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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學衷中參西錄》清·張錫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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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3 08:45:58 | 显示全部楼层
32、太陰病宜四逆輩諸寒証

太陰自少陽傳來原無寒証,乃有其臟本素有寒積,經外感傳入而觸發之,致太陰外感之証不顯,而惟顯其內蓄之寒涼以為病者,是則不當治外感,惟宜治內傷矣。

《傷寒淪》原文︰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臟有寒故也。當溫之,宜四逆輩。

陳修園曰︰自利者,不因下而利也。凡利則津液下注,多見口渴,惟太陰濕土之為病不渴,至于下利者當溫之,而渾言四逆輩,所包括之方原甚廣。

王和安謂︰溫其中兼溫其下宜四逆,但溫其中宜理中、吳茱萸,寒結宜大建中湯。濕宜真武湯,渴者宜五苓散,不渴而滑宜赤石脂禹余糧湯。而愚則謂甘草干姜湯、干姜附子湯、茯苓四逆湯諸方,皆可因証選用也。

33、太陰病壞証桂枝加芍藥湯及桂枝加大黃湯証

太陰之証,不必皆由少陽傳來也,又間有自太陽傳來者。然自少陽傳來,為傳經次第之正傳,自太陽傳來則為誤治之壞証矣。

《傷寒論》原文︰本太陽病,醫反下之,因而腹滿時痛者,屬太陰也,桂枝加芍藥湯主之;大實痛者,桂枝加大黃湯主之。

太陽病誤下之后,外感之邪固可乘虛而入太陰,究之,脾土驟為降下所傷,肝木即乘虛而侮脾土,腹中之滿而且痛,實由肝脾之相齟齬也。桂枝原為平肝、和脾(氣香能醒脾,辛溫之性,又善開脾瘀)之聖藥,而輔以芍藥、甘草、姜、棗,又皆為柔肝扶脾之品,是桂枝湯一方,若免去啜粥,即可為治太陰病之正藥也。至于本太陽証,因誤下病陷太陰,腹滿時痛,而獨將方中芍藥加倍者,因芍藥善治腹痛也。試觀仲景用小柴胡湯,腹痛者去黃芩加芍藥,通脈四逆湯腹痛者,去蔥加芍藥此明征也。若與甘草等分同用,為甘草芍藥湯,原為仲景複陰之方,愚嘗用之以治外感雜証、驟然腹痛(須審其腹痛非涼者),莫不隨手奏效。惟其所用之分量,芍藥倍于甘草是為適宜,蓋二藥同用原有化合之妙,此中精微固不易窺測也。且二藥如此並用,大有開通之力,則不惟能治腹痛,且能除腹滿也。

惟此方中芍藥加倍為六兩,甘草仍為二兩,似嫌甘草之力薄弱,服后或難速效,擬將甘草亦加重為三兩,應無藥性偏重之弊歟。

【桂枝加芍藥湯方】桂枝三兩,芍藥六兩,甘草二兩炙,生姜三兩切,大棗十二枚擘。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

【桂枝加大黃湯方】即前方加大黃二兩。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34、少陰病提綱及意義

34、少陰病提綱及意義

中焦脂膜團聚之處,脾居其中,斯為太陰,前已言之。而下焦脂膜團聚之處,腎居其中,故名少陰。少陰之府在腎,少陰之經即團聚之脂膜也。為其與中焦團聚之處相連,是以外感之傳遞,可由太陰而傳入少陰也。

《傷寒論》原文︰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也。

少陰之病,有涼有熱。說者謂,若自太陰傳來,是陽明、少陽之邪順序傳入少陰則為熱証,若外感之邪直中真陰則為寒証者。而愚臨証實驗以來,知少陰病之涼者原非直中,乃自太陽傳來為表裡之相傳,亦為腑臟之相傳(膀胱),因太陽之府相連之脂膜,原與包腎之脂膜相通也。其間有直中者,或因少陰驟虛之時,飲食寒涼而得,此不過百中之一二,其治法原當另商也。至少陰病之熱者,非必自傳經而來,多由伏氣化熱入少陰也。所謂伏氣者,因其素受外寒甚輕,不能即病,其所受之寒氣伏于三焦脂膜之中,阻塞氣化之升降而化熱(氣化因阻塞而生熱伏氣即可與之相合而化熱),恆因少陰之虛損,伏氣即乘虛而竄入少陰,此乃少陰之熱病初得即宜用涼藥者也。

至無論其病之或涼或熱而脈皆微細者,誠以脈之跳動發于心,而脈之所以跳動有力者,又關于腎。心腎者,水火之根源也,心腎之氣相濟,則身中之氣化自然壯旺,心腎之氣若相離,身中之氣化遽形衰憊。少陰有病者,其腎氣為外邪遏抑不能上升以濟心,是以無論病之為涼為熱,其脈象皆微細無力也。其但欲寐者,因心腎之氣不交,身中之氣化衰憊,精神必然倦懶,是以常常閉目以靜自休息。又因腎氣不能上達以吸引心陽下潛,是以雖閉目休息不能成寐,而為但欲寐之狀也。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也。虛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陰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虛有寒,不能製水,故令色白也。

張拱端曰︰少陽為陽樞,少陰為陰樞。少陰欲吐不吐者,以少陰有水複有火,水火之氣循環上下不利,故欲吐不吐也。少陽喜嘔者,以內外之氣由焦膜中行,焦膜不利則氣難于出入,是以逆于胃而為嘔,嘔則氣少暢,故喜嘔,此少陰欲吐、少陽喜嘔之所以然也。又太陰、少陰俱有自利証,少陰自利而渴,從少陰本熱之化也。太陰自利不渴,從太陰本濕之化也。若治少陰上焦口渴之實熱,罔顧及下焦下利之虛寒,則下利不止矣。故凡對于水火分病,則當用寒熱之藥分治之。對于水火合病,無妨用寒熱之藥合治之。本論用方有純于寒有純于熱,複有寒熱並用者,即此理也。

──本節未列治法,張氏謂上有實熱下有虛寒,宜用寒熱之藥函問︰師答曰︰宜用生地一兩,生杭芍五錢,附子二錢,干姜二錢,細辛一錢,計五味,不宜用石膏。高××注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脈緊,至七、八日自下利,脈暴微,手足反溫,脈緊反去者,為欲解也。雖煩下利必自愈。

少陰之中有水有火,腎左右兩枚水也,腎系命門所生之相火,少陰中之火也。外寒自太陽透入少陰,與少陰中之水氣相並,以阻遏其元陽,是以脈現緊象,緊者寒也,乃陰盛陽衰逼陽不得宣布之象也。迨陽氣蓄之既久,至七、八日又重值太陽、陽明主氣之候,命門之火因蓄極而暴發,遂迫陰寒自下利外出,脈之緊者亦暴微。蓋脈緊原陽為陰迫,致現弦而有力之象,至暴微是由緊而變為和緩,未必甚微,與緊相較則見其微矣。且其手足反溫,此為元陽已回之兆無疑,治少陰中之寒病者,原以保護其元陽為主,此時或有心煩之病,實因相火暴發,偶有浮越于上者,此益足征元陽之來複也,是以知其必愈也。

陳修園曰︰此言少陰得陽熱之氣而解也。余自行醫以來,每遇將死之証,必以大藥救之,忽而發煩下利,病家怨而更醫,醫家亦詆前醫之誤,以搔不著疼痒之藥居功,余反因熱腸受謗,甚矣名醫之不可為也。

愚年少時,初閱《傷寒論淺注》至此,疑修園之言,似近自為掩飾。迨醫學研究既久,又加以臨証實驗,乃知修園之言誠不誣也。后又見常德張拱端所著《傷寒論會參》,亦謂修園之言誠然,且謂余治一人,服藥后下利苦煩,又喜哈哈,似癲非癲,數時病愈,亦與此節煩利自愈一例也。而愚則謂,若遇少陰陰寒險証,欲用藥以回其陽時,不妨預告病家,陽回之后恆現下利心煩之象,自能免病家之生疑也。

子××按︰數年前余在裡處,曾治一少陰寒証,服藥后下利發煩而愈。一九三三年臘月,在津又治閻××少陰寒証,服茴香、干姜等藥久不愈,乃詢方于余,俾單服生硫黃如棗大,食前服,每日三次,至五六日忽下利日二三次,駭而問余。余曰︰此寒結得硫黃之熱而開,《傷寒論》所謂雖煩下利必自愈者是也。后數日利果止,其病亦愈。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下利,若利自止,惡寒而蜷臥,手足溫者,可治。

張拱端曰︰以上三節,俱少陰陰寒之病,前兩節手足溫,第三節自煩欲去衣被,均為陽回之候,均為自愈、可治之証。可見治少陰傷寒以陽為主,不特陰証見陽脈者生,即陰病見陽証亦為易愈。論中惡寒而蜷之蜷字,足供陰寒在內之考察,何也?大凡陰寒之病,俱有屈曲身體之形,其屈曲之理,實關系于督、任二脈,蓋以督統諸陽行于背脊,任統諸陰行于胸腹,陰寒在內屈曲身體者,伸背之陽以抑陰也,陽熱在內直腰張胸者,伸腹之陰以濟陽也。如天氣熱人必張胸,天氣寒人必拘急,觀其伸陽以自救,則蜷之屬于陰寒其理可得矣。故陽盛則作痙,陰盛則蜷臥,理所必然也。至于自煩欲去衣被,是陰得陽化故為可治。張氏論督任相助之理,以釋本節中之蜷臥頗為精細,而愚于張氏所論之外,則更別有會心也。推坎離相濟,陰陽互根之理,人之心腎相交,即能生熱(心腎相交能補助元陽故能生熱),而心腎之相交每在呼氣外出之時也。蓋當呼氣外出之時,其心必然下降,其腎必然上升(此可默自體驗),此際之一升一降而心腎交矣。是乃呼吸間自然之利益,以為人身熱力之補助也(試觀睡時恆畏冷,以人睡著則呼吸慢,熱力即頓形不足,是明征也)。人之畏冷身蜷臥者,是其心腎欲相交以生熱也(此中有無思無慮自然而然之天機)。至于病熱,其身恆后挺,是心腎欲相遠,防其相交以助熱也。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不死,脈不至者,灸少陰七壯。

陳修園謂︰宜灸太二穴。張拱端謂,亦可灸複溜二穴。而愚則謂,若先灸太二穴,脈仍不應,可再灸複溜二穴,灸時宜兩腿一時同灸。太二穴,在足內踝后五分,跟骨上動脈中,複溜二穴,在內踝上二寸,大骨后側陷中,此與太同為少陰生脈之源。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3536、少陰諸病証

35、少陰病麻黃附子細辛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此外感之寒涼,由太陽直透少陰,乃太陽與少陰合病也。為少陰與太陽合病,是以少陰已為寒涼所傷,而外表縱有發熱之時,然此非外表之壯熱,乃惡寒中之發熱耳。是以其脈不浮而沉,蓋少陰之脈微細,微細原近于沉也。故用附子以解裡寒,用麻黃以解外寒,而複佐以辛溫香竄之細辛,既能助附子以解裡寒,更能助麻黃以解外寒,俾其自太陽透入之寒,仍由太陽作汗而解,此麻黃附子細辛湯之妙用也。

【麻黃附子細辛湯方】麻黃二兩去節,細辛二兩,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方中細辛二兩,折為今之六錢,複三分之一劑中仍有二錢,而后世對于細辛有服不過錢之說,張隱庵曾明辯其非。二錢非不可用,而欲免病家之疑,用一錢亦可奏效。蓋凡宜發汗之病,其脈皆浮,此獨脈沉,而欲發其汗,故宜用細辛輔之,至謂用一錢亦可奏效者,因細辛之性原甚猛烈,一錢亦不為少矣。

此方若少陰病初得之,但惡寒不發熱者,亦可用。曾治一少年,時當夏季,午間恣食西瓜,因夜間失眠,遂于食余當窗酣睡,值東風驟至,天氣忽變寒涼,因而凍醒,其未醒之先,又複夢中遺精,醒后遂覺周身寒涼抖戰,腹中隱隱作疼,須臾覺疼浸加劇。急迎為延醫,其脈微細若無,為疏方,用麻黃二錢,烏附子三錢,細辛一錢,熟地黃一兩,生山藥、淨萸肉各五錢,干姜三錢,公丁香十粒,共煎湯服之,服后溫複,周身得微汗,抖戰與腹疼皆愈。此于麻黃附子細辛湯外而複加藥數味者,為其少陰暴虛腹中疼痛也。

李××,夏日得少陰傷寒,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加生山藥、大熟地二味治愈。

36、少陰病黃連阿膠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煩,不得臥,黃連阿膠湯主之。二、三日以上,即一日也,合一二三日而渾言之即初得也。細繹其文,是初得即為少陰病,非自他經傳來也。其病既非自他經來,而初得即有熱象者,此前所謂伏氣化熱而竄入少陰者也。蓋凡伏氣化熱之后,恆因薄受外感而猝然發動,至其竄入之處,又恆因其臟腑素有虛損,伏氣即乘虛而入。由斯而論,則此節之所謂少陰病,乃少陰病中之腎虛兼熱者也。夫大易之象,坎上離下為既濟,坎為腎而在上者,此言腎當上濟以鎮心也,離為心而在下者,此言心當下濟以暖腎也。至腎素虛者,其真陰之氣不能上濟以鎮心,心火原有搖搖欲動之機,是以少陰之病初得,腎氣為伏氣所阻,欲上升以濟心尤難,故他病之現象猶未呈露,而心中已不勝熱象之煩擾而不能安臥矣,是以當治以黃連阿膠湯也。

