將台參五錢易為西洋參一錢,服之而愈。方病相投,效如影響,洵不誤也。 5、保元清降湯 治吐衄証,其人下元虛損,中氣衰憊,沖氣胃氣因虛上逆,其脈弦而硬急,轉似有力者。 野台參(五錢)生赭石(八錢,軋細)生芡實(六錢)生山藥(六錢)生杭芍(六錢)牛蒡子(二錢,炒搗)甘草(錢半) 附錄︰友人毛××曾治一少年吐血証。其人向經醫者治愈,旋又反複。毛××診其脈弦而有力,知其為沖胃之氣上逆也。遂于治吐血方中,重用半夏、赭石以降逆,白芍、牡蠣(不)以斂沖瀉熱,又加人參以補其中氣,使中氣健旺以斡旋諸藥成功。有從前為治愈之醫者在座,頗疑半夏不可用,毛××力主服之。一劑血止,再劑脈亦和平,醫者訝為異事。毛××曉知曰︰"此証乃下元虛損,沖氣因虛上逆,並迫胃氣亦上逆,脈似有力而非真有力,李士材四字脈訣所謂︰直上直下,沖脈昭昭者,即此謂也。若誤認此脈為實熱,而恣用苦寒之藥涼其血分,血分因涼而凝,亦可止而不吐,而異日瘀血為恙,竟成勞瘵者多矣。今方中用赭石、半夏以鎮沖氣,使之安其故宅,而即用白芍、牡蠣以斂而固之,使之永不上逆。夫血為氣之配,氣為血之主,氣安而血自安矣,此所以不治吐血,而吐血自止也。況又有人參之大力者,以參贊諸藥,使諸藥之降者、斂者,皆得有所憑借以成功乎。" 6、秘紅丹 治肝郁多怒,胃郁氣逆,致吐血、衄血及吐衄之証屢服他藥不效者,無論因涼因熱,服之皆有捷效。 川大黃(一錢細末)油肉桂(一錢細末)生赭石(六錢細末) 上藥三味,將大黃、肉桂末和勻,用赭石末煎湯送下。 一婦人,年近三旬,咳嗽痰中帶血,劇時更大口吐血,常覺心中發熱。其脈一分鐘九十至,按之不實。投以滋陰寧嗽降火之藥數劑無效。因思此証,若用藥專止其嗽,嗽愈其吐血亦當愈。遂用川貝九錢,煎取清湯四茶盅,調入生山藥細末一兩,煮作稀粥。俾于一日連進二劑,其嗽頓止(此方可為治虛嗽良方),吐血証亦遂愈。數日后,覺血氣上潮,肺複作痒而嗽,因此又複吐血。自言夜間睡時,常作生氣惱怒之夢,怒極或夢中哭泣,醒后必然吐血。據所雲雲,其肝氣必然郁遏,遂改用舒肝(連翹薄荷不可多用)瀉肝(龍膽楝子)之品,而以養肝(柏子仁生阿膠)鎮肝(生龍骨生牡蠣)之藥輔之,數劑病稍輕減。而猶間作惱怒之夢,夢后仍複吐血。欲辭不治,病家又信服難卻。再四躊躇,恍悟平肝之藥,以桂為最要,肝屬木,木得桂則枯也(以桂作釘釘樹,其樹立枯),而單用之則失于熱。降胃止血之藥,以大黃為最要(觀《金匱》治吐衄有瀉心湯重用大黃可知),胃氣不上逆,血即不逆行也,而單用之又失于寒。若二藥並用,則寒熱相濟,性歸和平,降胃平肝,兼顧無遺。況俗傳方,原有用此二藥為散,治吐血者,用于此証當有捷效。而再以重墜之藥輔之,則力專下行,其效當更捷也。遂用大黃、肉桂細末各一錢和勻,更用生赭石細末煎湯送下,吐血頓愈,惱怒之夢,亦從此不作。后又遇吐血者數人,投以此方,皆隨手奏效。至其人身體壯實而暴得吐血者,又少變通其方︰大黃、肉桂細末各用錢半,將生赭石細末六錢與之和勻,分三次服,白開水送下,約點半鐘服一次。 7、二鮮飲 治虛勞証,痰中帶血。 鮮茅根(四兩,切碎)鮮藕(四兩,切片) 煮汁常常飲之,旬日中自愈。若大便滑者,茅根宜減半。再用生山藥細末兩許,調入藥汁中,煮作茶湯服之。茅根善清虛熱而不傷脾胃,藕善化瘀血而兼滋新血,合用之為涵養真陰之妙品。且其形皆中空,均能利水,血亦水屬,故能引泛濫逆上之血徐徐下行,安其部位也。 至于藕以治血証,若取其化瘀血,則紅蓮者較優。若用以止吐衄,則白蓮者勝于紅蓮者。 堂兄××,年五旬,得吐血証,延醫治療不效。脈象滑數,搖搖有動象,按之不實。時愚在少年,不敢輕于疏方,因擬此便方,煎湯兩大碗,徐徐當茶溫飲之,當日即見愈,五六日后病遂脫然。自言未飲此湯時,心若虛懸無著,既飲后,覺藥力所至,若以手按心,使複其位,此其所以愈也。 8、三鮮飲 治同前証兼有虛熱者。 即前方加鮮小薊根二兩。 大、小薊皆能清血分之熱,以止血熱之妄行,而小薊尤勝。凡因血熱妄行之証,單用鮮小薊根數兩煎湯,或榨取其自然汁,開水沖服,均有捷效,誠良藥也。 小薊莖中生虫,即結疙瘩如小棗。若取其鮮者十余枚搗爛,開水沖服,治吐衄之因熱者甚效。鄰村李××曾告愚曰︰"余少年曾得吐血証,屢次服藥不效,后得用小薊疙瘩便方,服一次即愈。因呼之謂清涼如意珠,真藥中之佳品也。" 9、化血丹 治咳血,兼治吐衄,理瘀血,及二便下血。 花蕊石(三錢,存性)三七(二錢)血余(一錢,存性)共研細,分兩次,開水送服。 世醫多謂三七為強止吐衄之藥,不可輕用,非也。蓋三七與花蕊石,同為止血之聖藥,又同為化血之聖藥,且又化瘀血而不傷新血,以治吐衄,愈后必無他患。此愚從屢次經驗中得來,故敢確實言之。即單用三七四五錢,或至一兩,以治吐血、衄血及大、小便下血皆效。常常服之,並治婦女經閉成瘕。至血余,其化瘀血之力不如花蕊石、三七,而其補血之功則過之。以其原為人身之血所生,而能自還原化,且之為炭,而又有止血之力也。 曾治一童子,年十五,大便下血,數月不愈,所下者若爛炙,雜以油膜,醫者諉謂不治。后愚診視其脈,弦數無力。俾用生山藥軋細作粥,調血余炭六七分服之,日二次,旬日全愈。 10、補絡補管湯 治咳血吐血,久不愈者。 生龍骨(一兩,搗細)生牡蠣(一兩,搗細)萸肉(一兩,去淨核)三七(二錢,研細藥汁送服)服之血猶不止者,可加赭石細末五六錢。 張景岳謂︰"咳嗽日久,肺中絡破,其人必咳血。"西人謂︰胃中血管損傷破裂,其人必吐血。龍骨、牡蠣、萸肉,性皆收澀,又兼具開通之力(三藥之性詳既濟湯來複湯與理郁升陷湯清帶湯下),故能補肺絡,與胃中血管,以成止血之功,而又不至有遽止之患,致留瘀血為恙也。又佐以三七者,取其化腐生新,使損傷之處易愈,且其性善理血,原為治衄之妙品也。 咳血之原由于肺,吐血之原由于胃,人之所共知也。而西人于吐血,論之尤詳。其說謂︰胃中多回血管,有時潰裂一二處而血出,其故或因胃本體自生炎証,爛壞血管,或因跌打外傷,胃中血管斷裂,其血棕黑而臭穢,危險難治,但此類甚少。常見之証,大概血管不曾潰裂,其血亦可自管中溢出,其血多帶黑色。因回血管之血色原紫黑,而溢出在胃,胃中酸汁又能令血色變黑也。若血溢自胃中血管,即時吐出,其色亦可鮮紅。其病原,或因胃致病,或因身虛弱血質稀薄,皆能溢出。有胃自不病,或因別經傳入于胃,如婦女倒經,是子宮之血傳入于胃。又如肝脾脹大,血不易通行,回血管滿溢,入胃則吐出,入大小腸則便出。便與吐之路不同,其理一也。 或問︰《內經》謂︰陽明厥逆,則吐衄。西人謂︰胃中血管損傷破裂出血,則吐血。此二說亦相通乎?答曰︰陽明厥逆,胃腑氣血必有膨脹之弊,此血管之所以易破也。降其逆氣,血管之破者自閉。設有不閉,則用龍骨、牡蠣諸收澀之藥以補之,防其潰爛,佐以三七、乳香、沒藥諸生肌之品以養之。此拙擬補絡補管湯所以效也。設使陽明未嘗厥逆,胃中血管或因他故而破裂,則血在胃中,亦恆隨飲食下行自大便出,不必皆吐出也。此方原無三七,有乳香、沒藥各錢半。偶與友人××談及,××謂︰"余治吐血,亦用兄補絡補管湯,以三七代乳香、沒藥,則其效更捷。"愚聞之遂欣然易之。 ××又謂︰"龍骨、牡蠣能收斂上溢之熱,使之下行,而上溢之血,亦隨之下行歸經。至萸肉為補肝之妙藥,凡因傷肝而吐血者,萸肉又在所必需也。且龍骨、牡蠣之功用神妙無窮。即脈之虛弱已甚,日服補藥毫無起象,或病虛極不受補者,投以大劑龍骨、牡蠣,莫不立見功效,余亦不知其何以能然也。"愚曰︰人身陽之精為魂,陰之精為魄。龍骨能安魂,牡蠣能強魄。魂魄安強,精神自足,虛弱自愈也。是龍骨、牡蠣,固為補魂魄精神之妙藥也。 邑有吐血久不愈者,有老醫于××,重用赤石脂二兩,與諸止血藥治之,一劑而愈。后其子××向愚述其事,因詰之曰︰"重用赤石脂之義何據?"其子曰︰"凡吐血多因虛火上升,然人心中之火,亦猶爐中之火,其下愈空虛,而火上升之力愈大,重用赤石脂,以填補下焦,虛火自不上升矣。"愚曰︰"兄之論固佳,然猶有剩義。赤石脂重墜之力,近于赭石,故能降沖胃之逆,其粘澀之力,近于龍骨、牡蠣,故能補血管之破。兼此二義,重用石脂之奧妙,始能盡悉。是以愚遇由外傷內,若跌碰致吐血久不愈者,料其胃中血管必有傷損,恆將補絡補管湯去萸肉,變湯劑為散劑,分數次服下,則龍骨、牡蠣,不但有粘澀之力,且較煎湯服者,更有重墜之力,而吐血亦即速愈也。"其子聞之欣然曰︰"先嚴用此方時,我年尚幼,未知詳問,今聞兄言貺我多矣。" 曾治滄州馬氏少婦,咳血三年,百藥不效,即有愈時,旋複如故。后愚為診視,其夜間多汗,遂用淨萸肉、生龍骨、生牡蠣各一兩,俾煎服,擬先止其汗,果一劑汗止,又服一劑咳血亦愈。蓋從前之咳血久不愈者,因其肺中之絡,或胃中血管有破裂處,萸肉與龍骨、牡蠣同用以澀之斂之,故咳血亦隨之愈也。 又治本村表弟張×,年三十許,或旬日,或浹辰之間,必吐血數口,浸至每日必吐,亦屢治無效。其脈近和平,微有芤象,亦治以此方,三劑全愈。后又將此方加三七細末三錢,煎藥湯送服,以治咳血吐血久不愈者,約皆隨手奏效。若遇吐血之甚者,宜再加赭石五六錢,與此湯前三味同煎湯,送服三七細末更效。 邑張某家貧佣力,身挽鹿車運貨遠行,因枵腹努力太過,遂致大口吐血。臥病旅邸,恐即不起,意欲還裡,又乏資斧。乃勉強徒步徐行,途中又複連吐不止,目眩心慌,幾難舉步。腹中覺飢,懷有干餅,又難下咽。偶拾得山楂十數枚,遂和干餅食之,覺精神頓爽,其病竟愈。蓋酸者能斂,而山楂則酸斂之中,兼有化瘀之力。與拙擬補絡補管湯之意相近,故獲此意外之效也。 附錄︰江蘇崇明縣蔡××來函︰回憶畢業中學時,勞心過度,致患吐血,雖家祖世醫,終難療治。遍求名醫延醫,亦時止時吐。及肄業大學時,吐血更甚,醫者多勸輟學靜養,方可望痊。乃輟學家居,服藥靜養,病仍如舊。計無所施,自取數世所藏醫書遍閱之,又汗牛充棟,渺茫無涯。況玉石混雜,瑜瑕莫辨,徒增望洋之嘆也。幸今秋自周小農處購得《衷中參西錄》,閱至吐衄方補絡補管湯,知為治仆病的方。抄出以呈家祖父,命將藥劑減半煎服,頗見效驗。遂放膽照原方,兼取寒降湯之義加赭石六錢,連服三劑全愈。從前半月之間,必然反複,今已月余安然無恙,自覺身體漸強,精神倍加。 11、化瘀理膈丹 治力小任重,努力太過,以致血瘀膈上,常覺短氣。若吐血未愈者,多服補藥或涼藥,或多用諸藥炭,強止其血,亦可有此病,皆宜服此藥化之。 三七(二錢,搗細)鴨蛋子(四十粒,去皮) 上藥二味,開水送服,日兩次。凡服鴨蛋子,不可嚼破,若嚼破即味苦不能下咽,強下咽亦多嘔出。 一童子,年十四,夏日牧牛野間。眾牧童嬉戲,強屈其項背,納頭中,倒縛其手,置而弗顧,戲名為看瓜。后經人救出,氣息已斷。俾盤膝坐,捶其腰背,多時方蘇。惟覺有物填塞胸膈,壓其胸中大氣,妨礙呼吸。劇時氣息仍斷,兩目上翻,身軀后挺。此必因在中悶極之時努掙不出,熱血隨努掙之氣力上溢,而停于膈上也。俾單用三七三錢搗細,開水送服,兩次全愈。 一人,年四十七,素患吐血。醫者謂其虛弱,俾服補藥,連服十余劑,覺胸中發緊,而血益不止。后有人語以治吐血便方,大黃、肉桂各五分軋細,開水送服,一劑血止。然因從前誤服補藥,胸中常覺不舒,飲食減少,四肢酸懶無力。愚診之,脈似沉牢,知其膈上瘀血為患也。俾用鴨蛋子五十粒去皮,糖水送服,日兩次,數日而愈。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八)治心病方 1、定心湯 治心虛怔忡。 龍眼肉(一兩)酸棗仁(五錢,炒搗)萸肉(五錢,去淨核)柏子仁(四錢,炒搗)生龍骨(四錢,搗細)生牡蠣(四錢,搗細)生明乳香(一錢)生明沒藥(一錢) 心因熱怔忡者,酌加生地數錢,若脈沉遲無力者,其怔忡多因胸中大氣下陷,詳觀拙擬升陷湯后跋語及諸案自明治法。 《內經》謂"心藏神",神既以心為舍字,即以心中之氣血為保護,有時心中氣血虧損,失其保護之職,心中神明遂覺不能自主而怔忡之疾作焉。故方中用龍眼肉以補心血,棗仁、柏仁以補心氣,更用龍骨入肝以安魂,牡蠣入肺以定魄。魂魄者心神之左輔右弼也,且二藥與萸肉並用,大能收斂心氣之耗散,並三焦之氣化亦可因之團聚。特是心以行血為用,心體常有舒縮之力,心房常有啟閉之機,若用藥一于補斂,實恐于舒縮啟閉之運動有所妨礙,故又少加乳香、沒藥之流通氣血者以調和之。其心中兼熱用生地者,因生地既能生血以補虛,尤善涼血而清熱,故又宜視熱之輕重而斟酌加之也。 西人曰︰人身心肺關系尤重,與腦相等。凡關系重者、護持之尤謹,故腦則有頭額等八骨以保護之,而心肺亦有胸脅諸骨以保護之。心肺體質相連,功用亦相倚賴,心之功用關系全體,心病則全體皆受害,心之重如此。然論其體質,不過赤肉所為,其能力專主舒縮,以行血脈。有左右上下四房;左上房主接肺經赤血;右上房主接周身回血;左下房主發赤血,營運周身;右下房主接上房回血過肺,更換赤血而回左上房;左上房赤血,落左下房入總脈管,以養全體;右上房回血,落右下房上注于肺,以出炭氣而接養氣。故人一身之血,皆經過于心肺。心能運血周流一身,無一息之停,即時接入,即時發出,其跳躍即其逼發也,以時辰表驗試,一(即一分鐘)跳七十五次,每半時跳四千五百次,一晝夜計跳十萬八千次。然平人跳不自覺,若覺心跳即是心經改易常度。心房之內左濃于右,左下房濃于右下房幾一倍,蓋左房主接發赤血,功用尤勞,故亦加濃也。心位在胸中居左,當肋骨第四至第七節,尖當肋骨第五第六之間,下于乳頭約一寸至半寸,橫向胸骨。病則自覺周遭皆跳,凡心經本體之病,或因心房變薄變濃,或心房之門有病,或夾膜有病,或總管有病。亦如眼目之病,或在明角罩,或在瞳人,或在睛珠,非必處處皆病也。大概心病左多于右因左房功用尤勞故耳。心病約有數端︰一者,心體變大,有時略大,或大過一半。因心房之戶,有病攔阻,血出入不便,心舒縮之勞過常度。勞多則變大,亦與手足過勞則腫大之理相同。大甚,則逼血舒縮之用因之不靈矣。一者,心房門戶變小、或變大、或變窄、或變闊,俱為非宜。蓋心血自上房落下房之門,開張容納血入后,門即翕閉,不令血得回旋上出。其自下房入總管處亦有門,血至則開張使之上出,血出后門即翕閉,不令血得下返。若此處太窄太小,則血不易出。太大太闊,則血逼發不盡,或已出複返,營運不如常度矣。再者心跳︰凡無病之人心跳每不自覺。若因病而跳時時自覺,撫之或覺動。然此証有真有假︰真者心自病而跳也,或心未必有病,但因身虛而致心跳,亦以真論;若偶然心跳,其人驚懼,防有心病,其實心本無病,即心跳亦暫時之事,是為假心跳証,醫者均須細辨。凡心勻跳無止息,側身而臥,可左可右,呼吸如常,大概心自不病。所慮跳躍不定,或三四次一停,停后複跳不能睡臥,左半身著床愈覺不安,當慮其門戶有病,血不回運如常。有停滯妄流而為膨脹者,有累肺而咳嗽、難呼吸或喘者,有累腦而昏蒙頭疼,中風慌怯者,有累肝而血聚積滿溢者,有累胃不易消化,食后不安,心更跳者,皆心病之關系也。若胸脅骨之下有時動悸,人或疑為心跳,其實因胃不消化、內有風氣,與心跳病無涉,虛弱人及婦女患者最多,略服補胃及微利藥可也。 按︰西人論心跳証有真假,真者手捫之實覺其跳,假者手捫之不覺其跳。其真跳者又分兩種︰一為心體自病,若心房門戶變大小窄闊之類,可用定心湯,將方中乳香、沒藥皆改用三錢,更加當歸、丹參各三錢;一為心自不病,因身弱而累心致跳,當用治勞瘵諸方治之。至假心跳即怔忡証也,其收發血脈之動力,非大于常率,故以手捫之不覺其跳。特因氣血虛而神明亦虛,即心之尋常舒縮,徐徐跳動,神明當之,亦若有沖激之勢,多生驚恐,此等証治以定心湯時,磨取鐵鏽水煎藥更佳。至于用鐵鏽之說,不但如西人之說,取其能補血分,實借其鎮重之力以安心神也。載有一味鐵養湯,細觀方后治驗諸案,自知鐵鏽之妙用。惟怔忡由于大氣下陷者,斷不宜用。 2、安魂湯 治心中氣血虛損,兼心下停有痰飲,致驚悸不眠。 龍眼肉(六錢)酸棗仁(四錢,炒搗)生龍骨(五錢,搗末)生牡蠣(五錢,搗末)清半夏(三錢)茯苓片(三錢)生赭石(四錢,軋細)若服一兩劑后無效者,可于服湯藥之外,臨睡時用開水送服西藥臭剝一瓦,借其麻痺神經之力,以收一時之效,俾湯劑易于為力也。 方書謂︰痰飲停于心下,其人多驚悸不寐。蓋心,火也,痰飲,水也,火畏水刑,故驚悸至于不寐也。然痰飲停滯于心下者,多由思慮過度,其人心臟氣血,恆因思慮而有所傷損。故方中用龍眼肉以補心血,酸棗仁以斂心氣,龍骨、牡蠣以安魂魄,半夏、茯苓以清痰飲,赭石以導引心陽下潛,使之歸藏于陰,以成瞌睡之功也。 一媼,年五十余,累月不能眠,屢次服藥無效。診其脈有滑象,且其身形甚豐腴。知其心下停痰也。為製此湯,服兩劑而愈。 一婦人,年三十許,一月之間未睡片時,自言倦極仿佛欲睡,即無端驚恐而醒。診其脈左右皆有滑象,遂用苦瓜蒂十枚,焙焦軋細,空心時開水送服,吐出膠痰數碗,覺心中異常舒暢,于臨眠之先又送服熟棗仁細末二錢,其夜遂能安睡。后又調以利痰養心安神之藥,連服十余劑,其証永不反複矣。 《內經》邪客篇有治目不得瞑方。用流水千裡以外者八升,揚之萬遍,取其清五升煮之,炊以葦薪。水沸,置秫米一升,製半夏(製好之半夏)五合,徐炊令竭為一升半。去其渣飲汁一小杯,日三稍益,以知為度(知覺好也)。故其病新發者,複杯則臥,汗出而已矣,久則三飲而已也。觀此方之義,其用半夏,並非為其利痰,誠以半夏生當夏半,乃陰陽交換之時,實為由陽入陰之候,故能通陰陽和表裡,使心中之陽漸漸潛藏于陰,而入睡鄉也。秫米即蘆稷之米(俗名高粱),取其汁漿稠潤甘緩,以調和半夏之辛烈也。水用長流水,更揚之萬遍,名曰︰"勞水",取其甘緩能滋養也。薪用葦薪,取其能暢發腎氣上升,以接引心氣下降,而交其陰陽也。觀古人每處一方,並其所用之薪與水及其煎法、服法,莫不詳悉備載,何其用心之周至哉﹗ 按︰《內經》之方多奇驗,半夏秫米湯,取半夏能通陰陽,秫米能和脾胃,陰陽通、脾胃和,其人即可安睡。故《內經》謂"飲藥后,複杯即瞑",言其效之神速也。乃后世因其藥簡單平常,鮮有用者,則良方竟埋沒矣。門生高××治天津劉姓,年四十二,四月未嘗少睡,服藥無效,問治法于愚,告以半夏秫米湯方。高××因其心下發悶,遂變通經方,先用鮮萊菔四兩切絲,煎湯兩茶杯,再用其湯煎清半夏四錢服之。時當晚八點鐘,其人當夜即能安睡,連服數劑,心下之滿悶亦愈。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九)治癲狂方 1、蕩痰湯 治癲狂失心,脈滑實者。 生赭石(二兩,軋細)大黃(一兩)朴硝(六錢)清半夏(三錢)郁金(三錢) 2、蕩痰加甘遂湯 治前証,頑痰凝結之甚者,非其証大實不可輕投。其方,即前方加甘遂末二錢,將他藥煎好,調藥湯中服。凡用甘遂,宜為末,水送服。或用其末,調藥湯中服。若入湯劑煎服,必然吐出。又凡藥中有甘遂,不可連日服之,必隔兩三日方可再服,不然亦多吐出。又其性與甘草相犯,用者須切記。 甘遂性猛烈走竄,后世本草,稱其以攻決為用,為下水之聖藥。痰亦水也,故其行痰之力,亦百倍于他藥。曾治一少年癲狂,醫者投以大黃六兩,連服兩劑,大便不瀉。后愚診視,為開此方,惟甘遂改用三錢。病家謂,從前服如許大黃,未見行動,今方中止用大黃兩許,豈能效乎?愚曰︰但服,無慮也。服后,大便連瀉七八次,降下痰涎若干,癲狂頓愈。見者以為奇異,彼蓋不知甘遂三錢之力,遠勝于大黃六兩之力也。 痰脈多滑,然非頑痰也。愚治此証甚多。凡癲狂之劇者,脈多瘀塞,甚或六脈皆不見,用開痰藥通之,其脈方出,以是知頑痰之能閉脈也。 癲狂之証,乃痰火上泛,瘀塞其心與腦相連竅絡,以致心腦不通,神明皆亂。故方中重用赭石,借其重墜之力,攝引痰火下行,俾竅絡之塞者皆通,則心與腦能相助為理,神明自複其舊也。是以愚治此証之劇者,赭石恆有用至四兩者,且又能鎮甘遂使之專于下行,不至作嘔吐也。 癲者,性情顛倒,失其是非之明。狂者,無所畏懼,妄為妄言,甚或見聞皆妄。大抵此証初起,先微露癲意,繼則發狂。狂久不愈,又漸成癲,甚或知覺全無。蓋此証,由于憂思過度,心氣結而不散,痰涎亦即隨之凝結。又加以思慮過則心血耗,而暗生內熱。痰經熱煉,而膠粘益甚,熱為痰錮,而消解無從。于是痰火充溢,將心與腦相通之竅絡,盡皆瘀塞,是以其神明淆亂也。其初微露癲意者,痰火猶不甚劇也,迨痰火積而益盛,則發狂矣。是以狂之甚者,用藥下其痰,恆作紅色,痰而至于紅,其熱可知。迨病久,則所瘀之痰,皆變為頑痰。其神明淆亂之極,又漸至無所知覺,而變為癲証。且其知覺欲無,從前之憂思必減,其內熱亦即漸消,而無火以助其狂,此又所以變為癲也。然其初由癲而狂易治,其后由狂而癲難治。故此証,若延至三四年者,治愈者甚少。 人之神明,原在心與腦兩處。金正希曰︰"人見一物必留一影于腦中,小兒善忘者,腦髓未滿也,老人健忘者,腦髓漸空也。"汪庵釋之曰︰"凡人追憶往事,恆閉目上瞪,凝神于腦,是影留于腦之明征。"由斯觀之,是腦原主追憶往事也。其人或有思慕不遂,而勞神想象,或因從前作事差誤,而痛自懊,則可傷腦中之神。若因研究理解工夫太過,或有將來難處之事,而思患預防,躊躇太過,苦心思索,則多傷心中之神。究之,心與腦,原徹上徹下,共為神明之府。一處神明傷,則兩處神俱傷。腦中之神明傷,可累及腦氣筋。心中之神明傷,亦可累及腦氣筋。且腦氣筋傷,可使神明顛倒狂亂,心有所傷,亦可使神明顛倒狂亂也。 曾治一少婦癲狂,強灌以藥,不能下咽。遂俾以朴硝代鹽,每飯食之,病患不知,月余而愈。誠以朴硝咸寒屬水,為心臟對宮之藥,以水勝火,以寒勝熱,能使心中之火熱,消解無余,心中之神明,自得其養,非僅取朴硝之能開痰也。 3、調氣養神湯 治其人思慮過度,傷其神明。或更因思慮過度,暗生內熱,其心肝之血,消耗日甚,以致心火肝氣,上沖頭部,擾亂神經,致神經失其所司,知覺錯亂,以是為非,以非為是,而不至于瘋狂過甚者。 龍眼肉(八錢)柏子仁(五錢)生龍骨(五錢,搗碎)生牡蠣(五錢,搗碎)遠志(二錢,不炙)生地黃(六錢)天門冬(四錢)甘松(二錢)生麥芽(三錢)菖蒲(二錢)甘草(錢半)鏡面朱砂(三分,研細用頭次煎藥湯兩次送服)磨取鐵鏽濃水煎藥。 此乃養神明、滋心血、理肝氣、清虛熱之方也。龍眼肉色赤入心,且多津液,最能滋補血分,兼能保合心氣之耗散,故以之為主藥︰柏子仁多含油質,故善養肝,兼能鎮肝,又與龍骨、牡蠣之善于斂戢肝火肝氣者同用,則肝火肝氣自不挾心火上升,以擾亂神經也;用生地黃者,取其能瀉上焦之虛熱,更能助龍眼肉生血也;用天門冬者,取其涼潤之性,能清心寧神,即以開燥痰也;用遠志、菖蒲者,取其能開心竅、利痰涎,且能通神明也;用朱砂、鐵鏽水者,以其皆能鎮安神經,又能定心平肝也;用生麥芽者,誠以肝為將軍之官,中寄相火,若但知斂之鎮之,或激動其回應之力,故又加生麥芽,以將順其性,蓋麥芽炒用能消食,生用則善舒肝氣也。至于甘松,其性在中醫用之以清熱、開瘀、逐痺;在西醫則推為安養神經之妙藥,而兼能治霍亂轉筋,蓋神經不失其所司,則筋可不轉,此亦足見安養神經之效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十)治癇風方 1、加味磁朱丸 治癇風。 磁石(二兩,能吸鐵者,研極細水飛出,切忌火)赭石(二兩)清半夏(二兩)朱砂(一兩) 上藥各製為細末。再加酒曲半斤,軋細過羅,可得細曲四兩。炒熟二兩,與生者二兩,共和藥為丸,桐子大。鐵鏽水煎湯,送服二錢,日再服。 磁石為鐵、養二種原質化合,含有磁氣。其氣和異性相引,同性相拒,頗類電氣,故能吸鐵。之則磁氣全無,不能吸鐵,用之即無效。然其石質甚硬,若生用入丸散中,必製為極細末,再以水飛之,用其隨水飛出者方妥。或和水研之,若拙擬磨翳散之研飛爐甘石法,更佳。 朱砂無毒,而之則有毒。按化學之理,朱砂原硫黃、水銀二原質合成。故古方書,皆謂朱砂內含真汞,汞即水銀也。若之,則仍將分為硫黃、水銀二原質,所以有毒。又原方原用神曲,而改用酒曲者,因坊間神曲窨發皆未能如法,多帶酸味,轉不若造酒曲者,業有專門,曲發甚精,用之實勝于神曲也。 磁朱丸方,乃《千金方》中治目光昏耗、神水寬大之聖方也。李瀕湖解曰︰磁石入腎,鎮養真陰,使腎水不外移。朱砂入心,鎮養心血,使邪火不上侵。佐以神曲,消化滯氣,溫養脾胃生發之氣。然從前但知治眼疾而不知治癇風,至柯韻伯稱此方治癇風如神,而愚試之果驗,然不若加赭石、半夏之尤為效驗也。原方止此三味,為加赭石、半夏者,誠以癇風之証,莫不氣機上逆,痰涎上涌。二藥並用,既善理痰,又善鎮氣降氣也。送以鐵鏽湯者,以相火生于命門,寄于肝膽,相火之暴動實于肝膽有關。此肝膽為木臟,即為風臟,內風之煽動,亦莫不于肝膽發軔。鐵鏽乃金之余氣,故取金能製木之理,鎮肝膽以熄內風;又取鐵能引電之理,借其重墜之性,以引相火下行也。 附錄︰友人祁××之弟患癇風,百藥不效。后得一方,用干熊膽若黃豆粒大一塊(約重分半),涼水少許浸開服之(冬月宜溫水浸開溫服),數次而愈。祁××向愚述之,因試其方果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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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admin -- 发布时间:2011/4/23 8:40:51 -- 2、通變黑錫丹 治癇風。 鉛灰(二兩,研細)硫化鉛(一兩,研細)麥曲(兩半,炒熟) 上三味,水和為丸,桐子大。每服五六丸,多至十丸。用淨芒硝四五分沖水送服。若服藥后,大便不利者(鉛灰硫化鉛皆能澀大便),芒硝又宜多用。 古方有黑錫丹,用硫黃與鉛化合,以治上熱下涼,上盛下虛之証,洵為良方。而猶未盡善者,因其雜以草木諸熱藥,其性易升浮,即不能專于下達。向曾變通其方,專用硫化鉛,和熟麥曲為丸,以治癇風數日一發者,甚有效驗。乃服至月余,因覺熱停服,旬余病仍反複。遂又通變其方,多用鉛灰,少用硫化鉛,俾其久服不致生熱,加以累月之功,癇風自能除根。更佐以健脾,利痰、通絡、清火之湯劑,治法尤為完善。取鉛灰法用黑鉛數斤,熔化后,其面上必有浮灰。屢次熔化,即可屢次取之。 製硫化鉛法用黑鉛四兩,鐵鍋內熔化。再用硫黃細末四兩,撒于鉛上。硫黃皆著,急用鐵鏟拌炒。鉛經硫黃燒煉,結成砂子,取出晾冷,碾軋成餅者(系未化透之鉛)去之,余者,再用乳缽研極細。 3、一味鐵養湯 治癇風,及肝膽之火暴動,或脅疼,或頭疼目眩,或氣逆喘吐,上焦煩熱,至一切上盛下虛之証皆可。用其湯煎藥,又兼能補養血分。 方用長鏽生鐵,和水磨取其鏽,磨至水皆紅色,煎湯服之。 化學家名鐵鏽為鐵養,以鐵與氧氣化合而成鏽也。其善于鎮肝膽者,以其為金之余氣,借金以製木也。其善治上盛下虛之証者,因其性重墜,善引逆上之相火下行。相火為陰中之火,與電氣為同類,此即鐵能引電之理也。其能補養血分者,因人血中原有鐵鏽,且取鐵鏽嗅之,又有血腥之氣,此乃以質補質,以氣補氣之理。且人身之血,得氧氣則赤,鐵鏽原鐵與氧氣化合,故能補養血分也。西人補血之藥,所以有鐵酒。 一六歲幼女,初數月一發癇風,后至一日數發,精神昏昏若睡,未有醒時。且兩目露睛,似兼慢驚。遂先用《福幼編》治慢驚之方治之,而露睛之病除。繼欲治其癇風,偶憶方書有用三家磨刀水洗瘡法,因鐵鏽能鎮肝,以其水煎藥,必能製肝膽上沖之火,以熄內風。乃磨水者,但以水貯罐中,而煎藥者,誤認為藥亦在內,遂但煎其水服之,其病竟愈。后知藥未服,仍欲煎服。愚曰︰磨刀水既對証,藥可不服。自此日煎磨刀水服兩次,連服數日,癇風永不再發。 