【黃連阿膠湯】黃連四兩,黃芩一兩,芍藥二兩,雞子黃二枚,阿膠三兩。

上五味,以水五升,先煮三味取二升,去滓,納膠烊盡,小冷,納雞子黃,攪令相得,溫取七合,甘三服。

黃連味苦入心,性涼解熱,故重用之以解心中發煩,輔以黃芩,恐心中之熱擾及于肺也,又肺為腎之上源,清肺亦所以清腎也。芍藥味兼苦酸,其苦也善降,其酸也善收,能收降浮越之陽,使之下歸其宅,而性涼又能滋陰,兼能利便,故善滋補腎陰,更能引腎中外感之熱自小便出也。阿膠其性善滋陰,又善潛伏,能直入腎中以生腎水。雞子黃中含有副腎髓質之分泌素,推以同氣相求之理,更能直入腎中以益腎水,腎水充足,自能勝熱逐邪以上鎮心火之妄動,而心中發煩自愈矣。

或問︰提綱明言心中煩而不能臥,夫心與腎共為少陰,使其心之本體熱而生煩,其人亦恆不能安臥,此雖為手少陰,亦可名為少陰病也,何先生獨推本于腎,由腎病而累及于心乎?答曰︰凡曰少陰病者,必脈象微細,開端提綱中已明言之矣。若謂其病發于心,因心本體過熱而發煩,則其脈必現浮洪之象,今其心雖有熱,而脈象仍然微細(若脈非微細而有變更者,本節提綱中必言明此定例也),則知其病之源不在于心而在于腎可知,其心中發煩不得臥,實因腎病而累及于心,更可知也。

此節所言之病,原系少陰病初得無大熱者,故治以黃連阿膠湯已足清其熱也。若其為日既久,而熱浸加增,或其腎經素有蘊熱,因有伏氣之熱激發之,則其熱益甚,以致心腎皆熱,其壯熱充實于上下,又非此湯所能勝任矣。愚遇此等証,則恆用白虎加人參湯,以玄參代知母、山藥代粳米,又加鮮茅根,生雞子黃,莫不隨手奏效,用之救人多矣,因名之為坎離互根湯,詳錄其方之分量及煎法于下。

生石膏(三兩細末)玄參(一兩)生懷山藥(八錢)甘草(三錢)野台參(四錢)鮮白茅根(六兩洗淨切碎)生雞子黃(三枚)

上共六味,先將茅根煎三四沸,去滓,納余藥五味,煎湯三盅,分三次溫服,每服一次,調入雞子黃一枚。

方中之意︰石膏、人參並用,不但能解少陰之實熱,並能于邪熱熾盛之時立複真陰,輔以茅根更能助腎氣上升與心火相濟也。至于玄參,性涼多液,其質輕松,原善清浮游之熱,而心之煩躁可除,其色黑入腎,又能協同雞子黃以滋腎補陰,俾少陰之氣化壯旺,自能逐邪外出也。

或問︰外感之伏氣,恆受于冬日,至春日陽升隨春日之陽而化熱,是以溫病多有成于伏氣化熱者,至傷寒約皆在于冬日,何亦有伏氣化熱者乎?答曰︰伏氣化熱,原有兩種化法。伏氣冬日受之,伏于三焦脂膜之中,遲至春日隨春日之陽生而化熱,此伏氣化熱之常也。乃有伏氣受于冬日,其所伏之處,阻塞腹內升降之氣化,其氣化因阻塞而生熱,伏氣亦可隨之化熱,此伏氣化熱之變也。迨其化熱之后,或又微受外感而觸發之,其觸發之后,又恆因某經素有虛損,乘虛而竄入其經,此所以傷寒病中亦有伏氣化熱者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3738、少陰諸病証

37、少陰病當灸及附子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惡寒者,當灸之,附子湯主之。

陳修園曰︰此宜灸鬲關二穴以救太陽之寒,再灸關元一穴以助元陽之氣。

元陽存于何處?蓋人身有兩氣海,《內經》謂膈上為氣海,此后天之氣海,所藏者宗氣也(即胸中大氣)。哲學家以臍下為氣海,此先天之氣海,所藏者祖氣,即元氣也。人身之元陽,以元氣為體質,元氣即以元陽為主宰,誠以其能斡旋全身則為元氣,能溫暖全身則為元陽,此元陽本于先天,原為先天之君火,以命門之相火為之輔佐者也(此與以心火為君火,以肝中所寄之少陽相火為相火者,有先天后天之分)。至下焦氣海之形質,原為脂膜及胰子團結而中空,《醫林改錯》所謂,形如倒提雞冠花者是也。人生結胎之始先生此物,由此而下生督脈,上生任脈,以生全身,故其處最為重要之處,實人生性命之根也。有謂人之元氣、元陽藏貯于胞室者,不知胞室若在女子,其中生瘡潰爛,原可割而去之,若果為藏元氣、元陽之處,豈敢為之割去乎?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脈沉者,附子湯主之。

【附子湯方】附子二枚炮去皮破八片,茯苓二兩,人參二兩,白術四兩,芍藥三兩。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38、少陰病桃花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下利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二、三日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下膿血者,桃花湯主之。

少陰之病寒者居多,故少陰篇之方亦多用熱藥。此二節之文,未嘗言寒,亦未嘗言熱。然桃花湯之藥,則純系熱藥無疑也。乃釋此二節者,疑下利膿血與小便不利必皆屬熱,遂強解桃花湯中藥性,謂石脂性涼,而重用一斤,干姜雖熱,而只用一兩,合用之仍當以涼論者。然試取石脂一兩六錢、干姜一錢煎服,或涼或熱必能自覺,藥性豈可重誤乎?有謂此証乃大腸因熱腐爛致成潰瘍,故下膿血。《神農本草經》謂石脂能消腫去瘀,故重用一斤以治潰瘍,複少用干姜之辛烈,以消潰瘍中之毒菌。然愚聞之,毒菌生于熱者,惟涼藥可以消之,黃連、苦參之類是也;生于涼者,惟熱藥可以消之,干姜、川椒之類是也。桃花湯所主之下膿血果系熱毒,何以不用黃連、苦參佐石脂,而以干姜佐石脂乎?雖干姜只用一兩,亦可折為今之三錢,雖分三次服下,而病未愈者約必當日服盡。夫一日之間服干姜三錢,其熱力不為小矣,而以施之熱痢下膿血者,有不加劇者乎?蓋下利膿血原有寒証,即小便不利亦有寒者。注疏諸家疑便膿血及小便不利皆為熱証之發現,遂不得不于方中藥品強為之解,斯非其智有不逮,實因臨証未多耳。

遼寧何××,年三十許,因初夏在外地多受潮濕,下痢膿血相雜,屢治不愈。后所下者漸變紫色,有似爛炙,雜以脂膜,腹中切痛,醫者謂此因腸中腐敗,故所下如此,若不能急為治愈,則腸將斷矣。何××聞之懼甚,遂乘火車急還遼寧,長途辛苦,至家,病益劇,下痢無度,而一日止食稀粥少許,求為延醫。其脈微弱而沉,左三部幾不見,問其心中自覺飲食不能消化,且覺上有浮熱,諸般飲食皆懶下咽,下痢一晝夜二十余次,每欲痢時,先覺腹中墜而且疼,細審病因,確系寒痢無疑,其所下者如爛炙,雜以脂膜者,是其腸中之膜,誠然腐敗隨痢而下也。西人謂此証為腸潰瘍,乃赤痢之壞証,最為危險,所用之藥有水銀基製品,而用于此証實有不宜。即愚平素所遇腸潰瘍証,亦恆治以金銀花、旱三七、鴨膽子諸藥,對于此証亦不宜。蓋腸潰瘍証多屬于熱,而此証獨屬于寒,此誠腸潰瘍証之僅見者也。遂俾用生硫黃細末,摻熟面少許為小丸,又重用生山藥、熟地黃、龍眼肉,煎濃湯送服,連服十余劑,共服生硫黃二兩半(日服藥一劑,頭煎次煎約各送服生硫黃八分許),其痢始愈。

此証脈微弱而沉,少陰之脈也,下者如爛炙兼脂膜,較下膿血為尤甚矣。使其初得下膿血時,投以桃花湯不即隨手可愈乎?乃至病危已至極點,非桃花湯所能勝任,故仍本桃花湯之義,以硫黃代干姜(上焦有浮熱者忌干姜不忌硫黃),用生山藥、熟地黃、龍眼肉以代石脂(病入陰虛,石脂能固下不能滋陰,山藥諸藥能固下兼能滋陰),如此變通,仍不失桃花湯之本義,是以多服十余劑亦能奏效也。至此節之下節,下利不止,下膿血,又添腹痛,小便不利証,亦桃花湯主之。蓋小便不利因寒者亦恆有之,故投以桃花湯亦能愈也。奉天石××,忽然小便不通。入西醫院治療,西醫治以引溺管,小便通出。有頃,小便複存蓄若干。西醫又納以橡皮管,使久在其中,有溺即通出。乃初雖稍利,繼則小便仍不能出,遂來院求為延醫。其脈弦遲細弱;自言下焦疼甚且涼甚。知其小便因涼而凝滯也。

為擬方用人參、椒目、懷牛膝各五錢,附子、肉桂、當歸各三錢,干姜、小茴香、威靈仙、甘草、沒藥各二錢。連服三劑,腹疼及便閉皆愈。遂停湯藥,俾日用生硫黃細末錢許分兩次服下,以善其后。

方中之義︰人參、靈仙並用,可治氣虛小便不利;椒目、桂、附、干姜並用,可治因寒小便不利;又佐以當歸、牛膝、茴香、沒藥、甘草諸藥,或潤而滑之,或引而下之,或馨香以通竅,或溫通以開瘀,或和中以止疼,眾藥相濟為功,所以奏效甚速也。觀此小便不利及《傷寒論》少陰症桃花湯后所附下利膿血治驗之案皆為寒証,非熱証也明矣。

【桃花湯方】赤石脂一斤(一半全用,一半篩末),干姜一兩,粳米一升。

上三味,以水七升,煮米令熟,去滓,溫服七合,納赤石脂末方寸匕,日三服,若一服愈,余勿服。

石脂原為土質,其性微溫,故善溫養脾胃。為其具有土質,頗有粘澀之力,故又善治腸下膿血。又因其生于兩石相並之夾縫,原為山脈行氣之處,其質雖粘澀,實兼能流通氣血之瘀滯,故方中重用之以為主藥。至于一半煎湯一半末服者,因凡治下利之藥,丸散優于湯劑,且其性和平,雖重用一斤猶恐不能勝病,故又用一半篩其細末,納湯藥中服之也。且服其末,又善護腸中之膜,不至為膿血凝滯所傷損也。用干姜者,因此証其氣血因寒而瘀,是以化為膿血,干姜之熱既善祛寒,干姜之辛又善開瘀也。用粳米者,以其能和脾胃,兼能利小便,亦可為治下利不止者之輔佐品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3941、少陰諸病証

39、少陰病吳茱萸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者,吳茱萸湯主之。

柯韻伯曰︰少陰病,吐利、煩躁、四逆者死。四逆者四肢厥冷兼臂、脛而言也,此雲手足是指掌而言,四肢之陽猶在也。

【吳茱萸湯】吳茱萸一升湯洗七遍,人參三兩切,生姜六兩切,大棗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

吳茱萸湯之實用,乃肝胃同治之劑也。至于此証煩躁欲死,非必因肝邪盛極,實因寒邪阻塞而心腎不交也。蓋人心腎之氣,果分毫不交,其人即危不旋踵,至于煩躁欲死,其心腎幾分毫不交矣。夫心腎之所以相交者,實賴脾胃之氣上下通行,是以少陰他方中皆用干姜,而吳茱萸湯中則重用生姜至六兩,取其溫通之性,能升能降(生姜善發汗,是其能升,善止嘔吐,是其能降),以開脾胃凝滯之寒邪,使脾胃之氣上下通行,則心腎自能隨脾胃氣化之升降而息息相通矣。

40、少陰病苦酒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咽中傷,生瘡,不能語言,聲不出者,苦酒湯主之。

【苦酒湯】半夏洗破如棗核十四枚,雞子一枚去黃,內上苦酒,著雞子殼中。

上兩味,納半夏,著苦酒中,以雞子殼著刀環中,安火上,令三沸,去滓,少少含咽之,不瘥,更作三劑。

按︰苦酒即醋也,又方中棗核當作棗仁,不然,破半夏如棗核大十四枚,即雞子空殼亦不能容,況雞子殼中猶有雞子清與苦酒乎?

古用半夏皆用生者,湯洗七次即用,此方中半夏宜用生半夏先破之,后用湯洗,始能洗出毒涎。

唐容川曰︰此節所言生瘡,即今之喉癰、喉蛾,腫塞不得出聲,今有用刀針破之者,有用巴豆燒焦烙之者,皆是攻破之使不壅塞也。仲景用生半夏正是破之也,余親見治重舌敷生半夏立即消破,即知咽喉腫閉亦能消而破之矣。且半夏為降痰要藥,凡喉腫則痰塞,此仲景用半夏之妙。正是破之又能去痰,與后世刀針、巴豆等方較見精密,況兼蛋清之潤,苦酒之瀉,真妙法也。

41、少陰病白通湯証及白通加豬膽汁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下利,白通湯主之。

【白通湯方】蔥白四莖,干姜一兩,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溫再服。

下利固系少陰有寒,然實與脾胃及心臟有關,故方中用附子以暖腎,用干姜以暖脾胃,用蔥白以通心腎之氣,即引心君之火下濟(天道下濟而光明),以消腎中之寒也。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下利脈微者,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脈,干嘔煩者,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服湯脈暴出者死,微續者生。

【白通加豬膽汁湯方】蔥白四莖,干姜一兩,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人尿五合,豬膽汁一合。

以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納膽汁、人尿,和令相得,分溫再服。若無膽,亦可用。

此節較前節所言之病為又重矣。而于白通湯中加人尿、豬膽汁,即可挽回者,此中原有精微之理在也。

人尿原含有臟腑自然之生氣,愚友毛××之侄病霍亂,六脈皆閉,兩目已瞑,氣息已無,舁諸床上,毛××以手掩其口鼻覺仿佛仍有呼吸,灌水少許,似猶知下咽。乃急用現接之童便,和朱砂細末數分灌之,須臾頓醒,則人尿之功效可知矣。至于豬膽汁,以人之生理推之,原少陽相火之所寄生,故其味甚苦,此與命門相火原有先后天之分,當此元陽衰微、命門相火將絕之時,而以后天助其先天,西人所謂臟器療法也。且人尿與豬膽汁之性皆涼,加于熱藥之中以為引導,則寒涼凝聚之處自無格拒,此又從治之法也。

其脈暴出者,提綱中以為不治,以其將脫之脈象已現也。而愚臨証數十年,于屢次實驗中,得一救脫之聖藥,其功效遠過于參,而自古至今未有發明,其善治脫者其藥非他,即山萸肉一味大劑煎服也。蓋無論上脫、下脫、陰脫、陽脫、奄奄一息,危在目前者,急用生淨萸肉(藥局中恆有將酒浸萸肉蒸熟者,用之無效)三兩,急火煎濃汁一大碗,連連溫飲之,其脫即止,脫回之后,再用萸肉二兩,生懷山藥一兩,真野台參五錢煎湯一大碗,複徐徐溫飲之,暴脫之証約皆可救愈。想此節所謂脈暴出者用之亦可愈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4244、少陰諸病証

42、少陰病真武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

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

【真武湯方】茯苓三兩,芍藥三兩,生姜三兩切,白術二兩,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若咳者,加五味子半升,細辛、干姜各一兩;若小便利者,去茯苓,若下利者,去芍藥,加干姜二兩;若嘔者,去附子,加生姜,足前成半斤。

羅東逸曰︰夫人一身製水者脾,主水者腎也。腎為胃關,聚水而從其類,倘腎中無陽,則脾之樞機雖運,而腎之關門不開,水即欲行以無主製,故泛溢妄行而有是証也。用附子之辛溫壯腎之元陽,則水有所主矣。白術之溫燥,建立中土,則水有所製矣。生姜之辛散,佐附子以補陽,于補水中寓散水之意。茯苓之滲淡,佐白術以建土,于製水中寓利水之道焉。而尤重在芍藥之苦降,其旨甚微。蓋人身陽根于陰,若徒以辛熱補陽,不少佐以苦降之品,恐真陽飛越矣。芍藥為春花之殿,交夏而枯,用之以極亟收散漫之陽氣而歸根。下利減芍藥者,以其苦降涌瀉也。加干姜者,以其溫中勝寒也。水寒傷肺則咳,加細辛、干姜者,勝水寒也。加五味子者,收肺氣也。小便利者,去茯苓,恐其過利傷腎也。嘔者,去附子倍生姜,以其病非下焦,水停于胃,所以不須溫腎以行水,只當溫胃以散水,且生姜功能止嘔也。

43、少陰病通脈四逆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下利清谷,裡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赤色,腹痛,或干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者,通脈四逆湯主之。

【通脈四逆湯】甘草二兩炙,附子大者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干姜三兩。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其脈即漸而出者愈(非若暴出者之自無而忽有、既有而仍無,如燈火之回焰也)。面赤色者,加蔥九莖,腹中痛者,去蔥,加芍藥二兩;嘔者,加生姜二兩;咽痛者,去芍藥,加桔梗一兩;利止脈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參二兩。

太陽篇四逆湯中干姜兩半,以治汗多亡陽之証。至通脈四逆湯藥味同前,惟將干姜加倍,蓋因寒盛脈閉,欲借辛熱之力開凝寒以通脈也。面赤者加蔥九莖(權用粗蔥白切上九寸即可),蓋面赤乃陰寒在下,逼陽上浮,即所謂戴陽証也。加蔥以通其上下之氣,且多用同于老陽之數,則陽可下歸其宅矣。而愚遇此等証,又恆加芍藥數錢,蓋芍藥與附子並用,最善收斂浮越之元陽下降也。

44、少陰病大承氣湯証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必痛,口干燥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此証乃伏氣之熱竄入肝腎二經也。蓋以腎主閉藏,肝主疏泄,腎為二便之關,肝又為腎行氣,茲因伏氣之熱,竄入腎兼竄入肝,則肝為熱助疏泄之力太過,即為腎行氣之力太過,致腎關失其閉藏之用,而下利清水。且因肝熱而波及于膽,致膽汁因熱妄行,隨肝氣之疏泄而下純青色之水。于斯,腎水因疏泄太過而將竭,不能上濟以鎮心火,且肝木不得水氣之涵濡,則在下既過于疏泄,在上益肆其橫恣,是以心下作痛口中干燥也。此宜急下之,瀉以止瀉,則腎中之真陰可回,自能上濟以愈口中干燥、心下作痛也。

此節之前有"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及后節"少陰病六、七日,腹脹不大便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想此二節,仲師亦皆言急下,若不急下,當亦若純下青水者,其危險即在目前。若仲師者,宜其為醫中之聖也。

按︰方書有奇恆痢,張隱庵謂,系三陽並至,三陰莫當,九竅皆塞,陽氣旁溢,咽干喉塞痛,並于陰則上下無常,薄為腸僻,其脈緩小遲澀,血溫身熱者死,熱見七日者死。蓋因陽氣偏盛,陰氣受傷,是以脈小遲澀,此証宜急用大承氣湯瀉陽養陰,緩則無效。夫奇恆痢病,未知所下者奚似,而第即其脈象緩小遲澀,固與少陰病之脈微細者同也。其咽干喉塞,痛並于陰,又與此節之心下痛、口中干燥者同也。隱庵謂宜急服大承氣湯,又與此節之急下之宜大承氣者同也。是奇恆痢者,不外少陰下利之范圍,名之為奇恆痢可也,名之為少陰下利亦無不可也。

《傷寒論》原文︰少陰病,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必數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上,灸之。

注家謂︰宜灸百會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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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厥陰病提綱及意義

45、厥陰病提綱及意義

傳經之次第,由少陰而厥陰。厥陰者,肝也,肝為厥陰之府,而肝膈之下垂,與包腎之脂膜相連者,即厥陰之經也。為其經與少陰經之脂膜相連,是以由少陰可傳于厥陰。厥者逆也,又盡也,少陰自少陽、太陰傳來,而複逆行上傳于肝,且經中氣化之相傳至此,又複陰盡而陽生也,是以名為厥陰也。

《傷寒論》原文︰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而不欲食,食則吐蛔,下之利不止。

《內經》謂︰"厥陰之上,風氣主之,中見少陽。"少陽者,肝中所寄之少陽相火也。為肝中寄有相火,因外感之激發而暴動,是以消渴。相火挾肝氣上沖,是以覺氣上撞心,心中疼且熱也。凡人之肝熱者,胃中亦恆有熱,胃中有熱能化食,肝中有熱又恆欲嘔,是以飢而不欲食。至于腸中感風木兼少陽之氣化,原能生蛔,因病后懶食,腸中空虛,蛔無所養,偶食少許,蛔聞食味則上來,是以吐蛔也。至誤下之利不止者,因肝受外感正在不能疏泄之時(經謂肝主疏泄),適有降下之藥為向導,遂至為腎過于行氣(肝行腎之氣)而疏泄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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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9、厥陰諸証

46、厥陰病烏梅丸証

《傷寒論》原文︰傷寒脈微而厥,至七、八日,膚冷,其人躁無暫安時者,此為臟厥,非蛔厥也。蛔厥者,其人當吐蛔,今病者靜,而複時煩者,此為臟寒,蛔上入膈,故煩,須臾複止,得食而嘔,又煩者,蛔聞食臭出,其人當自吐蛔,蛔厥者,烏梅丸主之,又主久利。

【烏梅丸方】烏梅三百枚,細辛六兩,干姜十兩,黃連一斤,當歸四兩,附子六兩去皮炮,蜀椒四兩炒出汗,人參六兩,黃柏六兩,桂枝六兩去皮。

上十味,異搗篩,合治之,以苦酒漬烏梅一宿,去核,蒸之五升米下,飯熟,搗成泥,和藥令相得,內臼中,與蜜杵二千下,丸如梧桐子大,先食飲,服十丸,日三服,稍加至二十丸。禁生冷、滑物、臭食等。

厥陰一篇,病理深邃,最難疏解。注家以經文中有陰陽之氣,不相順接之語,遂以經解經,于四肢之厥逆,即以陰陽之氣不相順接解之,而未有深究其不相順接之故,何獨在厥陰一經者。蓋肝主疏泄,原為風木之臟,于時應春,實為發生之始。肝膈之下垂者,又與氣海相連,故能宣通先天之元氣,以敷布于周身,而周身之氣化,遂無處不流通也。至肝為外感所侵,其疏泄之力頓失,致臟腑中之氣化不能傳達于外,是以內雖蘊有實熱,而四肢反逆冷,此所謂陰陽之氣不相順接也。至于病多嘔吐者,亦因其疏泄之力外無所瀉,遂至蓄極而上沖胃口,此多嘔吐之所以然也。又胃為肝沖激不已,土為木傷,中氣易漓,是以間有除中之病。除中者,脾胃之氣已傷盡,而危在目前也。至于下利亦未必皆因藏寒,其因伏氣化熱竄入肝經,遏抑肝氣太過,能激動其疏泄之力上沖,亦可激動其疏泄之力下注以成下利,然所利者必覺熱而不覺涼也。試舉一治驗之案以明之。

遼寧劉××,寓居天津,年近四旬,于孟秋得吐瀉証,六日之間勺飲不存,一晝夜間下利二十余次,病勢危急莫支。延為延醫,其脈象微細,重按又似弦長,四肢甚涼,周身肌膚亦近于涼,而心中則甚覺發熱,所下利者亦覺發熱,斷為系厥陰溫病,在《傷寒論》中即為厥陰傷寒(《傷寒論》開端處,曾提出溫病,后則渾名之為傷寒)。惟其嘔吐殊甚,無論何藥,入口即吐出,分毫不能下咽,實足令醫者束手耳。因問之曰,心中既如此發熱,亦想冰吃否?答曰,想甚,但家中人駁阻不令食耳。愚曰,此病已近垂危,再如此吐瀉一晝夜,即仙丹不能挽回,惟用冰膏攙生石膏細末服之,可以止吐,吐止后瀉亦不難治矣。遂立主買冰淇淋若干,攙生石膏細末兩許服之,服后病見愈,可服稀粥少許,下利亦見少。翌日複為診視,四肢已不發涼,身亦微溫,其脈大于從前,心中猶覺發熱,有時仍複嘔吐。俾再用生石膏細末一兩,攙西瓜中服之,嘔吐從此遂愈。翌日再診其脈,熱猶未清,心中雖不若從前之大熱,猶思食涼物,懶于飲食,其下利較前已愈強半。遂為開白虎加人參湯,方中生石膏用二兩,野台參三錢,用生杭芍六錢以代知母,生山藥六錢以代粳米,甘草則多用至四錢,又加滑石六錢,方中如此加減替代者,實欲以之清熱,又欲以之止利也。俾煎湯兩盅,分兩次溫飲下,病遂全愈。此于厥陰溫病如此治法,若在冬令,遇厥陰傷寒之有實熱者,亦可如此治法。蓋厥陰一經,于五行屬木,其性原溫,而有少陽相火寄生其間,則溫而熱矣。若再有伏氣化熱竄入,以激動其相火,原可成極熱之病也。夫石膏與冰膏、西瓜並用,似近猛浪,然以愚之目見耳聞,因嘔吐不止而廢命者多矣,況此証又兼下利乎?此為救人之熱腸所迫,于萬難挽救之中,而擬此挽救之奇方,實不暇計其方之猛浪也。若無冰膏、西瓜時,或用鮮梨切片,蘸生石膏細末服之,當亦不難下咽而止嘔吐也。