一人,年三十許,癇風十余年不愈,其發必以夜。授以前加味磁朱丸方,服之而愈。年余其病又反複,然不若從前之劇。俾日磨濃鐵鏽水,煎湯服之,病遂除根。族家嫂,年六旬。夜間忽然嘔吐頭疼,心中怔忡甚劇,上半身自汗。其家人以為霍亂証。診其脈,關前浮洪,搖搖而動。俾急磨濃鐵鏽水,煎湯服下即愈。 友人韓××曾治一人,當惱怒之后,身軀忽然后挺,氣息即斷,一日數次。韓××診其脈,左關虛浮。遂投以萸肉(去淨核)、龍骨、牡蠣(皆不用)、白芍諸藥,用三家磨刀水煎之,一日連服二劑,病若失。西藥治癇風者,皆系麻醉腦筋之品,強製腦筋使之不發,鮮能祓除病根。然遇癇風之劇而且勤,身體羸弱,不能支持者,亦可日服其藥兩次,以圖目前病不反複,而徐以健脾、利痰、通絡、清火之藥治之。迨至身形強壯,即可停止西藥,而但治以健脾、利痰、通絡、清火之品。或更佐以鎮驚(若朱砂、磁石類)、祛風(若蜈蚣、全蠍類)、透達臟腑(若麝香、牛黃類)之品,因証製宜,病根自能祓除無余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十一)治小兒風証方 1、定風丹 治初生小兒綿風,其狀逐日抽掣,綿綿不已,亦不甚劇。 生明乳香(三錢)生明沒藥(三錢)朱砂(一錢)全蜈蚣(大者一條)全蠍(一錢)共為細末,每小兒哺乳時,用藥分許,置其口中,乳汁送下,一日約服藥五次。 此方以治小兒綿風或驚風,大抵皆效。而能因証製宜,再煮湯劑以送服此丹,則尤效。一小兒,生后數日即抽綿風。一日數次,兩月不愈。為擬此方,服藥數日而愈。所余之藥,又治愈小兒三人。 附錄︰宗弟張××喜用此丹以治小兒驚風。又恆隨証之涼熱虛實,作湯劑以送服此丹。其所用之湯藥方,頗有可采。爰錄其治驗之原案二則于下。 (原案一)己巳端陽前,友人黃××幼子,生六月,頭身胎毒終未愈。稟質甚弱,忽肝風內動,抽掣綿綿不休。囟門微凸,按之甚軟,微有赤色。指紋色紫為爪形。目睛昏而無神,或歪。脈浮小無根。此因虛氣化不固,致肝陽上沖腦部擾及神經也。黃××雲︰此証西醫已諉為不治,不知尚有救否?答曰︰此証尚可為,聽吾用藥,當為竭力治愈。遂先用定風丹三分,水調灌下。繼用生龍骨、生牡蠣、生石決明以潛其陽;鉤藤鉤、薄荷葉、羚羊角(銼細末三分)以熄其風;生箭、生山藥、山萸肉、西洋參以 補其虛;清半夏、膽南星、粉甘草以開痰降逆和中。共煎湯多半杯,調入定風丹三分,頻頻灌之。二劑肝風止,又增損其方,四劑全愈。 按︰黃治小兒百病,明載《神農本草經》。惟此方用之,微有升陽之嫌。然《神農本草經》又謂其主大風,肝風因虛內動者,用之即能熄風可知。且與諸鎮肝斂肝之藥並用,若其分量止用二三錢,原有益而無損也。 (原案二)天津聶姓幼子,生七月,夜間忽患肝風,抽動喘息,不知啼。時當仲夏,天氣亢旱燥熱。察其風關、氣關紋紅有爪形,脈數身熱,知系肝風內動。急囑其乳母,將小兒置床上,不致懷抱兩熱相並。又囑其開窗,以通空氣。先用急救回生丹吹入鼻中,以鎮涼其腦系。遂灌以定風丹三分。又用薄荷葉、黃菊花、鉤藤鉤、梔子、羚羊角以散風清熱,生龍骨、生牡蠣、生石決明以潛陽鎮逆,天竹黃、牛蒡子、川貝母以利痰定喘。將藥煎好,仍調入定風丹三分,囑其作數次灌下,勿擾其睡。嗣來信,一劑風熄而病愈矣。 按︰此二証,雖皆系肝風內動抽掣,而病因虛實迥異。張××皆治以定風丹,而其煎湯送服之藥,因証各殊。如此善用成方,可為妙手靈心矣。 又︰獻縣劉姓之嬰孩,抽綿風不已,夜半詢方。知病危急,適存有按小兒風証方所製定風丹,與以少許,服之立止,永未再犯。后屢用此方皆效。 【附方】鮑雲韶《驗方新編》預防小兒臍風散。方用枯礬、蓬砂各二錢半、朱砂二分、冰片、麝香各五厘,共為末。凡小兒降生后,洗過,即用此末擦臍上。每小兒換襁布時,仍擦此末。臍帶落后,亦仍擦之。擦完一料,永無臍風之証。按︰此方最妙,愚用之多次皆效。真育嬰之靈丹也。 2、鎮風湯 治小兒急驚風。其風猝然而得,四肢搐溺,身挺頸痙,神昏面熱,或目睛上竄,或痰涎上壅,或牙關緊閉,或熱汗淋漓。 鉤藤鉤(三錢)羚羊角(一錢,另燉兌服)龍膽草(二錢)青黛(二錢)清半夏(二錢)生赭石(二錢,軋細)茯神(二錢)僵蠶(二錢)薄荷葉(一錢)朱砂(二分,研細送服) 磨濃生鐵鏽水煎藥。 小兒得此証者,不必皆由驚恐。有因外感之熱,傳入陽明而得者,方中宜加生石膏;有因熱瘧而得者,方中宜加生石膏、柴胡。 急驚之外,又有所謂慢驚者,其証皆因寒,與急驚之因熱者,有冰炭之殊。方書恆以一方治急、慢驚風二証,殊屬差謬。慢驚之証,惟莊在田《福幼編》辨之最精,用方亦最妙。其辨慢驚風,共十四條︰一、慢驚吐瀉,脾胃虛寒也。一、慢驚身冷,陽氣抑遏不出也。一、慢驚鼻風煽動,真陰失守,虛火燒肺也。一、慢驚面色青黃及白,氣血兩虛也。一、慢驚口鼻中氣冷,中寒也。一、慢驚大小便清白,腎與大腸全無火也。一、慢驚昏睡露睛,神氣不足也。一、慢驚手足抽掣,血不行于四肢也。一、慢驚角弓反張,血虛筋急也。一、慢驚乍寒乍熱,陰血虛少,陰陽錯亂也。一、慢驚汗出如洗,陰虛而表不固也。一、慢驚手足螈,血不足養筋也。一、慢驚囟門下陷,虛至極也。一、慢驚身雖發熱、口唇焦裂出血卻不喜飲冷茶水,進以寒涼愈增危篤,以及所吐之乳、所瀉之物皆不甚消化,脾胃無火可知。唇之焦黑,乃真陰之不足也明矣。 脾風之証,亦小兒發痙之証,即方書所謂慢驚風也。因慢驚二字欠解,近世方書有改稱慢脾風者,有但稱脾風者。二名較之,似但稱脾風較妥,因其証之起點由于脾胃虛寒也。蓋小兒雖為少陽之體,而少陽實為稚陽,有若草木之萌芽,嬌嫩畏寒。是以小兒或飲食起居多失于涼,或因有病過服涼藥,或久瘧、久痢,即不服涼藥亦可因虛生涼,浸成脾風之証。其始也,因脾胃陽虛,寒飲凝滯于賁門之間,阻塞飲食不能下行,即下行亦不能消化,是以上吐而下瀉。久之,則真陰虛損,可作灼熱,其寒飲充盛,迫其身中之陽氣外浮,亦可作灼熱,浸至肝虛風動,累及腦氣筋,遂至發痙,手足抽掣。此証莊在田《福幼編》論之最詳,其所擬之逐寒蕩驚湯及加味理中地黃湯二方亦最善。先用逐寒蕩驚湯,大辛大熱之劑,沖開胸中寒痰,可以受藥不吐,然后接用加味理中地黃湯,諸証自愈。愚用其方救人多矣,而因証製宜又恆有所變通,方能隨手奏效。 【附方】 (1)逐寒蕩驚湯 胡椒、炮姜、肉桂各一錢,丁香十粒,共搗成細渣。以灶心土三兩煮湯,澄清,煎藥大半茶杯(藥皆搗碎,不可久煎,肉桂又忌久煎,三四沸即可),頻頻灌之。接服加味理中地黃湯,定獲奇效。 按︰此湯當以胡椒為君。若遇寒痰結胸之甚者,當用二錢,而稍陳者,又不堪用。族侄××六歲時,曾患此証。飲食下咽,胸膈格拒,須臾吐出。如此數日,昏睡露睛,身漸發熱。投以逐寒蕩驚湯原方,盡劑未吐。欲接服加味理中地黃湯,其吐又作。恍悟,此藥取之鄉間小藥坊,其胡椒必陳。且只用一錢,其力亦小。遂于食料鋪中,買胡椒二錢,炮姜、肉桂、丁香,仍按原方,煎服一劑。而寒痰開豁,可以受食。繼服加味理中地黃湯,一劑而愈。 方中所用灶心土,須為變更。凡草木之質,多含鹼味。草木燒化,其鹼味皆歸灶心土中。若取其土煎湯,鹼味濃濃,甚是難服,且與脾胃不宜。以灶壙內周遭火燎紅色之土代之,則無鹼味,其功效遠勝于灶心土。 (2)加味理中地黃湯 熟地五錢,焦白術三錢,當歸、黨參、炙、故紙(炒搗)、棗仁(炒搗)、枸杞各二錢,炮姜、萸肉(去淨核)、炙草、肉桂各一錢,生姜三片,紅棗三枚(捭開),胡桃二個(用仁)打碎為引。仍用灶心土(代以灶壙土)二兩,煮水煎藥。取濃汁一茶杯,加附子五分,煎水攙入。量小兒大小,分數次灌之。 如咳嗽不止者,加米殼、金櫻子各一錢。如大熱不退者,加生白芍一錢。泄瀉不止,去當歸加丁香七粒。隔二三日,止用附子二三分。蓋因附子大熱,中病即宜去之。如用附子太多,則大小便閉塞不出。如不用附子,則臟腑沉寒,固結不開。若小兒虛寒至極,附子又不妨用一二錢。若小兒但瀉不止,或微見驚搐,尚可受藥吃乳便利者,並不必服逐寒蕩驚湯,只服此湯一劑,而風定神清矣。若小兒尚未成慢驚,不過昏睡發熱,或有時熱止,或晝間安靜,夜間發熱,均宜服之。若新病壯實之小兒,眼紅口渴者,乃實火之証,方可暫行清解。但果系實火,必大便閉結,氣壯聲洪,且喜多飲涼水。若吐瀉交作,則非實火可知。倘大虛之后,服一劑無效,必須大劑多服為妙。方書所謂天吊風、慢脾風皆系此証。 按︰此原方加減治瀉不止者,但加丁香,不去當歸。而當歸最能滑腸,瀉不止者,實不宜用。若減去當歸,恐滋陰之藥少,可多加熟地一二錢(又服藥瀉仍不止者,可用高麗參二錢搗為末,分數次用藥湯送服,其瀉必止。)。 慢驚風,不但形狀可辨,即其脈亦可辨。族侄××七八歲時,瘧疾愈后,忽然吐瀉交作。時霍亂盛行,其家人皆以為霍亂証。診其脈弦細而遲,六脈皆不閉塞。愚曰︰此非霍亂。吐瀉帶有粘涎否?其家人謂偶有帶時。愚曰︰此寒痰結胸,格拒飲食,乃慢驚風將成之兆也。投以逐寒蕩驚湯、加味理中地黃湯各一劑而愈。 又︰此二湯治慢驚風,雖甚效驗。然治此証者,又當防之于預,乃為完全之策。一孺子,年五六歲,秋夏之交,恣食瓜果當飯。至秋末,其行動甚遲,正行之時,或委坐于地。愚偶見之,遂懇切告其家人曰︰此乃慢驚風之先兆也。小兒慢驚風証,最為危險,而此時調治甚易,服藥兩三劑,即無患矣。其家人不以為然。至冬初,慢驚之形狀發現,嘔吐不能受食,又不即治。遷延半月,病勢垂危,始欲調治。而服藥竟無效矣。 又︰有狀類急驚,而病因實近于慢驚者。一童子,年十一二,咽喉潰爛。醫者用吹喉藥吹之,數日就愈。忽然身挺,四肢搐搦,不省人事,移時始醒,一日數次。診其脈甚遲濡。詢其心中,雖不覺涼,實畏食涼物。其呼吸,似覺短氣。時當仲夏,以童子而畏食涼,且征以脈象病情,其為寒痰凝結,瘀塞經絡無疑。投以《傷寒論》白通湯,一劑全愈。 又︰治一五歲幼童,先治以逐寒蕩驚湯,可進飲食矣,而滑瀉殊甚。繼投以加味理中地黃湯,一日連進兩劑,泄瀉不止,連所服之藥亦皆瀉出。遂改用紅高麗參大者一支,軋為細末,又用生懷山藥細末六錢煮作粥,送服參末一錢強。如此日服三次,其瀉遂止。翌日仍用此方,恐作脹滿,又于所服粥中調入西藥百布聖六分,如此服至三日,病全愈。 又治一未周歲小孩,食乳即吐,屢次服藥亦吐出,囟門下陷,睡時露晴,將成脾風。俾其于每吃乳時,用生硫黃細末一捻,置兒口中,乳汁送下,其吐漸稀,旬日全愈。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十二)治內外中風方 1、搜風湯 治中風 防風(六錢)真遼人參(四錢,另燉同服,或用野台參七錢代之,高麗參不宜用)清半夏(三錢)生石膏(八錢)僵蠶(二錢)柿霜餅(五錢,沖服)麝香(一分,藥汁送服) 中風之証,多因五內大虛,或秉賦素虛,或勞力勞神過度,風自經絡襲入,直透膜原而達臟腑,令臟腑各失其職。或猝然昏倒,或言語謇澀,或溲便不利,或溲便不覺,或兼肢體痿廢偏枯,此乃至險之証。中之輕者,猶可遲延歲月,中之重者,治不如法,危在翹足間也。故重用防風引以麝香,深入臟腑以搜風。猶恐元氣虛弱,不能運化藥力以逐風外出,故用人參以大補元氣,扶正即以勝邪也。用石膏者,因風蘊臟腑多生內熱,人參補氣助陽分亦能生熱,石膏質重氣輕性複微寒,其重也能深入臟腑,其輕也能外達皮毛,其寒也能祛臟腑之熱,而即解人參之熱也。用僵蠶者,徐靈胎謂邪之中人,有氣無形,穿經入絡,愈久愈深,以氣類相反之藥投之則拒而不入,必得與之同類者和入諸藥使為向導,則藥至病所,而邪與藥相從,藥性漸發,邪或從毛孔出,從二便出,不能複留,此從治之法也。僵蠶因風而僵,與風為同類,故善引祛風之藥至于病所成功也。用半夏、柿霜者,誠以此証皆痰涎壅滯,有半夏以降之,柿霜以潤之,而痰涎自息也。 此証有表不解,而浸生內熱者,宜急用發汗藥,解其表,而兼清其內熱。又兼有內風煽動者,可與后內中風治法匯通參觀,于治外感之中兼有熄內風之藥,方為完善。 中風之証,有偏寒者,有偏熱者,有不覺寒熱者。拙擬此方治中風之無甚寒熱者也。若偏熱者,宜《金匱》風引東加減(干姜、桂枝宜減半)。若偏寒者,愚別有經驗治法。曾治一媼,年五十許,于仲冬忽然中風昏倒,呼之不應,其胸中似有痰涎壅滯,大礙呼吸。診其脈,微細欲無,且遲緩,知其素有寒飲,陡然風寒襲入,與寒飲凝結為恙也。急用胡椒三錢搗碎,煎兩三沸,取濃汁多半茶杯灌之,呼吸頓覺順利。繼用干姜六錢,桂枝尖、當歸各三錢,連服三劑,可作呻吟,肢體漸能運動,而左手足仍不能動。又將干姜減半,加生黃五錢,乳香、沒藥各三錢,連服十余劑,言語行動遂複其常。 若其人元氣不虛,而偶為邪風所中,可去人參,加蜈蚣一條、全蠍一錢。若其証甚實,而閉塞太甚者,或二便不通,或脈象郁澀,可加生大黃數錢,內通外散,仿防風通聖散之意可也。 徐靈胎曾治一人,平素多痰,手足麻木,忽昏厥遺尿、口噤手拳、痰聲如鋸。醫者進參附、熟地等藥,煎成末服。診其脈,洪大有力,面赤氣粗。此乃痰火充實,諸竅皆閉,服參附立危。遂以小續命湯去桂附,加生軍一錢為末,假稱他藥納之,恐旁人之疑駭也。三劑而有聲,五劑而能言。然后以養血消痰之藥調之,一月后,步履如初。此案與愚所治之案對觀,則涼熱之間昭然矣。又遺尿者多屬虛,而此案中之遺尿則為實,是知審証者,不可拘于一端也。然真中風証極少,類中風者極多,中風証百人之中真中風不過一二人。審証不確即凶危立見,此又不可不慎也。 2、逐風湯 治中風抽掣及破傷后受風抽掣者。 生箭(六錢)當歸(四錢)羌活(二錢)獨活(二錢)全蠍(二錢)全蜈蚣(大者兩條) 蜈蚣最善搜風,貫串經絡、臟腑無所不至,調安神經又具特長。而其性甚和平,從未有服之覺瞑眩者。 曾治一媼,年六旬。其腿為狗咬破受風,周身抽掣。延一老醫調治,服藥十余日,抽掣愈甚。所用之藥,每劑中皆有全蠍數錢,佐以祛風、活血、助氣之藥,仿佛此湯而獨未用蜈蚣。遂為擬此湯,服一劑而抽掣即止。又服一劑,永不反複。 又治一人,年三十余,陡然口眼歪斜,其受病之邊,目不能瞬。俾用蜈蚣二條為末、防風五錢,煎湯送服,三次全愈。審斯,則蜈蚣逐風之力,原迥異于他藥也。且其功效,不但治風也,愚于瘡癰初起甚劇者,恆加蜈蚣于托藥之中,莫不隨手奏效。雖《神農本草經》謂有墜胎之弊,而中風抽掣,服他藥不效者,原不妨用。《內經》所謂"有故無殞,亦無殞也"。況此湯中,又有黃、當歸以保攝氣血,則用分毫何損哉。 3、加味黃五物湯 治歷節風証,周身關節皆疼,或但四肢作疼,足不能行步,手不能持物。 生箭(一兩)於術(五錢)當歸(五錢)桂枝尖(三錢)秦艽(三錢)廣陳皮(三錢)生杭芍(五錢)生姜(五片) 熱者加知母,涼者加附子,脈滑有痰者加半夏。 《金匱》桂枝芍藥知母湯,治歷節風之善方也。而氣體虛者用之,仍有不效之時,以其不勝麻黃、防風之發也。今取《金匱》治風痺之黃五物湯,加白術以健脾補氣,而即以逐痺(《神農本草經》逐寒濕痺)。當歸以生其血,血活自能散風(方書謂血活風自去)。秦艽為散風之潤藥,性甚和平,祛風而不傷血。陳皮為黃之佐使,又能引肌肉經絡之風達皮膚由毛孔而出也。廣橘紅其大者皆柚也,非橘也。《神農本草經》原橘、柚並稱,故用于藥中,橘、柚似無須分別(他處柚皮不可入藥)。且名為橘紅,其實皆不去白,誠以原不宜去也。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湖北張某,患歷節風証,西醫名僂麻質斯,服其藥年余無效。步履艱難,天未涼即著皮褲。診其脈,浮數有力,知為經絡虛而有熱之象。遂用加味黃五物湯,遵注熱者加知母,又加生薏米、鮮桑枝、牛膝、木通。服一劑覺輕減,三劑離杖,五劑痊愈。近年用此方治痛風、歷節証,愈者甚多。若無熱者,即用書中原方,亦甚效驗。 江蘇平台王××來函︰顧××,患肢體痿廢,時當溽暑,遍延中西醫延醫無效。用加味黃五物湯治之,連服數劑全愈。 4、加味玉屏風散 治破傷后預防中風,或已中風而螈,或因傷后房事不戒以致中風。 生箭(一兩)白術(八錢)當歸(六錢)桂枝尖(錢半)防風(錢半)黃蠟(三錢)生白礬(一錢)作湯服。 此方原為預防中風之藥,故用黃以固皮毛,白術以實肌肉,黃蠟、白礬以護膜原。猶恐破傷時微有感冒,故又用當歸、防風、桂枝以活血散風。其防風、桂枝之分量特輕者,誠以此方原為預防中風而設,故不欲重用發汗之藥以開腠理也。 蓋《神農本草經》原謂黃主大風,方中重用黃一兩,又有他藥以為之佐使,宜其風証皆可治也。若已中風抽掣者,宜加全蜈蚣兩條。若更因房事不戒以致中風抽風者,宜再加真鹿角膠三錢(另煎兌服),獨活一錢半。若脈象有熱者,用此湯時,知母、天冬皆可酌加。 自擬此方以來,凡破傷后恐中風者,俾服藥一劑,永無意外之變,用之數十年矣。 表侄高××之族人,被人用槍彈擊透手心,中風抽掣,牙關緊閉。自牙縫連灌藥無效,勢已垂危。從前,其莊有因破傷預防中風,服此方者,高××見而錄之。至此,高××將此方授族人,一劑而愈。 又一人,被傷后,因房事不戒,中風抽掣,服藥不效。友人毛××治之,亦投以此湯而愈。夫愚擬此方,原但為預防中風,而竟如此多效,此愚所不及料者也。 5、鎮肝熄風湯 治內中風証(亦名類中風,即西人所謂腦充血証),其脈弦長有力(即西醫所謂血壓過高),或上盛下虛,頭目時常眩暈,或腦中時常作疼發熱,或目脹耳鳴,或心中煩熱,或時常噫氣,或肢體漸覺不利,或口眼漸形歪斜,或面色如醉,甚或眩暈,至于顛仆,昏不知人,移時始醒,或醒后不能複原,精神短少,或肢體痿廢,或成偏枯。 懷牛膝(一兩)生赭石(一兩,軋細)生龍骨(五錢,搗碎)生牡蠣(五錢,搗碎)生龜板(五錢,搗碎)生杭芍(五錢)玄參(五錢)天冬(五錢)川楝子(二錢,搗碎)生麥芽(二錢)茵陳(二錢)甘草(錢半) 心中熱甚者,加生石膏一兩。痰多者,加膽星二錢。尺脈重按虛者,加熟地黃八錢、淨萸肉五錢。大便不實者,去龜板、赭石,加赤石脂(喻嘉言謂石脂可代赭石)一兩。 風名內中,言風自內生,非風自外來也。《內經》謂"諸風掉眩,皆屬于肝"。蓋肝為木臟,木火熾盛,亦自有風。此因肝木失和風自肝起。又加以肺氣不降,腎氣不攝,沖氣胃氣又複上逆,于斯,臟腑之氣化皆上升太過,而血之上注于腦者,亦因之太過,致充塞其血管而累及神經。其甚者,致令神經失其所司,至昏厥不省人事。西醫名為腦充血証,誠由剖解實驗而得也。是以方中重用牛膝以引血下行,此為治標之主藥。而複深究病之本源,用龍骨、牡蠣、龜板、芍藥以鎮熄肝風,赭石以降胃降沖,玄參、天冬以清肺氣,肺中清肅之氣下行,自能鎮製肝木。至其脈之兩尺虛者,當系腎臟真陰虛損,不能與真陽相維系。其真陽脫而上奔,並挾氣血以上沖腦部,故又加熟地、萸肉以補腎斂腎。從前所擬之方,原止此數味。后因用此方效者固多,間有初次將藥服下轉覺氣血上攻而病加劇者,于斯加生麥芽、茵陳、川楝子即無斯弊。蓋肝為將軍之官,其性剛果,若但用藥強製,或轉激發其反動之力。茵陳為青蒿之嫩者,得初春少陽生發之氣,與肝木同氣相求,瀉肝熱兼舒肝郁,實能將順肝木之性。麥芽為谷之萌芽,生用之亦善將順肝木之性使不抑郁。川楝子善引肝氣下達,又能折其反動之力。方中加此三味,而后用此方者,自無他虞也。心中熱甚者,當有外感,伏氣化熱,故加石膏。有痰者,恐痰阻氣化之升降,故加膽星也。內中風之証,曾見于《內經》。而《內經》初不名為內中風,亦不名為腦充血,而實名之為煎厥、大厥、薄厥。今試譯《內經》之文以明之。《內經》脈解篇曰︰"肝氣當治而未得,故善怒,善怒者名曰煎厥。"蓋肝為將軍之官,不治則易怒,因怒生熱,煎耗肝血,遂致肝中所寄之相火,掀然暴發,挾氣血而上沖腦部,以致昏厥。此非因肝風內動,而遂為內中風之由來乎? 《內經》調經論曰︰"血之與氣,並走于上,此為大厥,厥則暴死。氣反則生,氣不反則死。"蓋血不自升,必隨氣而上升,上升之極,必至腦中充血。至所謂氣反則生,氣不反則死者,蓋氣反而下行,血即隨之下行,故其人可生。若其氣上行不反,血必隨之充而益充,不至血管破裂不止,猶能望其複蘇乎。讀此節經文,內中風之理明,腦充血之理亦明矣。 《內經》生氣通天論曰︰"陽氣者大怒則形絕,血宛(即郁字)于上,使人薄厥。"觀此節經文,不待詮解,即知其為肝風內動,以致腦充血也。其曰薄厥者,言其腦中所宛之血,激薄其腦部,以至于昏厥也。細思三節經文,不但知內中風即西醫所謂腦充血,且更可悟得此証治法,于經文之中,不難自擬對証之方,而用之必效也。 特是証名內中風,所以別外受之風也。乃自唐、宋以來,不論風之外受、內生,渾名曰中風。夫外受之風為真中風,內生之風為類中風,其病因懸殊,治法自難從同。若辨証不清,本系內中風,而亦以祛風之藥發表之,其臟腑之血,必益隨發表之藥上升,則腦中充血必益甚,或至于血管破裂,不可救藥。此關未透,誠唐、宋醫學家一大障礙也。迨至宋末劉河間出,悟得風非皆由外中,遂創為五志過極動火而猝中之論,此誠由《內經》"諸風掉眩皆屬于肝"句悟出。蓋肝屬木,中藏相火,木盛火熾,即能生風也。大法,以白虎湯、三黃湯沃之,所以治實火也。以逍遙散疏之,所以治郁火也(逍遙散中柴胡能引血上行最為忌用,是以鎮肝熄風湯中止用茵陳、生麥芽諸藥疏肝)。以通聖散(方中防風亦不宜用)、涼膈散雙解之,所以治表裡之邪火也。以六味湯滋之,所以壯水之主,以製陽光也。以八味丸引之,所謂從治之法,引火歸源也(雖曰引火歸源,而桂、附終不宜用)。細審河間所用之方,雖不能絲絲入扣,然勝于但知治中風不知分內外者遠矣。且其謂有實熱者,宜治以白虎湯,尤為精確之論。愚治此証多次,其昏仆之后,能自蘇醒者多,不能蘇醒者少。其于蘇醒之后,三四日間,現白虎湯証者,恆十居六七。因知此証,多先有中風基礎,伏藏于內,后因外感而激發,是以從前醫家,統名為中風。不知內風之動,雖由于外感之激發,然非激發于外感之風,實激發于外感之因風生熱,內外兩熱相並,遂致內風暴動。此時但宜治外感之熱,不可再散外感之風,此所以河間獨借用白虎湯,以瀉外感之實熱,而于麻桂諸藥概無所用。蓋發表之藥,皆能助血上行,是以不用,此誠河間之特識也。吾友張山雷(江蘇嘉定人),著有《中風詮》一書,發明內中風之証,甚為精詳。書中亦獨有取于河間,可與拙論參觀矣。 后至元李東垣、朱丹溪出,對于內中風一証,于河間之外,又創為主氣、主濕之說。東垣謂人之元氣不足,則邪湊之,令人猝倒僵仆,如風狀。夫人身之血,原隨氣流行,氣之上升者過多,可使腦部充血,排擠腦髓神經。至于昏厥,前所引《內經》三節文中已言之詳矣。若氣之上升者過少,又可使腦部貧血,無以養其腦髓神經,亦可至于昏厥。是以《內經》又謂︰"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傾,目為之眩。"觀《內經》如此雲雲,其劇者,亦可至于昏厥,且其謂腦為之不滿,實即指腦中貧血而言也。由斯而論,東垣之論內中風,由于氣虛邪湊,原于腦充血者之中風無關,而實為腦貧血者之中風,開其治法也。是則河間之主火,為腦充血,東垣之主氣,為腦貧血,一實一虛,迥不同也。至于丹溪則謂東南氣溫多濕,有病風者,非風也,由濕生痰,痰生熱,熱生風,此方書論中風者所謂丹溪主濕之說也。然其証原是痰厥,與腦充血、腦貧血皆無涉。即使二証當昏厥之時,間有挾痰者,乃二証之兼証,非二証之本病也。 按︰其所謂因熱生風之見解,似與河間主火之意相同,而實則迥異。蓋河間所論之火生于燥,故所用之藥,注重潤燥滋陰。丹溪所論之熱生于濕,其所用之藥,注重去濕利痰。夫濕非不可以生熱,然因濕生熱,而動肝風者甚少矣(肝風之動多因有燥熱)。是則二子之說,仍以河間為長也。至清中葉王勛臣出,對于此証,專以氣虛立論。謂人之元氣,全體原十分,有時損去五分,所余五分,雖不能充體,猶可支持全身。而氣虛者經絡必虛,有時氣從經絡虛處透過,並于一邊,彼無氣之邊,即成偏枯。爰立補陽還五湯,方中重用黃四兩,以峻補氣分,此即東垣主氣之說也。然王氏書中,未言脈象何如。若遇脈之虛而無力者,用其方原可見效。若其脈象實而有力,其人腦中多患充血,而複用黃之溫而升補者,以助其血愈上行,必至凶危立見,此固不可不慎也。前者邑中某人,右手廢不能動,足仍能行。其孫出門,遇一在津業醫者甫歸,言此証甚屬易治,遂延之診視。所立病案言脈象洪實,已成瘓証無疑。其方仿王氏補陽還五湯,有黃八錢。服藥之后,須臾昏厥不醒矣。夫病本無性命之憂,而誤服黃八錢,竟至如此,可不慎哉﹗ 劉××丁卯來津后,其腦中常覺發熱,時或眩暈,心中煩躁不寧,脈象弦長有力,左右皆然,知系腦充血証。蓋其憤激填胸,焦思積慮者已久,是以有斯証也。為其腦中覺熱,俾用綠豆實于囊中作枕,為外治之法。又治以鎮肝熄風湯,于方中加地黃一兩,連服數劑,腦中已不覺熱。遂去川楝子,又將生地黃改用六錢,服過旬日,脈象和平,心中亦不煩躁,遂將藥停服。 又︰天津于氏所娶新婦,過門旬余,忽然頭疼。醫者疑其受風,投以發表之劑,其疼陡劇,號呼不止。延愚為之診視。其脈弦硬而長,左部尤甚。知其肝膽之火上沖過甚也。遂投以鎮肝熄風湯,加龍膽草三錢,以瀉其肝膽之火。一劑病愈強半,又服兩劑,頭已不疼,而脈象仍然有力。遂去龍膽草,加生地黃六錢,又服數劑,脈象如常,遂將藥停服。 6、加味補血湯 治身形軟弱,肢體漸覺不遂,或頭重目眩,或神昏健忘,或覺腦際緊縮作疼。甚或昏仆移時蘇醒致成偏枯,或全身痿廢,脈象遲弱,內中風証之偏虛寒者(肝過盛生風,肝虛極亦可生風),此即西人所謂腦貧血病也。久服此湯當愈。 生箭(一兩)當歸(五錢)龍眼肉(五錢)真鹿角膠(三錢,另燉同服)丹參(三錢)明乳香(三錢)明沒藥(三錢)甘松(二錢) 服之覺熱者,酌加天花粉、天冬各數錢。覺發悶者,加生雞內金錢半或二錢。服數劑后,若不甚見效,可用所煎藥湯送服麝香二厘或真冰片半分亦可。若服后仍無甚效,可用藥湯,送製好馬錢子二分。 腦充血者,其腦中之血過多,固能傷其腦髓神經。腦貧血者其腦中之血過少,又無以養其腦髓神經。是以究其終極,皆可使神經失其所司也。古方有補血湯,其方黃、當歸同用,而黃之分量,竟四倍于當歸,誠以陰陽互為之根,人之氣壯旺者,其血分自易充長。況人之腦髓神經,雖賴血以養之,尤賴胸中大氣上升以斡旋之。是以《內經》謂"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傾,目為之眩。"所謂上氣者,即胸中大氣上升于腦中者也。因上氣不足,血之隨氣而注于腦者必少,而腦為之不滿,其腦中貧血可知。且因上氣不足,不能斡旋其神經,血之注于腦者少,無以養其神經,于是而耳鳴、頭傾、目眩,其人可忽至昏仆可知。由此知因腦部貧血以成內中風証者,原當峻補其胸中大氣,俾大氣充足,自能助血上升,且能斡旋其腦部,使不至耳鳴、頭傾、目眩也。是以此方不以當歸為主藥,而以黃為主藥也。用龍眼肉者,因其味甘色赤,多含津液,最能助當歸以生血也。用鹿角膠者,因鹿之角原生于頭頂督脈之上,督脈為腦髓之來源,故鹿角膠之性善補腦髓。凡腦中血虛者,其腦髓亦必虛,用之以補腦髓,實可與補血之藥相助為理也。用丹參、乳香、沒藥者,因氣血虛者,其經絡多瘀滯,此于偏枯痿廢亦頗有關系,加此通氣活血之品,以化其經絡之瘀滯,則偏枯痿廢者自易愈也。用甘松者,為其能助心房運動有力,以多輸血于腦,且又為調養神經之要品,能引諸藥至腦以調養其神經也。用麝香、梅片者,取其香能通竅以開閉也。用製過馬錢子者,取其能動腦髓神經使之靈活也。 甘松,即西藥中之纈草,其氣香,味微酸。《神農本草經》謂其治暴熱、火瘡、赤氣、疥瘙、疽痔、馬鞍、熱氣。《名醫別錄》謂其治癰腫、浮腫、結熱、風痺、不足、產后痛。甄權謂其治毒風,痺,破多年凝血,能化膿為水,產后諸病,止腹痛、余疹、煩渴。大明謂其除血氣心腹痛、破結、催生、落胞、血暈、鼻血、吐血、赤白帶下、眼障膜、丹毒、排膿、補痿。西人則以為興奮之品,善治心臟麻痺、霍亂轉筋。東人又以為鎮靜神經之特效藥,用治癲狂、癇痙諸病。蓋為其氣香,故善興奮心臟,使不至于麻痺,而其馨香透竅之力,亦自能開痺通瘀也。為其味酸,故能保安神經,使不至于妄行,而酸化軟堅之力,又自能化多年之結,使盡消融也。至于其能補痿,能治霍亂轉筋者,即心臟不麻痺,神經不妄行之功效外著者也。孰謂中西醫理不相貫通哉? 高姓臾,年過六旬,漸覺兩腿乏力,浸至時欲眩仆,神昏健忘。恐成痿廢,求為延醫。其脈微弱無力。為製此方服之,連進十劑,兩腿較前有力,健忘亦見愈,而仍有眩暈之時。再診其脈,雖有起色,而仍不任重按。遂于方中加野台參、天門冬各五錢,威靈仙一錢,連服二十余劑始愈。用威靈仙者,欲其運化參、之補力,使之靈活也。 門人張××曾治一人,年三十余。于季冬負重貿易,日行百余裡,歇息時,又屢坐寒地。后覺腿疼,不能行步,浸至臥床不能動轉,周身筋骨似皆痿廢,服諸藥皆不效。張××治以加味補血湯,將方中乳香、沒藥皆改用六錢,又加淨萸肉一兩。數劑后,腿即不疼。又服十余劑,遂全愈。 按︰加味補血湯,原治內中風之氣血兩虧者,而略為變通,即治腿疼如此效驗,可謂善用成方者矣。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十三)治肢體痿廢方 1、振頹湯 治痿廢。 生黃(六錢)知母(四錢)野台參(三錢)於術(三錢)當歸(三錢)生明乳香(三錢)生明沒藥(三錢)威靈仙(錢半)干姜(二錢)牛膝(四錢) 熱者,加生石膏數錢,或至兩許。寒者去知母,加烏附子數錢。筋骨受風者,加明天麻數錢。脈弦硬而大者,加龍骨、牡蠣各數錢,或更加山萸肉亦佳。骨痿廢者,加鹿角膠、虎骨膠各二錢(另燉同服)。然二膠偽者甚多,若恐其偽,可用續斷、菟絲子各三錢代之。手足皆痿者,加桂枝尖二錢。 痿証之大旨,當分為三端︰有肌肉痺木,抑搔不知疼痒者。其人或風寒襲入經絡,或痰涎郁塞經絡,或風寒痰涎,互相凝結經絡之間,以致血脈閉塞,而其原因,實由于胸中大氣虛損。蓋大氣旺,則全體充盛,氣化流通,風寒痰涎,皆不能為恙。大氣虛,則腠理不固,而風寒易受,脈管湮淤,而痰涎易郁矣;有周身之筋拘攣,而不能伸者。蓋人身之筋,以宗筋為主,而能榮養宗筋者,陽明也。其人脾胃素弱,不能化谷生液,以榮養宗筋,更兼內有蘊熱以鑠耗之,或更為風寒所襲,致宗筋之伸縮自由者,竟有縮無伸,浸成拘攣矣;有筋非拘攣,肌肉非痺木,惟覺骨軟不能履地者,乃骨髓枯涸,腎虛不能作強也。 方中用黃以補大氣,白術以健脾胃,當歸、乳香、沒藥以流通血脈,靈仙以祛風消痰,恐其性偏走泄,而以人參之氣血兼補者佐之,干姜以開氣血之痺,知母以解干姜、人參之熱,則藥性和平,可久服而無弊。其陽明有實熱者,加石膏以清陽明之熱,仿《金匱》風引湯之義也。營衛經絡有凝寒者,加附子以解營衛經絡之寒,仿《金匱》近效術附湯之義也。至其脈弦硬而大,乃內風煽動,真氣不固之象,故加龍骨、牡蠣以熄內風斂真氣。骨痿者加鹿膠、虎膠取其以骨補骨也。筋骨受風者,加明天麻取其能搜筋骨之風,又能補益筋骨也。若其痿專在于腿,可但用牛膝以引之下行。若其人手足並痿者,又宜加桂枝兼引之上行。 或問︰此方治痿之因熱者,可加生石膏至兩許,其証有實熱可知,而方中仍用干姜何也?答曰︰《金匱》風引湯治熱癱癇之的方,原石膏、寒水石與干姜並用。蓋二石性雖寒而味則淡,其寒也能勝干姜之熱,其淡也不能勝干姜之辣。故痿証之因熱者,仍可借其異常之辣味,以開氣血之痺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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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admin -- 发布时间:2011/4/23 8:41:10 -- 2、振頹丸 前証之劇者,可兼服此丸,或單服此丸亦可。並治偏枯、痺木諸証。 人參(二兩)於術(二兩炒)當歸(一兩)馬錢子(一兩,法製)乳香(一兩)沒藥(一兩)全蜈蚣(大者五條,不用炙)穿山甲(一兩,蛤粉炒) 共軋細過羅,煉蜜為丸如桐子大。每服二錢,無灰溫酒送下,日再服。馬錢子,即番本鱉,其毒甚烈,而其毛與皮尤毒。然治之有法,則有毒者,可至無毒。而其開通經絡,透達關節之力,實遠勝于他藥也。今將製馬錢子法,詳載于下。 法︰將馬錢子先去淨毛,水煮兩三沸即撈出。用刀將外皮皆刮淨,浸熱湯中,旦、暮各換湯一次,浸足三晝夜取出。再用香油煎至純黑色,擘開視其中心微有黃意,火候即到。將馬錢子撈出,用溫水洗數次,將油洗淨。再用沙土,同入鍋內炒之,土有油氣,換土再炒,以油氣盡淨為度。 馬錢子為健胃妙藥。馬錢子性雖有毒,若製至無毒,服之可使全身動,以治肢體麻痺(此興奮神經之作用);若少少服之,但令胃腑動有力,則胃中之食必速消。此非但憑理想,實有所見而雲然也。滄州朱媼,年過六旬,素有癇風証,醫治數十年,先服中藥無效,繼服西藥麻醉腦筋之品,雖見效,然必日日服之始能強製不發。因諸藥性皆咸寒,久服傷胃,浸至食量減少,身體羸弱。后有人授以王勛臣龍馬自來丹方,其方原以馬錢子為主藥,如法製好,服之數日,食量頓增,旬余身體漸壯,癇病雖未即除根,而已大輕減矣。由斯知馬錢子健胃之功效迥異乎他藥也。 特是龍馬自來丹,馬錢子伍以地龍,為治癇風設也。若用以健胃,宜去地龍,加炒白術細末,其健胃之效益著。爰擬定其方于下︰ 炒白術(四兩,細末)製好馬錢子(一兩,細末) 二藥調勺,水和為丸一分重(干透足一分),飯后服五丸,一日再服,旬余自見功效。 3、姜膠膏 治肢體受涼疼痛,或有凝寒阻遏血脈,麻木不仁。 鮮姜自然汁(一斤)明亮水膠(四兩) 上二味同熬成稀膏,攤于布上,貼患處,旬日一換。凡因受寒肢體疼痛,或因受寒肌肉麻木不仁者,貼之皆可治愈。即因受風,而筋骨疼痛,或肌肉麻木者,貼之亦可治愈。惟有熱腫疼者,則斷不可用。 蓋此等証心中無病,原宜外治。鮮姜之辛辣開通,熱而能散,故能溫暖肌肉,深透筋骨,以除其凝寒痼冷,而渙然若冰釋也。用水膠者,借其粘滯之力,然后可熬之成膏也。若証因受風而得者,擬用細辛細末摻于膏藥之中,或用他祛風猛悍之藥,摻于其中,其奏效當更捷也。 有人因寢涼炕之上,其右腿外側時常覺涼,且有時疼痛。用多方治之不效。語以此方,貼至二十日全愈。又有人常在寒水中捕魚,為寒水所傷。自膝下被水浸處皆麻木,抑搔不知疼痒,漸覺行動乏力。語以此方,俾用長條布攤藥膏纏于腿上,其足趺、足底皆貼以此膏,亦數換而愈。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十四)治膈食方 1、參赭培氣湯 治膈食("論胃病噎膈治法及反胃治法"宜參看)。 潞黨參(六錢)天門冬(四錢)生赭石(八錢,軋細)清半夏(三錢)淡蓯蓉(四錢)知母(五錢)當歸身(三錢)柿霜餅(五錢,服藥后含化徐徐咽之) 人之一身,自飛門以至魄門,一氣主之,亦一氣懸之。故人之中氣充盛,則其賁門(胃之上口)寬展,自能容受水谷,下通幽門(胃之下口)以及小腸、大腸,出為二便,病何由而作?若中氣衰憊,不能撐懸于內,則賁門縮小,以及幽門、小腸、大腸皆為之緊縮。觀膈証之病劇者,大便如羊矢,固因液短,實亦腸細也。況中氣不旺,胃氣不能息息下降,而沖氣轉因胃氣不降,而乘虛上干,致痰涎亦隨逆氣上並,以壅塞賁門。夫此時賁門已縮如藕孔,又加逆氣痰涎以壅塞其間,又焉能受飲食以下達乎?故治此証者,當以大補中氣為主,方中之人參是也。以降逆安沖為佐,以清痰理氣為使,方中之赭石、半夏、柿霜是也。又慮人參性熱、半夏性燥,故又加知母、天冬、當歸、柿霜、以清熱潤燥、生津生血也。用蓯蓉者,以其能補腎,即能斂沖,沖氣不上沖,則胃氣易于下降。且患此証者,多有便難之虞,蓯蓉與當歸、赭石並用,其潤便通結之功,又甚效也。若服數劑無大效,當系賁門有瘀血,宜加三棱、桃仁各二錢。 仲景《傷寒論》有旋複代赭石湯,原治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后,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周揚俊、喻嘉言皆謂治膈証甚效。拙擬此方,重用赭石,不用旋複花者,因旋複花《神農本草經》原言味咸,今坊間所鬻旋複花,苦而不咸,用之似無效驗。惟邑武帝台為漢武帝築台望海之處,地多咸鹵,周遭所產旋複花,大于坊間鬻者幾一倍。其味咸而兼辛,以治膈食甚效。 或問︰《神農本草經》旋複花,未言苦亦未言辛。藥坊之苦者,既與《神農本草經》之氣味不合,豈武帝台之辛者,獨與《神農本草經》之氣味合乎?答曰︰古人立言尚簡,多有互文以見義者。《神農本草經》為有文字后第一書,其簡之又簡可知。故讀《神農本草經》之法,其主治未全者,當于氣味中求之;其氣味未全者,即可于主治中求之。旋複花《神農本草經》載其主結氣,脅下滿,驚悸、除水、去五臟間寒熱,補中下氣。三複《神農本草經》主治之文,則複花當為平肝降氣之要藥,應借辛味,以鎮肝木,其味宜咸而兼辛明矣。至于苦味,性多令人涌吐,是以旋複花不宜兼此味也。其味不至甚苦,亦可斟酌加入也。 一叟,年六十余得膈証,向愚求方。自言猶能細嚼焦脆之物,用湯水徐徐送下,然一口咽之不順,即嘔吐不能再食,且嘔吐之時,帶出痰涎若干。診其脈關后微弱,關前又似滑實,知其上焦痰涎壅滯也。用此東加邑武帝台所產旋複花二錢,連服四劑而愈。 一人,年四十六,素耽葉子戲,至廢寢食。初覺有氣上沖咽喉,浸至妨礙飲食,時或嘔吐不能下行。其脈弦長而硬,左右皆然。知系沖氣挾胃氣上沖。治以此湯,加武帝台旋複花二錢、生芡實四錢,降其沖逆之氣而收斂之,連服十劑而愈。族家姑,年五旬有六,初覺飲食有礙,后浸增重,惟進薄粥,其脈弦細無力。蓋生平勤儉持家,自奉甚薄,勞心勞力又甚過。其脈之細也,因飲食菲薄而氣血衰,其脈之弦也,因勞心過度而痰飲盛也。姑上有兩姊,皆以此疾逝世,氣同者其病亦同,惴惴自恐不愈。愚毅然以為可治,投以此湯,加白術二錢、龍眼肉三錢,連服十余劑全愈。 堂侄女,年四十八歲,素羸弱多病。因自理家務,勞心過度,恆徹夜不寐。于癸卯夏日得膈証。時愚遠出,遂延他醫調治,屢次無效。及愚旋裡,病勢已劇。其脈略似滑實,重按無力。治以此湯,加龍眼肉五錢,兩劑見輕,又服十余劑全愈。 奉天北鎮縣蕭叟,年六十七歲,得膈証延醫治不愈。遷延五六月,病浸加劇,飲水亦間有難下之時。來院求為延醫。其脈弦長有力,右部尤甚。知其沖氣上沖過甚,迫其胃氣不下降也。詢其大便,干燥不易下,多日不行,又須以藥通之。投以參赭培氣湯,赭石改用一兩。數劑后,飲食見順,脈亦稍和,覺胃口仍有痰涎杜塞。為加清半夏三錢,連服十劑,飲食大順,脈亦複常,大便亦較易。遂減赭石之半,又服數劑,大便一日兩次。遂去赭石、柿霜餅、當歸、知母,加於術三錢,數劑后自言,覺胃中消化力稍弱,此時痰涎已清,又覺胃口似有疙瘩,稍礙飲食之路。遂將於術改用六錢,又加生雞內金(搗細)二錢,佐於術以健運脾胃,即借以消胃口之障礙,連服十余劑全愈。 友人吳××治姜姓叟,年六十余,得膈食証。屢次延醫調治,服藥半載,病轉增進。吳××投以參赭培氣湯,為其脈甚弦硬,知其沖氣上沖,又兼血液枯少也,遂加生芡實以收斂沖氣,龍眼肉以滋潤血液,一劑能進飲食,又連服七八劑,飲食遂能如常。 [附錄︰] 奉天義縣馬××來函︰去歲(乙丑)舍侄××患膈食,延醫延醫,年余無效。及病至垂危,諸醫束手無策,有舊戚贈一良方,言系《衷中參西錄》所載之方,名參赭培氣湯,服之立見功效。連服十劑,其病全愈。 奉天法庫縣萬××來函︰邱××之女,年十五,天癸已至,因受驚而經閉。兩閱月,發現心熱、心跳、膨脹等証,經醫治療未效,更添翻胃吐食、便燥、自汗等証。又經兩月,更醫十數,病益劇。適友人介紹為之診視,脈浮數而濡,尺弱于寸,面色枯槁,肢體消瘦,不能起床;蓋兩月間食入即吐,或俟半日許亦必吐出,不受水谷之養,並灼熱耗陰,無怪其支離若是也。思之再四,此必因受驚氣亂而血亦亂,遂至遏其生機,且又在童年,血分未充,即不能應月而潮,久之不下行,必上逆,氣機亦即上逆,況沖為血海,隸屬陽明,陽明有升無降,沖血即隨之上逆,瘀而不行,以至作灼作脹。其心跳者,為上沖之氣血所擾也。其出汗吐食者,為上沖之氣血所迫也。其津液因汗吐過多而消耗,所以大便干燥也。勢非降逆、滋陰,鎮心、解瘀之藥並用不可。查參赭鎮氣湯及參赭培氣湯二方,實為治斯証之津梁,爰即二方加減,赭石兩半,當歸、淨萸肉、龍骨、牡蠣各五錢,白芍、肉蓯蓉、黨參、天冬、生雞內金各三錢,磨取鐵鏽之水煎服。一劑病似覺甚,病家嘩然,以為藥不對証,欲另延醫。惟介紹人主持甚力,勉又邀生再診,此中喧變生固未之知也。既診脈如故,決無病進之象。后聞有如此情形,生亦莫解。因反複思之,恍悟︰此必胃虛已極,兼胃氣上逆過甚,遽投以如此重劑,其胃虛不能運化,氣逆更多沖激,想有一番瞑眩,故病似加重也。于斯將原方減半,煎湯一盅,又分兩次溫服下,並送服柿霜三錢。其第一次服,仍吐藥一半,二次即不吐,服完此劑后,略進薄粥,亦未吐,病家始歡然相信。又連服三劑,汗與吐均止,心跳膨脹亦大見輕。惟灼熱猶不甚減,遂去淨萸肉、龍骨、牡蠣,加生地、玄參各四錢,服五劑后,灼熱亦愈強半。如此加減服之,一月后遂能起床矣。囑其仍守服原方,至諸病全愈后可停藥勿服,月事至期亦當自至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十五)治嘔吐方 1、鎮逆湯 治嘔吐,因胃氣上逆,膽火上沖者。 生赭石(六錢,細軋)青黛(二錢)清半夏(三錢)生杭芍(四錢)龍膽草(三錢)吳茱萸(一錢)生姜(二錢)野台參(二錢) 2、薯蕷半夏粥 治胃氣上逆,沖氣上沖,以致嘔吐不止,聞藥氣則嘔吐益甚,諸藥皆不能下咽者。 生山藥(一兩,軋細)清半夏(一兩) 上二味,先將半夏用微溫之水淘洗數次,不使分毫有礬味。用煮菜小鍋(勿用藥瓶)煎取清湯約兩杯半,去渣調入山藥細末,再煎兩三沸,其粥即成,和白沙糖食之。若上焦有熱者,以柿霜代沙糖,涼者用粥送服干姜細末半錢許。 吐后口舌干燥,思飲水者熱也。吐后口舌濕潤,不思飲水者涼也。若嘔吐既久,傷其津液,雖有涼者亦可作渴,又當細審其脈,滑疾為熱,弦遲為涼。滑而無力,為上盛下虛,上則熱而下或涼。弦而有力,為沖胃氣逆,脈似熱卻非真熱。又當問其所飲食者,消化與否,所嘔吐者,改味與否,細心詢問體驗,自能辨其涼熱虛實不誤也。 從來嘔吐之証,多因胃氣沖氣,並而上逆。半夏為降胃安沖之主藥,故《金匱》治嘔吐,有大小半夏湯。特是嘔者,最忌礬味,而今之坊間鬻者,雖清半夏亦有礬,故必將礬味洗淨,而后以治嘔吐,不至同于抱薪救火也。其多用至一兩者,誠以半夏味本辛辣,因坊間治法太過,辣味全消,又經數次淘洗,其力愈減,必額外多用之,始能成降逆止嘔之功也。而必與山藥作粥者,凡嘔吐之人,飲湯則易吐,食粥則借其稠粘留滯之力,可以略存胃腑,以待藥力之施行。且山藥,在上大能補肺生津,則多用半夏,不慮其燥,在下大能補腎斂沖,則沖氣得養,自安其位。且與半夏皆無藥味,故用于嘔吐甚劇,不能服藥者尤宜也。 有因"膽倒"而嘔吐不止者,《續名醫類案》載︰許宣治一兒十歲,從戲台倒跌而下,嘔吐苦水,綠如菜汁。許曰︰此"膽倒"也,膽汁傾盡則死矣。方用溫膽湯,加棗仁、代赭石,正其膽腑。可名正膽湯,一服吐止。 按︰此証甚奇異,附載于此,以備參考。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十六)治霍亂方 1、急救回生丹 治霍亂吐瀉轉筋,諸般痧証暴病,頭目眩暈,咽喉腫疼,赤痢腹疼,急性淋証。 朱砂(頂高者一錢五分)冰片(三分)薄荷冰(二分)粉甘草(一錢細末) 上藥四味共研細,分作三次服,開水送下,約半點鐘服一次。若吐劇者,宜于甫吐后急服之。若于將吐時服之,恐藥未暇展布即吐出。服后溫複得汗即愈。服一次即得汗者,后二次仍宜服之。若服完一劑未全愈者,可接續再服一劑。若其吐瀉已久,氣息奄奄有將脫之勢,但服此藥恐不能挽回,宜接服后急救回陽湯。 朱砂能解心中竄入之毒,且又重墜,善止嘔吐,俾服藥后不致吐出。此方中冰片,宜用樟腦煉成者。因樟腦之性,原善振興心臟,通活周身血脈,尤善消除毒菌。特其味稍劣,煉之為冰片,味較清馥,且經煉,而其力又易上升至腦,以清腦中之毒也。薄荷冰善解虎列拉之毒,西人屢發明之。且其味辛烈香竄,無竅不通,無微不至,周身之毒皆能掃除。矧與冰片,又同具發表之性,服之能作汗解,使內蘊之邪由汗透出。且與冰片皆性熱用涼,無論症之因涼因熱,投之咸宜也。粉甘草最善解毒,又能調和中宮,以止吐瀉。且又能調和冰片、薄荷冰之氣味,使人服之不致過于苛辣也。 霍亂之証,西人所謂虎列拉也。因空氣中有時含有此毒,而地面積穢之處,又釀有毒瓦斯與之混合(觀此証起點多在大埠不潔之處可知),隨呼吸之氣入肺,由肺傳心胞(即心肺相連之脂膜),由心胞傳三焦(上焦心下膈膜,中焦包脾連胃脂膜,下焦絡腸包腎脂膜),為手厥陰、少陽臟腑之相傳。然其毒入三焦,其人中氣充盛,無隙可乘,猶伏而不動。有時或飲食過量,或因寒涼傷其脾胃,將有吐瀉之勢,毒即乘虛內襲,盤據胃腸,上下不通,遂揮霍撩亂,而吐瀉交作矣。吐瀉不已,其毒可由腸胃而入心,更由心而上竄于腦,致腦髓神經與心俱病。左心房輸血之力與右心房收血之力,為之頓減,是以周身血脈漸停,而通體皆涼也。其証多發于秋際者,因此毒瓦斯釀成多在夏令。人當暑熱之時,周身時時有汗,此毒之伏于三焦者,猶得隨汗些些外出。迨至秋涼汗閉,其毒不得外出,是以蓄極而動,乘脾胃之虛而內攻也。故治此症者,當以解毒之藥為主,以助心活血之藥為佐,以調陰陽奠中土之藥為使。爰擬此方,名之曰急救回生丹。 附錄︰ 直隸故城縣袁××來函︰前次寄來急救回生丹方,不知何以斟酌盡善。初故城鬧疫,按方施藥六十劑,皆隨手輒效。后故城外鎮鄭家口鬧疫,又施藥二百劑,又莫不全活。 2、衛生防疫寶丹 治霍亂吐瀉轉筋,下痢腹疼,及一切痧症。平素口含化服,能防一切癘疫傳染。 粉甘草(十兩,細末)細辛(兩半,細末)香白芷(一兩,細末)薄荷冰(四錢,細末)冰片(二錢,細末)朱砂(三兩,細末) 先將前五味和勻,用水為丸如桐子大,晾干(不宜日晒)。再用朱砂為衣,勿令余剩。裝以布袋,雜以琉珠,來往撞蕩,務令光滑堅實。如此日久,可不走氣味。若治霍亂証,宜服八十丸,開水送服。余証宜服四五十丸。服后均宜溫複取微汗。若平素含化以防疫癘,自一丸至四五丸皆可。此藥又善治頭疼、牙疼(含化),心下、脅下及周身關節經絡作疼,氣郁、痰郁、食郁、呃逆、嘔噦。醒腦養神,在上能清,在下能溫,種種利益,不能悉數。 以上二方,后方較前方多溫藥兩味。前方性微涼,后方則涼熱平均矣。用者斟酌于病因,涼熱之間,分途施治可也。后方若臨証急用,不暇為丸,可製為散,每服一錢,效更速。 附錄︰ 直隸鹽山孫××來函︰一九二四年六月,友人杜××之母得霍亂証,上吐下瀉,轉筋腹疼,六脈閉塞。生診視后,為開衛生防疫寶丹方,共研作粉,每次服一錢。服第一次,吐瀉稍止。服第二次,病即痊愈。 斯年初冬,鄧××之兒媳得霍亂証,時已夜半,請為診視。吐瀉轉筋,六脈皆無,心中迷亂,時作譫語。治以衛生防疫寶丹,初服仍吐,服至二次,脈即徐出而愈。 3、急救回陽湯 治霍亂吐瀉已極,精神昏昏,氣息奄奄,至危之候。 潞黨參(八錢)生山藥(一兩)生杭芍(五錢)山萸肉(八錢,去淨核)炙甘草(三錢)赭石(四錢,研細)朱砂(五分,研細) 先用童便半盅燉熱,送下朱砂,繼服湯藥。 以上二方,皆為治霍亂之要藥矣。然彼以祛邪為主,此以扶正為主。誠以得此証者,往往因治不如法,致日夜吐瀉不已,虛極將脫,危在目前。病勢至此,其從前之因涼因熱皆不暇深究,惟急宜重用人參以回陽,山藥、芍藥以滋陰,山萸肉以斂肝氣之脫(此証吐瀉之始肝木助邪侮土,吐瀉之極而肝氣轉先脫),炙甘草以和中氣之漓,此急救回陽湯所以必需也。用赭石者,不但取其能止嘔吐,俾所服之藥不致吐出,誠以吐瀉已久,陰陽將離,赭石色赤入心,能協同人參,助心氣下降。而方中山藥,又能溫固下焦,滋補真陰,協同人參以回腎氣之下趨,使之上行也。用朱砂且又送以童便者,又以此時百脈閉塞,系心臟為毒瓦斯所傷,將熄其鼓動之機,故用朱砂直入心以解毒,又引以童便使毒瓦斯從尿道瀉出,而童便之性又能啟發腎中之陽上達,以應心臟也。是此湯為回陽之劑,實則交心腎和陰陽之劑也。服此湯后,若身溫脈出,覺心中發熱有煩躁之意者,宜急滋其陰分,若玄參、生芍藥之類,加甘草以和之,煎一大劑,分數次溫飲下。此《傷寒論》太陽篇,先用甘草干姜湯繼用甘草芍藥湯之法也。 門人高××,曾治一少婦。吐瀉一晝夜,甚是困憊,濃煎人參湯,送服益元散而愈。蓋獨參湯能回陽,益元散能滋陰,又能和中(滑石甘草能和中以止吐瀉)解毒(甘草朱砂能解毒),且可引毒瓦斯自小便出,是以應手奏效。此亦拙擬急救回陽湯之意也。 此証之轉筋者,多因吐瀉不已,肝木乘脾氣之虛而侮土。故方書治轉筋多用木瓜,以其酸能斂肝,即所以平肝也。然平肝之藥,不必定用木瓜。壬寅秋際,霍亂流行,曾單用羚羊角三錢。治愈數人。因羚羊角善解熱毒,又為平肝之妙藥也。又曾有一人,向愚詢治泄瀉之方。告以酸石榴連皮搗爛,煎湯服之。后值霍亂發生,其人用其方治霍亂初起之泄瀉者,服之瀉愈,而霍亂亦愈。由是觀之,石榴亦為斂肝之要藥,而斂肝之法,又實為治霍亂之要著也。 霍亂之証,有實熱者居多,其真寒涼者,不過百中之一二。即百脈閉塞,周身冰冷,但其不欲複被,思飲涼水,即不可以涼斷,當先少少與以涼水,若飲后病增重者,其人雖欲複飲,而不至急索者,涼水可勿與也。若飲后病不增重,須臾不與,有不能忍受之狀,可盡量與之,任其隨飲隨吐,借涼水將內毒換出,亦佳方也。曾遇有恣飲涼水而愈者,問之,言當病重之時,若一時不飲涼水,即覺不能複活,則涼水之功用可知矣。然涼水須用新汲井泉水方效,無井泉水處,可以冰水代之,或吞服小冰塊亦佳。 王孟英曰︰雞矢白散,為《金匱》治霍亂轉筋入腹之方。愚仿其意,擬得蠶矢湯,治霍亂轉筋、腹疼、口渴、煩躁,危急之証甚效。方用晚蠶砂、木瓜各三錢,生薏仁、大豆芽(如無可代以生麥芽)各四錢,川黃連、炒山梔各二錢,醋炒半夏、酒炒黃芩、吳茱萸各一錢,以陰陽水煎,稍涼,徐徐服之。丁酉八九月間,吾杭盛行霍亂轉筋之証。有沈氏婦者,夜深患此,繼即音啞肢寒。比曉,其夫皇皇求為救治。診其脈弦細以澀,兩尺如無,口極渴而沾飲即吐不已,腓堅硬如石,其時疼楚異常。因擬此方治之,徐徐涼飲,藥入口竟得不吐。外以好燒酒令人用力摩擦轉筋堅硬之處,擦將一時許,其硬塊始漸軟散,而筋不轉吐瀉亦減。甫時複與前藥半劑,夜間居然安寐矣。后治相類者多人,悉以是法獲效。 陸九芝曰︰霍亂一証,有寒有熱,熱者居其九,寒者居其一。凡由高樓大廈,乘涼飲冷而得之者,仲景則有理中、四逆諸方,后世亦有漿水、大順、複元、冷香飲子諸方,病多屬寒,藥則皆宜熱。若夫春分以后,秋分以前,少陽相火,少陰君火,太陰濕土,三氣合行其令。天之熱氣則下降,地之濕氣則上騰,人在氣交之中,清氣在陰,濁氣在陽,陰陽反戾,清濁相干,氣亂于中,而上吐下瀉。治此者,宜和陰陽,釐清濁,以定其亂,亂定即無不愈。此則病非寒也,而亦非盡用寒藥也。即如薷藿、平陳、胃苓等湯習用之劑,亦皆溫通,特不用姜附丁萸之大辛大熱者耳。又有不吐不瀉而揮霍撩亂者,則多得之飽食之后。凡夏月猝然冒暑,惟食填太陰,亦曰飽食填息。此証為病最速,為禍最酷,而人多忽之。即有知者,亦僅以停食為言,絕不信其為閉証之急者。閉則手足肢冷,六脈俱伏,甚則喜近烈日。此乃邪閉而氣道不宣,其畏寒也正其熱之甚也。此等証,只欠一吐法耳。自吐法之不講,本屬一吐即愈之病,而竟不知用也。此外更有四肢厥逆,甚至周身如冰,而竟不惡寒,反有惡熱者,此更是內真熱,外假寒,即厥陰中熱深厥深之象。豈獨不可用四逆、理中,即姜湯、米飲及五苓散中之桂枝,亦不可用。而且宜苦寒之劑,佐以挑痧、刮痧等法,刺出其惡血以泄熱毒者。同治壬戌,江蘇滬瀆,時疫盛行,綿延而至癸亥。余嘗以石膏、芩、連,清而愈之者,則暑濕熱之霍亂也。以涼水調膽礬吐而愈之者,則飽食填息之霍亂也。其肢皆冷,而其脈皆伏,維時大醫,競用丁萸桂附,日誤數人,而竟不知改圖,豈不深可惜哉。上所錄二則,皆于霍亂之証,有所發明,故詳志之,以備采擇。 霍亂之証,宜兼用外治之法,以輔藥餌所不逮。而外治之法,當以針灸為最要。至應針之處,若十宣、中脘、尺澤、足三裡、陰陵、承山、太溪、太倉、太沖、公孫等穴(約略舉之,未能悉數),習針灸者大抵皆知。惟督脈部分,有素穴,刺同身寸之三分出血,最為治霍亂之要著。凡吐瀉交作,心中撩亂者,刺之皆效。諸針灸之書,皆未言其能治霍亂。世之能針灸者,間有知刺其處者,而或刺鼻準之尖,或刺鼻柱中間,又多不能刺其正穴。兩鼻孔中間為鼻柱,《內經》王注,謂此穴在鼻柱之上端,則非鼻準之尖,及鼻柱中間可知。然刺未中其正穴者,猶恆有效驗,況刺中其正穴乎。蓋此穴通督脈,而鼻通任脈,刺此一處,則督、任二脈,可互相貫通,而周身之血脈,亦因之可貫通矣。 又宜佐以刮痧之法。蓋此証病劇之時,周身冰冷,回血管之血液凝滯不行。當用細口茶碗,將碗邊一處少涂香油,兩手執定其無油之處,先刮其貼脊兩旁,脊椎上亦可輕刮,以刮處盡紅為度。蓋以臟腑之系皆連于脊,而諸臟腑穴,亦貼脊兩旁,故以刮此處為最要。而刮時,又宜自上而下挨次刮之,可使毒瓦斯下行。次刮其胸與脅,次刮其四肢曲處(尺澤委中)及腿內外,至頭額項肩,亦可用錢刮之。又當兼用放痧之法︰將四肢回血管之血,用手趕至腿臂曲處,用帶上下扎緊,于尺澤、委中兩旁回血管,用扁針刺出其血,以助其血脈之流通,且又放出炭氣,俾霍亂之毒菌,從此輕減也。 又宜佐以溫體之法。用滾水煮新磚八個,以熨腋下及四肢曲處,及兩腳涌泉穴。或水煮粗濃之布,乘熱迭數層,複于轉筋之處。即不轉筋者,亦可複于少腹及腿肚之上,涼則易之。或以茶壺及水籠袋,滿貯熱水,以熨各處。或醋炒蔥白(切絲)、或醋炒干艾葉(揉碎)熨之。或用手醮火酒或燒酒,急速擦摩其周身及腿肚發硬之處。種種助暖之法不一,臨証者隨事製宜可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十七)治泄瀉方 1、益脾餅 治脾胃濕寒,飲食減少,長作泄瀉,完谷不化。 白術(四兩)干姜(二兩)雞內金(二兩)熟棗肉(半斤) 上藥四味,白術、雞內金皆用生者,每味各自軋細焙熟(先軋細而后焙者,為其焙之易勻也)。再將干姜軋細,共和棗肉,同搗如泥,作小餅。木炭火上炙干,空心時,當點心,細嚼咽之。曾為友人製此方,和藥一料,服之而愈者數人。后屢試此方,無不效驗。 一婦人,年三十許,泄瀉數月。用一切治瀉諸藥皆不效。其脈不涼,亦非完谷不化。遂單用白術、棗肉,如法為餅,服之而愈。此証並不用雞內金者,因雞內金雖有助脾胃消食之力,而究與瀉者不宜也。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胞妹××,年四十余歲,體素瘦弱,久患脾胃濕寒,胃脘時覺疼痛,飲食減少,常作泄瀉,完谷不化。因照益脾餅原方,為製一料,服之即愈。為善后計,又服一料,永久祓除病根。 2、扶中湯 治泄瀉久不止,氣血俱虛,身體羸弱,將成勞瘵之候。 