47、厥陰病白虎湯証

《傷寒論》原文︰傷寒脈滑而厥者,裡有熱,白虎湯主之。

太陽篇白虎湯証,脈浮滑是表裡皆有熱也。此節之白虎湯証,脈滑而厥,是裡有熱表有寒也,此所謂熱深厥深也。愚遇此等証,恆先用鮮白茅根半斤切碎,煮四五沸,取湯一大碗,溫飲下,厥回身熱,然后投以白虎湯,可免病家之疑,病患亦敢放膽服藥。若無鮮茅根時,可以藥局中干茅根四兩代之。若不用茅根時,愚恆治以白虎加人參湯,蓋取人參能助人生發之氣,以宣通內熱外出也。

48、厥陰病當歸四逆湯及加吳茱萸生姜湯証

《傷寒論》原文︰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若其人內有久寒者,宜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姜湯。

沈堯封曰︰叔和釋脈法,細極謂之微,即此之脈細欲絕,即與脈微相渾。不知微者,薄也,屬陽氣虛,細者小也,屬陰血虛,薄者未必小,小者未必薄也。蓋榮行脈中,陰血虛則實其中者少,脈故小;衛行脈外,陽氣虛則約乎外者怯,脈故薄。況前人用微字,多取薄字意,試問︰"微雲淡河漢",薄乎?細乎?故少陰論中脈微欲絕,用通脈四逆主治回陽之劑也。此之脈細欲絕,用當歸四逆主治補血之劑也。兩脈陰陽各異,豈堪混釋﹗

【當歸四逆湯方】當歸三兩,桂枝三兩去皮,芍藥三兩,細辛三兩,大棗二十五枚擘,甘草二兩炙,通草二兩。

上七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姜湯方】即前方加吳茱萸二升,生姜半斤切,以水六升、清酒六升,和煮取五升,去滓,分溫五服。

王和安曰︰厥陰經氣來自足少陰經,宣于手太陰經,成循環不息之常度。若以血寒自郁于臟,脈象應有弦凝之征。今脈細欲絕,可知少陰經氣來源先虛,及複本經受臟寒之感,則虛寒轉甚,細而欲絕也。治以當歸四逆湯,意在溫肝通郁,而必以桂枝、白芍疏浚經氣之源,細辛、通草暢達經氣之流,內有凝寒,重加吳萸、生姜,溫經通氣,仍加入原方以全其用,解此,則治經氣之定義可三反矣。

49、厥陰病白頭翁湯証

《傷寒論》原文︰熱利下重者,白頭翁湯主之。

【白頭翁湯方】白頭翁二兩,黃連、黃柏、秦皮各三兩。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不愈更服一升。

《醫宗金鑒》注曰︰三陰俱有下利証,自利不渴屬太陰,自利渴屬少陰。惟厥陰下利,屬寒者厥而不渴,下利清谷;屬熱者消渴,下利后重,便利膿血。此熱利下重,乃郁熱奔逼廣腸、魄門重滯難出。初痢用此法以寒治熱,久痢則宜用烏梅丸,隨所利而從治之,調其氣使之平也。

白頭翁湯所主之熱利下重,當自少陰傳來,不然則為伏氣化熱竄入厥陰,其証雖熱,而仍非外感大實之熱,故白頭翁湯可以勝任。乃有病在陽明之時,其病一半入府,一半由經而傳于少陽,即由少陽入厥陰而為腑臟之相傳。則在厥陰者既可成厥陰熱利之下重,而陽明府中稽留之熱,更與之相助而為虐,此非但用白頭翁湯所能勝任矣。愚遇此等証,恆將白頭翁、秦皮加于白虎加人參湯中,則莫不隨手奏效也。

曾治一中年婦人,于孟春感冒風寒,四、五日間延為延醫。其左脈弦而有力,右脈洪而有力,舌苔白而微黃,心中熱而且渴,下利膿血相雜,裡急后重,一晝夜二十余次,即其左右之脈象論之,斷為陽明、厥陰合並病。有一醫者在座,疑而問曰︰凡病涉厥陰,手足多厥逆,此証則手足甚溫何也?答曰︰此其所以與陽明並病也,陽明主肌肉,陽明府中有熱,是以周身皆熱,而四肢之厥逆,自不能于周身皆熱時外現也。況厥陰之病,即非雜以陽明,亦未必四肢皆厥逆乎?醫者深韙愚言,與病家皆求速為疏方,遂為立方如下︰

生石膏(三兩搗細)生杭芍(八錢)生懷山藥(八錢)野台參(四兩)白頭翁(八錢)秦皮(六錢)天花粉(八錢)甘草(三錢)

上藥八味,共煎三盅,分三次溫飲下。

方中之義,是合白虎加人參湯與白頭翁湯為一方,而又因証加他藥也。白虎湯中無知母者,方中芍藥可代知母也。蓋芍藥既能若知母之退熱滋陰,而又善治下利者之后重也。無粳米者,方中生山藥可代粳米也,蓋山藥汁漿濃郁,既可代粳米和胃,而其溫補之性,又能助人參固下也,至于白頭翁湯中無黃連、黃柏者,因與白虎湯並用,有石膏之寒涼,可省去連、柏也。又外加天花粉者,因其病兼渴,天花粉偕同人參最善生津止渴。將此藥三次服完,諸病皆減三分之二。再診其脈仍有實熱未清,遂于原方中加滑石五錢,利其小便,正所以止其大便,俾仍如從前煎服,于服湯藥之外,又用鮮白茅根半斤煎湯當茶,病遂全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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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不分經之病理中丸証、竹葉石膏湯証

50、不分經之病理中丸証、竹葉石膏湯証

傷寒病六經分治之外,又有不分經之病,附載于傷寒分經之后者,又宜擇其緊要者,詳為詮解,而后學治傷寒者,自能應變無窮也。

《傷寒論》原文︰大病瘥后,喜唾,久不了了者,胸上有寒,當以丸藥溫之,宜理中丸。

【理中丸方】

人參、甘草、白術、干姜各三兩。

上四味,搗篩為末,蜜丸如雞子黃大,以沸湯數合,和一丸,研碎,溫服之,日三服,夜二服,腹中未熱,益至三、四丸,然不及湯。湯法以四物依兩數切,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附加減法︰若臍上築者,腎氣動也,去術,加桂四兩,吐多者,去術,加生姜三兩;下多者,還用術;悸者,加茯苓二兩;渴欲飲水者,加術,足前成四兩半;腹中疼者,加人參,足前成四兩半;寒者,加干姜,足前成四兩半;腹滿者,去術,加附子一枚。服湯后如食頃,飲熱粥一升許,微自溫,勿發揭衣被。

此病時服涼藥太過,傷其胃中之陽,致胃陽虛損不能運化脾臟之濕,是以痰飲上溢而喜唾,久不了了也。故方中用人參以回胃中之陽,其補益之力,且能助胃之動加數,自能運化脾中之濕使之下行。而又輔以白術,能健脾又能滲濕。干姜以能暖胃又能助相火以生土。且又加甘草以調和諸藥,使藥力之猛者,得甘草之緩而猛力悉化,使藥性之熱者,得甘草之甘而熱力愈長也。至于方后諸多加減,又皆各具精義,隨諸証之變化,而遵其加減諸法,用之自能奏效無誤也。

《傷寒論》原文︰傷寒解后,虛羸少氣,氣逆欲吐者,竹葉石膏湯主之。

【竹葉石膏湯方】

竹葉二把,石膏一斤,半夏半升洗,麥門冬一升,人參三兩,甘草二兩炙,粳米半升。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納粳米,煮米熟湯成去米,溫服一升,日三服。

前節是病時過用涼藥,傷其陽分;此節是病時不能急用涼藥以清外感之熱,致耗陰分。且其大熱雖退,仍有余熱未清,是以虛羸少氣,氣逆欲吐,此乃陰虛不能戀陽之象,又兼有外感之余熱為之助虐也。故方中用竹葉、石膏以清外感之熱,又加人參、麥冬協同石膏以滋陰分之虧,蓋石膏與人參並用,原有化合之妙,能于余熱未清之際立複真陰也。用半夏者,降逆氣以止吐也。用甘草、粳米者,調和胃氣以緩石藥下侵也。自常情觀之,傷寒解后之余熱,何必重用石膏,以生地、玄參、天冬、麥冬諸藥,亦可勝任,然而甘寒留邪,可默釀癆瘵之基礎,此又不可不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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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溫病遺方

51、溫病遺方

《傷寒論》中原有溫病,渾同于六經分篇之中,均名之為傷寒,未嘗明指為溫病也。況溫病之原因各殊,或為風溫,或為濕溫,或為伏氣成溫,或為溫熱,受病之因既不同,治法即宜隨証各異。有謂溫病入手經不入足經者,有謂當分上中下三焦施治者,皆非確當之論,斟酌再四,惟仍按《傷寒論》六經分治乃為近是。太陽經有未覺感冒,身體忽然酸軟,懶于動作,頭不疼,肌膚不熱,似稍畏風,舌似無苔而色白,脈象微浮,至數如常者,此乃受風甚輕,是以受時不覺也,宜用輕清辛涼之劑發之。

【處方】薄荷葉三錢,連翹三錢,大蔥白三寸。

上藥三味,共煎湯七、八沸,取清湯一大盅溫服下,周身得汗即愈。

薄荷之成分,含有薄荷腦,辛涼芬芳,最善透竅,內而臟腑,外而皮毛,凡有風邪匿藏,皆能逐之外出,惟其性涼,故于感受溫風者最宜。惟煮湯服之,宜取其輕清之氣,不宜過煎(過煎即不能發汗),是以以之煎湯,只宜七八沸。若與難煎之藥同煎,后入可也。連翹為輕清宣散之品,其發汗之力不及薄荷,然與薄荷同用,能使薄荷發汗之力悠長(曾治一少年受感冒,俾單用連翹一兩,煮兩湯服之,終宵微汗不竭,病遂愈,其發汗之力和緩兼悠長可知)。蔥之形中空,其味微辣微甘,原微具發表之性,以旋轉于營衛之間,故最能助發表之藥以調和營衛也。

有受風較重,不但酸軟懶動,且覺頭疼,周身骨節皆疼,肌膚熱,不畏風,心中亦微覺發熱,脈象浮數似有力,舌苔白濃,宜于前方中去蔥白,加天花粉八錢以清熱,加菊花二錢以治頭疼,惟煎湯時薄荷宜后入。有其人預有伏氣化熱,潛伏未動,后因薄受外感之觸動,其伏氣陡然勃發,一時表裡俱熱,其舌苔白濃,中心似干,脈象浮而有洪象,此其病雖連陽明而仍可由太陽汗解也。

【處方】生石膏一兩搗細,天花粉一兩,薄荷葉錢半,連翹錢半。

上藥四味,煎湯一大盅,溫服得汗即愈,薄荷葉煎時宜后入。

或問︰此方重用石膏、花粉,少用薄荷、連翹,以為發表之劑,特恐石膏、花粉監製薄荷、連翹太過,服后不能作汗耳。答曰︰此方雖為發表之劑,實乃調劑陰陽,聽其自汗,而非強發其汗也。蓋此証原為伏氣化熱,偶為外感觸動,遂欲達于表而外出,而重用涼藥與之化合,猶如水沃冶紅之鐵,其蓬勃四達之熱氣原難遏抑。而複少用薄荷、連翹,為之解其外表之阻隔,則腹中所化之熱氣,自奪門而出作汗而解矣。且此等汗,原不可設法為之息止,雖如水流漓而斷無亡陰、亡陽之虞,亦斷無汗后不解之虞。此方原與拙擬寒解湯相似。二方任用其一,果能証脈無誤,服后複杯之頃,即可全身得汗。間有畏石膏之涼,將其藥先服一半者,服后亦可得汗,后再服其所余,則分毫無汗矣。因其熱已化汗而出,所余之熱無多也。即此之前后分服,或出汗或不出汗,可不深悟此藥發汗之理乎?況石膏原具有發表之力也。

有其人身體酸懶,且甚覺沉重,頭重懶抬,足重懶舉,或周身肌膚重按移時,微似有痕,或小便不利,其舌苔白而發膩,微帶灰色,其脈浮而濡,至數如常者,此濕溫也。其人或久居潮濕之地,臟腑為濕氣所侵,或值陰雨連旬,空氣之中含水分過度,或因飲食不慎,傷其脾胃,濕郁中焦,又複感受風邪,遂成斯証,宜用藥外解其表,內利其濕則病愈矣。