於術(一兩,炒)生山藥(一兩)龍眼肉(一兩)小便不利者加椒目(三錢,炒搗) 龍眼肉,味甘能補脾,氣香能醒脾,誠為脾家要藥。且心為脾母,龍眼肉色赤入心,又能補益心臟,俾母旺自能蔭子也。愚治心虛怔忡,恆俾單購龍眼肉斤許,飯甑蒸熟,徐徐服之,皆大有功效,是能補心之明征。又大便下血者,多因脾虛不能統血,亦可單服龍眼肉而愈,是又補脾之明征也。 一婦人,年四十許。初因心中發熱,氣分不舒,醫者投以清火理氣之劑,遂泄瀉不止。更延他醫,投以溫補之劑,初服稍輕,久服,則瀉仍不止。一日夜四五次,遷延半載,以為無藥可治。后愚為診視,脈雖濡弱,而無弦數之象,知猶可治。但瀉久身弱,虛汗淋漓,心中怔忡,飲食減少,躊躇久之,為擬此方,補脾兼補心腎。數劑瀉止,而汗則加多。遂于方中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六錢,兩劑汗止,又變為漫腫。蓋從前瀉時,小便短少,瀉止后,小便仍少,水氣下無出路,故蒸為汗,汗止又為漫腫也。斯非分利小便,使水下有出路不可。特其平素常覺腰際涼甚,利小便之藥,涼者斷不可用。遂用此方,加椒目三錢,連服十劑全愈。 3、薯蕷粥 治陰虛勞熱,或喘,或嗽,或大便滑瀉,小便不利,一切羸弱虛損之証。 生懷山藥(一斤,軋細過羅) 上藥一味,每服用藥七八錢,或至一兩。和涼水調入鍋內,置爐上,不住以箸攪之,兩三沸即成粥服之。若小兒服,或少調以白糖亦可。此粥多服久服間有發悶者,摻以西藥百布聖一瓦同服,則無此弊,且更多進飲食。 門生吳××,年二十一。羸弱發熱,脈象虛數,不能飲食。俾早晚服山藥粥,加百布聖,晌午單服玄參三錢,煎湯服。如此數日,食量增加,發熱亦愈,自此健壯。 一婦人,年三十余。泄瀉數月不止,病勢垂危。倩人送信于其父母,其父將往瞻視,詢方于愚。言從前屢次延醫治療,百藥不效。因授以山藥煮粥方,日服三次,兩日全愈。又服數日,身亦康健。 一娠婦,日發癇風。其脈無受娠滑象,微似弦而兼數。知陰分虧損,血液短少也。亦俾煮山藥粥服之即愈。又服數次,永不再發。 奉天關氏少婦,素有勞疾,因產后暴虛,喘嗽大作。治以此粥,日服兩次,服至四五日,喘嗽皆愈。又服數日,其勞疾自此除根。 奉天鄭××之女,年五歲。秋日為風寒所束,心中發熱。醫者不知用辛涼表散,而純投以苦寒之藥,連服十余劑,致脾胃受傷,大便滑瀉,月余不止,而上焦之熱益熾。醫者皆辭不治,始求愚為診視,其形狀羸弱已甚,脈象細微浮數,表裡俱熱,時時惡心,不能飲食,晝夜猶瀉十余次。治以此粥,俾隨便飲之,日四五次,一次不過數羹匙,旬日全愈。 農村小兒,于秋夏之交,多得滑瀉証。蓋農家此時多飲涼水,而小兒尤喜飲之。農家此時多食瓜果,而小兒尤喜食之。生冷之物,皆傷脾胃,脾胃傷,則滑瀉隨之,此自然之理也。而滑瀉之証,在小兒為最難治。蓋小兒少陽之體,陰分未足,滑瀉不止,尤易傷陰分。往往患此証者,數日即渾身發熱,津短燥渴,小便不利,干嘔懶食,唯嗜涼物。當此之際,欲滋其陰,而脾胃愈泥,欲健其脾,而真陰愈耗,涼潤溫補,皆不對証。而小兒又多苦服藥,病家又多姑息,以婉隨小兒之意,以致遷延歲月,竟成不治者多矣。惟山藥脾腎雙補,在上能清,在下能固,利小便而止大便,真良藥也。且又為尋常服食之物,以之作粥,少加沙糖調和,小兒必喜食之。一日兩次煮服,數日必愈。若系哺乳稚子,不能食粥,即食之亦不能多者,但濃煮生山藥汁,飲之亦可。愚以此方治小兒多矣。志在救人者,甚勿以為尋常服食之物,而忽之也。 4、薯蕷雞子黃粥 5、薯蕷苜湯 6、加味天水散 7、加味四神丸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十八)治痢方 1、化滯湯 2、燮理湯 3、解毒生化丹 4、天水滌腸湯 5、通變白頭翁湯 6、三寶粥 7、通變白虎加人參湯 治下痢,或赤、或白、或赤白參半,下重腹疼,周身發熱,服涼藥而熱不休,脈象確有實熱者。 生石膏(二兩,搗細)生杭芍(八錢)生山藥(六錢)人參(五錢,用野黨參按此分量,若遼東真野參宜減半,至高麗參則斷不可用)甘草(二錢) 上五味,用水四盅,煎取清湯兩盅,分二次溫飲之。 此方,即《傷寒論》白虎加人參湯,以芍藥代知母、山藥代粳米也。痢疾身熱不休,服清火藥而熱亦不休者,方書多諉為不治。夫治果對証,其熱焉有不休之理?此乃因痢証夾雜外感,其外感之熱邪,隨痢深陷,永無出路,以致痢為熱邪所助,日甚一日而永無愈期。惟治以此湯,以人參助石膏,能使深陷之邪,徐徐上升外散,消解無余。加以芍藥、甘草以理下重腹疼,山藥以滋陰固下,連服數劑,無不熱退而痢愈者。 按︰外感之熱已入陽明胃腑,當治以苦寒,若白虎湯、承氣湯是也。若治以甘寒,其病亦可暫愈,而恆將余邪錮留胃中,變為骨蒸勞熱,永久不愈(《世補齋醫書》論之甚詳)。石膏雖非苦寒,其性寒而能散,且無汁漿,迥與甘寒粘泥者不同。而白虎湯中,又必佐以苦寒之知母。即此湯中,亦必佐以芍藥,芍藥亦味苦(《神家本草經》)微寒之品,且能通利小便。故以佐石膏,可以消解陽明之熱而無余也。 一叟,年六十七,于中秋得痢証,醫治二十余日不效。后愚診視,其痢赤白膠滯,下行時,覺腸中熱而且干,小便亦覺發熱,腹痛下墜並迫。其脊骨盡處,亦下墜作痛。且時作眩暈,其脈洪長有力,舌有白苔甚濃。愚曰︰此外感之熱挾痢毒之熱下迫,故現種種病狀,非治痢兼治外感不可。遂投以此湯,兩劑,諸病皆愈。其脈猶有余熱,擬再用石膏清之,病家疑年高,石膏不可屢服,愚亦應徵他往。后二十余日,痢複作。延他醫治療,于治痢藥中,雜以甘寒濡潤之品,致外感之余熱,永留腸胃不去,其痢雖愈,而屢次反複。延至明年仲夏,反複甚劇。複延愚延醫,其脈象、病証皆如舊。因謂之曰,去歲若肯多服石膏數兩,何至有以后屢次反複,今不可再留邪矣。仍投以此湯,連服三劑,病愈而脈亦安和。 一人,年四十二,患白痢,常覺下墜,過午尤甚,心中發熱,間作寒熱。醫者于治痢藥中,重用黃連一兩清之,熱如故,而痢亦不愈。留連兩月,浸至不起。診其脈,洪長有力,亦投以此湯。為其間作寒熱,加柴胡二錢,一劑熱退痢止,猶間有寒熱之時。再診其脈,仍似有力,而無和緩之致。知其痢久,而津液有傷也,遂去白芍、柴胡,加玄參、知母各六錢,一劑寒熱亦愈。 一媼,年六旬,素多疾病。于夏季晨起,偶下白痢,至暮十余次。秉燭后,忽然渾身大熱,不省人事,循衣摸床,呼之不應。其脈洪而無力,肌膚之熱烙指。知系氣分熱痢,又兼受暑,多病之身,不能支持,故精神昏憒如是也。急用生石膏三兩、野台參四錢,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至夜半盡劑而醒,痢亦遂愈。詰朝煎渣再服,其病脫然。 一人,年五十余,于暑日痢而且瀉,其瀉與痢俱帶紅色,下墜腹疼,噤口不食。醫治兩旬,病勢浸增,精神昏憒,氣息奄奄。診其脈,細數無力,周身肌膚發熱。詢其心中亦覺熱,舌有黃苔,知其証夾雜暑溫。暑氣溫熱,彌漫胃口,又兼痢而且瀉,虛熱上逆,是以不能食也。遂用生山藥兩半、滑石一兩、生杭芍六錢、粉甘草三錢,一劑諸病皆見愈,可以進食。又服一劑全愈。 此証用滑石不用石膏者,以其証兼瀉也。為不用石膏,即不敢用人參,故倍用山藥以增其補力。此就通變之方,而又為通變也。 痢証,又有肝膽腸胃先有郁熱,又當暑月勞苦于烈日之中,陡然下痢,多帶鮮血,脈象洪數,此純是一團火氣。宜急用大苦大寒之劑,若芩、連、知、柏、膽草、苦參之類,皆可選用。亦可治以白虎湯,方中生石膏必用至二兩,再加生白芍一兩。若脈大而虛者,宜再加人參三錢。若其脈洪大甚實者,可用大承氣湯下之,而佐以白芍、知母。 有痢久而清陽下陷者,其人或間作寒熱,或覺胸中短氣。當于治痢藥中,加生黃、柴胡以升清陽。脈虛甚者,亦可酌加人參。又當佐以生山藥以固下焦,然用藥不可失于熱也。有痢初得,兼受外感者,宜于治痢藥中,兼用解表之品。其外邪不隨痢內陷,而痢自易治。不然,則成通變白虎加人參湯所主之証矣。 痢証初得雖可下之,然必確審其無外感表証,方可投以下藥。其身體稍弱,又宜少用參、佐之。 痢証忌用滯泥之品,然亦不可概論。外祖母,年九旬。仲夏下痢赤白甚劇,脈象數而且弦。愚用大熟地、生杭芍各一兩煎湯,服下即愈。又服一劑,脈亦和平。 痢証間有涼者,然不過百中之一耳,且又多系純白之痢。又必脈象沉遲,且食涼物,坐涼處則覺劇者。治以干姜、白芍、小茴香各三錢,山楂四錢,生山藥六錢,一兩劑即愈。用白芍者,誠以痢証必兼下墜腹疼。即系涼痢,其涼在腸胃,而其肝膽間必有伏熱,亦防其服熱藥,而生熱也。 凡病患酷嗜之物,不可力為禁止。嘗見患痢者,有恣飲涼水而愈者,有飽食西瓜而愈者。總之,人之資稟不齊,病之變態多端,尤在臨証時,精心與之消息耳。曾治一少年,下痢,晝夜無數,裡急后重。投以清火通利之藥數劑,痢已減半,而后重分毫不除。疑其腸中應有阻隔,投以大承氣湯,下燥糞長數寸而愈。設此証,若不疑其中有阻隔,則燥糞不除,病將何由愈乎? 有奇恆痢者,張隱庵謂,其証三陽並至,三陰莫當,九竅皆塞,陽氣旁溢,咽干喉塞痛,並于陰則上下無常,薄為腸。其脈緩小遲澀,血溫身熱者死,熱見七日者死。蓋因陽氣偏盛,陰氣受傷,是以脈小遲澀。此証急宜用大承氣湯瀉陽養陰,緩則不救。若不知奇恆之因,見脈氣平緩,而用平易之劑,必至誤事。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十九)治燥結方 1、硝菔通結湯 治大便燥結久不通,身體兼羸弱者。 淨朴硝(四兩)鮮萊菔(五斤) 將萊菔切片,同朴硝和水煮之。初次煮,用萊菔片一斤,水五斤,煮至萊菔爛熟撈出。就其余湯,再入萊菔一斤。如此煮五次,約得濃汁一大碗,頓服之。若不能頓服者,先飲一半,停一點鐘,再溫飲一半,大便即通。若脈虛甚,不任通下者,加人參數錢,另燉同服。 軟堅通結,朴硝之所長也。然其味咸性寒,若遇燥結甚實者,少用之則無效,多用之則咸寒太過,損肺傷腎。其人或素有勞疾或下元虛寒者,尤非所宜也。惟與萊菔同煎數次,則朴硝之咸味,盡被萊菔提出,萊菔之汁漿,盡與朴硝融化。夫萊菔味甘,性微溫,煨熟食之,善治勞嗽短氣(方附水晶桃下),其性能補益可知。取其汁與朴硝同用,其甘溫也,可化朴硝之咸寒,其補益也,可緩朴硝之攻破。若或脈虛不任通下,又借人參之大力者,以為之扶持保護。然后師有節製,雖猛悍亦可用也。 一媼,年近七旬,傷寒初得,無汗,原是麻黃湯証。因誤服桂枝湯,遂成白虎湯証。上焦煩熱太甚,聞藥氣即嘔吐。但飲所煎石膏清水,亦吐。俾用鮮梨片蘸生石膏細末,嚼咽之。約用石膏兩半,陽明之大熱遂消,而大便旬日未通,其下焦余熱,仍無出路,欲用硝黃降之,聞藥氣仍然嘔吐。且其人素患勞嗽,身體羸弱,過用咸寒,尤其所忌。為製此方,煎汁一大碗,仍然有朴硝余味,複用萊菔一個,切成細絲,同蔥油醋,和藥汁調作羹。病患食之香美,並不知是藥,大便得通而愈。 一媼,年七旬,勞嗽甚劇,飲食化痰涎,不化津液,致大便燥結,十余日不行,飲食漸不能進。亦擬投以此湯,為羸弱已甚,用人參三錢,另燉汁,和藥服之。一劑便通,能進飲食。複俾煎生山藥稠汁,調柿霜餅服之,勞嗽亦見愈。 2、赭遂攻結湯 治宿食結于腸間,不能下行,大便多日不通。其証或因飲食過度,或因恣食生冷,或因寒火凝結,或因嘔吐既久,胃氣沖氣,皆上逆不下降。 生赭石(二兩,軋細)朴硝(五錢)干姜(二錢)甘遂(一錢半,軋細藥汁送服)熱多者,去干姜。寒多者,酌加干姜數錢。嘔多者,可先用赭石一兩、干姜半錢煎服,以止其嘔吐。嘔吐止后,再按原方煎湯,送甘遂末服之。 朴硝雖能軟堅,然遇大便燥結過甚,腸中毫無水氣者,其軟堅之力,將無所施。甘遂辛竄之性,最善行水,能引胃中之水直達燥結之處,而后朴硝因水氣流通,乃得大施其軟堅之力,燥結雖久,亦可變為溏糞,順流而下也。特是甘遂力甚猛悍,以攻決為用,能下行亦能上達,若無以駕馭之,服后恆至吐瀉交作。況此証多得之涌吐之余,或因氣機不能下行,轉而上逆,未得施其攻決之力,而即吐出者。故以赭石之鎮逆,干姜之降逆,協力下行,以參贊甘遂成功也。且干姜性熱,朴硝性寒,二藥並用,善開寒火之凝滯。寒火之凝滯于腸間者開,宿物之停滯于腸間者亦易開也。愚用此方救人多矣,即食結中脘下脘,亦未有不隨手奏效者。 乙卯之歲,客居廣平,忽有車載病患,造寓求診者。其人年過五旬,呻吟不止,言自覺食物結于下脘,甚是痛楚,數次延醫調治,一劑中大黃用至兩半不下。且凡所服之藥,覺行至所結之處,即上逆吐出,飲食亦然。此時上焦甚覺煩躁,大便不通者已旬日矣。診其脈,雖微弱,至數不數,重按有根。知猶可任攻下,因謂之曰︰此病易治,特所服藥中,有猛悍之品,服藥時,必吾親自監視方妥。然亦無須久淹,能住此四點鐘,結處即通下矣。遂用此湯去干姜,方中赭石改用三兩,朴硝改用八錢。服后須臾,腹中作響,遲兩點半鐘,大便通下而愈。后月余,又患結証如前,仍用前方而愈。 附錄︰ 山東德州盧××來函︰族侄孫××,患腸結証,纏綿兩月有余。更醫數十人,服藥百余劑,不但無效,轉大增劇。伊芳亦以為無人能治,無藥可醫。氣息奄奄,殮服已備。后接先生來信(曾為去信服衷中參西錄中赭遂攻結湯),即攜《衷中參西錄》往視,幸伊芳心神未昏,將赭遂攻結湯方查出示之。伊芳素知醫,臥觀一小時,即猛起一手拍腑,言我病即愈,幸不當死。立急派人取藥,服后片刻,腹中大響一陣,自覺其結已開,隨即大瀉兩三盆,停約兩句鐘,又瀉數次,其病竟愈。隨即食山藥粉稀粥兩茶杯,繼用補益濡潤之藥數劑以善其后。 3、通結用蔥白熨法 治同前証。 大蔥白(四斤,切作細絲)干米醋(多備待用) 將蔥白絲和醋炒至極熱,分作兩包,乘熱熨臍上。涼則互換,不可間斷。其涼者,仍可加醋少許,再炒熱。然炒蔥時,醋之多少,須加斟酌。以炒成布包后,不至有湯為度。熨至六點鐘,其結自開。 一孺子,年六歲。因食肉過多,不能消化,郁結腸中。大便不行者六七日,腹中脹滿,按之硬如石,用一切通利藥皆不效。為用此法熨之,至三點鐘,其腹漸軟。又熨三點鐘,大便通下如羊矢,其脹遂消。 一童子,年十五六。因薄受外感,腹中脹滿,大便數日不通,然非陽明之實熱燥結也。醫者投以承氣湯,大便仍不通,而腹轉增脹。自覺為腹脹所迫,幾不能息,且時覺心中怔忡。診其脈,甚微細,按之即無。脈虛証實,幾為束手。亦用蔥白熨法,腹脹頓減。又熨三點鐘,覺結開,行至下焦。繼用豬膽汁導法,大便得通而愈。 一人,年四十許,素畏寒涼。愚俾日服生硫黃,如黑豆粒大兩塊,大見功效,已年余矣。偶因暑日勞碌,心中有火,恣食瓜果,又飽餐肉食,不能消化,腸中結而不行,且又疼痛,時作嘔吐。醫者用大黃附子細辛湯降之,不效。又用京都薛氏保赤萬應散,三劑並作一劑服之,腹疼減去,而仍不通行。后愚診視,其脈近和平,微弦無力。蓋此時不食數日,不大便十日矣。遂治以蔥白熨法,覺腹中松暢,且時作開通之聲。而仍然惡心,欲作嘔吐。繼用赭石二兩,干姜錢半,俾煎服以止其惡心。仍助以蔥白熨法,通其大便。外熨內攻,藥逾五點鐘,大便得通而愈。 按︰《金匱》大黃附子細辛湯,誠為開結良方。愚嘗用以治腸結腹疼者甚效。即薛氏保赤萬應散,三劑作一劑服之,以治大人,亦為開結良方。愚用過屢次皆效。而以治此証,二方皆不效者,以其証兼嘔吐,二方皆不能止其嘔吐故也。病患自言,從前所服之藥,皆覺下行未至病所,即上逆吐出。獨此次服藥,則沉重下達,直抵病結之處,所以能攻下也。 一人,年四十三。房事后,恣食生冷,忽然少腹抽疼,腎囊緊縮。大便四日不通,上焦兼有煩躁之意。醫者投以大黃附子細辛湯,兩脅轉覺疼脹。診其脈,弦而沉,兩尺之沉尤甚。先治以蔥白熨法,腹中作響,大有開通之意。腎囊之緊縮見愈,而大便仍未通。又用赭石二兩,附子五錢,當歸、蘇子各一兩,煎湯,甫飲下,即覺藥力下墜。俾複煎渣飲之,有頃,降下結糞若干,諸病皆愈。 按︰此証用蔥白熨之,雖未即通,而腸中之結已開。至所服之藥,重用赭石者,因此証,原宜用熱藥以溫下焦,而上焦之煩躁,與大便之燥結,又皆與熱藥不宜。惟重用赭石以佐之,使其熱力下達,自無僭上之患。而其重墜之性,又兼有通結之功。上焦之浮熱,因之歸根,下焦之凝寒,因之盡化矣。 [附︰] 豬膽汁導法,乃《傷寒論》下燥結之法也。原用豬膽汁,和醋少許,以灌谷道中。今變通其法,用醋灌豬膽中,手捻令醋與膽汁融和,再用以通氣長竹管,一端裝豬膽中,用細繩扎住,一端納谷道中。用手將豬膽汁,由竹管擠入谷道。若谷道離大便猶遠,宜將竹管深探至燥糞之處。若結之甚者,又必連用兩三個。若畏豬膽汁涼,或當冷時,可將豬膽置水中溫之。若無鮮豬膽,可將干者,用醋泡開,再將醋灌豬膽中,以手捻至膽汁之凝結者皆融化,亦可用。若有灌腸注射器,則用之更便。 古方治小便忽然不通者,有蔥白炙法。用蔥白一握,捆作一束,將兩端切齊,中留二寸。以一端安臍上,一端用炭火炙之。待炙至臍中發熱,小便自通。此蓋借其溫通之性,自臍透達,轉入膀胱,以啟小便之路也。然僅以火炙其一端,則熱力之透達頗難。若以拙擬蔥白熨法代之。則小便之因寒不通,或因氣滯不通者,取效當更速也。 按︰此熨法,不但可通二便,凡疝氣初得,用此法熨之,無不愈者。然須多熨幾次,即熨至疝氣消后,仍宜再熨兩三次。或更加以小茴香、胡椒諸末,同炒亦佳(用胡椒末時,不宜過五錢,小茴香可多用)。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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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admin -- 发布时间:2011/4/23 8:41:30 -- (二十)治消渴方 1、玉液湯 治消渴。消渴,即西醫所謂糖尿病,忌食甜物。 生山藥(一兩)生黃(五錢)知母(六錢)生雞內金(二錢,搗細)葛根(錢半)五味子(三錢)天花粉(三錢) 消渴之証,多由于元氣不升,此方乃升元氣以止渴者也。方中以黃為主,得葛根能升元氣。而又佐以山藥、知母、花粉以大滋真陰。使之陽升而陰應,自有雲行雨施之妙也。用雞內金者,因此証尿中皆含有糖質,用之以助脾胃強健,化飲食中糖質,為津液也。用五味者,取其酸收之性,大能封固腎關,不使水飲急于下趨也。方書消証,分上消、中消、下消。謂上消口干舌燥,飲水不能解渴,系心移熱于肺,或肺金本體自熱不能生水,當用人參白虎湯;中消多食猶飢,系脾胃蘊有實熱,當用調胃承氣湯下之;下消謂飲一斗溲亦一斗,系相火虛衰,腎關不固,宜用八味腎氣丸。 白虎加人參湯,乃《傷寒論》治外感之熱,傳入陽明胃腑,以致作渴之方。方書謂上消者宜用之,此借用也。愚曾試驗多次,然必胃腑兼有實熱者,用之方的。中消用調胃承氣湯,此須細為斟酌,若其右部之脈滑而且實,用之猶可,若其人飲食甚勤,一時不食,即心中怔忡,且脈象微弱者,系胸中大氣下陷,中氣亦隨之下陷,宜用升補氣分之藥,而佐以收澀之品與健補脾胃之品,拙擬升陷湯后有治驗之案可參觀。若誤用承氣下之,則危不旋踵。至下消用八味腎氣丸,其方《金匱》治男子消渴,飲一斗溲亦一斗。而愚嘗試驗其方,不惟治男子甚效,即治女子亦甚效。曾治一室女得此証,用八味丸變作湯劑,按后世法,地黃用熟地、桂用肉桂,丸中用幾兩者改用幾錢,惟茯苓、澤瀉各用一錢,兩劑而愈。后又治一少婦得此証,投以原方不效,改遵古法,地黃用干地黃(即今生地),桂用桂枝,分量一如前方,四劑而愈。此中有宜古宜今之不同者,因其証之涼熱,與其資稟之虛實不同耳。 消渴証,若其肺體有熱,當治以清熱潤肺之品。若因心火熱而鑠肺者,更當用清心之藥。若肺體非熱,因腹中氣化不升,輕氣即不能上達于肺,與吸進之養氣相合而生水者,當用升補之藥,補其氣化,而導之上升,此拙擬玉液湯之義也。然消渴之証,恆有因脾胃濕寒、真火衰微者,此腎氣丸所以用桂、附。而后世治消渴,亦有用干姜、白術者。嘗治一少年,咽喉常常發干,飲水連連,不能解渴。診其脈微弱遲濡。投以四君子湯,加干姜、桂枝尖,一劑而渴止矣。又有濕熱郁于中焦作渴者,蒼柏二妙散、丹溪越鞠丸,皆可酌用。 邑人某,年二十余,貿易津門,得消渴証。求津門醫者,調治三閱月,更醫十余人不效,歸家就醫于愚。診其脈甚微細,旋飲水旋即小便,須臾數次。投以玉液湯,加野台參四錢,數劑渴見止,而小便仍數,又加萸肉五錢,連服十劑而愈。 2、滋飲 治消渴。 生箭(五錢)大生地(一兩)生懷山藥(一兩)淨萸肉(五錢)生豬胰子(三錢,切碎) 上五味,將前四味煎湯,送服豬胰子一半,至煎渣時,再送服余一半。若遇中、上二焦積有實熱,脈象洪實者,可先服白虎加人參湯數劑,將實熱消去強半,再服此湯,亦能奏效。 消渴一証,古有上中下之分,謂其証皆起于中焦而極于上下。究之無論上消、中消、下消,約皆渴而多飲多尿,其尿有甜味。是以《聖濟總錄》論消渴謂︰"渴而飲水多,小便中有脂,似麩而甘。"至謂其証起于中焦,是誠有理,因中焦病,而累及于脾也。蓋為脾之副臟,在中醫書中,名為散膏,即扁鵲《難經》所謂脾有散膏半斤也(尾銜接于脾門,其全體之動脈又自脾脈分支而來,故與脾有密切之關系)。有時臟發酵,多釀甜味,由水道下陷,其人小便遂含有糖質。迨至病累及于脾,致脾氣不能散精達肺(《內經》謂脾氣散精上達于肺)則津液少,不能通調水道(《內經》謂通調水道下歸膀胱)則小便無節,是以渴而多飲多溲也。嘗閱報,有患消渴,延中醫治療,服藥竟愈者。所用方中,以黃為主藥,為其能助脾氣上升,還其散精達肺之舊也。《金匱》有腎氣丸,善治消渴。其方以干地黃(即生地黃)為主,取其能助腎中之真陰,上潮以潤肺,又能協同山萸肉以封固腎關也。又向因治消渴,曾擬有玉液湯,方中以生懷山藥為主,屢試有效。近閱醫報且有單服山藥以治消渴而愈者。以其能補脾固腎,以止小便頻數,而所含之蛋白質,又能滋補臟,使其散膏充足,且又色白入肺,能潤肺生水,即以止渴也。又俗傳治消渴方,單服生豬胰子可愈。蓋豬胰子即豬之,是人之病,而可補以物之也。此亦猶雞內金,諸家本草皆謂其能治消渴之理也。雞內金與豬胰子,同為化食之物也。愚因集諸藥,合為一方,以治消渴,屢次見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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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admin -- 发布时间:2011/4/23 8:41:48 -- (二十一)治癃閉方 1、宣陽湯 治陽分虛損,氣弱不能宣通,致小便不利。 野台參(四錢)威靈仙(錢半)寸麥冬(六錢,帶心)地膚子(一錢) 2、濟陰湯 治陰分虛損,血虧不能濡潤,致小便不利。 懷熟地(一兩)生龜板(五錢,搗碎)生杭芍(五錢)地膚子(一錢) 陰分陽分俱虛者,二方並用,輪流換服,如下案所載服法。小便自利。 一媼,年六十余,得水腫証,延醫治不效。時有專以治水腫名者,其方秘而不傳。服其藥自大便瀉水數桶,一身腫盡消,言忌咸百日,可保永愈。數日又見腫,旋複如故。服其藥三次皆然,而病患益衰憊矣。蓋未服其藥時,即艱于小便,既服藥后,小便滴瀝全無,所以旋消而旋腫也。再延他醫,皆言服此藥,愈后複發者,斷乎不能調治。后愚診視,其脈數而無力。愚曰︰脈數者陰分虛也,無力者陽分虛也。膀胱之腑,有下口無上口,水飲必隨氣血流行,而后能達于膀胱,出為小便。《內經》所謂"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者是也。此脈陰陽俱虛,致氣化傷損,不能運化水飲以達膀胱,此小便所以滴瀝全無也。一方,以人參為君,輔以麥冬以濟參之熱,靈仙以行參之滯,少加地膚子為向導藥,名之曰宣陽湯。一方以熟地為君,輔以龜板以助熟地之潤,芍藥以行熟地之滯(芍藥善利小便,故能行熟地之泥),亦少加地膚子為向導藥,名之曰濟陰湯。二方輪流服之,先服濟陰湯,取其貞下起元也。服至三劑,小便稍利。再服宣陽湯,亦三劑小便大利。又再服濟陰湯,小便直如泉涌,腫遂盡消。 一婦人,年三十許,因陰虛小便不利,積成水腫甚劇,大便亦旬日不通,一老醫投以八正散不效。友人高××為出方,用生白芍六兩,煎汁兩大碗,再用阿膠二兩,熔化其中,俾病患盡量飲之。老醫甚為駭疑,高××力主服之。盡劑而二便皆通,腫亦頓消。后老醫與愚覿面,為述其事,且問此等藥何以能治此病?答曰︰此必陰虛不能化陽,以致二便閉塞。白芍善利小便,阿膠能滑大便,二藥並用,又大能滋補真陰,使陰分充足,以化其下焦偏勝之陽,則二便自能通利也。 子××治一水腫証。其人年六旬,二便皆不通利,心中滿悶,時或煩躁。知其陰虛積有內熱,又兼氣分不舒也,投以生白芍三兩,橘紅、柴胡各三錢,一劑二便皆通。繼服滋陰理氣、少加利小便之藥而愈。 一婦人,年四十許,得水腫証,百藥不效。偶食綠豆稀飯,覺腹中松暢,遂連服數次,小便大利而愈。有人向愚述其事,且問所以能愈之故。答曰︰綠豆與赤小豆同類,故能行水利小便,且其性又微涼,大能滋陰退熱。凡陰虛有熱,致小便不利者,服之皆有效也。 3、白茅根湯 治陽虛不能化陽,小便不利,或有濕熱壅滯,以致小便不利,積成水腫。 白茅根(一斤,掘取鮮者去淨皮與節間小根細切)將茅根用水四大碗煮一沸,移其鍋置爐旁,候十數分鐘,視其茅根若不沉水底,再煮一沸,移其鍋置爐旁,須臾視其根皆沉水底,其湯即成。去渣溫服多半杯,日服五六次,夜服兩三次,使藥力相繼,周十二時,小便自利。茅根鮮者煮稠汁飲之,則其性微涼,其味甘而且淡。為其涼也,故能去實火。為其甘也,故能清虛熱。為其淡也,故能利小便。又能宣通臟腑,暢達經絡,兼治外感之熱,而利周身之水也。然必須如此煮法,服之方效。若久煎,其清涼之性及其宣通之力皆減,服之即無效矣。所煮之湯,歷一晝夜即變綠色,若無發酵之味,仍然可用。 一婦人,年四十余,得水腫証。其翁固諸生,而精于醫者,自治不效,延他醫延醫亦不效。偶與愚遇,問有何奇方,可救此危証。因細問病情,知系陰虛有熱,小便不利。遂俾用鮮茅根煎濃汁,飲旬日全愈。 一媼,年六十余,得水腫証。醫者用藥,治愈三次皆反複,再服前藥不效。其子商于梓匠,欲買棺木,梓匠固其親屬,轉為求治于愚。因思此証反複數次,后服藥不效者,必是病久陰虛生熱,致小便不利。細問病情,果覺肌膚發熱,心內作渴,小便甚少。俾單用鮮白茅根煎湯,頻頻飲之,五日而愈。 一婦人,年四十許,得水腫証。其脈象大致平和,而微有滑數之象。俾濃煎鮮茅根湯飲之,數日病愈強半。其子來送信,愚因囑之曰︰有要緊一言,前竟忘卻。患此証者,終身須忌食牛肉。病愈數十年,食之可以複發。孰意其子未返,已食牛肉。且自覺病愈,出坐庭中,又兼受風。其証陡然反複,一身盡腫,兩目因腫甚不能開視。愚用越婢湯發之,以滑石易石膏(用越婢湯原方,常有不汗者,若以滑石易石膏則易得汗),一劑汗出,小便頓利,腫亦見消。再飲白茅根湯,數日病遂全愈。 白茅根,拙擬二鮮飲與三鮮飲,用以治吐衄。此方又用以治水腫,而其功效又不止此也。愚治傷寒溫病,于大便通后,陽明之盛熱已消,恆俾濃煮鮮茅根湯,渴則飲之,其人病愈必速,且愈后即能飲食,更無反複之患。蓋寒溫愈后,其人不能飲食與屢次複病者,大抵因余熱未盡,與胃中津液未複也。白茅根甘涼之性,既能清外感余熱,又能滋胃中津液。至內有郁熱,外轉覺涼者,其性又善宣通郁熱使達于外也。 按︰凡膨脹,無論或氣、或血、或水腫。治愈后,皆終身忌食牛肉。蓋牛肉屬土,食之能壅滯氣血,且其彭亨之形,有似腹脹,故忌之也。醫者治此等証,宜切囑病家,慎勿誤食。 4、溫通湯 治下焦受寒,小便不通。 椒目(八錢,炒搗)小茴香(二錢,炒搗)威靈仙(三錢) 人之水飲,由三焦而達膀胱。三焦者,身內脂膜也。曾即物類驗之,其脂膜上皆有微絲血管,狀若紅絨毛,即行水之處。此管熱則膨漲,涼則凝滯,皆能閉塞水道。若便濁兼受涼者,更凝結稠粘杜塞溺管,滴瀝不通。故以椒目之滑而溫、茴香之香而熱者,散其凝寒,即以通其竅絡。更佐以靈仙溫竄之力,化三焦之凝滯,以達膀胱,即化膀胱之凝滯,以達溺管也。涼甚者,肉桂、附子、干姜皆可酌加。氣分虛者,更宜加人參助氣分以行藥力。 5、加味苓桂術甘湯 治水腫小便不利,其脈沉遲無力,自覺寒涼者。 於術(三錢)桂枝尖(二錢)茯苓片(二錢)甘草(一錢)干姜(三錢)人參(三錢)烏附子(二錢)威靈仙(一錢五分) 腫滿之証,忌用甘草,以其性近壅滯也。惟與茯苓同用,轉能瀉濕滿,故方中未將甘草減去。若腫脹甚劇,恐其壅滯者,去之亦可。 服藥數劑后,小便微利;其脈沉遲如故者,用此湯送服生硫黃末四五厘。若不覺溫暖,體驗漸漸加多,以服后移時覺微溫為度。 人之水飲,非陽氣不能宣通。上焦陽虛者,水飲停于膈上。中焦陽虛者,水飲停于脾胃。下焦陽虛者,水飲停于膀胱。水飲停蓄既久,遂漸漬于周身,而頭面肢體皆腫,甚或腹如抱瓮,而膨脹成矣。此方用苓桂術甘湯,以助上焦之陽。即用甘草協同人參、干姜,以助中焦之陽。又人參同附子,名參附湯(能固下焦元陽將脫)協同桂枝,更能助下焦之陽(桂枝上達胸膈,下通膀胱故腎氣丸用桂枝不用肉桂)。三焦陽氣宣通,水飲亦隨之宣通,而不複停滯為患矣。至靈仙與人參並用,治氣虛小便不利甚效(此由實驗而知,故前所載宣陽湯並用之)。而其通利之性,又能運化術、草之補力,俾脹滿者服之,毫無滯礙,故加之以為佐使也。若藥服數劑后,脈仍如故,病雖見愈,實無大效,此真火衰微太甚,恐非草木之品所能成功。故又用生硫黃少許,以補助相火。諸家本草謂其能使大便潤,小便長,補火之中大有行水之力,故用之因涼成水腫者尤良也。服生硫黃法,其中有治水腫之驗案宜參觀。 脈沉水腫,與脈浮水腫迥異。脈浮者,多系風水,腠理閉塞,小便不利。當以《金匱》越婢湯發之,通身得汗,小便自利。若浮而兼數者,當是陰虛火動,宜兼用涼潤滋陰之藥。脈沉水腫,亦未可遽以涼斷。若沉而按之有力者,系下焦蘊熱未化,仍當用涼潤之藥,滋陰以化其陽,小便自利。惟其脈沉而且遲,微弱欲無,詢之更自覺寒涼者,方可放膽用此湯無礙。或但服生硫黃,試驗漸漸加多,亦可奏效。特是腫之劇者,脈之部位皆腫,似難辨其沉浮與有力無力,必重按移時,使按處成凹,始能細細辨認。 苓桂術甘湯,為治上焦停飲之神方。《金匱》曰︰"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苓桂術甘湯主之,腎氣丸亦主之。"喻嘉言注雲︰"呼氣短,宜用苓桂術甘湯,以化太陽(膈上)之氣;吸氣短,宜用腎氣丸,以納少陰(腎經)之氣。"推喻氏之意,以為呼氣短,則上焦陽虛,吸氣短,則下焦陰虛,故二方分途施治。然以之為學人說法,以自明其別有會心則可;以之釋《金匱》,謂其文中之意本如是則不可。愚臨証體驗多年,見有膈上氣旺而膺胸開朗者,必能運化水飲,下達膀胱,此用苓桂術甘湯治飲之理也。見有腎氣旺,而膀胱流通者,又必能吸引水飲,下歸膀胱,此用腎氣丸治飲之理也。故仲景于上焦有微飲而短氣者,並出兩方,任人取用其一,皆能立建功效。況桂枝為宣通水飲之妙藥,茯苓為淡滲水飲之要品,又為二方之所同乎。且《金匱》之所謂短氣,乃呼氣短,非吸氣短也。何以言之,吸氣短者,吸不歸根即吐出,《神農本草經》所謂吐吸,即喘之替言也。《金匱》之文,有單言喘者,又有短氣與喘並舉者。若謂短氣有微飲句,當兼呼氣短與吸氣短而言,而喘與短氣並舉者,又當作何解耶(惟論溢飲變其文曰氣短似言吸氣短)? 用越婢湯治風水,愚曾經驗,遇藥病相投,功效甚捷。其方《金匱》以治風水惡風,一身悉腫,脈浮不渴,續自汗出,無大熱者。而愚臨証體驗以來,即非續自汗出者,用之亦可,若一劑而汗不出者,可將石膏易作滑石(分量須加重)。 6、寒通湯 治下焦蘊蓄實熱,膀胱腫脹,溺管閉塞,小便滴瀝不通。 滑石(一兩)生杭芍(一兩)知母(八錢)黃柏(八錢) 一人,年六十余,溺血數日,小便忽然不通,兩日之間滴瀝全無。病患不能支持,自以手揉擠,流出血水少許,稍較輕松。揉擠數次,疼痛不堪揉擠。徨無措,求為延醫。其脈沉而有力,時當仲夏,身複濃被,猶覺寒涼。知其實熱郁于下焦,溺管因熱而腫脹不通也。為擬此湯,一劑稍通,又加木通、海金沙各二錢,服兩劑全愈。 7、升麻黃湯 治小便滴瀝不通。偶因嘔吐咳逆,或側臥欠伸,可通少許,此轉胞也。用升提藥,提其胞而轉正之,胞系不了戾,小便自利。 生黃(五錢)當歸(四錢)升麻(二錢)柴胡(二錢) 一婦人,產后小便不利,遣人詢方。俾用生化東加白芍,治之不效,複來詢方。言有時惡心嘔吐,小便可通少許。愚恍悟曰,此必因產時努力太過,或撐擠太甚,以致胞系了戾,是以小便不通。惡心嘔吐,則氣機上逆,胞系有提轉之勢,故小便可以稍通也。遂為擬此湯,一劑而愈。 三焦之氣化不升則不降。小便不利者,往往因氣化下陷,郁于下焦,滯其升降流行之機也。故用一切利小便之藥不效,而投以升提之藥恆多奇效。是以拙擬此湯,不但能治轉胞,並能治小便癃閉也。古方有但重用黃,治小便不利,積成水腫者(參閱陸定圃《冷廬醫話》)。 水腫之証,有虛有實,實者似不宜用黃。然其証實者甚少,而虛者居多。至其証屬虛矣,又當詳辨其為陰虛陽虛,或陰陽俱虛。陽虛者氣分虧損,可單用、重用黃。陰虛者其血分枯耗,宜重用滋陰之藥,兼取陽生陰長之義,而以黃輔之。至陰陽俱虛者,黃與滋陰之藥,可參半用之。醫者不究病因,痛詆為不可用,固屬鹵莽,至其連用除濕猛劑,其鹵莽尤甚。蓋病至積成水腫,即病因實者,其氣血至此,亦有虧損。猛悍藥,或一再用猶可。若不得已而用至數次,亦宜以補氣血之藥輔之。況其証原屬重用黃治愈之虛証乎。至今之醫者,對于此証,縱不用除濕猛劑,亦恆多用利水之品。不知陰虛者,多用利水之藥則傷陰;陽虛者,多用利水之藥亦傷陽。夫利水之藥,非不可用,然貴深究其病因,而為根本之調治,利水之藥,不過用作向導而已。 【附方】葛稚川《肘后方》治小便不通,用大螻蛄二枚,取下體,以水一升漬飲,須臾即通。 又《壽域方》用土狗后半,焙研調服半錢,小便即通,生研亦可。 又《唐氏經驗方》用土狗后截和麝香搗,納臍中縛定,即通。 按︰土狗即螻蛄,《日華諸家本草》謂其治水腫,頭面腫。李時珍謂其通大小便,治石淋,誠為利小便要藥。凡小便不通者,無論涼熱虛實,皆可加于藥中以為向導。即單服之,亦甚有效驗。然觀古方,皆用其后半截。蓋其前半,開破之力多,后半利水力多。若治二便皆不通者,當全用之。 俗傳︰治小便不通聞藥方。用明雄黃一錢,蟾酥五分(焙發),麝香六厘,共研細,鼻聞之,小便即通。 8、雞湯 治氣郁成臌脹,兼治脾胃虛而且郁,飲食不能運化。 生雞內金(四錢,去淨瓦石糟粕搗碎)於術(三錢)生杭芍(四錢)柴胡(二錢)廣陳皮(二錢)生姜(三錢) 《內經》謂︰"諸濕腫滿,皆屬于脾。"誠以脾也者,與胃相連以膜,能代胃行其津液。且地居中焦(為中焦油膜所包),更能為四旁宣其氣化。脾若失其所司,則津液氣化凝滯,腫滿即隨之矣。是臌脹者,當以理脾胃為主也。西人謂脾體中虛,內多回血管。若其回血管之血,因脾病不能流通,瘀而成絲成塊,原非草木之根所能消化。雞內金為雞之脾胃,中有瓦石銅鐵皆能消化,其善化有形瘀積可知。故能直入脾中,以消回血管之瘀滯。而又以白術之健補脾胃者以駕馭之,則消化之力愈大。柴胡,《神農本草經》謂"主腸胃中飲食積聚,能推陳致新",其能佐雞內金消瘀可知。且與陳皮並用,一升一降,而氣自流通也。用芍藥者,因其病雖系氣臌,亦必挾有水氣,芍藥善利小便,即善行水,且與生姜同用,又能調和營衛,使周身之氣化流通也。夫氣臌本為難治之証,從擬此方之后,連治數証皆效。治一叟年六旬,腹脹甚劇。治以此湯數劑,其效不速。用黑丑一錢炒研細,煎此湯送下,兩劑大見功效。又去黑丑,再服數劑全愈。若小便時覺熱,且色黃赤者,宜酌加滑石數錢。 雞內金雖饒有消化之力,而諸家本草,實有能縮小便之說,恐于証之挾有水氣者不宜。方中用白芍以利小便,所以濟雞內金之短也。 《內經》謂︰"按之而不起者,風水也。"愚臨証體驗以來,知凡系水臌,按之皆不能即起。氣臌則按之舉手即起。或疑若水積腹中,不行于四肢,如方書所謂單腹脹者,似難辨其為氣為水。不知果為水証,重按移時,舉手則有微痕,而氣証則無也。且氣臌証,小便自若,水臌証,多小便不利,此又其明征也。 9、雞茅根湯 治水臌氣臌並病,兼治單腹脹,及單水臌脹,單氣臌脹。 生雞內金(五錢,去淨瓦石糟粕軋細)生於術(分量用時斟酌)鮮茅根(二兩,銼細)先將茅根煎湯數茶盅(不可過煎,一兩沸后慢火溫至茅根沉水底湯即成)。先用一盅半,加生姜五片,煎雞內金末,至半盅時,再添茅根湯一盅,七八沸后,澄取清湯(不拘一盅或一盅多)服之。所余之渣,仍用茅根湯煎服。日進一劑,早晚各服藥一次。初服小便即多,數日后大便亦多。若至日下兩三次,宜減雞內金一錢,加生於術一錢。又數日,脹見消,大便仍勤,可減雞內金一錢,加於術一錢。又數日,脹消強半,大便仍勤,可再減雞內金一錢,加於術一錢。如此精心隨病機加減,俾其補破之力,適與病體相宜,自能全愈。若無鮮茅根,可用藥局中干茅根一兩代之。無鮮茅根即可不用生姜。所煎茅根湯,宜當日用盡,煎藥后若有余剩,可當茶溫飲之。 雞內金之功效,前方下已詳論之矣。至于茅根最能利水,人所共知。而用于此方,不但取其利水也,茅根春日發生最早,是稟一陽初生之氣,而上升者也。故凡氣之郁而不暢者,茅根皆能暢達之。善利水又善理氣,故能佐雞內金,以奏殊功也。加生姜者,恐鮮茅根之性微寒也。且其味辛能理氣,其皮又善利水也。繼加於術,減雞內金者,因脹已見消,即當扶正以勝邪,不敢純用開破之品,致傷其正氣也。或疑此方,初次即宜少加於術者。而愚曾經試驗,早加於術,固不若晚加之有效也。 或問︰茅根能清熱利小便,人所共知。至謂兼理氣分之郁,諸家本草皆未言及,子亦曾單用之,而有確實之征驗乎?答曰︰此等實驗,已不勝記。曾治一室女,心中常覺發熱,屢次服藥無效。后愚為診視,六脈皆沉細,診脈之際,聞其太息數次,知其氣分不舒也。問其心中脅下,恆隱隱作疼。遂俾剖取鮮茅根,銼細半斤,煎數沸當茶飲之。兩日后,複診其脈,已還浮分,重診有力,不複聞其太息。問其脅下,已不覺疼,惟心中仍覺發熱耳。再飲數日,其心中發熱亦愈。 又嘗治少年,得肺鼠疫病。其咽喉唇舌,異常干燥。精神昏昏似睡。周身肌膚不熱。脈象沉微。問其心中,時常煩悶。此鼠疫之邪,閉塞其少陰,致腎氣不能上達也。問其大便,四日未行。遂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先用茅根數兩煎湯,以之代水煎藥,取汁三盅,分三次飲下。其脈頓起,變作洪滑之象。精神已複,周身皆熱,諸病亦皆見愈。俾仍按原方將藥煎出,每飲一次,調入生雞子黃一枚,其病遂全愈。蓋茅根生于水邊,原兼稟寒水之氣。且其出地之時,作尖銳之錐形,故能直入少陰,助腎氣上達,與心相濟,則心即跳動有力,是以其脈,遂洪滑外現也。再加生雞子黃,以滋少陰之液,俾其隨氣上升,以解上焦之因燥生熱,因熱生煩,是以諸病皆愈也。此二案皆足征茅根理氣之效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二十二)治淋濁方 1、理血湯 治血淋及溺血、大便下血,証之由于熱者。 生山藥(一兩)生龍骨(六錢,搗細)生牡蠣(六錢,搗細)海螵蛸(四錢,搗細)茜草(二錢)生杭芍(三錢)白頭翁(三錢)真阿膠(三錢,不用炒) 溺血者,加龍膽草三錢。大便下血者,去阿膠,加龍眼肉五錢。 血淋之症,大抵出之精道也。其人或縱欲太過而失于調攝,則腎臟因虛生熱。或欲盛強製而妄言采補,則相火動無所泄,亦能生熱。以致血室(男女皆有,男以化精女以系胞)中血熱妄動,與敗精混合化為腐濁之物,或紅、或白、成絲、成塊,溺時杜塞牽引作疼。故用山藥、阿膠以補腎臟之虛,白頭翁其性寒涼,其味苦而兼澀,涼血之中大有固脫之力,故以清腎臟之熱,茜草、螵蛸以化其凝滯而兼能固其滑脫,龍骨、牡蠣以固其滑脫而兼能化其凝滯,芍藥以利小便而兼能滋陰清熱,所以投之無不效也。此証,間有因勞思過度而心熱下降,忿怒過甚而肝火下移以成者,其血必不成塊,惟溺時牽引作疼。此或出之溺道,不必出自精道也。投以此湯亦效。 溺血之証,不覺疼痛,其証多出溺道,間有出之精道者。大抵心移熱于小腸,則出之溺道。肝移熱于血室,則出之精道。方中加生地黃者,瀉心經之熱也。若系肝移熱于血室者,加龍膽草亦可。 一人,年三十許,患血淋。溲時血塊杜塞,努力始能溲出,疼楚異常。且所溲者上多浮油,膠粘結于器底,是血淋而兼膏淋也。從前延醫調治,經三十五人,服藥年余,分毫無效,羸已甚。后愚診視,其脈弦細,至數略數,周身肌膚甲錯,足骨凸處,其肉皮皆成旋螺高寸余,觸之甚疼。蓋臥床不起者,已半載矣。細詢病因,謂得之忿怒之余誤墜水中,時當秋夜覺涼甚,遂成斯証。知其忿怒之火,為外寒所束,郁于下焦而不散,而從前居室之間,又有失保養處也。擬投以此湯,為脈弦,遂以柏子仁(炒搗)八錢,代方中山藥,以其善于養肝也。疏方甫定,其父出所服之方數十紙,欲以質其同異。愚曰︰無須細觀,諸方與吾方同者,惟阿膠白芍耳,閱之果然。其父問何以知之?愚曰︰吾所用之方,皆苦心自經營者,故與他方不同。服三劑血淋遂愈,而膏淋亦少減。改用拙擬膏淋湯,連服二十余劑,膏淋亦愈,而小便仍然頻數作疼。細詢其疼之實狀,謂少腹常覺疼而且墜,時有欲便之意,故有尿即不能強忍,知其又兼氣淋也。又投以拙擬氣淋湯,十劑全愈。周身甲錯,足上旋螺盡脫。 溺血之証,熱者居多,而間有因寒者,則此方不可用矣。曾治一人,年三十余,陡然溺血,其脈微弱而遲,自覺下焦涼甚。知其中氣虛弱,不能攝血,又兼命門相火衰微,乏吸攝之力,以致腎臟不能封固,血隨小便而脫出也。投以四君子湯,加熟地、烏附子,連服二十余劑始愈。又有非涼非熱,但因脾虛不能統血而溺血者。方書所謂失于便溺者,太陰之不升也。仍宜用四君子湯,以龍骨、牡蠣佐之。大便下血者,大抵由于腸中回血管或血脈管破裂。方中龍骨、牡蠣之收澀,原可補其破裂之處。而又去阿膠者,防其滑大腸也。加龍眼肉者,因此証間有因脾虛不能統血而然者,故加龍眼肉以補脾。若虛甚者,又當重用白術,或更以參、佐之。若虛而且陷者,當兼佐以柴胡、升麻。若虛而且涼者,當兼佐以干姜、附子,減去芍藥、白頭翁。一少婦,大便下血月余,屢次服藥不效。愚為診視,用理血湯,去阿膠,加龍眼肉五錢治之。而僻處藥坊無白頭翁,權服一劑,病稍見愈。翌日至他處藥坊,按方取藥服之,病遂全愈。則白頭翁之功效,何其偉哉﹗ [附錄︰]直隸唐山張××來函︰張××,年二十八歲,于冬月初,得膏淋,繼之血淋。所便者,或血條,或血塊,后則繼以鮮血,溺頻莖疼。屢經醫者調治,病轉加劇。其氣色青黑,六脈堅數,肝脈尤甚。與以理血湯,俾連服三劑,血止,脈稍平,他証仍舊。繼按治淋濁方諸方加減治之,十余劑全愈。 2、膏淋湯 治膏淋。 生山藥(一兩)生芡實(六錢)生龍骨(六錢,搗細)生牡蠣(六錢,搗細)大生地(六錢,切片)潞黨參(三錢)生杭芍(三錢) 膏淋之証,小便混濁,更兼稠粘,便時淋澀作疼。此証由腎臟虧損,暗生內熱。腎臟虧損則蟄藏不固,精氣易于滑脫。內熱暗生,則膀胱熏蒸,小便改其澄清。久之,三焦之氣化滯其升降之機,遂至便時牽引作疼,而混濁稠粘矣。故用山藥、芡實以補其虛,而兼有收攝之功。龍骨、牡蠣以固其脫,而兼有化滯之用。地黃、芍藥以清熱利便。潞參以總提其氣化,而斡旋之也。若其証混濁,而不稠粘者,是但出之溺道,用此方時,宜減龍骨、牡蠣之半。 3、氣淋湯 治氣淋。 生黃(五錢)知母(四錢)生杭芍(三錢)柴胡(二錢)生明乳香(一錢)生明沒藥(一錢) 氣淋之証,少腹常常下墜作疼,小便頻數,淋澀疼痛。因其人下焦本虛,素蘊內熱,而上焦之氣化又複下陷,郁而生熱,則虛熱與濕熱,互相結于太陽之腑,滯其升降流通之機而氣淋之証成矣。故以升補氣化之藥為主,而以滋陰利便流通氣化之藥佐之。 4、勞淋湯 治勞淋。 生山藥(一兩)生芡實(三錢)知母(三錢)真阿膠(三錢,不用炒)生杭芍(三錢) 勞淋之証,因勞而成。其人或勞力過度、或勞心過度、或房勞過度,皆能暗生內熱,耗散真陰。陰虧熱熾,熏蒸膀胱,久而成淋,小便不能少忍,便后仍複欲便,常常作疼。故用滋補真陰之藥為主,而少以補氣之藥佐之,又少加利小便之藥作向導。然此証得之勞力者易治,得之勞心者難治,得之房勞者尤難治。又有思欲無窮,相火暗動而無所泄,積久而成淋者,宜以黃柏、知母以涼腎,澤瀉、滑石以瀉腎,其淋自愈。 或問︰以上治淋四方中,三方以山藥為君,將山藥之性與淋証最相宜乎?答曰︰陰虛小便不利者,服山藥可利小便。氣虛小便不攝者,服山藥可攝小便。蓋山藥為滋陰之良藥,又為固腎之良藥,以治淋証之淋澀頻數,誠為有一無二之妙品。再因証而加以他藥輔佐之,所以投之輒效也。 5、砂淋丸 治砂淋,亦名石淋。 黃色生雞內金(一兩,雞鴨皆有肫皮而雞者色黃宜去淨砂石)生黃(八錢)知母(八錢)生杭芍(六錢)蓬砂(六錢)朴硝(五錢)硝石(五錢) 共軋細,煉蜜為丸,桐子大,食前開水送服三錢,日兩次。 石淋之証,因三焦氣化瘀滯,或又勞心勞力過度,或房勞過度,膀胱暗生內熱。內熱與瘀滯煎熬,久而結成砂石,杜塞溺道,疼楚異常。其結之小者,可用藥化之,若大如桃、杏核以上者,不易化矣。須用西人剖取之法,此有關性命之証,剖取之法雖險,猶可于險中求穩也。 雞內金為雞之脾胃,原能消化砂石。蓬砂可為金、銀、銅焊藥,其性原能柔五金、治骨鯁,故亦善消硬物。朴硝,《神農本草經》謂其能化七十二種石。硝石,《神農本草經》不載,而《名醫別錄》載之,亦謂其能化七十二種石。想此二物性味相近,古原不分,即包括于朴硝條中,至陶隱居始別之,而其化石之能則同也。然諸藥皆消破之品,恐于元氣有傷,故加黃以補助氣分,氣分壯旺,益能運化藥力。猶恐黃性熱,與淋証不宜,故又加知母、芍藥以解熱滋陰,而芍藥之性,又善引諸藥之力至膀胱也。 按︰此証有救急之法。當石杜塞不通時,則仰臥溺之可通。若仍不通,或側臥、或立、或以手按地,俾石離其杜塞之處即可通。 6、寒淋湯 治寒淋。 生山藥(一兩)小茴香(二錢,炒搗)當歸(三錢)生杭芍(二錢)椒目(二錢,炒搗) 上所論五淋,病因不同而証皆兼熱。此外,實有寒熱凝滯,寒多熱少之淋。其証喜飲熱湯,喜坐暖處,時常欲便,便后益抽引作疼,治以此湯服自愈。 7、秘真丹 治諸淋証已愈,因淋久氣化不固,遺精白濁者。 五倍子(一兩,去淨虫糞)粉甘草(八錢) 上二味共軋細,每服一錢,竹葉煎湯送下,日再服。 曾治一人,從前患毒淋,服各種西藥兩月余,淋已不疼,白濁亦大見輕,然兩日不服藥,白濁仍然反複。愚俾用膏淋湯,送服秘真丹,兩次而愈。 8、毒淋湯 治花柳毒淋,疼痛異常,或兼白濁,或兼溺血。 金銀花(六錢)海金沙(三錢)石韋(二錢)牛蒡子(二錢,炒搗)甘草梢(二錢)生杭芍(三錢)三七(二錢,搗細)鴨蛋子(三十粒,去皮) 上藥八味,先將三七末、鴨蛋子仁用開水送服,再服余藥所煎之湯。 此証若兼受風者,可加防風二三錢。若服藥數劑后,其疼瘥減,而白濁不除,或更遺精者,可去三七、鴨蛋子,加生龍骨、生牡蠣各五錢。 鴨蛋子味至苦,而又善化瘀解毒清熱,其能消毒菌之力,全在于此。又以三七之解毒化腐生肌者佐之,以加于尋常治淋藥中,是以治此種毒淋,更勝于西藥也。 9、清毒二仙丹 治花柳毒淋,無論初起、日久,凡有熱者,服之皆效。 丈菊子(一兩,搗碎)鴨蛋子(四十粒,去皮仁破者勿用服時宜囫圇吞下) 上藥二味,將丈菊子煎湯一盅,送服鴨蛋子仁。 丈菊俗名向日葵,其花善催生,子善治淋。鄰村一少年患此証,便時膏淋與血液相雜,疼痛頗劇,語以此方,數次全愈。 10、鮮小薊根湯 治花柳毒淋,兼血淋者。 鮮小薊根(一兩,洗淨銼細) 上一味,用水煎三四沸,取清湯一大茶盅飲之,一日宜如此飲三次。若畏其性涼者,一次用六七錢亦可。 曾治一少年患此証,所便者血溺相雜,其血成絲、成塊,間有脂膜,疼痛甚劇,且甚腥臭。屢次醫治無效,授以此方,連服五日全愈。 按︰如毒淋之兼血淋者,而與鴨蛋子、三七、鮮小薊根並用則效。小薊于三鮮飲下曾言之。然彼則用治吐血,此則用治毒淋中之血淋,皆極效驗,而其功用實猶不止此也。一十五六歲童子,項下起疙瘩數個,大如巨栗,皮色不變,發熱作疼。知系陽証,俾濃煎鮮小薊根湯,連連飲之,數日全消。蓋其善消血中之熱毒,又能化瘀開結,故有如此功效也。 11、澄化湯 治小便頻數,遺精白濁,或兼疼澀,其脈弦數無力,或咳嗽、或自汗、或陰虛作熱。 生山藥(一兩)生龍骨(六錢,搗細)牡蠣(六錢,搗細)牛蒡子(三錢,炒搗)生杭芍(四錢)粉甘草(錢半)生車前子(三錢,布包) 12、清腎湯 治小便頻數疼澀,遺精白濁,脈洪滑有力,確系實熱者。 知母(四錢)黃柏(四錢)生龍骨(四錢,搗細)生牡蠣(三錢,炒搗)海螵蛸(三錢,搗細)茜草(二錢)生杭芍(四錢)生山藥(四錢)澤瀉(一錢半) 或問︰龍骨、牡蠣收澀之品也。子治血淋,所擬理血湯中用之,前方治小便頻數或兼淋澀用之,此方治小便頻數疼澀亦用之,獨不慮其收澀之性有礙于疼澀乎?答曰︰龍骨、牡蠣斂正氣而不斂邪氣,凡心氣耗散、肺氣息賁、肝氣浮越、腎氣滑脫,用之皆有捷效。即証兼瘀、兼疼或兼外感,放膽用之,毫無妨礙。拙擬補絡補管湯、理郁升陷湯、從龍湯、清帶湯,諸方中論之甚詳,皆可參觀。 一叟,年七十余,遺精白濁、小便頻數,微覺疼澀。診其六脈平和,兩尺重按有力,知其年雖高,而腎經確有實熱也。投以此湯,五劑全愈。 一人,年三十許,遺精白濁,小便時疼如刀,又甚澀數。診其脈滑而有力,知其系實熱之証。為其年少,疑兼花柳毒淋,遂投以此湯,加沒藥(不去油)三錢、鴨蛋子(去皮)四十粒(藥汁送服),數劑而愈。 13、舒和湯 治小便遺精白濁,因受風寒者,其脈弦而長,左脈尤甚。 桂枝尖(四錢)生黃(三錢)續斷(三錢)桑寄生(三錢)知母(三錢) 服此湯數劑后病未全愈者,去桂枝,加龍骨、牡蠣(皆不用)各六錢。 東海漁者,年三十余,得騙白証甚劇。旬日之間,大見衰憊,懼甚,遠來求方。其脈左右皆弦,而左部弦而兼長。夫弦長者,肝木之盛也。木與風為同類,人之臟腑,無論何處受風,其風皆與肝木相應。《內經》陰陽應象論所謂"風氣通于肝"者是也。脈之現象如此,肝因風助,倍形其盛,而失其和也。況病患自言,因房事后小便當風,從此外腎微腫,遂有此証,尤為風之明征乎。蓋房事后,腎臟經絡虛而不閉,風氣乘虛襲入,鼓動腎臟不能蟄藏(《內經》謂腎主蟄藏),而為腎行氣之肝木,又與風相應,以助其鼓動,而大其疏泄(《內經》肝主疏泄),故其病若是之劇也。為擬此湯,使脈之弦長者,變為舒和。服之一劑見輕,數劑后遂全愈。以后凡遇此等症,其脈象與此同者,投以此湯無不輒效。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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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admin -- 发布时间:2011/4/23 8:42:07 -- (二十三)治傷寒方 1、麻黃加知母湯 治傷寒無汗。 麻黃(四錢)桂枝尖(二錢)甘草(一錢)杏仁(二錢,去皮炒)知母(三錢) 先煮麻黃五六沸,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一茶盅。溫服複被,取微似汗,不須啜粥,余如桂枝法將息。 麻黃湯原方,桂枝下有去皮二字,非去枝上之皮也。古人用桂枝,惟取梢尖嫩枝折視之,內外如一,皮骨不分。若見有皮骨可分辨者,去之不用,故曰去皮。陳修園之侄鳴岐曾詳論之。 《傷寒論》太陽篇中麻黃湯,原在桂枝湯后。而麻黃証多,桂枝証不過十中之一二,且病名傷寒,麻黃湯為治傷寒初得之主方,故先錄之。 傷寒之証,先自背受之,背者足太陽所轄之部位也。是以其証初得,周身雖皆惡寒,而背之惡寒尤甚,周身雖皆覺疼,而背下連腿之疼痛尤甚。其脈陰陽俱緊者,誠以太陽為周身外衛之陽,陡為風寒所襲,逼其陽氣內陷,與脈相並,其脈當有力,而作起伏迭涌之勢。而寒氣之縮力(凡物之體熱則漲,寒則縮),又將外衛之氣縮緊,逼壓脈道,使不得起伏成波瀾,而惟現弦直有力之象。甚或因不能起伏,而至左右彈動。 凡脈之緊者必有力。夫脈之跳動,心臟主之。而其跳動之有力,不但心主之也;諸臟腑有熱皆可助脈之跳動有力,營衛中有熱亦可助脈之跳動有力。特是脈之有力者,恆若水之有浪,大有起伏之勢。而緊脈雖有力,轉若無所起伏,誠以嚴寒束其外表,其收縮之力能逼營衛之熱內陷與脈相並,以助其有力;而其收縮之力又能遏抑脈之跳動,使無起伏。是緊脈之真相,原于平行中見其有力也。至于緊脈或左右彈者,亦蓄極而旁溢之象也。仲師治以麻黃湯,所以解外表所束之寒也。 方中用麻黃之性熱中空者,直走太陽之經,外達皮毛,借汗解以祛外感之寒。桂枝之辛溫微甘者,偕同甘草以溫肌肉、實腠理,助麻黃托寒外出。杏仁之苦降者,入胸中以降逆定喘。原方止此四味,而愚為加知母者,誠以服此湯后,間有汗出不解者,非因汗出未透,實因余熱未清也。佐以知母于發表之中,兼寓清熱之意,自無汗后不解之虞。此乃屢經試驗,而確知其然,非敢于經方輕為加減也。 或問︰喘為肺臟之病,太陽經于肺無涉,而其証多兼微喘者何也?答曰︰胸中亦太陽部位,其中所積之大氣,原與周身衛氣,息息相通。衛氣既為寒氣所束,則大氣內郁,必膨脹而上逆沖肺,此喘之所由來也。又風寒襲于皮毛,必兼入手太陰肺經,挾痰涎凝郁肺竅,此又喘之所由來也。麻黃能兼入手太陰經,散其在經之風寒,更能直入肺中,以瀉其郁滿。所以能發太陽之汗者不僅麻黃,而仲景獨取麻黃,為治足經之藥,而手經亦兼顧無遺,此仲景製方之妙也。 凡利小便之藥,其中空者,多兼能發汗,蓄、木通之類是也。發汗之藥,其中空者,多兼能利小便,麻黃、柴胡之類是也。太陽經病,往往兼及于膀胱,以其為太陽之腑也。麻黃湯治太陽在經之邪,而在腑者亦兼能治之。蓋在經之邪,由汗而解,而在腑之邪,亦可由小便而解。彼后世自作聰明,恆用他藥以代麻黃湯者,于此義蓋未之審也。 大青龍湯,治傷寒無汗煩躁。是胸中先有內熱,無所發泄,遂郁而作煩躁,故于解表藥中,加石膏以清內熱。然麻黃與石膏並用,間有不汗之時。若用此方,將知母加重數錢,其寒潤之性,能入胸中化合而為汁,隨麻、桂以達于外,而煩躁自除矣。 傷寒與溫病,始異而終同。為其始異也,故傷寒發表,可用溫熱,溫病發表必須辛涼。為其終同也,故病傳陽明之后,無論寒溫,皆宜治以寒涼,而大忌溫熱。茲編于解表類中,略取《傷寒論》太陽篇數方,少加疏解,俾初學知傷寒初得治法,原異于溫病,因益知溫病初得治法,不同于傷寒。至于傷寒三陰治法,雖亦與溫病多不同,然其証甚少。若擴充言之,則凡因寒而得之霍亂、痧証,又似皆包括其中。精微浩繁,萬言莫罄,欲精其業者,取原書細觀可也。 2、加味桂枝代粥湯 治傷寒有汗。 桂枝尖(三錢)生杭芍(三錢)甘草(錢半)生姜(三錢)大棗(三枚,掰開)生黃(三錢)知母(三錢)防風(二錢) 煎湯一茶盅,溫服複被,令一時許,遍身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如水流漓,病必不除。