【處方】薄荷葉三錢,連翹三錢,小蒼術三錢,黃芩三錢,木通二錢。上藥五味,先將后四味水煎十余沸,再入薄荷煎七、八沸,取清湯一大盅,溫服之。若小便不利者,于用藥之外,用鮮白茅根六兩,去皮切碎,水煎四、五沸,取其清湯以之當茶,渴則飲之。若其人肌膚發熱,心中亦微覺熱者,宜去蒼術加滑石八錢。有溫病初得作喘者,其肌膚不惡寒而發熱,心中亦微覺發熱,脈象浮而長者,此乃肺中先有痰火,又為風邪所襲也。宜用《傷寒論》麻杏甘石湯,而更定其分量之輕重。

【更定麻杏甘石湯方】生石膏一兩搗細,麻黃一錢,杏仁二錢去皮,甘草錢半。上四味,共煎湯一大盅(不先煎麻黃吹去浮沫者,因所用只一錢,而又重用生石膏以監製之也)溫服。若服后過點半鐘,汗不出者,宜服西藥阿斯匹林一瓦。若不出汗,仍宜再服,以服至出汗為度。蓋風邪由皮毛而入,仍使之由皮毛而出也。有溫病旬日不解,其舌苔仍白,脈仍浮者,此邪入太陽之府也,其小便必發黃。宜于發表清熱藥中,加清膀胱之藥,此分解法也。今擬二方于下,以便用者相熱之輕重而自斟酌用之。

【處方】滑石一兩,連翹三錢,蟬蛻去土足三錢,地膚子三錢,甘草二錢。

上藥五味,共煎一大盅,溫服。

【又方】生石膏搗細一兩,滑石八錢,連翹三錢,蟬蛻去土足三錢,地膚子三錢,甘草二錢。

上藥六味,共煎湯一大盅,溫服。有溫病至七、八日,六經已周,其脈忽然浮起,至數不數,且有大意者,宜用辛涼之劑助之達表而汗解。

【處方】玄參一兩,寸麥冬帶心五錢,連翹二錢,菊花二錢,蟬蛻去土足二錢。上藥五味,共煎湯一大盅,溫服。用玄參者,恐溫病日久傷陰分也。有溫病多日,六經已周,脈象浮數而細,關前之浮尤甚,其頭目昏沉,恆作語,四肢且有擾動不安之意,此乃外感重還太陽欲作汗也。其所欲汗而不汗者,因陰分太虧,不能上濟以應陽也。此証若因脈浮而強發其汗,必凶危立見,宜用大滋真陰之品,連服數劑,俾脈之數者漸緩,脈之細者漸大,迨陰氣充長,能上升以應其陽,則汗自出矣。

【處方】生地黃一兩,生懷山藥一兩,玄參一兩,大甘枸杞一兩,生淨萸肉六錢,柏子仁六錢,生棗仁六錢搗碎,甘草三錢。

上藥八味,水煎一大碗,候五分鐘,調入生雞子黃二枚,徐徐溫飲之,飲完一劑再煎一劑,使晝夜藥力相繼不斷,三劑之后,當能自汗。若至其時,汗仍不出者,其脈不似從前之數細,可仍煎此藥送服西藥阿斯匹林一瓦,其汗即出矣。

或問︰山萸肉原具酸斂之性,先生所定來複湯嘗重用之以治汗出不止,此方原欲病者服之易于出汗,何方中亦用之乎?答曰︰此中理甚精微,當詳細言之。萸肉為養肝熄風之要藥,此証四肢之騷擾不安,其肝風固已動也,此方中用萸肉之本意也。若慮用之有妨于出汗,是猶未知萸肉之性。蓋萸肉之味至酸,原得木氣最全,是以酸斂之中,大具條暢之性,《神農本草經》謂其逐寒濕痺是明征也。為其味酸斂也,故遇元氣不能固攝者,用之原可止汗;為其性條暢也,遇肝虛不能疏泄者,用之又善出汗。如此以用萸肉,是皆得之臨証實驗之余,非但憑諸理想而雲然也。若果服藥數劑后,其脈漸有起色,四肢不複擾動,即去萸肉亦無妨,其開始服藥時,萸肉則斷不能去也。有未病之先,心中常常發熱,后為外感觸發,則其熱益甚,五心煩躁,頭目昏沉,其舌苔白濃,且生芒刺,其口中似有辣味,其脈浮數有力者,此伏氣化熱已入心包,而又為外感束其外表,則內蘊之熱益甚,是以舌有芒刺且覺發辣也。宜用涼潤清散之劑,內清外解,遍體得透汗則愈矣。

【處方】鮮地黃一兩,玄參一兩,天花粉一兩,知母五錢,寸麥冬帶心五錢,西藥阿斯匹林兩瓦。

上藥先煎前五味,取清湯兩大盅,先溫服一大盅,送服阿斯匹林一瓦。若服一次后汗未出,熱亦未消者,可再溫服一盅,送服阿斯匹林一瓦。若汗已出熱未盡消者,藥湯可如前服法,阿斯匹林宜斟酌少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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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傷寒風溫始終皆宜汗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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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3 08:46:23 | 显示全部楼层
52、傷寒風溫始終皆宜汗解說

傷寒初得宜用熱藥發其汗,麻黃、桂枝諸湯是也。風溫初得宜用涼藥發其汗,薄荷、連翹、蟬蛻諸藥是也。至傳經已深,陽明熱實,無論傷寒、風溫,皆宜治以白虎湯。而愚用白虎湯時,恆加薄荷少許,或連翹、蟬蛻少許,往往服后即可得汗。即但用白虎湯,亦恆有服后即汗者。因方中石膏原有解肌發表之力,故其方不但治陽明府病,兼能治陽明經病,況又少加辛涼之品引之,以由經達表,其得汗自易易也。拙擬寒解湯后載有醫案可參閱。該方原治寒溫証周身壯熱,心中熱而且渴,舌苔白而欲黃,其脈洪滑或兼浮,或頭猶覺疼,或周身猶有拘束之意者。果如方下所注証脈,服之複杯可汗,勿庸慮其不效也。蓋脈象洪滑,陽明府熱已實,原是白虎湯証。至洪滑兼浮,舌苔猶白,是仍有些些表証未罷。故方中重用石膏、知母以清胃府之熱,複少用連翹、蟬蛻之善達表者,引胃中化而欲散之熱仍還于表,作汗而解。斯乃調劑陰陽,聽其自汗,非強發其汗也。至其人氣體弱者,可用補氣之藥助之出汗。寒解東加潞黨參即可(寒解湯下載有治一叟年七旬,素有勞疾,薄受外感即發喘逆一案可參閱)。

若陰分虛損者,可用滋陰之藥助之出汗。若熟地、玄參、生山藥、枸杞之類大潤之劑峻補真陰,濟陰以應其陽,設病有還表之機,必汗出而愈。至其人陽分陰分俱虛,又宜並補其陰陽以助之出汗。張景岳曾治一叟得傷寒証,戰而不汗。于其翌日發戰之時,投以大劑八味地黃湯,須臾戰而得汗。繼因汗多亡陽,身冷汗猶不止,仍投以原湯,汗止病亦遂愈。用其藥發汗,即用其藥止汗,是能運用古方入于化境者也。

至少陽証為寒熱往來,其証介于表裡之間,宜和解不宜發汗矣。然愚對于此証,其熱盛于寒者,多因証兼陽明,恆于小柴胡湯中加玄參八錢,以潤陽明之燥熱。其陽明之燥熱化而欲散,自能還于太陽而作汗,少陽之邪亦可隨汗而解。其寒盛于熱者,或因誤服降下藥虛其氣分,或因其氣分本素虛,雖服小柴胡湯不能提其邪透膈上出,又恆于小柴胡湯中加薄荷葉二錢,由足少陽引入手少陽,借徑于游部(手足少陽合為游部)作汗而解。此即《傷寒論》所謂"柴胡証具,而以他藥下之,柴胡証仍在者,複與小柴胡湯,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也。"然助以薄荷則出汗較易,即由汗解不必蒸蒸而振,致有戰汗之狀也。

至于當用承氣之証,卻非可發汗之証矣。然愚臨証經驗以來,恆有投以三承氣湯,大便猶未降下而即得汗者。蓋因胃府之實熱既為承氣沖開,其病機自外越也。若降之前未嘗得汗,既降之后亦必于飲食之時屢次些些得汗,始能脈淨身涼。若降后分毫無汗,其熱必不能盡消,又宜投以竹葉石膏湯,或白虎加人參湯,將其余熱消解將盡,其人亦必些些汗出也。此所謂傷寒、風溫始終皆宜汗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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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論冬傷于寒春必病溫及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治法

53、論冬傷于寒春必病溫及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治法

嘗讀《內經》有"冬傷于寒,春必病溫"之語,此中原有深義,非淺學人所易窺測也。乃篤信西說者,據病菌潛伏各有定期之說,謂病菌傳于人身,未有至一月而始發動者,況數月乎?因此一倡百和,遂謂《內經》皆荒渺之談,分毫不足憑信。不知毒瓦斯之傳染有菌,而冬令嚴寒之氣,為寒水司天之正氣,特其氣嚴寒過甚,或人之居處衣服欠暖,或冒霜雪而出外營生,即不能御此氣耳。是以寒氣之中人也,其重者即時成病,即冬令之傷寒也。其輕者,微受寒侵,不能即病,由皮膚內侵,潛伏于三焦脂膜之中,阻塞氣化之升降流通,即能暗生內熱。迨至內熱積而益深,又兼春回陽生觸發其熱,或更薄受外感以激發其熱,是以其熱自內暴發而成溫病,即后世方書所謂伏氣成溫也。

至于治之之法,有清一代名醫多有謂此証不宜發汗者。然仍宜即脈証之現象而詳為區別。若其脈象雖有實熱,而仍在浮分,且頭疼、舌苔猶白者,仍當投以汗解之劑。然宜以辛涼發汗,若薄荷葉、連翹、蟬蛻諸藥,且更以清熱之藥佐之。若拙擬之清解湯。涼解湯、寒解湯三方,斟酌病之輕重,皆可選用也。此乃先有伏氣又薄受外感之溫病也。

若其病初得即表裡壯熱,脈象洪實,其舌苔或白而欲黃者,宜投以白虎湯,再加宣散之品若連翹、茅根諸藥。如此治法,非取汗解,然恆服藥后竟自汗而解。即或服藥后不見汗,其病亦解。因大隊寒涼之品與清輕宣散之品相並,自能排逐內蘊之熱,息息自腠理達于皮毛以透出也(此乃伏氣暴發自內達外之溫病春夏之交多有之)。蓋此等証皆以先有伏氣,至春深萌動欲發,而又或因暴怒,或因勞心勞力過度,或因作苦于烈日之中,或因酣眠于暖室內,是以一發表裡即壯熱。治之者,只可宣散清解,而不宜發汗也。此冬傷于寒春必病溫之大略治法也。

《內經》又謂︰"冬不藏精,春必病溫。"此二語不但為西醫所指摘,即中醫對此節經文亦恆有疑意。謂冬不藏精之人,若因腎虛而寒入腎中,當即成少陰傷寒,為直中真陰之劇証,何能遲至春令而始成溫病?不知此二句經文原有兩解,其所成之溫病亦有兩種,至其治法又皆與尋常治法不同。今試析言之,並詳其治法。冬不藏精之人,其所患之溫病,有因猝然感冒而成者。大凡病溫之人,多系內有蘊熱,至春陽萌動之時,又薄受外感拘束,其熱即陡發而成溫。冬不藏精之人,必有陰虛,所生之熱積于臟腑,而其為外感所拘束而發動,與內蘊實熱者同也。其發動之后,脈象多數,息多微喘,舌上微有白苔,津液短少,后或干黃,或舌苔漸黑,狀如斑點(為舌苔甚薄若有若無故見舌皮變黑),或頻飲水不能解渴,或時入陰分益加潮熱。此証初得其舌苔白時,亦可汗解,然須以大滋真陰之藥輔之。愚治此証,恆用連翹、薄荷葉各三錢,玄參、生地黃各一兩,煎湯服之,得汗即愈。若服藥后汗欲出仍不能出,可用白糖水送服西藥阿斯匹林二分許,其汗即出。或單將玄參、生地黃煎湯,送服阿斯匹林一瓦,亦能得汗。若至熱已傳裡,舌苔欲黃,或至黃而兼黑,脈象數而有力,然按之弦硬,非若陽明有實熱者之洪滑,此陰虛熱實之象,宜治以白虎加人參湯,更以生地黃代知母,生山藥代粳米,煎一大劑,取湯一大碗,分多次溫飲下(拙著傷寒溫病同用方后載有此方,附載治愈之案若干。可參觀也)。

又有因伏氣所化之熱先伏藏于三焦脂膜之中,迨至感春陽萌動而觸發,其發動之后,恆因冬不藏精者其腎臟虛損,伏氣乘虛而竄入少陰。其為病狀︰精神短少,喜偃臥,昏昏似睡,舌皮干,毫無苔,小便短赤,其熱郁于中而肌膚卻無甚熱。其在冬令,為少陰傷寒,即少陰証,初得宜治以黃連阿膠湯者也。在春令,即為少陰溫病。而愚治此証,恆用白虎加人參湯,以生地黃代知母,生懷山藥代粳米,更先用鮮白茅根三兩煎湯以之代水煎藥,將藥煎一大劑,取湯一大碗,分三次溫飲下,每飲一次調人生雞子黃一枚。初飲一次后,其脈當見大,或變為洪大,飲至三次后,其脈又複和平,而病即愈矣。此即冬不藏精春必病溫者之大略治法也。上所論各種溫病治法,原非憑空擬議也,實臨証屢用有效,而后敢公諸醫界同人也。