禁生冷、粘滑、肉面、五辛、酒酪及臭惡等物。 桂枝湯為治傷風有汗之方。釋者謂風傷營則有汗,又或謂營分虛損,即與外邪相感召。斯說也,愚嘗疑之。人之營衛,皆為周身之外廓。衛譬則郭也,營譬則城也,有衛以為營之外圍,外感之邪,何能越衛而傷營乎?蓋人之胸中大氣,息息與衛氣相關,大氣充滿于胸中,則饒有吸力,將衛氣吸緊,以密護于周身,捍御外感,使不得著體,即或著體,亦止中于衛,而不中于營,此理固顯然也。有時胸中大氣虛損,不能吸攝衛氣,衛氣散漫,不能捍御外邪,則外邪之來,直可透衛而入營矣。且愚臨証實驗以來,凡胸中大氣虛損,或更下陷者,其人恆大汗淋漓,拙擬升陷湯下,載有數案,可參觀也。是知凡桂枝湯証,皆因大氣虛損,其汗先有外越之機,而外邪之來,又乘衛氣之虛,直透營分,擾其營中津液,外泄而為汗也。究之,風寒原不相離,即系傷風,其中原挾有寒氣,若但中于衛則亦能閉汗矣。故所用桂枝湯中,不但以祛風為務,而兼有散寒之功也。 陳古愚曰︰"桂枝辛溫,陽也。芍藥苦平,陰也。桂枝又得生姜之辛,同氣相求,可恃之調周身之陽氣。芍藥而得大棗、甘草之甘苦化合,可恃之以滋周身之陰液。既取大補陰陽之品,養其汗源,為勝邪之本,又啜粥以助之,取水谷之津以為汗,汗后毫不受傷,所謂立身于不敗之地,以圖萬全也。"按︰此解甚超妙,而于啜粥之精義,猶欠發揮。如謂取水谷之津,以為汗,而人無傷損,他發汗藥,何以皆不啜粥?蓋桂枝湯所主之証,乃外感兼虛之証,所虛者何?胸中大氣是也。《內經》曰︰"谷始入于胃,其精微者,先出于胃之兩焦,以溉五臟,別出兩行營衛之道,其大氣之摶而不行者,積于胸中,命曰氣海。"由斯觀之,大氣雖本于先天,實賴后天水谷之氣培養而成。桂枝湯証,既因大氣虛損,致衛氣漫散,邪得越衛而侵營,故于服藥之后,即啜熱粥,能補助胸中大氣以勝邪,兼能宣通姜、桂以逐邪,此誠戰則必勝之良方也。乃后世醫者忽不加察,雖用其方,多不啜粥,致令服后無效,病轉深陷,故王清任《醫林改錯》深詆桂枝湯無用,非無用也,不啜粥故也。是以愚用此方時,加黃升補大氣,以代粥補益之力,防風宣通營衛,以代粥發表之力,服后啜粥固佳,即不啜粥,亦可奏效。而又恐黃溫補之性,服后易至生熱,故又加知母,以預為之防也。 按︰凡服桂枝湯原方,欲其出汗者,非啜粥不效。趙晴初曰︰族侄柏堂,二十一歲時,酒后寐中受風,遍身肌膚麻痺,搔之不知疼痒,飲食如常。時淮陰吳鞠通適寓伊芳家,投以桂枝湯,桂枝五錢、白芍四錢、甘草三錢、生姜三片、大棗兩枚,水三杯,煎二杯,先服一杯,得汗止后服,不汗再服。並囑弗夜膳,臨睡腹覺飢,服藥一杯,須臾啜熱稀粥一碗,複被取汗。柏堂如其法,只一服,便由頭面至足,遍身得微汗,汗到處,一手搔之,輒知疼痒,次日病若失。觀此醫案,知欲用桂枝湯原方發汗者,必須啜粥,若不啜粥,即能發汗,恐亦無此功效。 或問︰桂枝湯証,其原因既為大氣虛損,宜其陽脈現微弱之象,何以其脈轉陽浮而陰弱乎?答曰︰人之一身,皆氣之所撐懸也。此氣在下焦為元氣,在中焦為中氣,在上焦為大氣,區域雖分,而實一氣貫注。故一身之中,無論何處氣虛,脈之三部,皆現弱象。今其關前之脈,因風而浮,轉若不見其弱,而其關后之脈,仍然微弱,故曰陽浮而陰弱也。如謂陰弱為下焦陰虛,則其脈宜兼數象。而愚生平所遇此等証,其脈多遲緩,不及四至,其為氣分虛損,而非陰分虛損可知。即所謂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亦皆氣分怯弱之形狀也。 3、從龍湯 治外感痰喘,服小青龍湯,病未全愈,或愈而複發者,繼服此湯。 龍骨(一兩,不用搗)牡蠣(一兩,不用搗)生杭芍(五錢)清半夏(四錢)蘇子(四錢,炒搗)牛蒡子(三錢,炒搗) 熱者,酌加生石膏數錢或至一兩。 從來愚治外感痰喘,遵《傷寒論》小青龍東加減法,去麻黃加杏仁,熱者更加生石膏,莫不隨手而愈。然間有愈而複發,再服原方不效者,自擬得此湯后,凡遇此等証,服小青龍湯一兩劑即愈者,繼服從龍湯一劑,必不再發。未全愈者,服從龍湯一劑或兩劑,必然全愈。名曰從龍湯者,為其最宜用于小青龍湯后也。 或疑,方中重用龍骨、牡蠣,收澀太過,以治外感之証,雖當發表之余,仍恐余邪未盡,被此收澀之藥固閉于中,縱一時強製不喘,恐病根益深,異日更有意外之變。答曰︰若是以品龍骨、牡蠣,淺之乎視龍骨、牡蠣者也,斯可征之以前哲之說。 徐靈胎曰︰龍骨最粘澀,能收斂正氣,凡心神耗散,腸胃滑脫之疾,皆能已之。此藥但斂正氣,而不斂邪氣。所以仲景于傷寒邪氣未盡者,亦恆與牡蠣同用,若仲景之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諸方是也。愚于傷寒、溫病,熱實脈虛,心中怔忡,精神騷擾者,恆龍骨與萸肉、生石膏並用,即可隨手奏效。門人高××曾治一外感痰喘,其喘劇脈虛,醫皆諉為不治。高××投以小青龍湯,去麻黃,加杏仁,又加生石膏一兩、野台參五錢,一劑而喘定。恐其反複,又繼投以從龍湯,亦加人參與生石膏,其病霍然頓愈。 又︰子××治曲姓叟,年六十余,外感痰喘,十余日不能臥。醫者投以小清龍湯兩劑,病益加劇(脈有熱而不敢多加生石膏者其病必加劇)。××視之,其脈搏一息六至,上焦煩躁,舌上白苔滿布,每日大便兩三次,然非滑瀉。審証論脈,似難挽回。而××仍投以小青龍湯,去麻黃,加杏仁,又加野台參三錢,生龍骨、生牡蠣各五錢,生石膏一兩半。一劑病愈強半,又服一劑全愈。 按︰前案但加補氣之藥于小青龍湯中,后案並加斂氣之藥于小青龍湯中,似近于少年鹵莽,而皆能挽回至險之証,亦可為用小青龍湯者多一變通之法矣。 邑,鄭××,年五十許。感冒風寒,痰喘甚劇,服表散、清火、理痰之藥皆不效,留連二十余日,漸近垂危。其甥劉××,從愚讀書,與言醫學,頗能記憶。聞其舅病革,往省之,既至,則衣冠竟屬纊矣。劉××用葶藶(四錢生者布包)大棗(五枚擘開)湯,加五味子二錢,煎湯灌之,豁然頓醒,繼服從龍湯一劑全愈。蓋此証乃頑痰郁塞肺之竅絡,非葶藶大棗湯,不能瀉之。且喘久則元氣必虛,加五味子二錢,以收斂元氣,並可借葶藶下行之力,以納氣歸腎也。可知拙擬從龍湯,固宜于小青龍湯后,而服過發表之藥者,臨時製宜,皆可酌而用之,不必盡在小青龍湯后也。 4、餾水石膏飲 治胸中先有蘊熱,又受外感,胸中煩悶異常,喘息迫促,其脈浮洪有力,按之未實,舌苔白而未黃者。 生石膏(二兩,軋細)甘草(三錢)麻黃(二錢) 上藥三味,用蒸汽水煎兩三沸,取清湯一大碗,分六次溫服下。前三次,一點鐘服一次,后三次,一點半鐘服一次。病愈則停服,不必盡劑。下焦覺涼者,亦宜停服。僻處若無汽水,可用甘瀾水代之。 作甘瀾水法︰用大盆盛水,以杓揚之,揚久水面起有若干水泡,旁有人執杓逐取之,即甘瀾水。 若以治溫病中,似此証者,不宜用麻黃。宜用西藥阿斯匹林一瓦,融化于湯中以代之。若僻處藥局無阿斯匹林,又可代以薄荷葉二錢。 奉天錢姓婦于仲冬得傷寒証,四五日間,喘不能臥,胸中煩悶異常,頻頻呼喚,欲自開其胸。診其脈浮洪而長,重按未實,舌苔白濃。知其証雖入陽明,而太陽猶未罷也(胸中屬太陽)。此時欲以小青龍湯治喘,則失于熱。欲以白虎湯治其煩熱,又遺卻太陽之病,而喘不能愈。躊躇再三,為擬此方,取汽水輕浮之力,能引石膏上升,以解胸中之煩熱。甘草甘緩之性,能逗留石膏不使下趨,以專其上行之力。又少佐以麻黃解散太陽之余邪,兼借以瀉肺定喘,而胸中滿悶可除也。湯成后,俾徐徐分六次服之。因病在上焦,若頓服,恐藥力下趨,則藥過病所,而病轉不愈也。服至三次,胸間微汗,病頓見愈,服至盡劑,病愈十之八九。再診其脈,關前猶似浮洪,喘息已平,而從前兼有咳嗽未愈,繼用玄參一兩,杏仁(去皮)二錢,蔞仁、牛蒡子各三錢,兩劑全愈。 5、通變大柴胡湯 治傷寒溫病,表証未罷,大便已實者。 柴胡(三錢)薄荷(三錢)知母(四錢)大黃(四錢) 此方若治傷寒,以防風易薄荷。 《傷寒論》大柴胡湯,治少陽經與陽明府同病之方也。故方中用柴胡以解在經之邪,大黃以下陽明在府之熱,方中以此二藥為主,其余諸藥,可加可減,不過參贊以成功也。然其方宜于傷寒,而以治溫病、與表証不在少陽者,又必稍為通變,而后所投皆宜也。 或問︰其表果系少陽証,固宜用柴胡矣。若非少陽証,既加薄荷、防風以散表邪,何須再用柴胡乎?答曰︰凡表証未罷,遽用降藥下之,恆出兩種病証︰一為表邪乘虛入裡,《傷寒論》所載,下后胸滿心下痞硬,下后結胸者是也;一為表邪乘虛入裡且下陷,《傷寒論》所謂,下之利不止者是也。此方中用防風、薄荷以散之,所以防邪之內陷,用柴胡以升之,所以防邪之下陷也。 一人,年二十余。傷寒六七日,頭疼惡寒,心中發熱,咳吐粘涎。至暮尤寒熱交作,兼眩暈,心中之熱亦甚。其脈浮弦,重按有力,大便五日未行。投以此湯,加生石膏六錢、芒硝四錢,下大便二次。上半身微見汗,諸病皆見輕。惟心中猶覺發熱,脈象不若從前之浮弦,而重按仍有力。擬投以白虎加人參湯,恐當下后,易作滑瀉,遂以生山藥代粳米,連服兩劑全愈。 6、加味越婢加半夏湯 治素患勞嗽,因外感襲肺,而勞嗽益甚,或兼喘逆,痰涎壅滯者。 麻黃(二錢)石膏(三錢,搗)生山藥(五錢)寸麥冬(四錢,帶心)清半夏(三錢)牛蒡子(三錢,炒搗)玄參(三錢)甘草(一錢五分)大棗(三枚,擘開)生姜(三片) 《傷寒論》有桂枝二越婢一湯,治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金匱》有越婢湯,治受風水腫。有越婢加半夏湯,治外感襲肺,致肺中痰火壅滯,脹而作喘。今因其人素患勞嗽,外感之邪與肺中蘊蓄之痰,互相膠漆,壅滯肺竅而勞嗽益甚。故用越婢加半夏湯,以祛外襲之邪,而複加山藥、玄參、麥冬,牛蒡子,以治其勞嗽。此內傷外感兼治之方也。 一叟,年近七旬。素有勞嗽,初冬宿病發動,又兼受外感,痰涎壅滯胸間,幾不能息。劇時昏不知人,身軀后挺。診其脈,浮數無力。為製此湯,一劑氣息通順,將麻黃、石膏減半,又服數劑而愈。 或問︰子嘗謂石膏宜生用,不宜用。以石膏寒涼之中,原兼辛散,之則辛散之力,變為收斂,服之轉可增病。乃他方中,石膏皆用生者,而此獨用者何也?答曰︰此方所主之病,外感甚輕,原無大熱。方中用麻黃以祛肺邪,嫌其性熱,故少加石膏佐之。且更取者,收斂之力,能將肺中痰涎凝結成塊,易于吐出。此理從用石膏點豆腐者悟出,試之果甚效驗。后遇此等証,無論痰涎如何壅盛、如何杜塞,投以此湯,須臾,藥力行后,莫不將痰涎結成小塊,連連吐出,此皆石膏與麻黃並用之效也。若以治寒溫大熱,則斷不可。若更多用,則更不可也(石膏用于此方,且止三錢,自無妨礙。然愚后來志愿,欲全國藥局,皆不備石膏,后有用此方者,若改用生石膏四錢更佳)。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二十四)治溫病方 1、清解湯 治溫病初得,頭疼,周身骨節酸疼,肌膚壯熱,背微惡寒無汗,脈浮滑者。 薄荷葉(四錢)蟬蛻(三錢,去足土)生石膏(六錢,搗細)甘草(一錢五分) 《傷寒論》曰︰"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曰風溫。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息必鼾,言語難出。"此仲景論溫病之提綱也。乃提綱詳矣,而后未明言治溫病之方。及反複詳細觀之,乃知《傷寒論》中,原有治溫病方,且亦明言治溫病方,特涉獵觀之不知耳。六十一節雲︰"發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湯。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主之。"夫此証既汗后不解,必是用辛熱之藥,發不惡寒証之汗,即溫病提綱中,所謂若發汗已也(提綱中所謂若發汗,是用辛熱之藥強發溫病之汗)。其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即溫病提綱中,所謂若發汗已,身灼熱及后所謂自汗出、多眠睡、息必鼾也。睡而息鼾,醒則喘矣。此証既用辛熱之藥,誤發于前,仲景恐醫者見其自汗,再誤認為桂枝湯証,故特戒之曰︰不可更行桂枝湯,而宜治以麻杏甘石湯。此節與溫病提綱遙遙相應,合讀之則了如指掌。然麻杏甘石湯,誠為治溫病初得之的方矣。而愚于發表藥中不用麻黃,而用薄荷、蟬蛻者,曾于葛根黃芩黃連湯解后詳論之,茲不再贅。 今者論溫病之書甚夥,而鄭衛紅紫,適足亂真。愚本《內經》、仲景,間附以管見,知溫病大綱,當分為三端。今逐端詳論,臚列于下,庶分途施治,不至錯誤。一為春溫。其証因冬月薄受外感,不至即病。所受之邪,伏于膜原之間,阻塞脈絡,不能宣通,暗生內熱。迨至春日陽生,內蘊之熱,原有萌動之機,而複薄受外感,與之相觸,則陡然而發,表裡俱熱,《內經》所謂"冬傷于寒,春必病溫"者是也, 宜治以拙擬涼解湯。熱甚者,治以拙擬寒解湯。有汗者,宜仲景葛根黃連黃芩湯,或拙擬和解湯,加生石膏。若至發于暑月,又名為暑溫,其熱尤甚。初得即有脈洪長,渴嗜涼水者,宜投以大劑白虎湯,或拙擬仙露湯。 一為風溫。猶是外感之風寒也,其時令已溫,外感之氣已轉而為溫,故不名曰傷寒、傷風,而名風溫,即《傷寒論》中所謂風溫之為病者是也。然其証有得之春初者,有得之春暮者,有得之夏秋者,當隨時序之寒熱,參以脈象,而分別治之。若當春初秋末,時令在寒溫之間,初得時雖不惡寒,脈但浮而無熱象者,宜用拙擬清解湯,加麻黃一二錢,或用仲景大青龍湯。若當暑熱之日,其脈象浮而且洪者,用拙擬涼解湯,或寒解湯。若有汗者,用拙擬和解湯,或酌加生石膏。 一為濕溫。其証多得之溽暑。陰雨連旬,濕氣隨呼吸之氣,傳入上焦,窒塞胸中大氣。因致營衛之氣不相貫通,其肌表有似外感拘束,而非外感也。其舌苔白而滑膩,微帶灰色。當用解肌利便之藥,俾濕氣由汗與小便而出,如拙擬宣解湯是也。仲景之豬苓湯,去阿膠,加連翹亦可用。至濕熱蓄久,陽明府實,有治以白虎湯,加蒼術者,其方亦佳。而愚則用白虎湯,以滑石易知母,又或不用粳米,而以生薏米代之。至于"冬不藏精,春必病溫",《內經》雖有明文,其証即寓于風溫、春溫之中。蓋內虛之人,易受外感,而陰虛蘊熱之人,尤易受溫病。故無論風溫、春溫之兼陰虛者,當其發表、清解、降下之時,皆宜佐以滋陰之品,若生山藥、生地黃、玄參、阿膠、生雞子黃之類均可酌用,或宜兼用補氣之品,若白虎湯之加人參,竹葉石膏湯之用人參,誠以人參與涼潤之藥並用,不但補氣,實大能滋陰也。 上所論溫病,乃別其大綱及其初得治法。至其証之詳悉,與治法之隨証變通,皆備于后之方案中。至于疫病,乃天地之癘氣,流行傳染,與溫病迥異。 方中薄荷葉,宜用其嫩綠者。至其梗,宜用于理氣藥中,若以之發汗,則力減半矣。若其色不綠而蒼,則其力尤減。若果嫩綠之葉,方中用三錢即可。 薄荷氣味近于冰片,最善透竅。其力內至臟腑筋骨,外至腠理皮毛,皆能透達,故能治溫病中之筋骨作疼者。若謂其氣質清輕,但能發皮膚之汗,則淺之乎視薄荷矣。 蟬蛻去足者,去其前之兩大足也。此足甚剛硬,有開破之力。若用之退目翳消瘡瘍,帶此足更佳。若用之發汗,則宜去之,蓋不欲其于發表中,寓開破之力也。蟬蛻性微涼、味淡,原非辛散之品,而能發汗者,因其以皮達皮也。此乃發汗中之妙藥,有身弱不任發表者,用之最佳。且溫病恆有兼癮疹者,蟬蛻尤善托癮疹外出也。 石膏性微寒,《神農本草經》原有明文。雖系石藥,實為平和之品。且其質甚重,六錢不過一大撮耳。其涼力,不過與知母三錢等。而其清火之力則倍之,因其涼而能散也。嘗觀后世治溫之方,至陽明府實之時,始敢用石膏五六錢,豈能知石膏者哉﹗然必須生用方妥,者用至一兩,即足僨事。又此方所主之証,或兼背微惡寒,乃熱郁于中,不能外達之征,非真惡寒也。白虎湯証中,亦恆有如此者,用石膏透達其熱,則不惡寒矣。 或問︰外感中于太陽則惡寒,中于陽明則不惡寒而發熱。時至春、夏,氣候溫熱,故外感之來,不與寒水相感召,而與燥金相感召,直從身前陽明經絡襲入,而為溫病。后世論溫病者,多是此說。而《傷寒論》溫病提綱,冠之以太陽病者何也?答曰︰溫病初得,亦多在太陽,特其轉陽明甚速耳。 曾治一人,年二十余。當仲夏夜寢,因夜涼,蓋單衾凍醒,發懶,仍如此睡去。須臾又凍醒,晨起微覺惡寒。至巳時已覺表裡大熱,兼喘促,脈洪長而浮。投以清解湯,方中生石膏,改用兩半,又加牛蒡子(炒搗)三錢,服后得汗而愈。由斯觀之,其初非中于太陽乎,然不專在太陽也。人之所以覺涼者,由于衣衾之薄。其氣候究非寒涼,故其中于人不專在太陽,而兼在陽明。且當其時,人多蘊內熱,是以轉陽明甚速也,然此所論者風溫耳。若至冬受春發,或夏發之溫,恆有與太陽無涉者。故《傷寒論》溫病提綱中,特別之曰︰風溫之為病,明其異于"冬傷于寒,春必病溫"之溫病也。又杏仁與牛蒡子,皆能降肺定喘,而杏仁性溫、牛蒡子性涼,傷寒喘証,皆用杏仁,而溫病不宜用溫藥,故以牛蒡子代之。 附錄︰直隸鹽山孫××來函︰一九二五年春,一人來津學木工。因身體單薄,又兼天熱,得溫病,請為診視。脈浮數而滑,舌苔白濃,時時昏睡。為開清解湯,生石膏用一兩,為其脈數,又加玄參五錢,一劑病愈。斯年仲春,俞××之三位女兒皆出瘟疹。生為診視,皆投以清解湯,加連翹、生地、滑石而愈。同時之患此証者,勢多危險。惟生投以此方,皆能隨手奏效。 2、涼解湯 治溫病,表裡俱覺發熱,脈洪而兼浮者。 薄荷葉(三錢)蟬蛻(二錢,去足土)生石膏(一兩,搗細)甘草(一錢五分) 春溫之証,多有一發而表裡俱熱者,至暑溫尤甚,已詳論之于前矣。而風溫証,兩三日間,亦多見有此脈、証者。此湯皆能治之,得汗即愈。 西人治外感,習用阿斯匹林法。用阿斯匹林一瓦,和乳糖(可代以白蔗糖)服之,得汗即愈。愚屢次試之,其發汗之力甚猛,外感可汗解者,用之發汗可愈。若此涼解湯,與前清解湯,皆可以此藥代之,以其涼而能散也。若后之寒解湯,即不可以此藥代之,蓋其發汗之力有余,而清熱之力,仍有不足也。 3、寒解湯 治周身壯熱,心中熱而且渴,舌上苔白欲黃,其脈洪滑。或頭猶覺疼,周身猶有拘束之意者。 生石膏(一兩,搗細)知母(八錢)連翹(一錢五分)蟬蛻(一錢五分,去足土) 或問︰此湯為發表之劑,而重用石膏、知母,微用連翹、蟬蛻,何以能得汗?答曰,用此方者,特恐其診脈不真,審証不確耳。果如方下所注脈証,服之複杯可汗,勿庸慮此方之不效也。蓋脈洪滑而渴,陽明府熱已實,原是白虎湯証。特因頭或微疼,外表猶似拘束,是猶有一分太陽流連未去。故方中重用石膏、知母以清胃府之熱;而複少用連翹、蟬蛻之善達表者,引胃中化而欲散之熱,仍還太陽作汗而解。斯乃調劑陰陽,聽其自汗,非強發其汗也。況石膏性涼(《神農本草經》謂其微寒即涼也)味微辛,有實熱者,單服之即能汗乎? 曾治一少年,孟夏長途勞役,得溫病,醫治半月不效。后愚診視,其兩目清白,竟無所見,兩手循衣摸床,亂動不休,語不省人事。其大便從前滑瀉,此時雖不滑瀉,每日仍溏便一兩次。脈浮數,右寸之浮尤甚,兩尺按之即無。因此証目清白無見者,腎陰將竭也。手循衣摸床者,肝風已動也。病勢之危,已至極點。幸喜脈浮,為病還太陽。右寸浮尤甚,為將汗之勢。其所以將汗而不汗者,人身之有汗,如天地之有雨。天地陰陽和而后雨,人身亦陰陽和而后汗。此証尺脈甚弱,陽升而陰不能應,汗何由作?當用大潤之劑,峻補真陰,濟陰以應其陽,必能自汗。遂用熟地、玄參、阿膠、枸杞之類,約重六七兩,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一日連進二劑,即日大汗而愈。審是,則發汗原無定法。當視其陰陽所虛之處,而調補之,或因其病機而利導之,皆能出汗,非必發汗之藥始能汗也。 按︰寒溫之証,原忌用粘膩滋陰、甘寒清火,以其能留邪也。而用以為發汗之助,則轉能逐邪外出,是藥在人用耳。 一人,年四十余。為風寒所束不得汗,胸中煩熱,又兼喘促。醫者治以蘇子降氣湯,兼散風清火之品,數劑病益進。診其脈,洪滑而浮,投以寒解湯,須臾上半身即出汗。又須臾,覺藥力下行,至下焦及腿亦皆出汗,病若失。 一人,年三十許。得溫証,延醫治不效,遷延十余日。愚診視之,脈雖洪而有力,仍兼浮象。問其頭疼乎?曰︰然﹗渴欲飲涼水乎?曰︰有時亦飲涼水,然不至燥渴耳。知其為日雖多,而陽明之熱,猶未甚實,太陽之表,猶未盡罷也。投以寒解湯,須臾汗出而愈。 一人,年三十余。于冬令感冒風寒,周身惡寒無汗,胸間煩躁。原是大青龍湯証,醫者投以麻黃湯。服后汗無分毫,而煩躁益甚,幾至瘋狂。診其脈,洪滑異常,兩寸皆浮,而右寸尤甚。投以寒解湯,複杯之頃,汗出如洗而愈。審是則寒解湯不但宜于溫病,傷寒現此脈者,投之亦必效也。 一叟,年七旬。素有勞疾,薄受外感,即發喘逆,投以小青龍湯,去麻黃,加杏仁、生石膏輒愈。上元節后,因外感甚重,舊病複發,五六日間,熱入陽明之府。脈象弦長浮數,按之有力,而無洪滑之象(此外感兼內傷之脈)。投以寒解湯,加潞參三錢,一劑汗出而喘愈。再診其脈,余熱猶熾,繼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一大劑,分三次溫飲下,盡劑而愈。 一妊婦,傷寒兩、三日。脈洪滑異常,精神昏憒,間作語,舌苔白而甚濃。為開寒解湯方,有一醫者在座,問方中之意何居?愚曰︰欲汗解耳。曰︰此方能汗解乎?愚曰︰此方遇此証,服之自能出汗,若泛作汗解之藥服之,不能汗也。飲下須臾,汗出而愈。 一婦人,年二十余,得溫病。咽喉作疼,舌強直,幾不能言,心中熱而且渴,頻頻飲水,脈竟沉細異常,肌膚亦不發熱。遂舍脈從証,投以寒解湯,得微汗,病稍見愈。明晨又複如故,舌之強直更甚。知藥原對証,而力微不能勝病也。遂仍投以寒解湯,將石膏加倍,煎湯兩盅,分二次溫飲下,又得微汗,病遂愈。 按︰傷寒脈若沉細,多系陰証。溫病脈若沉細,則多系陽証。蓋溫病多受于冬,至春而發,其病機自內向外。有時病機郁而不能外達,其脈或即現沉細之象,誤認為涼,必至誤事。又此証,寒解湯既對証見愈矣,而明晨,舌之強直更甚,乃將方中生石膏倍作二兩,分兩次前后服下,其病即愈。由是觀之,凡治寒溫之熱者,皆宜煎一大劑,分數次服下,效古人一劑三服之法也。 門人高××曾治一媼,年近七旬。于春初得傷寒証,三四日間,煩熱異常。又兼白痢,晝夜滯下無度,其脈洪滑兼浮。高××投以寒解湯,加生杭芍三錢,一劑微汗而熱解,痢亦遂愈。 又︰吳又可曰︰"裡証下后,脈浮而微數,身微熱,神思或不爽。此邪熱浮于肌表,裡無壅滯也。雖無汗,宜白虎湯,邪可從汗而解。若下后,脈空虛而數,按之豁然如無者,宜白虎加人參湯,複杯則汗解。" 按︰白虎湯與白虎加人參湯,皆非解表之藥,而用之得當,雖在下后,猶可須臾得汗,況在未下之前乎。不但此也,即承氣湯,亦可為汗解之藥,亦視乎用之何如耳。 又洪吉人曰︰"余嘗治熱病八、九日,用柴葛解之、芩連清之、硝黃下之,俱不得汗。昏憒擾亂,撮空摸床,危在頃刻。以大劑地黃湯(必系減去桂附者),重加人參、麥冬進之。不一時,通身大汗淋漓,惡証悉退,神思頓清。" 按︰此條與愚用補陰之藥發汗相似,所異者,又加人參以助其氣分也。上所論者皆發汗之理,果能匯通參觀,發汗之理,無余蘊矣。 [附錄︰] 直隸鹽山李××來函︰天津××,得溫病,先服他醫清解之藥數劑無效。弟診其脈象,沉浮皆有力,表裡壯熱無汗。投以寒解湯原方,遍身得汗而愈。山斯知方中重用生石膏、知母以清熱,少加連翹、蟬蛻以引熱透表外出,製方之妙遠勝于銀翹散、桑菊飲諸方矣。且由此知石膏生用誠為妙藥。從治愈此証之后,凡遇寒溫實熱諸証,莫不遵書中方論,重用生石膏治之。其熱實脈虛者,亦莫不遵書中方論,用白虎加人參湯,或用白虎加人參以生山藥代粳米湯,皆能隨手奏效。 直隸鹽山孫××來函︰斯年初冬,適郭姓之女得傷寒証,三四日間陽明熱勢甚劇,面赤氣粗,六脈洪數,時作譫語。為開寒解湯,因胸中覺悶,加栝蔞仁一兩,一劑病愈。 4、石膏阿斯匹林湯 治同前証。 生石膏(二兩,軋細)阿斯匹林(一瓦) 上藥二味,先用白蔗糖沖水,送服阿斯匹林。再將石膏煎湯一大碗,待周身正出汗時,乘熱將石膏湯飲下三分之二,以助阿斯匹林發表之力。迨至汗出之后,過兩三點鐘,猶覺有余熱者,可仍將所余石膏湯溫飲下。若藥服完,熱猶未盡者,可但用生石膏煎湯,或少加粳米煎湯,徐徐溫飲之,以熱全退淨為度,不用再服阿斯匹林也。 又︰此湯不但可以代寒解湯,並可以代涼解湯。若以代涼解湯時,石膏宜減半。 [附錄︰] 江蘇平台王××來函︰小兒××,秋夏之交,陡起大熱,失常神呆,閉目不食。家慈見而駭甚。吾因胸有成竹定見,遂曰︰"此無憂。"即用書中石膏阿斯匹林湯,照原方服法,服后即神清熱退。第二日午際又熱,遂放膽再用原方,因其痰多而咳,為加清半夏、牛蒡子,服之全愈。 5、和解湯 治溫病表裡俱熱,時有汗出,舌苔白,脈浮滑者。 連翹(五錢)蟬蛻(二錢,去足土)生石膏(六錢,搗細)生杭芍(五錢)甘草(一錢) 若脈浮滑,而兼有洪象者,生石膏當用一兩。 6、宣解湯 治感冒久在太陽,致熱蓄膀胱,小便赤澀。或因小便秘,而大便滑瀉。兼治濕溫初得,憎寒壯熱,舌苔灰色滑膩者。 滑石(一兩)甘草(二錢)連翹(三錢)蟬蛻(三錢,去足土)生杭芍(四錢) 若滑瀉者,甘草須加倍。 一叟,年六十五,得風溫証。六七日間,周身悉腫,腎囊腫大似西瓜,屢次服藥無效。旬日之外,求為診視。脈洪滑微浮,心中熱渴,小便澀熱,痰涎上泛,微兼喘息,舌苔白濃。投以此湯,加生石膏一兩,周身微汗,小便通利,腫消其半,猶覺熱渴。遂將方中生石膏加倍,服后又得微汗,腫遂盡消,諸病皆愈。 按︰此乃風溫之熱,由太陽經入于膀胱之府,阻塞水道,而陽明胃府亦將實也。由是觀之,彼謂溫病入手經、不入足經者,何其謬哉﹗ 7、滋陰宣解湯 治溫病,太陽未解,漸入陽明。其人胃陰素虧,陽明府証未實,已燥渴多飲,飲水過多,不能運化,遂成滑瀉,而燥渴益甚。或喘,或自汗,或小便秘。溫疹中多有類此証者,尤屬危險之候,用此湯亦宜。 其方即宣解東加生山藥一兩,甘草改用三錢。 此乃胃府與膀胱同熱,又兼虛熱之証也。滑石性近石膏,能清胃府之熱,淡滲利竅,能清膀胱之熱,同甘草生天一之水,又能清陰虛之熱,一藥而三善備,故以之為君。而重用山藥之大滋真陰,大固元氣者,以為之佐使。且山藥生用,則汁漿稠粘,同甘草之甘緩者,能逗留滑石于胃中,使之由胃輸脾,由脾達肺,水精四布。循三焦而下通膀胱,則煩熱除,小便利,而滑瀉止矣。又兼用連翹、蟬蛻之善達表者,以解未罷之太陽,使膀胱蓄熱,不為外感所束,則熱更易于消散。且蟬之性,飲而不食,有小便無大便,故其蛻,又能利小便,而止大便也。愚自臨証以來,遇此等証,不知凡幾。醫者率多束手,而投以此湯,無不愈者。若用于溫疹兼此証者,尤為妥善,以連翹、蟬蛻,實又表散溫疹之妙藥也。 一媼,年近七旬,素患漫腫。為調治月余,腫雖就愈,而身體未複。忽於季春得溫病,上焦煩熱,病家自剖鮮地骨皮,煮汁飲之稍愈,又飲數次,遂滑瀉不止,而煩熱益甚。其脈浮滑而數,重診無力。病家因病者年高,又素有疾病,加以上焦煩熱,下焦滑瀉,惴惴惟恐不愈,而愚毅然以為可治。投以滋陰宣解湯,一劑瀉止,煩熱亦覺輕。繼用拙擬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煎汁一大碗,一次只溫飲一大口,防其再滑瀉也。盡劑而愈。 一室女,感冒風熱,遍身癮疹,煩渴滑瀉,又兼喘促。其脈浮數無力。