有溫病初得即表裡大熱,宜治以白虎湯或白虎加人參湯者。其証發現恆在長夏,或在秋夏之交。而愚生平所遇此等証,大抵在烈日之中,或田間作苦,或長途勞役,此《傷寒論》所謂病也,亦可謂之暑溫也。其脈洪滑有力者,宜用白虎湯。若脈雖洪大而按之不實者,宜用白虎加人參湯。又皆宜煎一大劑,分數次溫飲下,皆可隨手奏效。

伏氣化熱成溫病者,大抵因複略有感冒,而后其所化之熱可陡然成溫,表裡俱覺壯熱。不然者,雖伏氣所化之熱深入陽明之府,而無外感束其表,究不能激發其肌肉之熱。是以治之者恆不知其為伏氣化熱,放膽投以治溫病之重劑,是以其熱遂永留胃府致生他病。今試舉一案以明之︰

天津劉××,于壬申正月上旬,覺心中時時發熱,而周身又甚畏冷。時愚回籍,因延他醫延醫,服藥二十余劑,病轉增劇,二便皆閉。再服他藥,亦皆吐出。少進飲食,亦恆吐出。此際愚適來津,診其脈,弦長有力,然在沉分。知其有伏氣化熱,其熱不能外達于表,是以心中熱而外畏冷,此亦熱深厥深之象也。俾先用鮮茅根半斤切碎,水煮三四沸,視茅根皆沉水底,其湯即成。取清湯三杯,分三次服,每服一次,將土狗三個搗為末,生赭石三錢亦為細末,以茅根湯送下。若服過兩次未吐,至三次赭石可以不用。及將藥服后,嘔吐即止,小便繼亦通下。再診其脈,變為洪長有力,其心中仍覺發熱,外表則不畏冷矣。其大便到此已半月未通下。遂俾用大潞參五錢煎湯,送服生石膏細末一兩。翌晨大便下燥糞數枚,黑而且硬。再診其脈,力稍緩,知心中猶覺發熱。又俾用潞黨參四錢煎湯,送服生石膏細末八錢。翌晨又下燥糞二十余枚,仍未見溏糞。其心中不甚覺熱,脈象仍似有力,又俾用潞黨參三錢煎湯,送服生石膏細末六錢。又下燥糞十余枚,后則繼為溏糞,病亦從此全愈矣。

蓋凡伏氣化熱竄入胃府,非重用石膏不解,《傷寒論》白虎湯原為治此証之的方也。然用白虎湯之例,汗吐下后皆加人參,以其虛也。而此証病已數旬,且頻嘔吐,其元氣之虛可知,故以人參煎湯送石膏,此亦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也。至石膏必為末送服者,以其涼而重墜之性善通大便,且較水煮但飲其清湯者,其退熱之力又增數倍也。是以凡伏氣化熱,其積久所生之病,有成肺病者,有成喉病者,有生眼疾者,有患齒疼者,有病下痢者,有病腹疼者(即盲腸炎),其種種病因若皆由于伏氣化熱,恆有用一切涼藥其病皆不能愈,而投以白虎湯或投以白虎加人參湯,再因証加減,輔以各病當用之藥,未有不隨手奏效者。此治伏氣化熱之大略也。至于拙著全書中,所載伏氣化熱之病甚多,其治法亦各稍有不同,皆可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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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溫病之治法詳于傷寒論解

54、溫病之治法詳于傷寒論解

傷寒、溫病之治法始異而終同。至其病之所受,則皆在于足經而兼及于手經。乃今之論寒溫者,恆謂傷寒入足經不入手經,溫病入手經不入足經。夫人之手足十二經原相貫通,謂傷寒入足經不入手經者,固為差謬,至謂溫病入手經不入足經者,尤屬荒唐。何以言之?《傷寒論》之開始也,其第一節渾言太陽之為病,此太陽實總括中風、傷寒、溫病在內,故其下將太陽病平分為三項,其第二節論太陽中風,第三節論太陽傷寒(四節五節亦論傷寒當歸納于第三節中),第六節論太陽溫病,故每節之首皆冠以太陽病三字。此太陽為手太陽乎?抑為足太陽乎?此固無容置辯者也。由斯知,中風、傷寒、溫病皆可以傷寒統之(《難經》謂傷寒有五中風溫病皆在其中),而其病之初得皆在足太陽經,又可渾以太陽病統之也。蓋所謂太陽之為病者,若在中風、傷寒,其頭痛、項強、惡寒三証可以並見。若在溫病,但微惡寒即可為太陽病(此所謂証不必具但見一証即可定為某經病也),然惡寒須臾即變為熱耳。

曾治一人,于季春夜眠之時因衾薄凍醒,遂覺周身惡寒,至前午十句鐘表裡皆覺大熱,脈象浮洪,投以拙擬涼解湯一汗而愈。又嘗治一人,于初夏晨出被雨,遂覺頭疼周身惡寒,至下午一句鐘即變為大熱,渴嗜飲水,脈象洪滑,投以拙擬寒解湯亦一汗而愈。至如此涼藥而所以能發汗者,為其內蘊之燥熱與涼潤之藥化合,自然能發汗,又少用達表之品以為之引導,故其得汗甚速,汗后熱亦盡消也。此二則,皆溫病也,以其初得猶須臾惡寒,故仍可以太陽病統之。即其化熱之后病兼陽明,然亦必先入足陽明,迨至由胃及腸,大便燥結,而后傳入手陽明,安得謂溫病入手經不入足經乎。

由斯知,《傷寒論》一書,原以中風、傷寒、溫病平分三項,特于太陽首篇詳悉言之,以示人以入手之正路。至后論治法之處,則三項中一切諸証皆可渾統于六經,但言某經所現之某種病宜治以某方,不複別其為中風、傷寒、溫病,此乃納繁于簡之法,亦即提綱摯領之法也。所尤當知者,諸節中偶明言中風者,是確指中風而言。若明言為傷寒者,又恆統中風、溫病而言。以傷寒二字為三項之總稱,其或為中風,或為傷寒,或為溫病,恆于論脈之處有所區別也。至于六經分編之中,其方之宜于溫病者不勝舉,今將其顯然可見者約略陳之于下。

一為麻杏甘石湯。其方原治汗出而喘無大熱者。以治溫病,不必有汗與喘之兼証也,但其外表未解,內有蘊熱者即可用。然用時須斟酌其熱之輕重,熱之輕者,麻黃宜用錢半,生石膏宜用六錢。若熱之重者,麻黃宜用一錢,生石膏宜用一兩。至愚用此方時,又恆以薄荷葉代麻黃(薄荷葉代麻黃時其分量宜加倍),服后得微汗,其病即愈。蓋薄荷葉原為溫病解表最良之藥,而當仲師時猶未列于藥品,故當日不用也。

一為大青龍湯。《傷寒論》中用大青龍湯者有二節。一為第三十七節。其節明言太陽中風脈浮緊。夫《傷寒論》首節論太陽之脈曰浮,原統中風、傷寒而言。至第二節則言脈緩者為中風,是其脈為浮中之緩也,第三節則言脈陰陽俱緊者為傷寒,是其脈為浮中之緊也。今既明言中風,其脈不為浮緩而為浮緊,是中風病中現有傷寒之脈,其所中者當為凜冽之寒風,而于溫病無涉也。一為第三十八節。細審本節之文,知其確系溫病。何以言之?以脈浮緩、身不疼、但重、無少陰証也。蓋此節開端雖明言傷寒,仍是以傷寒二字為中風、傷寒、溫病之總稱。是以傷寒初得脈浮緊,溫病初得脈浮緩。傷寒初得身多疼,溫病初得身恆不疼而但重(《傷寒論》第六節溫病提綱中原明言身重)。傷寒初得恆有少陰証,溫病則始終無少陰証(少陰証有寒有熱,此指少陰之寒証言,為無少陰寒証,所以敢用大青龍湯,若少陰熱証溫病中恆有之,正不妨用大青龍湯矣)。此數者皆為溫病之明征也。況其病乍有輕時,若在傷寒必不複重用生石膏,惟系溫病則仍可重用生石膏如雞子大,約有今之四兩,因溫病當以清燥熱救真陰為急務也。至愚用此方時,又恆以連翹代桂枝。雖桂枝、連翹均能逐肌肉之外感,而一則性熱,一則性涼,溫病宜涼不宜熱,故用桂枝不如用連翹。而當日仲師不用者,亦因其未列入藥品也(《傷寒論》方中所用之連軺是連翹根能利水不能發汗)。況大青龍湯中桂枝之分量,僅為麻黃三分之一,仲師原因其性熱不欲多用也。

一為小青龍湯。其方外能解表,內能滌飲,以治外感痰喘誠有奇效,中風、傷寒、溫病皆可用。然宜酌加生石膏,以調麻、桂、姜、辛之熱方效。是以《傷寒論》小青龍湯無加石膏之例,而《金匱》有小青龍加石膏湯,所以補《傷寒論》之未備也。至愚用此湯時,遇挾有實熱者,又恆加生石膏至一兩強也。

一為小柴胡湯。其方中風、傷寒病皆可用。而溫病中小柴胡湯証,多兼嘔吐粘涎,此少陽之火與太陰之濕化合而成也(少陽傳經之去路為太陰)。宜于方中酌加生石膏數錢或兩許,以清少陽之火,其粘涎自能化水從小便中出。夫柴胡既能引邪上出,石膏更能逐熱下降,如此上下分消,故服藥后無事汗解,即霍然全愈也。

以上所述諸方,大抵宜于溫病初得者也。至溫病傳經已深,若清燥熱之白虎湯、白虎加人參湯,通腸結之大小承氣湯,開胸結之大、小陷胸湯,治下利之白頭翁湯、黃芩湯,治發黃之茵陳梔子柏皮等湯,及一切涼潤清火育陰安神之劑,皆可用于溫病者,又無庸愚之贅語也。

至于伏氣之成溫者,若《內經》所謂"冬傷于寒,春必病溫"、"冬不藏精,春必病溫"之類,《傷寒論》中非無其証,特其証現于某經,即與某經之本病無所區別。仲師未嘗顯為指示,在后世原難明辨。且其治法與各經之本病無異,亦無須乎明辨也。惟其病在少陰則辨之甚易。何者?因少陰之病,寒熱迥分兩途,其寒者為少陰傷寒之本病,其熱者大抵為伏氣化熱之溫病也。若謂系傷寒入少陰久而化熱,何以少陰病兩三日,即有宜用黃連阿膠湯、大承氣湯者?蓋伏氣皆伏于三焦脂膜之中,與手足諸經皆有貫通之路,其當春陽化熱而萌動,恆視臟腑虛弱之處以為趨向,所謂"邪之所湊,其氣必虛"也。其人或因冬不藏精,少陰之臟必虛,而伏氣之化熱者即乘虛而入,遏抑其腎氣不能上升與心氣相接續,致心臟跳動無力,遂現少陰微細之脈。故其脈愈微細,而所蘊之燥熱愈甚。用黃連以清少陰之熱,阿膠、雞子黃以增少陰之液,即以助少陰腎氣之上達,俾其陰陽之氣相接續,脈象必驟有起色,而內陷之邪熱亦隨之外透矣。至愚遇此等証時,又恆師仲師之意而為之變通,單用鮮白茅根四兩,銼碎,慢火煎兩三沸,視茅根皆沉水底,其湯即成,去渣取清湯一大碗,頓服下,其脈之微細者必遽變為洪大有力之象。再用大劑白虎加人參湯,煎湯三茶杯,分三次溫飲下,每服一次調入生雞子黃一枚,其病必脫然全愈。用古不必泥古,仲師有知,亦當不吾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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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論傷寒溫病神昏譫語之原因及治法

55、論傷寒溫病神昏譫語之原因及治法

傷寒溫病皆有譫語神昏之証,論者責之陽明胃實。然又當詳辨其脈象之虛實,熱度之高下,時日之淺深,非可概以陽明胃實論也。

其脈象果洪而有力,按之甚實者,可按陽明胃實治之。蓋胃腑之熱上蒸,則腦中之元神,心中之識神皆受其累,是以神昏譫語,不省人事,或更大便燥結,不但胃實,且又腸實,阻塞腎氣不能上交于心,則亢陽無製,心神恍惚,亦多譫妄,或精神不支,昏憒似睡。若斯者,可投以大劑白虎湯,遵《傷寒論》一煎三服之法,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其大便燥結之甚者,可酌用大、小承氣湯(若大便燥結不甚者但投以大劑白虎湯大便即可通下),其神昏譫語自愈也。

有脈象確有實熱,其人神昏譫語,似可用白虎湯矣,而其脈或兼弦、兼數,或重按仍不甚實者,宜治以白虎加人參湯。曾治一農家童子,勞力過度,因得溫病。脈象弦而有力,數近六至。譫語不休,所言皆勞力之事。本擬治以白虎加人參湯,因時當仲夏,且又童年少陽之體,遂先與以白虎湯。服后脈搏力減,而譫語益甚。幸其大便猶未通下,急改用白虎加人參湯,將方中人參加倍,煎湯三茶杯,分三次溫飲下,盡劑而愈。蓋脈象弦數,真陰必然虧損,白虎加人參湯能于邪熱熾盛之中滋其真陰,即以退其邪熱。蓋當邪熱正熾時,但用玄參、沙參、生地諸藥不能滋陰,因其不能勝邪熱,陰分即無由滋長也。惟治以白虎加人參湯,則滋陰退熱一舉兩得,且能起下焦真陰與上焦亢甚之陽相濟,是以投之有捷效也。

其証若在汗吐下后,脈雖洪實,用白虎湯時亦宜加人參。曾治一人,溫病之熱傳入陽明,脈象洪實有力,譫語昏瞀。投以大劑白虎湯,熱退強半,脈力亦減,而其至數轉數,一息六至,譫語更甚。細詢其病之經過,言數日前因有梅毒服降藥兩次。遂急改用白虎加人參湯,亦倍用人參(此兩案中用白虎加人參湯皆將人參倍加者,因從前誤用白虎湯也,若開首即用白虎加人參湯,則人參無事加倍矣),煎湯三杯,分三次溫飲下,亦盡劑而愈。有伏氣為病,因腎虛竄入少陰,遏抑腎氣不能上升與心相濟,致心脈跳動無力,燥熱郁中不能外透,閉目昏昏似睡,間作譫語。此在冬為少陰傷寒之熱証,在春為少陰溫病。宜治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用鮮白茅根煮水以之煎藥,取湯三盅,分數次飲下自愈。

有患寒溫者,周身壯熱,脈象洪實,神昏不語。迨用涼藥清之,熱退脈近和平,而仍然神昏或譫語者,必兼有腦髓神經病,當繼用治腦髓神經之藥。曾治一學校學生,溫病熱入陽明,脈象甚實,神昏不語,臥床並不知轉側。用白虎湯清之,服兩劑后熱退十之七八,脈象之洪實亦減去強半,自知轉側,而精神仍不明了。當系溫病之熱上蒸,致其腦膜生炎而累及神經也。遂改用小劑白虎加人參湯,又加羚羊角二錢(另煎兌服),一劑而愈。又治一幼童,得溫病三日,熱不甚劇,脈似有力,亦非洪實,而精神竟昏昏似睡,不能言語。此亦溫病兼腦膜炎也。因其溫病甚輕,俾但用羚羊角錢半煎湯服之,其病霍然頓愈。有寒溫之病,傳經已遍,將欲作汗,其下焦陰分虛損,不能與上焦之陽分相濟以化汗,而神昏譫語者。曾治一壯年,仲夏長途勞役,因受溫病已過旬日,精神昏憒,譫語不省人事,且兩手亂動不休,其脈弦而浮,一息近六至,不任循按,兩尺尤甚。投以大滋真陰之品,若玄參、生地黃、生山藥、甘枸杞、天門冬之類,共為一大劑煎服,一日連進二劑,當日得汗而愈。

有寒溫之病服開破降下之藥太過,傷其胸中大氣,迨其大熱已退,而仍然神昏或譫語者。曾治一壯年得溫病,延醫服藥二十余日,外感之熱盡退,精神轉益昏沉。及愚視之,周身皆涼,奄奄一息,呼之不應,舌干如磋,毫無舌苔,其脈象微弱而遲,不足四至,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一次。此必因服開降之藥太過,傷其胸中大氣也。蓋胸中大氣因受傷下陷,不能達于腦中,則神昏;不能上潮于舌本,則舌干;其周身皆涼者,大氣因受傷不能宣布于營衛也;其五六呼吸之頃必長出氣一次者,因大氣傷后不能暢舒,故太息以舒其氣也。遂用野台參一兩,柴胡一錢,煎湯灌之。連服兩劑全愈。又治一少年,于初春得傷寒,先經他醫治愈,后因飲食過度,病又反複,投以白虎湯治愈。隔三日,陡然反複甚劇,精神恍惚,肢體顫動,口中喃喃皆不成語。診其脈,右部寸關皆無力而關脈尤不任循按。愚曰此非病又反複,必因前次之過食病複,而此次又戒飲食過度也。飽食即可愈矣。其家人果謂有鑒前失,數日所與飲食甚少,然其精神昏憒若斯,恐其不能飲食。愚曰果系因餓而成之病,與之食必然能食。然仍須撙節與之,多食幾次可也。其家人果依愚言,十小時中連與飲食三次,病若失。蓋人胸中大氣原借水谷之氣以為培養,病后氣虛,又乏水谷之氣以培養之,是以胸中大氣虛損而現種種病狀也。然前案因服開降之藥傷其大氣,故以補氣兼升氣之藥治之。后案因水谷之氣缺乏虛其大氣,故以飲食治之。斯在臨証者精心體驗,息息與病機相符耳。

有溫而兼疹,其毒熱內攻瞀亂其神明者。曾治一少年,溫病熱入陽明,連次用涼藥清之,大熱已退強半,而心神騷擾不安,合目恆作譫語。其脈有余熱,似兼緊象。因其脈象熱而兼緊,疑其伏有疹毒未出。遂投以小劑白虎湯,送服羚羊角細末一錢,西藥阿斯匹林二分。表出痧粒滿身而愈。又治一幼女患溫疹,其疹出次日即靨,精神昏昏似睡,時有驚悸,脈象數而有力。投以白虎東加羚羊角錢半(另煎兌服),用鮮蘆根三兩煮水以之煎藥,取湯兩茶盅,分三次溫飲下,其疹得出,病亦遂愈。

有其人素多痰飲,其寒溫之熱熾盛與痰飲互相膠漆以亂其神明者。栝蔞解下附有治驗之案可參觀。有溫疫傳染之邪由口鼻傳入,自肺傳心,其人恆無故自笑,精神恍惚,言語錯亂,妄言妄見者。曾治一媼患此証,脈象有力,關前搖搖而動。投以拙擬護心至寶丹,一劑而愈。以上所謂寒溫諸証,其精神昏憒譫語之原因及治法大略已備。至于變通化裁,相機製宜,又在臨証者之精心研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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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論吳又可達原飲不可以治溫病

56、論吳又可達原飲不可以治溫病

北方醫者治溫病,恆用吳又可達原飲,此大謬也。吳氏謂崇禎辛巳,疫氣流行,山東、浙江南北兩道感者尤多,遂著《瘟疫論》一書。首載達原飲,為治瘟疫初得之方,原非治溫病之方也。疫者,天地戾氣,其中含有毒菌,遍境傳染若役使然,故名為疫。因疫多病熱,故名為瘟疫(病寒者名為寒疫),瘟即溫也。是以方中以逐不正之氣為主。至于溫病,乃感時序之溫氣,或素感外寒伏于膜原,久而化熱,乘時發動,其中原無毒菌,不相傳染。治之者惟務清解其熱,病即可愈。若于此鑒別未精,本系溫病而誤投以達原飲,其方中檳榔開破之力既能引溫氣內陷,而濃朴、草果之辛溫開散大能耗陰助熱,尤非病溫者所宜(病溫者多陰虛尤忌耗陰之藥),雖有知母、芍藥、黃芩各一錢,其涼力甚輕,是以用此方治溫病者,未有見其能愈者也。且不惟不能愈,更有于初病時服之即陡然變成危險之証者,此非愚之憑空擬議,誠有所見而雲然也。

愚初習醫時,曾見一媼,年過六旬,因傷心過度,積有勞疾,于仲春得溫病。醫者投以達原飲,將方中草果改用一錢,謂得汗則愈。乃服后汗未出而病似加重,醫者遂將草果加倍,謂服后必然得汗。果服后頭面汗出如洗,喘息大作,須臾即脫。或疑此証之僨事,當在服達原飲將草果加重,若按其原方分量,草果只用五分,即連服數劑亦應不至汗脫也。答曰︰草果性甚猛烈,即五分亦不為少。愚嘗治脾虛泄瀉服藥不效,因思四神丸治五更瀉甚效,中有肉果,本草謂其能健脾澀腸,遂用健補脾胃之藥煎湯送服肉果末五分。須臾覺心中不穩,六脈皆無,遲半點鐘其脈始見。恍悟病患身體虛弱,不勝肉果辛散之力也。草果與肉果性原相近,而其辛散之力更烈于肉果,雖方中止用五分,而與檳榔、濃朴並用,其猛烈之力固非小矣。由斯觀之,達原飲可輕用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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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論革脈之形狀及治法

57、論革脈之形狀及治法

革脈最為病脈中之險脈,而人多忽之,以其不知革脈之真象,即知之亦多不知治法也。其形狀如按鼓革,外雖硬而中空,即弦脈之大而有力者。因其脈與弦脈相近,是以其脈雖大而不洪(無起伏故不洪),雖有力而不滑(中空故不滑)。即此以揣摩此脈,其真象可得矣。其主病為陰陽離絕,上下不相維系,脈至如此,病將變革(此又革脈之所以命名),有危在頃刻之勢。丁卯在津,治愈革脈之証數次。惟有一媼八旬有六,治之未愈,此乃年歲所關也。今特將其脈之最險者詳錄一則于下,以為治斯証者之嚆矢。

外孫王××,年五十,身體素羸弱,于仲夏得溫病。心中熱而煩躁,忽起忽臥,無一息之停。其脈大而且硬,微兼洪象。其舌苔薄而微黑,其黑處若斑點。知其內傷與外感並重也。其大便四日未行,腹中脹滿,按之且有硬處。其家人言,腹中滿硬系宿病,已逾半載,為有此病,所以身形益羸弱。因思宿病宜從緩治,當以清其溫熱為急務。

為疏方用白虎加人參湯,方中石膏用生者兩半,人參用野台參五錢,又以生山藥八錢代方中粳米,煎湯兩盅,分三次溫飲下。一劑,外感之熱已退強半,煩躁略減,仍然起臥不安,而可睡片時。脈之洪象已無,而大硬如故。其大便尤未通下,腹中脹益甚。遂用生赭石細末、生懷山藥各一兩,野台參六錢,知母、玄參各五錢,生雞內金錢半。煎湯服后,大便通下。遲兩點鐘,腹中作響,覺瘀積已開,連下三次,皆系陳積,其証陡變,脈之大與硬,較前幾加兩倍,周身脈管皆大動,幾有破裂之勢,其心中之煩躁,精神之騷擾,起臥之頻頻不安,實有不可言語形容者。其家人環視懼甚,愚毅然許為治愈。遂急開淨萸肉、生龍骨各兩半,熟地黃、生山藥各一兩,野台參、白術各六錢,炙甘草三錢。煎湯一大碗,分兩次溫飲下,其狀況稍安,脈亦見斂。當日按方又進一劑,可以安臥。須臾,其脈漸若瘀積未下時,其腹亦見軟,惟心中時或發熱。繼將原方去白術,加生地黃八錢。日服一劑。三劑后,脈象已近平和,而大便數日未行,且自覺陳積未淨,遂將萸肉、龍骨各減五錢,加生赭石六錢,當歸三錢。又下瘀積若干。其脈又見大,遂去赭石、當歸,連服十余劑全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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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論腦充血之原因及治法

58、論腦充血之原因及治法

腦充血病之說倡自西人,而淺見者流恆譏中醫不知此病,其人蓋生平未見《內經》者也。嘗讀《內經》至調經論,有謂"血之與氣,並走于上,則為大厥,厥則暴死,氣反則生,不反則死"雲雲,非即西人所謂腦充血之証乎?所有異者,西人但言充血,《內經》則謂血之與氣並走于上。蓋血必隨氣上升,此為一定之理。而西人論病皆得之剖解之余,是以但見血充腦中,而不知輔以理想以深究病源,故但名為腦充血也。至《內經》所謂"氣反則生,不反則死"者,蓋謂此証幸有轉機,其氣上行之極,複反而下行,腦中所充之血應亦隨之下行,故其人可生;若其氣上行不反,升而愈升,血亦隨之充而愈充,腦中血管可至破裂,所以其人死也。又《內經》厥論篇謂"巨陽之厥則腫首,頭重不能行,發為(眩也)仆"、"陽明之厥,面赤而熱,妄言妄見"、"少陽之厥,則暴聾頰腫而熱",諸現象皆腦充血証也。推之秦越人治虢太子尸厥,謂"上有絕陽之絡,下有破陰之紐"者,亦腦充血証也。特是古人立言簡括,恆但詳究病源,而不細論治法。然既洞悉致病之由,即自擬治法不難也。愚生平所治此証甚多,其治愈者,大抵皆腦充血之輕者,不至血管破裂也。今略舉數案于下,以備治斯証者之參考。