愚躊躇再四,亦投以滋陰宣解湯,兩劑諸病皆愈。 按︰服滋陰宣解湯,皆不能出大汗,且不宜出大汗,為其陰分虛也。間有不出汗者,病亦可愈。 8、滋陰清燥湯 治同前証。外表已解,其人或不滑瀉,或兼喘息,或兼咳嗽,頻吐痰涎,確有外感實熱,而脈象甚虛數者。若前証,服滋陰宣解湯后,猶有余熱者,亦可繼服此湯。 其方即滋陰宣解湯,去連翹、蟬蛻。 一婦人,受妊五月,偶得傷寒。三四日間,胎忽滑下。上焦燥渴,喘而且呻,痰涎壅盛,頻頻咳吐。延醫服藥,病未去,而轉添滑瀉,晝夜十余次。醫者辭不治,且謂危在旦夕。其家人惶恐,迎愚診視。其脈似洪滑,重診指下豁然,兩尺尤甚。本擬治以滋陰清燥湯,為小產才四五日,不敢遽用寒涼。遂先用生山藥二兩、酸石榴一個,連皮搗爛,同煎汁一大碗,分三次溫飲下。滑瀉見愈,他病如故。再診其脈,洪滑之力較實,因思此証雖虛,確有外感實熱,若不先解其實熱,他病何以得愈?時屆晚三點鐘,病患自言,每日此時潮熱,又言精神困倦已極,晝夜苦不得睡。遂于斯日,複投以滋陰清燥湯。方中生山藥重用兩半,煎汁一大碗,徐徐溫飲下,一次只飲藥一口,誠以產后,脈象又虛,不欲寒涼侵下焦也。斯夜遂得安睡,渴與滑瀉皆愈,喘與咳亦愈其半。又將山藥、滑石各減五錢,加龍骨、牡蠣各八錢,一劑而愈。 一室女,傷寒過兩旬矣,而瘦弱支離,精神昏憒,過午發熱,咳而且喘,醫者辭不治。診其脈,數至七至,微弱欲無。因思此証,若系久病至此,不可為矣。然究系暴虛之証,生機之根柢當無損。勉強投以滋陰清燥湯,將滑石減半,又加玄參、熟地黃各一兩,野台參五錢,煎湯一大碗,徐徐溫飲下。飲完煎滓重飲,俾藥力晝夜相繼。兩日之間,連服三劑,滑石漸減至二錢,其病竟愈。 按︰此証始終不去滑石者,恐當傷寒之余,仍有余邪未淨。又恐補藥留邪,故用滑石引之下行,使有出路也。又凡煎藥若大劑,必需多煎湯數杯,徐徐服之。救險証宜如此,而救險証之陰分虧損者,尤宜如此也。汲××之母,年近七旬。身體羸弱,谷食不能消化,惟飲牛乳,或間飲米湯少許,已二年臥床,不能起坐矣。于戊午季秋,受溫病。時愚初至奉天,自錦州邀愚診視。脈甚細數,按之微覺有力。發熱咳嗽,吐痰稠粘,精神昏憒,氣息奄奄。投以滋陰清燥湯,減滑石之半,加玄參五錢,一劑病愈強半。又煎渣取清湯一茶盅,調入生雞子黃一枚,服之全愈。 奉天一孺子年四歲,得溫病,邪猶在表,醫者不知為之清解,遽投以苦寒之劑,服后滑瀉,四五日不止。上焦燥熱,閉目而喘,精神昏憒。延為延醫,病雖危險,其脈尚有根柢,知可挽回。俾用滋陰清燥湯原方,煎汁一大茶杯,為其幼小,俾徐徐溫飲下,盡劑而愈。然下久亡陰,余有虛熱,繼用生山藥、玄參各一兩以清之,兩劑熱盡除。大抵醫者遇此等証,清其燥熱,則滑瀉愈甚,補其滑瀉,其燥熱亦必愈甚。惟此方,用山藥以止滑瀉,而山藥實能滋陰退熱,滑石以清燥熱,而滑石實能利水止瀉,二藥之功用,相得益彰。又佐以芍藥之滋陰血、利小便,甘草之燮陰陽、和中宮,亦為清熱止瀉之要品。匯集成方,所以效驗異常。愚用此方,救人多矣,即勢至垂危,投之亦能奏效。 奉天劉××,年二十五六,于季冬得傷寒,經醫者誤治,大便滑瀉無度,而上焦煩熱,精神昏憒,時作譫語,脈象洪數,重按無力。遂重用生山藥兩半、滑石一兩、生杭芍六錢、甘草三錢,一劑瀉止。上焦煩熱不退,仍作譫語,爰用玄參、沙參諸涼潤之藥清之,仍複滑瀉,再投以前方一劑瀉又止,而上焦之煩熱益甚,精神亦益昏憒,毫無知覺。此時其家人畢至,皆以為不可複治。診其脈雖不實,仍有根柢,至數雖數,不過六至,知猶可治,遂慨切謂其家人曰︰"果信服余藥,此病尚可為也",其家人似領悟。為疏方,用大劑白虎加人參湯,更以生山藥一兩代粳米,大生地一兩代知母,煎湯一大碗,囑其藥須熱飲,一次止飲一口,限以六句鐘內服完,盡劑而愈。 津市錢姓小兒四歲,灼熱滑瀉,重用滋陰清燥湯治愈。 [附錄︰] 奉天鐵嶺楊××來函︰治李姓婦人膨脹証。先經他醫用蒼術、檳榔、濃朴、枳實、香附、紫蔻之類辛燥開破,初服覺輕,七八劑后病轉增劇,煩渴泄瀉。又更他醫,投以紫朴琥珀丸,煩渴益甚,一日夜泄瀉十五六次,再診時,醫者辭不治。又延醫數人,皆諉為不治。后乃一息奄奄,舁至床上兩次,待時而已。其姻家有知生者強生往視。其脈如水上浮麻,不分至數,按之即無,惟兩尺猶似有根,言語不真,仿佛可辨,自言心中大渴,少飲水即疼不可忍,蓋不食者已三日矣。先投以滋陰清燥湯,為脈象虛甚,且氣息有將脫之意,又加野台參、淨萸肉,一劑,諸病皆愈,可以進食。遂俾用一味薯蕷粥,送服生雞內金細末及西藥百布聖,取其既可作藥,又可作飯也。又即前方加減,日服一劑,旬日全愈。 9、滋陰固下湯 治前証服藥后,外感之火已消,而渴與瀉仍未全愈。或因服開破之藥傷其氣分,致滑瀉不止。其人或兼喘逆,或兼咳嗽,或自汗,或心中怔忡者,皆宜急服此湯。 生山藥(兩半)懷熟地(兩半)野台參(八錢)滑石(五錢)生杭芍(五錢)甘草(二錢)酸石榴(一個,連皮搗爛) 上藥七味,用水五盅,先煎酸石榴十余沸,去滓再入諸藥,煎湯兩盅,分二次溫飲下。若無酸石榴,可用牡蠣(研)一兩代之。汗多者,加山萸肉(去淨核)六錢。 寒溫諸証,最忌誤用破氣之藥。若心下或胸脅疼痛,加乳香、沒藥、楝子、丹參諸藥,腹疼者加芍藥,皆可止疼。若因表不解,束其郁熱作疼者,解表清熱,其疼自止。若誤服檳榔、青皮、郁金、枳殼諸破氣之品,損其胸中大氣,則風寒乘虛內陷,變成結胸者多矣。即使傳經已深,而腸胃未至大實,可降下者,則開破與寒涼並用,亦易使大便滑瀉,致變証百出。愚屢見此等醫者誤人,心甚惻怛。故與服破氣藥而結胸者,製蕩胸湯以救其誤。服破氣藥而滑瀉者,製此湯以救其誤。究之,誤之輕者可救,誤之重者實難挽回于垂危之際也。 10、猶龍湯 治胸中素蘊實熱,又受外感。內熱為外感所束,不能發泄。時覺煩躁,或喘、或胸脅疼,其脈洪滑而長者。 連翹(一兩)生石膏(六錢,搗細)蟬蛻(二錢,去足土)牛蒡子(二錢,炒搗) 喘者,倍牛蒡子。胸中疼者加丹參、沒藥各三錢。脅下疼者,加柴胡、川楝子各三錢。 此方所主之証,即《傷寒論》大青龍湯所主之証也。然大青龍湯宜于傷寒,此則宜于溫病。至傷寒之病,其胸中煩躁過甚者,亦可用之以代大青龍,故曰猶龍也。 一婦,年三十余。胸疼連脅,心中發熱。服開胸、理氣、清火之藥不效。后愚診視,其脈浮洪而長。知其上焦先有郁熱,又為風寒所束,則風寒與郁熱相搏而作疼也。治以此湯,加沒藥、川楝子各四錢,一劑得汗而愈。一叟,年過七旬。素有勞病。因冬令傷寒,勞病複發,喘而且咳,兩三日間,痰涎壅盛,上焦煩熱。診其脈,洪長浮數。投以此湯,加玄參、潞參各四錢,一劑汗出而愈。 門人劉××,曾治一人,年四十。外感痰喘甚劇。四五日間,脈象洪滑,舌苔白而微黃。劉××投以此湯,方中石膏用一兩,連翹用三錢。一劑周身得汗,外感之熱已退,而喘未全愈。再診其脈,平和如常,微嫌無力。遂用拙擬從龍湯,去蘇子,加潞參三錢,一劑全愈。愚聞之喜曰︰外感痰喘,小青龍湯所主之証也。拙擬猶龍湯,原以代大青龍湯,今並可代小青龍湯,此愚之不及料也。將方中藥味輕重,略為加減,即能另建奇功,以斯知方之運用在人,慧心者自能變通也。 按︰連翹原非發汗之藥,即諸家本草,亦未有謂其能發汗者。惟其人蘊有內熱,用至一兩必然出汗,且其發汗之力緩而長。為其力之緩也,不至為汪洋之大汗,為其力之長也,晚睡時服之,可使通夜微覺解肌。且能舒肝氣之郁,瀉肺氣之實,若但目為瘡家要藥,猶未識連翹者也。用連翹發汗,必色青者方有力。蓋此物嫩則青,老則黃。凡物之嫩者,多具生發之氣,故凡發汗所用之連翹,必須青連翹。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二十五)治傷寒溫病同用方 1、仙露湯 治寒溫陽明証,表裡俱熱,心中熱,嗜涼水,而不至燥渴,脈象洪滑,而不至甚實,舌苔白濃,或白而微黃,或有時背微惡寒者。 生石膏(三兩,搗細)玄參(一兩)連翹(三錢)粳米(五錢) 上四味,用水五盅,煎至米熟,其湯即成。約可得清汁三盅,先溫服一盅。若服完一劑,病猶在者,可仍煎一劑,服之如前。使藥力晝夜相繼,以病愈為度。然每次臨服藥,必詳細問詢病患,若腹中微覺涼,或欲大便者,即停藥勿服。候兩三點鐘,若仍發熱未大便者,可少少與服之。若已大便,即非溏瀉而熱猶在者,亦可少少與服。 《傷寒論》白虎湯,為陽明府病之藥,而兼治陽明經病。此湯為陽明經病之藥,而兼治陽明府病。為其所主者,責重于經,故于白虎湯方中,以玄參之甘寒(《神農本草經》言苦寒,細嚼之實甘而微苦,古今藥或有不同),易知母之苦寒,又去甘草,少加連翹。欲其輕清之性,善走經絡,以解陽明在經之熱也。方中粳米,不可誤用糯米(俗名漿米)。粳米清和甘緩,能逗留金石之藥于胃中,使之由胃輸脾,由脾達肺,藥力四布,經絡貫通。糯米質粘性熱,大能固閉藥力,留中不散,若錯用之,即能誤事。 一叟年七十有一,因感冒風寒,頭疼異常,徹夜不寢。其脈洪大有力,表裡俱發熱,喜食涼物,大便三日未行,舌有白苔甚濃。知系傷寒之熱,已入陽明之府。因頭疼甚劇,且舌苔猶白,疑猶可汗解。治以拙擬寒解湯,加薄荷葉一錢。頭疼如故,亦未出汗,脈益洪實。恍悟曰︰此非外感表証之頭疼,乃陽明經府之熱,相並上逆,而沖頭部也。為製此湯,分三次溫飲下,頭疼愈強半,夜間能安睡,大便亦通。複診之,脈象余火猶熾,遂用仲景竹葉石膏湯,生石膏仍用三兩,煎汁一大碗,分三次溫飲下,盡劑而愈。 按︰竹葉石膏湯,原寒溫大熱退后,滌余熱、複真陰之方。故其方不列于六經,而附載于六經之后。其所以能退余熱者,不恃能用石膏,而恃石膏與參並用。蓋寒溫余熱,在大熱鑠涸之余,其中必兼有虛熱。石膏得人參,能使寒溫后之真陰頓複,而余熱自消,此仲景製方之妙也。又麥冬甘寒粘滯,雖能為滋陰之佐使,實能留邪不散,致成勞嗽。而惟與石膏、半夏並用,則無忌,誠以石膏能散邪,半夏能化滯也。或疑炙甘草湯(亦名複脈湯)中亦有麥冬,卻無石膏、半夏。然有桂枝、生姜之辛溫宣通者,以駕馭之,故亦不至留邪。彼惟知以甘寒退寒溫之余熱者,安能援以為口實哉﹗ 溫病中,有當日得之,即宜服仙露湯者。一童子,年十六。暑日力田于烈日之中,午飯后,陡覺發熱,無汗,煩渴引飲。診其脈,洪而長,知其暑而兼溫也。投以此湯,未盡劑而愈。 按︰此証初得,而胃府之熱已實。彼謂溫病入手經,不入足經者,何夢夢也﹗上焦煩熱太甚者,原非輕劑所能療。而投以重劑,又恐藥過病所,而病轉不愈。惟用重劑,徐徐飲下,乃為合法。曾治一人,年四十余。素吸鴉片,于仲冬得傷寒,兩三日間,煩躁無汗。原是大青龍湯証,因誤服桂枝湯,煩躁益甚。迎愚診視,其脈關前洪滑,兩尺無力。為開仙露湯,因其尺弱,囑其徐徐飲下,一次只飲藥一口,防其寒涼侵下焦也。病家忽愚所囑,竟頓飲之,遂致滑瀉數次,多帶冷沫。上焦益覺煩躁,鼻如煙熏,面如火炙。其關前脈,大于前一倍,又數至七至。知其已成戴陽之証,急用人參一兩,煎好兌童便半茶蠱,將藥碗置涼水盆中,候冷頓飲之。又急用玄參、生地、知母各一兩,煎湯一大碗,候用。自服參后,屢診其脈,過半點鐘,脈象漸漸收斂,至數似又加數。遂急將候用之藥燉熱,徐徐飲下,一次飲藥一口,閱兩點鐘盡劑,周身微汗而愈。此因病家不聽所囑,致有如此之失,幸而救愈,然亦險矣。審是,則凡藥宜作數次服者,慎勿頓服也。蓋愚自臨証以來,無論內傷、外感,凡遇險証,皆煎一大劑,分多次服下。此以小心行其放膽,乃萬全之策,非孤注之一擲也。 《傷寒論》陽明篇中,白虎湯后,繼以承氣湯,以攻下腸中燥結,而又詳載不可攻下諸証。誠以承氣力猛,倘或審証不確,即足誤事。愚治寒溫三十余年,得一避難就易之法。凡遇陽明應下証,亦先投以大劑白虎湯一兩劑。大便往往得通,病亦即愈。即間有服白虎湯數劑,大便猶不通者,而實火既消,津液自生,腸中不致干燥,大便自易降下。用玄明粉三錢,加蜂蜜或柿霜兩許,開水沖調服下,大便即通。若仍有余火未盡,而大便不通者,單用生大黃末一錢(若涼水調服生大黃末一錢,可抵煮服者一兩),蜜水調服,通其大便亦可。且通大便于服白虎湯后,更無下后不解之虞。蓋下証略具,而脈近虛數者,遽以承氣下之,原多有下后不解者,以其真陰虧、元氣虛也。惟先服白虎湯或先服白虎加人參湯,去其實火,即以複其真陰,培其元氣,而后微用降藥通之,下后又何至不解乎。此亦愚百用不至一失之法也。 間有用白虎湯潤下大便,病仍不解,用大黃降之而后解者,以其腸中有匿藏之結糞也。曾治一媼,年七十余,季冬得傷寒証,七八日間,延愚診視。其脈洪長有力,表裡俱熱,煩渴異常,大便自病后未行。投以白虎加人參湯二劑,大便遂通,一日降下三次,病稍見愈,而脈仍洪長。細審病情,當有結糞未下,遂單用大黃三錢,煮數沸服之,下結糞四五枚,病遂見愈,仍非脈淨身涼,又用拙擬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服未盡劑而愈。然此乃百中之一二也。臨証者,不可因此生平僅遇之証,遂執為成法,輕視白虎,而重視承氣也。重用石膏以退火之后,大便間有不通者,即可少用通利之藥通之。此固愚常用之法,而隨証製宜,又不可拘執成見。曾治一少年,傷寒已過旬日,陽明火實,大便燥結,投一大劑白虎湯,一日連進二劑,共用生石膏六兩,至晚九點鐘,火似見退,而精神恍惚,大便亦未通行,再診其脈,變為弦象,夫弦主火衰,亦主氣虛。知此証清解已過,而其大便仍不通者,因其元氣虧損,不能營運白虎湯涼潤之力也。遂單用人參五錢,煎湯俾服之,須臾大便即通,病亦遂愈。蓋治此証的方,原是白虎加人參湯,因臨証時審脈不確,但投以白虎湯,遂致病有變更。幸迷途未遠,猶得急用人參,繼所服白虎湯后以成功。誠以日間所服白虎湯,盡在腹中,得人參以助之,始能運化。是人參與白虎湯,前后分用之,亦無異于一時同用之也。益嘆南陽製方之神妙,誠有令人不可思議者也。吳又可謂︰"如人方肉食而病適來,以致停積在胃,用承氣下之,惟是臭水稀糞而已,于承氣湯中,單加人參一味,雖三四十日停積之物于是方下。蓋承氣借人參之力鼓舞胃氣,宿物始動也。"又可此論,亦即愚用人參于白虎湯后,以通大便之理也。 附錄︰ 湖北天門縣崔××來函︰丁卯仲夏,何某,身染溫病。他醫以香薷飲、藿香正氣散治之,不效。迎仆診視,遵用清解湯,一劑而愈。時因溫病盛行,以書中清解湯、涼解湯、寒解湯、仙露湯、從龍湯、餾水石膏飲,有嘔者,兼用代赭石。本此數方,變通而用,救愈三千余人,共用生石膏一千余斤,並未僨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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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admin -- 发布时间:2011/4/23 8:42:40 -- 2、石膏粳米湯 治溫病初得,其脈浮而有力,身體壯熱。並治一切感冒初得,身不惡寒而心中發熱者。若其熱已入陽明之腑,亦可用代白虎湯。 生石膏(二兩,軋細)生粳米(二兩半) 上二味,用水三大碗,煎至米爛熟,約可得清汁兩大腕。乘熱盡量飲之,使周身皆汗出,病無不愈者。若陽明腑熱已實,不必乘熱頓飲之,徐徐溫飲下,以消其熱可也。 或問︰外感初得,即中有蘊熱,陽明胃腑,不至燥實,何至速用生石膏二兩?答曰︰此方妙在將石膏同粳米煎湯,乘熱飲之。俾石膏寒涼之性,隨熱湯發散之力,化為汗液盡達于外也。西人謂,胃本無化水之能,亦無出水之路。而壯實之人,飲水滿胃,須臾水氣旁達,胃中即空。蓋胃中原多微絲血管,能引水氣以入回血管,由回血管過肝入心,以營運于周身,由肺升出為氣,由皮膚滲出為汗,余透腎至膀胱為溺。石膏煎湯,毫無氣味,毫無汁漿,直與清水無異,且又乘熱飲之,則敷布愈速,不待其寒性發作,即被胃中微絲血管吸去,化為汗、為氣,而其余為溺,則表裡之熱,亦隨之俱化。此寒因熱用,不使傷胃之法也。且與粳米同煮,其沖和之氣,能助胃氣之發達,則發汗自易。其稠潤之汁,又能逗留石膏,不使其由胃下趨,致寒涼有礙下焦。不但此也,清水煎開后,變涼甚速,以其中無汁漿,不能留熱也。此方粳米多至二兩半,湯成之后,必然汁漿甚稠。飲至胃中,又善留蓄熱力,以為作汗之助也。是以人之欲發汗者,飲熱茶不如啜熱粥也。 初擬此方時,惟用以治溫病。實驗既久,知傷寒兩三日后,身不惡寒而發熱者,用之亦效。丙辰正月上旬,愚自廣平移居德州。自邯鄲上火車,自南而北,複自北而南,一晝夜繞行千余裡。車窗多破,風寒徹骨。至德州,同行病者五六人,皆身熱無汗。遂用生石膏、粳米各十余兩,飯甑煮爛熟,俾病者盡量飲其熱湯,皆周身得汗而愈,一時稱快。 沈陽朱姓婦,年五旬。于戊午季秋,得溫病甚劇。時愚初至奉天,求為延醫。見其以冰囊作枕,複懸冰囊,貼面之上側。蓋從前求東人調治,如此治法,東人之所為也。合目昏昏似睡,大聲呼之,毫無知覺。其脈洪大無倫,按之甚實。愚謂其夫曰︰此病陽明腑熱,已至極點。外治以冰,熱愈內陷。然此病尚可為,非重用生石膏不可。其夫韙愚言,遂用生石膏細末四兩、粳米八錢,煎取清汁四茶杯,徐徐溫灌下。約歷十點鐘,將藥服盡,豁然頓醒。后又用知母、花粉、玄參、白芍諸藥,少加連翹以清其余熱,服兩劑全愈。 附錄︰ 江蘇崇明縣蔡××來函︰季秋,敝處張氏之女得瘟病甚劇,服藥無效,醫言不治,病家以為無望。其母求人強仆往視,見其神昏如睡,高呼不覺;脈甚洪實。用先生所擬之石膏粳米湯,生石膏用三兩,粳米用五錢。見者莫不驚訝誹笑。且有一老醫揚言于人曰︰"蔡某年僅二十,看書不過年余,竟大膽若此﹗石膏重用三兩,縱透用之亦不可,況生者乎?此藥下咽,人即死矣。"有人聞此言,急來相告,仆曰︰"此方若用石膏,無須三兩,即一兩亦斷送人命而有余。若用生者,即再多數兩亦無礙,況僅三兩乎。"遂急催病家購藥,親自監視,煎取清湯一大碗,徐徐溫灌下。病患霍然頓醒。其家人驚喜異常,直以為死后重生矣。繼而熱瘧流行,經仆重用生石膏治愈者不勝計。 3、鎮逆白虎湯 治傷寒、溫病邪傳胃腑,燥渴身熱,白虎証俱。其人胃氣上逆,心下滿悶者。 生石膏(三兩,搗細)知母(兩半)清半夏(八錢)竹茹粉(六錢) 用水五盅,煎汁三盅,先溫服一盅。病已愈者,停后服。若未全愈者,過兩點鐘,再溫服一盅。《傷寒論》白虎湯,治陽明腑熱之聖藥也。蓋外邪熾盛,勢若燎原,胃中津液,立就枯涸,故用石膏之辛寒以祛外感之邪,知母之涼潤以滋內耗之陰。特是石膏質重(雖煎作湯性亦下墜),知母味苦,苦降與重墜相並,下行之力速,胃腑之熱或難盡消。且恐其直趨下焦而為泄瀉也,故又借粳米之濃汁、甘草之甘味,緩其下趨之勢。以待胃中微絲血管徐徐吸去,由肺升出為氣,由皮膚滲出為汗,余入膀胱為溺,而內蘊之熱邪隨之俱清,此仲景製方之妙也。然病有兼証,即用藥難拘成方。猶是白虎湯証也,因其人胃氣上逆,心下脹滿,粳米、甘草不可複用,而以半夏、竹茹代之,取二藥之降逆,以參贊石膏、知母成功也。 一婦人,年三十余,得溫証。始則嘔吐,五六日間,心下滿悶,熱而且渴。脈洪滑有力,舌苔黃濃。聞其未病之先,曾有郁怒未伸,因得斯証,俗名夾惱傷寒。然時當春杪,一得即不惡寒,乃溫病,非傷寒也。為疏此方,有一醫者在座,疑而問曰︰此証因胃氣上逆作脹滿,始將白虎湯方,另為更定。何以方中不用開通氣分之藥,若承氣湯之用濃朴、枳實,而惟用半夏、竹茹乎?答曰︰白虎湯用意,與承氣迥異。蓋承氣湯,乃導邪下行之藥,白虎湯乃托邪外出之藥。故服白虎湯后,多有得汗而解者。間有服后未即得汗,而大熱既消,其飲食之時,恆得微汗,余熱亦由此盡解。若因氣逆脹滿,恣用破氣之藥,傷其氣分,不能托邪外出,將邪陷愈深,脹滿轉不能消,或更增劇。試觀《傷寒論》多有因誤下傷其氣分,成結胸,成心下痞硬証,不可不知也。再試觀諸瀉心,不輕用破氣之品,卻有半夏瀉心湯。又仲景治"傷寒解后,氣逆欲嘔"有竹葉石膏湯,半夏與石膏並用;治"婦人乳、中虛、煩亂、嘔逆"有竹皮大丸,竹茹與石膏並用,是半夏、竹茹善降逆氣可知也。今師二方之意,用之以易白虎湯中之甘草、粳米,降逆氣而不傷正氣,服后仍可托邪外出,由汗而解,而脹滿之証,亦即消解無余。此方愚用之屢矣,未有不隨手奏效者。醫者聞言省悟,聽愚用藥,服后,病患自覺脹滿之處,如以手推排下行,病亦遂愈。 4、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 治寒溫實熱已入陽明之府,燥渴嗜飲涼水,脈象細數者。 生石膏(三兩,搗細)知母(一兩)人參(六錢)生山藥(六錢)粉甘草(三錢) 上五味,用水五盅,煎取清汁三盅,先溫服一盅。病愈者,停后服。若未全愈者,過兩點鐘,再服一盅。至其服法詳細處,與仙露湯同。 傷寒法,白虎湯用于汗、吐、下后當加人參。究之脈虛者,即宜加之,不必在汗、吐、下后也。愚自臨証以來,遇陽明熱熾,而其人素有內傷,或元氣素弱,其脈或虛數,或細微者,皆投以白虎加人參湯。實驗既久,知以生山藥代粳米,則其方愈穩妥,見效亦愈速。蓋粳米不過調和胃氣,而山藥兼能固攝下焦元氣,使元氣素虛者,不至因服石膏、知母而作滑瀉。且山藥多含有蛋白之汁,最善滋陰。白虎湯得此,既祛實火,又清虛熱,內傷外感,須臾同愈。愚用此方救人多矣。略列數案于下,以資參考。 一叟,年近六旬。素羸弱,勞嗽,得傷寒証,三日,昏憒不知人。診其脈甚虛數,而肌膚烙手,確有實熱。知其脈虛証實,邪火橫恣,元氣又不能支持,故傳經猶未深入,而即昏憒若斯也。躊躇再四,乃放膽投以此湯。將藥煎成,乘熱徐徐灌之,一次只灌下兩茶匙。閱三點鐘,灌藥兩盅,豁然頓醒。再盡其余,而病愈矣。 一叟,年六旬。素亦羸弱多病,得傷寒証,綿延十余日。舌苔黃濃而干,心中熱渴,時覺煩躁。其不煩躁之時,即昏昏似睡,呼之,眼微開,精神之衰憊可知。脈象細數,按之無力。投以涼潤之劑,因其脈虛,又加野台參佐之。大便忽滑瀉,日下數次。因思此証,略用清火之藥,即滑瀉者,必其下焦之氣化不固。先用藥固其下焦,再清其上焦、中焦未晚也。遂用熟地黃二兩,酸石榴一個,連皮搗爛,同煎湯一大碗。分三次溫飲下,大便遂固。間日投以此方,將山藥改用一兩,以生地黃代知母,煎湯成,徐徐溫飲下,一次只飲藥一大口。閱八點鐘,始盡劑,病愈強半。翌日,又按原方,如法煎服,病又愈強半。第三日,又按其方服之,盡劑而愈。 按︰熟地黃原非治寒溫之藥,而病至極危時,不妨用之,以救一時之急。故仲景治脈結代,有炙甘草湯,亦用干地黃(即今生地),結代亦險脈也。如無酸石榴時,可用龍骨(搗)、牡蠣(搗)各五錢代之。 一叟,年六旬余。素吸鴉片,羸弱多病,于孟冬感冒風寒,其脈微弱而浮。愚用生黃數錢,同表散之藥治之,得汗而愈。間日,因有緊務事,冒寒出門,汗后重感,比前較劇。病臥旅邸,不能旋裡。因延彼處醫者延醫,時身熱飲水,病在陽明之府。醫者因其脈微弱,轉進溫補,病益進。更延他醫,以為上有浮熱,下有實寒,用附子、吳茱萸,加黃連治之。服后,齒齦盡腫,且甚疼痛,時覺煩躁,頻頻飲水,不能解渴。不得已複來迎。愚至,診其脈細而數,按之略實。遂投以此湯,加玄參六錢,以散其浮游之熱。一劑牙疼即愈,煩躁與渴亦見輕。翌日,用原方去玄參,將藥煎成,調入生雞子黃三枚,作三次溫飲下,大便得通而愈。 一人,年二十,資稟素弱。偶覺氣分不舒,醫者用三棱、延胡等藥破之。自覺短氣,遂停藥不敢服。隔兩日,忽發喘逆,筋惕肉動,精神恍惚。脈數至六至,浮分搖搖,按之若無。肌膚甚熱,上半身時出熱汗,自言心為熱迫,甚覺怔忡。其舌上微有白苔,中心似黃。統觀此病情狀,雖陡發于一日,其受外感,已非一日。蓋其氣分不舒時,即受外感之時,特其初不自覺耳。為其怔忡太甚,不暇取藥,急用生雞子黃四枚,溫開水調和,再將其碗置開水盆中,候溫服之,喘遂止,怔忡亦見愈。繼投以此湯,煎汁一大碗,仍調入生雞子黃三枚,徐徐溫飲下。自晚十點鐘至早七點鐘,盡劑而病若失。因其從前服藥傷氣,俾用玄參一兩、潞參五錢,連服數劑以善其后。 一童子,年十七。于孟夏得溫証,八九日間,呼吸迫促,頻頻咳吐,痰血相雜。其咳吐之時,疼連胸脅,上焦微嫌發悶。診其脈,確有實熱,而數至七至,搖搖無根。蓋其資稟素弱,又兼讀書勞心,其受外感又甚劇,故脈象若是之危險也。為其胸脅疼悶兼吐血,遂減方中人參之半,加竹茹、三七(搗細沖服)各二錢。用三七者,不但治吐血,實又兼治胸脅之疼也。一劑血即不吐,諸病亦見愈。又服一劑全愈。 一農家孺子,年十一。因麥秋農家忙甚,雖幼童亦作勞田間,力薄不堪重勞,遂得溫病。手足擾動,不能安臥,譫語不休,所言者皆勞力之事,晝夜目不能瞑。脈象雖實,卻非洪滑。擬投以此湯,又慮小兒少陽之體,外邪方熾,不宜遽用人參,遂用生石膏兩半、蟬蛻一錢,煎服后,諸病如故。複來詢方,且言其苦于服藥,昨所服者,嘔吐將半。愚曰,單用生石膏二兩,煎取清汁,徐徐溫飲之,即可不吐。乃如言服之,病仍不愈。再為診視,脈微熱退,譫語益甚,精神昏昏,不省人事。急用野台參兩半、生石膏二兩,煎汁一大碗,分數次溫飲下。身熱脈起,目遂得瞑,手足稍安,仍作譫語。又于原渣加生石膏、麥冬各一兩,煎汁二盅,分兩次溫飲下。降大便一次,其色甚黑,病遂愈。 按︰此証若早用人參,何至病勢幾至莫救。幸即能省悟,猶能竭力挽回,然亦危而后安矣。愚愿世之用白虎湯者,宜常存一加人參之想也。又按︰此案與前案觀之,凡用白虎湯而宜加人參者,不必其脈現虛弱之象也。凡諗知其人勞心過度,或勞力過度,或在老年,或有宿疾,或熱已入陽明之府,脈象雖實,而無洪滑之象,或脈有實熱,而至數甚數者,用白虎湯時,皆宜酌加人參。 寒溫証表裡皆虛,汗出淋漓,陽明胃腑,仍有實熱者,用此湯時,宜加龍骨、牡蠣。一童子,年十六,于季冬得傷寒証。因醫者用發表藥太過,周身時時出汗,仍表裡大熱,心中怔忡,精神恍惚。脈象洪數,按之無力。遂用此湯,加龍骨、牡蠣(皆不)各一兩,煎汁一大碗,分數次溫飲下,盡劑而愈。 仲景治傷寒脈結代者,用炙甘草湯,誠佳方也。愚治寒溫,若其外感之熱不盛,遇此等脈,即遵仲景之法。若其脈雖結代,而外感之火甚實者,亦用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曾治一叟,年六旬余。于孟冬得傷寒証,五六日間,延愚診視。其脈洪滑,按之亦似有力。表裡俱覺發熱,間作呻吟,又兼喘逆,然不甚劇。投以白虎湯,一劑大熱稍減。再診其脈,或七八動一止,或十余動一止,兩手皆然,而重按無力。遂于原方中加人參八錢,兼師炙甘草湯中用干地黃之意,以生地代知母。煎汁兩盅,分二次溫飲下。脈即調勻,且較前有力,而熱仍如故。從前方中生石膏二兩遂加倍為四兩,煎汁一大碗,俾徐徐溫飲下,盡劑而愈。 按︰治此証時,愚習用白虎湯,而猶未習用白虎東加參也。自此以后,凡年過六旬之人,即脈甚洪實,用白虎湯時,亦必少加人參二三錢。 結代之脈雖並論,究之結脈輕于代脈,故結脈間有宜開通者。曾治一叟,年六十余,大便下血,醫治三十余日,病益進。日下血十余次,且多血塊,精神昏憒。延為診視,脈洪實異常,至數不數,惟右部有止時,其止無定數,乃結脈也。其舌苔純黑,知系溫病大實之証。從前醫者,但知治其便血,不知治其溫病可異也。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將石膏改用四兩,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每次送服旱三七細末一錢。如此日服一劑,兩日血止,大便仍滑瀉,脈象之洪實減半,而其結益甚,且腹中覺脹。詢其病因,知得諸惱怒之后。遂改用萊菔子六錢,而佐以白芍、滑石、花粉、茅根、甘草諸藥,一劑脹消。脈之至數調勻,仍稍有洪實之象,滑瀉亦減。再投以滋陰清燥湯,一劑瀉止,脈亦平和。 寒溫之証,最忌舌干。至舌苔薄而干,或干而且縮者,尤為險証。而究其原因,卻非一致。有因真陰虧損者,有因氣虛不上潮者,有因氣虛更下陷者,皆可治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蓋人參之性,大能補氣,元氣旺而上升,自無下陷之虞。而與石膏同用,又大能治外感中之真陰虧損,況又有山藥、知母,以濡潤之乎。若脈象虛數者,又宜多用人參,減石膏一兩,再加玄參、生地滋陰之品。煎汁三四茶盅,徐徐溫飲下,一次只飲一大口,防其寒涼下侵致大便滑瀉。又欲其藥力息息上達,助元氣以生津液,飲完一劑,再煎一劑,使藥力晝夜相繼,數日舌潤火退,其病自愈。一人年二十余,素勞力太過,即覺氣分下陷。一歲之間,為治愈三次。至秋杪感冒時氣,胸中煩熱滿悶,燥渴引飲,滑瀉不止,微兼喘促。舌上無苔,其色鮮紅,兼有砂粒。延醫調治,投以半補半破之劑。意欲止其滑瀉兼治其滿悶也。服藥二劑,滑瀉不止。后愚為診視,其脈似有實熱,重按無力。遂先用拙擬加味天水散止其滑瀉。方中生山藥用兩半、滑石用一兩,一劑瀉止。繼服滋陰清火之劑,數劑喘促亦愈,火亦見退。唯舌干連喉,幾不能言,頻頻飲水,不少濡潤,胸中仍覺滿悶。愚恍悟曰︰此乃外感時氣,挾舊病複發,故其脈象雖熱,按之不實。其舌干如斯者,津液因氣分下陷而不上潮也。其胸中滿悶者,氣分下陷,胸中必覺短氣,病患不善言病情,故漫言滿悶也。此時大便不行已五日。遂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一劑病愈十之七八,而舌之干亦減半。又服一劑,大便得通,病覺全愈。舌上仍無津液,又用潞參一兩、玄參兩半,日服一劑,三日后舌上津液滋潤矣。 一童子,年十三,于孟冬得傷寒証。七八日間,喘息鼻煽動,精神昏憒,時作譫語,所言者皆勞力之事。其脈微細而數,按之無力。欲視其舌,干縮不能外伸,啟齒探視,舌皮有瘢點作黑色,似苔非苔,頻飲涼水,毫無濡潤之意。愚曰︰此病必得之勞力之余,胸中大氣下陷,故津液不能上潮,氣陷不能托火外出,故脈道瘀塞。不然,何以脈象若是,恣飲涼水而不滑瀉乎?遂治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煎汁一大碗,徐徐溫飲下,一晝夜間連進二劑,其病遂愈。 按︰脈虛數而舌干者,大便雖多日不行,斷無可下之理,即舌苔黃而且黑亦不可下。惟按上所載治法,使其大便徐徐自通,方為穩善。若大便通后,而火猶熾,舌仍干者,可用潞參一兩、玄參二兩煮汁,徐徐飲之,以舌潤火退為度。若或因服藥失宜,大便通后,遂滑瀉,其虛火上逆,舌仍干者,可用拙擬滋陰固下湯去滑石,加沙參數錢。若其為日既久,外感之火全消,而舌干神昏,或呼吸之間,常若氣不舒,而時作太息者,此大氣因服藥下陷,病雖愈而不能自複也。宜單用人參兩許煎湯服之,或少加柴胡亦可(此証有案在升陷湯下宜參觀)。若微有余熱,可加玄參佐之。 寒溫下后不解,醫者至此,恆多束手。不知《傷寒論》原有治此証的方,即白虎加人參湯也。其一百六十八節雲︰"傷寒病,若吐、若下后,七、八日不解,熱結在裡,表裡俱熱,時時惡風,大渴、舌上干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愚生平治寒溫,未有下后不解者,于仙露湯后曾詳論之。然恆有經他醫下后不解,更延愚為延醫者,其在下后多日,大便未行,脈象不虛弱者,即按《傷寒論》原方。若在甫下之后,或脈更兼虛弱,即以山藥代粳米,或更以生地代知母,莫不隨手奏效。蓋甫下之后,大便不實,驟用寒涼,易至滑瀉。而山藥收澀,地黃粘潤,以之代粳米、知母,實有固下之力,而于脈之兼虛弱者,則尤宜也。況二藥皆能滋真陰,下后不解,多系陰分素虛之人,陰分充足,自能勝外感之余熱也。 寒溫之証,過十余日大熱已退,或轉現出種種危象。有宜單治以人參,不必加人參于白虎湯中者。王宇泰曰︰余每治傷寒溫熱等証,為庸醫妄汗、誤下已成壞証,危在旦夕者,以人參二兩,童子小便煎之,水浸冰冷,飲之立效。又張致和曾治一傷寒壞証,勢近垂危,手足俱冷,氣息將斷。用人參一兩、附子一錢,于石HT內煎至一碗,新汲水浸之冰冷,一服而盡。少頃病患汗出,鼻梁尖上涓涓如水。蓋鼻梁應脾,若鼻端有汗者可救,以土在人身之中周遍故也。 又︰愚曾治一溫証,已過兩旬,周身皆涼,氣息奄奄。確知其因誤治,胸中大氣下陷。遂用人參一兩、柴胡二錢,作湯灌之,兩劑全愈。此証詳案,在拙擬升陷湯下可參觀。白虎東加人參,又以山藥代粳米,既能補助氣分托邪外出,更能生津止渴,滋陰退熱,洵為完善之方。間有真陰太虛,又必重用滋陰之藥以輔翼之,始能成功者。一媼,年過七旬,于孟夏得溫証,五六日間,身熱燥渴,精神昏憒,舌似無苔,而舌皮數處作黑色,干而且縮。脈細數,按之無力。當此高年,審証論脈,似在不治。而愚生平臨証,明明見不可治之証,亦必苦心研究而設法治之,此誠熱腸所迫,不能自已,然亦往往多有能救者。躊躇再四,為疏兩方。一方即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一方用熟地黃二兩,生山藥、枸杞各一兩,真阿膠(不炒)五錢,煎湯后,調入生雞子黃四枚。二方各煎汁一大碗,徐徐輪流溫服,閱十點鐘,盡劑而愈。自言從前服藥,皆不知覺,此時則猶如夢醒。視其舌上猶干黑,然不縮矣。其脈至數仍數,似有余熱。又用玄參二兩、潞參一兩煎湯一大碗,徐徐溫服,一日一劑,兩日大便得通。再視其舌,津液滿布,黑皮有脫去者矣。 隔數日,其夫年與相等,亦受溫病。四五日間,煩熱燥渴。遣人于八十裡外致冰一擔,日夜食之,煩渴如故。複迎愚延醫,其脈洪滑而長,重按有力,舌苔白濃,中心微黃。知其年雖高而火甚實也。遂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將方中石膏改用四兩,連進兩劑,而熱渴俱愈。其家人疑而問曰︰此証從前日食冰若干,熱渴分毫不退,今方中用生石膏數兩,連進兩劑而熱渴俱愈,是石膏之性涼于冰遠矣。愚曰︰非也。石膏原不甚涼,然盡量食冰不愈而重用生石膏即愈者,因石膏生用能使寒溫之熱有出路也。西人不善治寒溫,故遇寒溫實熱証最喜用冰,然多有不愈者。至石膏生用,性能發汗,其熱可由汗解。即使服后無汗,亦可宣通內蘊之熱,由腠理毛孔息息達出,人自不覺耳。 按︰此証與前証,年歲同,受病之時亦同。而一則輔以熟地、枸杞之類,以滋真陰;一則重加生石膏,以清大熱。此乃隨病、脈之虛實,活潑加減,所以投之輒效也。 憶五年前,族家姊,年七旬有三,忽得癱瘓証,迎愚診視。既至見有醫者在座。用藥一劑,其方系散風補氣理痰之品,甚為穩善,愚亦未另立方。翌日,脈變洪長,知其已成傷寒証。先時,愚外祖家近族有病者,訂于斯日迎愚,其車適至,愚將行,謂醫者曰︰此証乃癱瘓基礎預伏于內,今因傷寒而發,乃兩病偕來之証。然癱瘓病緩,傷寒病急。此証陽明實熱,已現于脈,非投以白虎加人參湯不可,君須放膽用之,斷無差謬。后醫者終畏石膏寒涼,又疑癱瘓証不可輕用涼藥。遲延二日,病勢垂危,複急迎愚。及至,則已夜半矣。診其脈,洪而且數,力能搏指,喘息甚促,舌強直,幾不能言。幸喜藥坊即在本村,急取白虎加人參湯一劑,方中生石膏用三兩,煎湯兩盅,分二次溫飲下,病稍愈。又單取生石膏四兩,煮汁一大碗,亦徐徐飲下,至正午盡劑而愈。后癱瘓証調治不愈,他醫竟歸咎于愚。謂從前用過若干石膏,所以不能調治。吁﹗年過七旬而癱瘓者,愈者幾人?獨不思愚用石膏之時,乃挽回已盡之人命也。且《金匱》治熱癱癇,有風引湯,原石膏與寒水石並用。彼謗愚者,生平蓋未見《金匱》也。 嘗治一少年,素羸弱多病。于初夏得溫証,表裡俱熱,延醫調治不愈。適愚自他處治病歸,經過其處,因與其父素稔,入視之。其脈數近六至,雖非洪滑鼓指,而確有實熱。舌苔微黃,雖不甚干,毫無津液。有煎就藥一劑未服,仍系發表之劑,乃當日延醫所疏方,其醫則已去矣。愚因謂其父曰︰此病外感實熱,已入陽明之府。其脈象不洪滑者,元氣素虛故也。陽明府熱之証,斷無發表之理。況其脈數液短,兼有真陰虛損之象尤忌發汗乎。其父似有會悟,求愚另為疏方。本擬用白虎加人參湯,又思用人參,即須多用石膏,其父素小心過度,又恐其生疑不敢服,遂但為開白虎湯,方中生石膏用二兩。囑其煎汁兩茶盅,分二次溫飲下,服后若余火不淨,仍宜再服清火之藥。言畢,愚即旋裡。后聞其服藥后,病亦遂愈。遲十余日,大便又燥結,兩腿微腫,將再迎愚延醫。而其父友人有自謂知醫者,言其腿腫,系多服生石膏之過。而孰知系服石膏猶少之過哉﹗病家竟誤聽其言,改延他醫,投以大劑承氣湯,服后其人即不語矣,遷延數日而亡。夫自謂知醫者,不過欲炫己之長,而妄指他人之短。豈知其言之一出,即足誤人性命哉﹗ 至產后之証,忌用寒涼。而果系產后溫証,心中燥熱,舌苔黃濃,脈象洪實,亦宜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而更以玄參代知母則尤妥善。蓋愚于產后溫証之輕者,其熱雖入陽明之府,脈象不甚洪實,恆重用玄參一兩或至二兩,輒能應手奏效;若系劇者,必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而更以玄參代知母方能有效。誠以石膏、玄參,《神農本草經》皆明載其治產乳。故于產后溫病之輕者,可單用玄參。至溫病之劇者,不妨石膏、玄參並用也。然用石膏必須佐以人參,因其時當產后,其熱雖實,而體則虛也。不用知母者,《神農本草經》未載其治產乳,不敢師心自用,漫以涼藥治產后也。友人吳××,深通醫學,其侄××亦知醫,有戚家延之治產后病。臨行,吳××囑之曰︰果系產后溫熱,陽明胃府大實,非用《衷中參西錄》中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更以玄參代知母不可。及至診之,果系產后溫証,病脈皆甚實。××遵所囑,開方取藥。而藥坊皆不肯與,謂產后斷無用生石膏之理,病家因此生疑,××辭歸。病家又延醫治數日,病勢垂危,複求為延醫。攜藥而往,如法服之,一劑而愈。 附錄︰ 滄縣董××來函︰趙××,患溫病。醫者投以桂枝湯,覺熱渴氣促。又與柴胡湯,熱尤甚,且增喘嗽,頻吐痰涎,不得臥者六七日。醫者謂病甚重,不能為矣。舉家聞之,惶恐無措。伊芳弟××延為延醫。既至,見病患喘促肩息,頭汗自出,表裡皆熱,舌苔深灰,縮不能言。急診其脈,浮數有力,重按甚空。因思此証陽明熱極,陰分將竭,實為誤服桂枝、柴胡之壞証。急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更以玄參代知母。連服兩劑,渴愈喘止,脈不浮數,仍然有力,舌伸能言,而痰嗽不甚見輕。繼投以從龍湯,去蘇子,加人參四錢,天冬八錢,服七劑全愈。 又︰一趙姓婦,年二十余,產后八九日,忽得溫病。因誤用熱藥發汗,致熱渴喘促,舌苔干黑,循衣摸床,呼索涼水,病家不敢與。脈弦數有力,一息七至。急投以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為系產后,更以玄參代知母。方中生石膏,重用至四兩。又加生地、白芍各數錢。煎湯一大碗,分四次溫飲下,盡劑而愈。當時有知醫者在座,疑而問曰︰"產后忌用寒涼,何以如此放膽,重用生石膏?且知母、玄參皆系寒涼之品,何以必用玄參易知母?"答曰︰"此理俱在《衷中參西錄》中",遂于行篋中出書示知,醫者細觀移時,始喟然嘆服。 又︰外祖家表妹,因產后病溫,服補藥二十余劑,致大熱、大渴、大汗,屢索涼水。醫者禁勿與飲,急欲投井。及生視之,舌黑唇焦,目睛直視,譫語發狂。診其脈,細數有力。問其小便赤澀,大便紫黑粘滯,不甚通利。蓋以產后血虛,又得溫病,兼為補藥所誤,以致外邪無由而出,內熱如焚,陰血轉瞬告罄。急投以白虎加人參湯,仍用山藥、玄參代粳米、知母。服后,一夜安穩。黎明,旋又反複,熱渴又如從前。細思產后血室空虛,邪熱乘虛而入,故大便紫黑,宜調以桃仁承氣湯,以下其瘀血,邪熱當隨之俱下。因小便赤澀,膀胱蓄熱,又加滑石四錢,甘草錢半。乃開藥局者系其本族,謂此藥斷不可服。病家疑甚,複延前醫相質。前醫謂,此病余連治三次,投以溫補藥轉劇,昨服白虎加人參湯,既稍見輕,想服承氣湯亦無妨也。病家聞之,始敢煎服。因方中大黃重用六錢,俾煎湯一盅半,分三次溫飲下。逾三點鐘,降下大便如膠漆者二次,鮮紅色者一次,小便亦清利,脈淨身涼而愈。 又︰趙××之子,年十九歲,偶得溫病,醫者下之太早,大便轉不通者十八日,熱渴喘滿,舌苔干黑,牙齦出血,目盲譫語,腹脹如鼓,臍突出二寸,屢治不效。忽大便自利,完谷不化,隨食隨即瀉出。診其脈,盡伏。身冷厥逆,氣息將無。乍臨茫然不知所措,細詢從前病狀及所服之藥,始悟為陽極似陰,熱深厥亦深也。然須用藥將其滑瀉止住,不複熱邪旁流,而后能治其熱厥。遂急用野台參三錢,大熟地、生山藥、滑石各六錢。煎服后,瀉止脈出,洪長滑數,右部尤甚。繼擬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生石膏重用至八兩。竟身熱厥回,一夜甚安。至明晨,病又如故。試按其腹中,有堅塊,重按眉皺似疼,且其腹脹臍突若此,知其內有燥糞甚多。遂改用大黃一兩,芒硝六錢,赭石、蔞仁各八錢,煎湯一大盅,分兩次溫飲下。下燥糞二十七枚而愈。 奉天鐵嶺楊××來函︰本村張氏婦,得溫病,繼而小產,猶不以為意。越四五日,其病大發。遍請醫生,均謂瘟病小產,又兼邪熱太甚,無方可治。其夫造門求為延醫。生至其家,見病患目不識人;神氣恍惚;渴嗜飲水,大便滑瀉;脈數近八至,且微細無力;舌苔邊黃中黑,縮不能伸。為其燥熱,又兼滑瀉,先投以滋陰清燥湯,一劑瀉止,熱稍見愈。繼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為其產后,以玄參代知母,為其舌縮脈數,陰分大虧,又加枸杞、生地。煎湯一大碗,調入生雞子黃三枚,分數次徐徐溫飲下。精神清爽,舌能伸出,連服三劑全愈。 5、寧嗽定喘飲 治傷寒溫病,陽明大熱已退,其人或素虛或在老年,至此益形怯弱,或喘,或嗽,或痰涎壅盛,氣息似甚不足者。 生懷山藥(兩半)甘蔗自然汁(一兩)酸石榴自然汁(六錢)生雞子黃(四個) 先將山藥煎取清湯一大碗,再將余三味調入碗中,分三次溫飲下,約兩點鐘服一次。若藥已涼,再服時須將藥碗置開水中溫之。然不可過熱,恐雞子黃熟,服之即無效。 一周姓叟,年近七旬,素有勞疾,且又有鴉片嗜好,于季秋患溫病,陽明府熱熾盛,脈象數而不實,喘而兼嗽,吐痰稠粘。投以白虎加人參湯,以生山藥代粳米,一劑,大熱已退,而喘嗽仍不愈,且氣息微弱,似不接續。其家屬惶恐,以為難愈。且言如此光景,似難再進藥。愚曰︰勿須用藥,尋常服食之物即可治愈矣。為開此方,病家視之,果系尋常食物,知雖不對証,亦無妨礙。遂如法服之,二劑全愈。 6、蕩胸湯 治寒溫結胸,其証胸膈痰飲,與外感之邪互相凝結,上塞咽喉,下滯胃口,呼吸不利,滿悶短氣,飲水不能下行,或轉吐出。兼治疫証結胸。 蔞仁(二兩,新炒者搗)生赭石(二兩,研細)蘇子(六錢,炒搗)芒硝(四錢,沖服) 用水四盅,煎取清汁兩盅,先溫服一盅。結開,大便通行,停后服。若其胸中結猶未開,過兩點鐘,再溫服一盅。若胸中之結已開,而大便猶未通下,且不覺轉矢氣者,仍可溫服半盅。 傷寒下早成結胸,至溫病未經下者,亦可成結胸。至疫病自口鼻傳入,遇素有痰飲者,其疹癘之氣,與上焦痰飲,互相膠漆,亦成結胸。《傷寒論》陷胸湯、丸三方,皆可隨証之輕重高下借用。特是大陷胸湯、丸中皆有甘遂,世俗醫者,恆望而生畏。至小陷胸湯,性雖平和,又有吳又可瘟疫忌用黃連之說存于胸中,遂亦不肯輕用。及遇此等証,而漫用開痰、破氣、利濕之品,若橘紅、萊菔、蒼術、白芥、茯苓、濃朴諸藥,匯集成方,以為較陷胸諸湯、丸穩,而且病家服之,以為藥性和平,坦然無疑。不知破其氣而氣愈下陷,利其濕而痰愈稠粘。如此用藥,真令人長太息者也。愚不得已,將治結胸諸成方變通匯萃之,于大陷胸湯中取用芒硝,于小陷胸湯中取用蔞實,又于治心下痞硬之旋複代赭石湯中取用赭石,而複加蘇子以為下行之向導,可以代大陷胸湯、丸。少服之,亦可代小陷胸湯。非欲與《傷寒論》諸方爭勝也,亦略以便流俗之用雲爾。 一媼,年六十余。當孟夏晨飯之際,忽聞鄉鄰有斗者,出視之,見強者凌弱太甚,心甚不平;又兼飯后有汗受風,遂得溫証。表裡俱熱,胃口杜塞,腹中疼痛,飲水須臾仍吐出。七八日間,大便不通。其脈細數,按之略實。自言心中燥渴,飲水又不能受,從前服藥止吐,其藥亦皆吐出。若果能令飲水不吐,病猶可望愈。愚曰︰易耳。為開此湯,加生石膏二兩、野台參五錢,煎湯一大碗,分三次溫飲下。晚間服藥,翌晨大便得通而愈。當大便未通時,曾俾用山萸肉(去淨核)二兩煎湯,以備下后心中怔忡及虛脫,及大便通后,微覺怔忡,服之即安。 一室女得溫病。兩三日間,痰涎郁塞,胸膈滿悶異常,頻頻咳吐,粘若膠漆,且有喘促之意,飲水停滯胃口,間或吐出,其脈浮滑。問之微覺頭疼,知其表証猶未罷也。遂師河間雙解散之意,于蕩胸湯中加連翹、蟬蛻各三錢。服后微汗,大便得通而愈。 7、一味萊菔子湯 治同前証。 萊菔子(生者一兩,熟者一兩)共搗碎,煎湯一大茶杯,頓服之。 奉天許××,年二十余。得溫病。三四日覺中脘郁結,飲食至其處不下行,仍上逆吐出。來院求為延醫。其脈沉滑而實,舌苔白而微黃。表裡俱覺發熱,然不甚劇。自言素多痰飲,受外感益甚。因知其中脘之郁結,確系外感之邪與痰飲相凝滯也。先投以蕩胸湯,兩點鐘后,仍複吐出。為擬此方,一劑結開,可受飲食。繼投以清火理痰之品,兩劑全愈。 按︰此証若服蕩胸湯,將方中赭石細末留出數錢,開水送下,再服湯藥亦可不吐,其結亦必能開。非萊菔子湯之力勝于蕩胸湯也,而試之偶效,尤必載此方者,為藥性較蕩胸湯尤平易,臨証者與病家,皆可放膽用之而無疑也。若此方不效者,亦可改用蕩胸湯,先將赭石細末送下數錢之法。 8、鎮逆承氣湯 治寒溫陽明府實,大便燥結,當用承氣下之,而嘔吐不能受藥者。 芒硝(六錢)赭石(二兩,研細)生石膏(二兩,搗細)潞黨參(五錢) 上藥四味,用水四盅,先煎后三味,湯將成,再加芒硝,煎一兩沸。取清汁二盅,先溫服一盅。過三點鐘,若腹中不覺轉動,欲大便者,再溫服余一盅。 一鄰婦,年二十余。得溫病已過十日,上焦燥熱,嘔吐,大便燥結,自病后未行。延醫數次服藥皆吐出。適愚自他處歸,診其脈,關前甚洪實,一息五至余,其脈上盛于下一倍,所以作嘔吐。其至數數者,吐久傷津液也。為擬此湯,一劑熱退嘔止,大便得通而愈。 或問︰此証胃腑熱實大腸燥結,方中何以複用黨參?答曰︰此証多有嘔吐甚劇,並水漿不能存者,又有初病即嘔吐,十數日不止者,其胃氣與胃中津液,必因嘔吐而大有傷損,故用黨參補助胃中元氣,且與涼潤之石膏並用,大能滋胃中津液,俾胃中氣足液生,自能運轉藥力下至魄門以通大便也。愚用此方救人多矣,果遇此等証,放膽投之,無不效者。 一人,年四十許。二便不通,嘔吐甚劇,不受飲食。倩人詢方。疑系外感之熱所致,問其心中發熱否?言來時未嘗言及。遂為約略疏方,以赭石二兩以止其嘔吐,生杭芍一兩以通小便,芒硝三錢以通大便。隔日,其人複來,言服后嘔吐即止,二便亦通,此時心中發熱且渴如故。既曰如故,是其從前原有熱渴之病,陽明之腑証已實,特其初次遣人未嘗詳言也。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一劑而愈。 按︰此証亦鎮逆承氣湯証,因其証兩次始述明,遂致將方中藥品前后兩次分用之,其病亦即前后兩次而愈矣。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方 (二十六)治瘟疫瘟疹方 1、青盂湯 治瘟疫表裡俱熱,頭面腫疼,其腫或連項及胸。亦治陽毒發斑疹。 荷葉(一個用周遭邊浮水者良鮮者尤佳)生石膏(一兩,搗細)真羚羊角(二錢,另煎兌服)知母(六錢)蟬蛻(三錢,去足土)僵蠶(二錢)金線重樓(二錢,切片)粉甘草(錢半) 荷葉稟初陽上升之氣,為諸藥之舟楫,能載清火解毒之藥上至頭面,且其氣清郁,更能解毒逐穢,施于疫毒諸証尤宜也。至于葉宜取其浮水者,以貼水而生,得水面輕氣最多,故善發表。 如浮萍之生于水面,而善發汗也。 金線重樓,一名蚤休,一名紫河車草。味甘而淡,其解毒之功,可仿甘草。然甘草性溫,此藥性涼,以解一切熱毒,尤勝于甘草,故名蚤休。言若中一切蠱毒,或蠍螫蛇咬、或瘡瘍用之而皆可早早止住。古蚤與早,原相通也。古諺贊蚤休曰︰"七葉一枝花,深山是我家。癰疽遇著我,一似手捻拿。"蓋此物七葉對生莖腰,狀如蓮花一朵,自葉中心出莖,至巔開花一朵,形扁而黃,花上有黃絲下垂,故又名金線重樓。重樓者,其葉與花似各作一層也。其名紫河車草者,蓋紫河為初生之地點,其處蕃多,可采之盈車,俗名為草河車誤矣。其形狀皮色皆如干姜。若皮不黃,而微帶紫色者,其味必微辣而不甘,含毒性,即不可用。若無佳者,方中不用此味亦可。 羚羊角與犀角,皆性涼而解毒。然犀稟水土之精氣而生,為其稟土之精,故能入胃,以消胃腑之實熱。為其稟水之精,故又能以水勝火兼入心中,以消心臟本體之熱力。而疫邪之未深入者,轉因服犀角后,心氣虛冷,不能捍御外邪,致疫邪之恣橫,竟犯君主之宮,此至緊要之關系,醫者不可不知。羚羊角善清肝膽之火,兼清胃腑之熱。其角中天生木胎,性本條達,清涼之中,大具發表之力。與石膏之辛涼,荷葉、連翹之清輕升浮者並用,大能透發溫疫斑疹之毒火郁熱,而頭面腫處之毒火郁熱,亦莫不透發消除也。曾治一六歲孺子,出疹三四日間,風火內迫,喘促異常。單投以羚羊角三錢,須臾喘止,其疹自此亦愈。夫疹之毒熱,最宜表散清解,乃至用他藥表散清解無功,勢已垂危,而單投以一味羚羊角,即能挽回,其最能清解而兼能表散可知也。且其能避蠱毒,《神農本草經》原有明文。疫病發斑,皆挾有毒癘之氣也。 僵蠶乃蠶將脫皮時,因受風不能脫下,而僵之蠶。因其病風而僵,故能為表散藥之向導,而兼具表散之力。是以痘疹不出者,僵蠶最能表出之。不但此也,僵蠶僵而不腐,凡人有腫疼之處,恐其變為腐爛,僵蠶又能治之,此氣化相感之妙也。 疫與寒溫不同。寒溫者,感時序之正氣。因其人衛生之道,于時序之冷暖失宜,遂感其氣而為病。其病者,偶有一二人,而不相傳染。疫者,感歲運之戾氣。因其歲運失和,中含毒瓦斯,人觸之即病。《內經》刺法論所謂無問大小,病狀相似者是也。其病者,挨戶挨村,若搖役然,故名曰疫,且又互相傳染也。《內經》本病論有五疫之名,后世約分為寒疫、溫疫。治溫疫,世習用東垣普濟消毒飲。治寒疫,世習用巢谷世聖散子。然溫疫多而寒疫少,拙擬之清盂湯,實專為治溫疫設也。 一婦人,年四十許,得大頭瘟証。頭面腫大疼痛,兩目腫不能開,上焦煩熱,心中怔忡。彼家誤為瘡毒,竟延瘍醫治療。醫者自出藥末,敷頭面,疼稍愈。求其出方治煩熱怔忡,彼言專習外科,不管心中之病。時愚應他家延請,適至其村,求為延醫。其脈洪滑有力,關前益甚,投以清盂湯,將方中石膏改用二兩,煎汁兩茶盅,分二次溫飲下,盡劑而愈。 一人,年二十余,得溫疫。三四日間頭面悉腫,其腫處,皮膚內含黃水,破后且潰爛。身上間有斑點,聞人言,此証名大頭瘟。其潰爛之狀,又似瓜瓤瘟,最不易治。懼甚,求為診視。其脈洪滑而長,舌苔白而微黃。問其心中,惟覺煩熱,嗜食涼物。遂曉之曰,此証不難治。頭面之腫爛,周身之斑點,無非熱毒入胃而隨胃氣外現之象。能放膽服生石膏,可保全愈。遂投以青盂湯,方中石膏改用三兩,知母改用八錢,煎汁一大碗,分數次溫飲下。一劑病愈強半。翌日,于方中減去荷葉、蟬蛻,又服一劑全愈。 按︰發斑之証異于疹者,以其發處不高,以手拂之,與膚平也。其証有陽毒、陰毒之分。陽毒發斑,系陽明毒熱傷血所致。 陰毒發斑,或為寒疫之毒,或因汗吐下后中氣虛乏,或因過服涼藥,遂成陰証,寒伏于下,逼其無根之火上獨熏肺而發斑。其色淡紅,隱隱見于肌表,與陽証發斑色紫赤者不同。愚生平所治發斑,皆系陽証。至陰証實未之見,其証之甚少可知。然正不可因陰証者甚少,而陰陽之際不詳辨也。今采古人陽毒陰毒發斑治驗之案數條于下,以備參觀。庶幾胸有定見,臨証時不至誤治也。 呂滄洲雲︰一人傷寒十余日,身熱而靜,兩手脈盡伏。醫者以為壞証,弗與藥。余診之,三部脈舉按皆無,舌苔滑,兩顴赤如火,語言不亂,因告之曰︰此子必大發赤斑,周身如錦紋。夫血脈之波瀾也,今血為邪熱所搏,掉而為斑,外現于皮膚,呼吸之氣無形可倚,猶溝渠之水雖有風不能成波瀾也,斑消則脈出矣。及揭其衾,而赤斑爛然。與白虎加人參湯,化其斑脈乃複常。按︰發斑至于無脈,其証可謂險矣。即遇有識者,細診病情,以為可治,亦必謂毒火郁熱盤踞經絡之間以阻塞脈道之路耳。而滄洲獨斷為發斑則傷血,血傷則脈不見。是誠滄洲之創論,然其言固信而有征也。憶己亥春,嘗治一少年吐血証。其人大口吐血,數日不止,脈若有若無,用藥止其血后,脈因火退,轉分毫不見。愚放膽用藥調補之,竟得無恙(此証詳案在寒降湯下)。夫吐血過多可至無脈,以征滄洲血傷無脈之說確乎可信。此陽毒發斑也。 許叔微治一人,內寒外熱而發斑。六脈沉細,肩背胸脅斑出數點,隨出隨隱,旋更發出,語言狂亂,非譫語也,肌表雖熱,以手按之,須臾冷透如冰。與姜附等藥數服后,得大汗而愈。此陰毒發斑也。 吳仁齋治一人,傷寒七八日,因服涼藥太過,遂變身冷,手足厥逆,通身黑斑,惟心頭溫暖,乃伏火也。診其六脈沉細,昏沉不知人事,亦不能言語,狀似尸厥。遂用人參三白湯,加熟附子半枚、干姜二錢,水煎服下。待一時許,斑色漸紅,手足漸暖。 而蘇醒后,複有余熱不清,此伏火后作也。以黃連解毒湯、竹葉石膏湯調之而愈。此陰毒發斑中有伏陽也。虞天民曰︰有內傷証,亦出斑疹,但微見紅。此胃氣極虛,一身之火游行于外。當補益氣血,則中有主而氣不外游,榮有養而血不外散,此証尤當慎辨。洪吉人解之曰︰按此証與陽毒發斑不同,亦與陰毒發斑不同,其方當用補中益氣湯,加歸、芍之類。 瘟毒之病,有所謂羊毛瘟者(亦名羊毛疹),其証亦系瘟疫,而心中兼有撩亂之証。若視其前后對心處有小痤(俗名疙瘩),以針鼻點之,其頂陷而不起,其中即有白毛,當以針挑出之。若恐挑之不淨,可用發面饃饃去皮,雜以頭發,少蘸香油,周身搓擦。再審其証之虛實涼熱,投以治疫病之藥,即愈。此証古書不載,而今人患此証者甚多,其白毛,即周身之汗毛,大抵因有汗受風閉其毛孔,而汗毛不能外出,因不外出,所以作白色(若用黃酒和蕎麥面擦之更好)。 2、護心至寶丹 治瘟疫自肺傳心,其人無故自笑,精神恍惚,言語錯亂。 生石膏(一兩,搗細)人參(二錢)犀角(二錢)羚羊角(二錢)朱砂(三分,研細)牛黃(一分,研細) 將藥前四味共煎湯一茶盅,送服朱砂、牛黃末。 此証屬至危之候,非尋常藥餌所能療治。故方中多用珍異之品,借其寶氣以解入心之熱毒也。瘟疫之毒未入心者,最忌用犀角。而既入心之后,犀角又為必須之藥。 瘟疫之毒,隨呼吸之氣傳入,原可入肺。心與肺同居膈上,且左心房之血脈管與右心房之回血管,又皆與肺循環相通,其相傳似甚易。而此証不常有者,因有包絡護于心上代心受邪,由包絡下傳三焦,為手厥陰,少陽臟腑之相傳,此心所以不易受邪也。愚臨証二十余年,僅遇一媼患此証,為擬此方,服之而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