在奉天曾治一人,年近五旬,因處境不順,兼勞碌,漸覺頭疼,日浸加劇,服藥無效,遂入西人醫院。治旬日,頭疼不減,轉添目疼。又越數日,兩目生翳,視物不明。來院求為延醫。其脈左部洪長有力,自言腦疼徹目,目疼徹腦,且時覺眩暈,難堪之情莫可名狀。脈証合參,知系肝膽之火挾氣血上沖腦部,腦中血管因受沖激而膨脹,故作疼;目系連腦,腦中血管膨脹不已,故目疼,生翳且眩暈也。因曉之曰︰"此腦充血証也。深考此証之原因,腦疼為目疼之根;而肝膽之火挾氣血上沖,又為腦疼之根。欲治此証,當清火、平肝、引血下行,頭疼愈而目疼、生翳及眩暈自不難調治矣。"遂為疏方,用懷牛膝一兩,生杭芍、生尤骨、生牡蠣、生赭石各六錢,玄參、川楝子各四錢,龍膽草三錢,甘草二錢,磨取鐵鏽濃水煎藥。服一劑,覺頭目之疼頓減,眩暈已無。即方略為加減,又服兩劑,頭疼目疼全愈,視物亦較真。其目翳原系外障,須兼外治之法,為製磨翳藥水一瓶,日點眼上五六次,徐徐將翳盡消。

在滄州治一人,六十四歲,因事心甚懊,于旬日前即覺頭疼,不以為意。一日晨起,忽仆于地,狀若昏厥,移時蘇醒,左手足遂不能動,且覺頭疼甚劇。醫者投以清火通絡之劑,兼法王勛臣補陽還五湯之義,加生黃數錢,服后更覺腦中疼如錐刺,難忍須臾。求為診視,其脈左部弦長,右部洪長,皆重按甚實。詢其心中,恆覺發熱。其家人謂其素性嗜酒,近因心中懊,益以燒酒澆愁,飢時恆以酒代飯。愚曰,此証乃腦充血之劇者,其左脈之弦長,懊所生之熱也。右脈之洪長,積酒所生之熱也。二熱相並,挾臟腑氣血上沖腦部。腦部中之血管若因其沖激過甚而破裂,其人即昏厥不複醒,今幸昏厥片時蘇醒,其腦中血管當不至破裂。或其管中之血隔血管滲出,或其血管少有罅隙,出血少許而複自止。其所出之血著于司知覺之神經,則神昏;著于司運動之神經,則痿廢。此証左半身偏枯,當系腦中血管所出之血傷其司右邊運動之神經也。

醫者不知致病之由,竟投以治氣虛偏枯之藥,而此証此脈豈能受黃之升補乎?此所以服藥后而頭疼益劇也。遂為疏方,亦約略如前。為其右脈亦洪實,因于方中加生石膏一兩,亦用鐵鏽水煎藥。服兩劑,頭疼全愈,脈已和平,左手足已能自動。遂改用當歸、赭石、生杭芍、玄參、天冬各五錢,生黃、乳香、沒藥各三錢,紅花一錢,連服數劑,即扶杖能行矣。方中用紅花者,欲以化腦中之瘀血也。為此時脈已和平,頭已不疼,可受黃之溫補,故方中少用三錢,以補助其正氣,即借以助歸、芍、乳、沒以流通血脈,更可調玄參、天冬之寒涼,俾藥性涼熱適均,而可多服也。

上所錄二案,用藥大略相同,而皆以牛膝為主藥者,誠以牛膝善引上部之血下行,為治腦充血証無上之妙品,此愚屢經試驗而知,故敢貢諸醫界。而用治此証,尤以懷牛膝為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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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論腦充血証可預防及其証誤名中風之由

59、論腦充血証可預防及其証誤名中風之由

腦充血証即《內經》之所謂厥証,亦即后世之誤稱中風証,前論已詳辯之矣。而論此証者謂其猝發于一旦,似難為之預防。不知凡病之來皆預有朕兆,至腦充血証,其朕兆之發現實較他証為尤顯著。且有在數月之前,或數年之前,而其朕兆即發露者。今試將其發現之朕兆詳列于下︰

其脈必弦硬而長,或寸盛尺虛,或大于常脈數倍,而毫無緩和之意。

其頭目時常眩暈,或覺腦中昏憒,多健忘,或常覺疼,或耳聾目脹。

胃中時覺有氣上沖,阻塞飲食不能下行,或有氣起自下焦,上行作呃逆。

心中常覺煩躁不寧,或心中時發熱,或睡夢中神魂飄蕩。

或舌脹、言語不利,或口眼歪斜,或半身似有麻木不遂,或行動腳踏不穩、時欲眩仆,或自覺頭重足輕,腳底如棉絮。

上所列之証,偶有一二發現,再參以脈象之呈露,即可斷為腦充血之朕兆也。愚十余年來治愈此証頗多,曾酌定建瓴湯一方,服后能使腦中之血如建瓴之水下行,腦充血之証自愈。爰將其方詳列于下,以備醫界采用。

【建瓴湯】

生懷山藥(一兩)懷牛膝(一兩)生赭石(八錢軋細)生龍骨(六錢搗細)生牡蠣(六錢搗細)生懷地黃(六錢)生杭芍(四錢)柏子仁(四錢)

磨取鐵鏽濃水以之煎藥。

方中赭石必一面點點有凸,一面點點有凹,生軋細用之方效。若大便不實者去赭石,加建蓮子(去心)三錢。若畏涼者,以熟地易生地。

在津曾治遲××之母,年七旬有四,時覺頭目眩暈,腦中作疼,心中煩躁,恆覺發熱,兩臂覺撐脹不舒,脈象弦硬而大,知系為腦充血之朕兆,治以建瓴湯。連服數劑,諸病皆愈,惟脈象雖不若從前之大,而仍然弦硬。因苦于吃藥,遂停服。后月余,病驟反複。又用建瓴東加減,連服數劑,諸病又愈。脈象仍未和平,又將藥停服。后月余,病又反複,亦仍用建瓴東加減,連服三十余劑,脈象和平如常,遂停藥勿服,病亦不再反複矣。

天津王姓叟,年過五旬,因頭疼、口眼歪斜,求治于西人醫院,西人以表測其脈,言其脈搏之力已達百六十毫米汞柱,斷為腦充血証,服其藥多日無效,繼求治于愚。其脈象弦硬而大,知其果系腦部充血,治以建瓴湯,將赭石改用一兩,連服十余劑,覺頭部清爽,口眼之歪斜亦愈,惟脈象仍未複常。複至西人醫院以表測脈,西醫謂較前低二十余毫米汞柱,然仍非無病之脈也。后晤面向愚述之,勸其仍須多多服藥,必服至脈象平和,方可停服。彼覺病愈,不以介意。后四閱月未嘗服藥。繼因有事出門,勞碌數旬,甫歸后又連次勞累,一旦忽眩仆于地而亡。觀此二案,知用此方以治腦充血者,必服至脈象平和,毫無弦硬之意,而后始可停止也。

友人朱缽文,未嘗業醫而實精于醫。嘗告愚曰︰"腦充血証,宜于引血下行藥中加破血之藥以治之。"愚聞斯言,恍有悟會。如目疾其疼連腦者,多系腦部充血所致,至眼科家恆用大黃以瀉其熱,其腦與目即不疼,此無他,服大黃后腦充血之病即愈故也。夫大黃非降血兼能破血最有力之藥乎?由斯知凡腦充血証其身體脈象壯實者,初服建瓴湯一兩劑時,可酌加大黃數錢。其身形脈象不甚壯實者,若桃仁、丹參諸藥,亦可酌加于建瓴湯中也。

天津于氏少婦,頭疼過劇,且心下發悶作疼,兼有行經過多症,以建瓴東加減治愈。至唐宋以來名此証為中風者,亦非無因。嘗征以平素臨症實驗,知腦充血証恆因病根已伏于內,繼又風束外表,內生燥熱,遂以激動其病根,而猝發于一旦。是以愚臨此証,見有夾雜外感之熱者,恆于建瓴湯中加生石膏一兩;或兩三日后見有陽明大熱、脈象洪實者,又恆治以白虎湯或白虎加人參湯,以清外感之熱,而后治其腦充血証。此愚生平之閱歷所得,而非為唐宋以來之醫家諱過也。然究之此等証,謂其為中風兼腦充血則可,若但名為中風仍不可也。迨至劉河間出,謂此証非外襲之風,乃內生之風,實因五志過極,動火而猝中。大法以白虎湯、三黃湯沃之,所以治實火也;以逍遙散疏之,所以治郁火也;以通聖散、涼膈散雙解之,所以治表裡之邪火也,以六味湯滋之,所以壯水之源以製陽光也;以八味丸引之,所謂從治之法,引火歸原也;又用地黃飲子治舌喑不能言,足廢不能行。此等議論,似高于從前誤認腦充血為中風者一籌。蓋腦充血証之起點,多由于肝氣肝火妄動。肝屬木能生風,名之為內中風,亦頗近理。然因未悟《內經》所謂血之與氣並走于上之旨,是以所用之方,未能絲絲入扣,與病証吻合也。至其所載方中有防風、柴胡、桂、附諸品,尤為此証之禁藥。

《金匱》有風引湯除熱癱癇。夫癱既以熱名,明其病因熱而得也。其証原似腦充血也。方用石藥六味,多系寒涼之品,雖有干姜、桂枝之辛熱,而與大黃、石膏、寒水石、滑石並用,藥性混合,仍以涼論(細按之桂枝干姜究不宜用)。且諸石性皆下沉,大黃性尤下降,原能引逆上之血使之下行。又有龍骨、牡蠣與紫石英同用,善斂沖氣,與桂枝同用,善平肝氣。肝沖之氣不上干,則血之上充者自能徐徐下降也。且其方雖名風引,而未嘗用祛風之藥,其不以熱癱癇為中風明矣。特后世不明方中之意,多將其方誤解耳。拙擬之建瓴湯,重用赭石、龍骨、牡蠣,且有加石膏之時,實竊師風引湯之義也(風引湯方下之文甚簡,似非仲景筆墨,故方書多有疑此系后世加入者,故方中之藥品不純)。

【附錄】

湖北天門崔××來函︰張港一人患腦充血証,忽然仆地,上氣喘急,身如角弓,兩目直視。全家惶恐,眾醫束手,殮服已備,迎為延醫。遵建瓴湯原方治之,一劑病愈強半。后略有加減,服數劑,脫然全愈。

按︰鎮肝熄風湯,實由建瓴東加減而成。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60、論腦貧血治法

60、論腦貧血治法

腦貧血者,其腦中血液不足,與腦充血之病正相反也。其人常覺頭重目眩,精神昏憒,或面黃唇白、或呼吸短氣、或心中怔忡。其頭與目或間有作疼之時,然不若腦充血者之脹疼,似因有收縮之感覺而作疼。其劇者亦可猝然昏仆,肢體頹廢或偏枯。其脈象微弱,或至數兼遲。西人但謂腦中血少,不能榮養腦筋,以致腦失其司知覺、司運動之機能。然此証但用補血之品,必不能愈。《內經》則謂"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此二語實能發明腦貧血之原因,並已發明腦貧血之治法。蓋血生于心,上輸于腦(心有四血脈管通腦)。然血不能自輸于腦也。《內經》之論宗氣也,謂宗氣積于胸中,以貫心脈,而行呼吸,由此知胸中宗氣,不但為呼吸之中樞,而由心輸腦之血脈管亦以之為中樞。今合《內經》兩處之文參之,知所謂上氣者,即宗氣上升之氣也。所謂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者,即宗氣不能貫心脈以助之上升,則腦中氣血皆不足也。然血有形而氣無形,西人論病皆從實驗而得,故言血而不言氣也。因此知腦貧血治法固當滋補其血,尤當峻補其胸中宗氣。以助其血上行。持此以論古方,則補血湯重用黃以補氣、少用當歸以補血者,可為治腦貧血之的方矣。今錄其方于下並詳論其隨証宜加之藥品。

生箭一兩、當歸三錢。呼吸短氣者,加柴胡、桔梗各二錢。不受溫補者,加生地、玄參各四錢。素畏寒涼者,加熟地六錢、干姜三錢。胸有寒飲者,加干姜三錢、廣陳皮二錢。

《內經》︰"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二語,非但據理想象也,更可實征諸囟門未合之小兒。《靈樞》五味篇謂"大氣摶于胸中,賴谷氣以養之,谷不入半日則氣衰,一日則氣少",大氣即宗氣也。觀小兒慢驚風証,脾胃虛寒,飲食不化,其宗氣之衰可知。更兼以吐瀉頻頻,虛極風動,其宗氣不能助血上升以灌注于腦更可知。是以小兒得此証者,其囟門無不塌陷,此非上氣不足頭為不滿之明征乎?王勉能謂︰"小兒慢驚風証,其脾胃虛寒,氣血不能上朝腦中,既有貧血之病,又兼寒飲填胸,其陰寒之氣上沖腦部,激動其腦髓神經,故發癇痙",實為通論。

方書謂︰真陰寒頭疼証,半日即足損命。究之此証實兼因宗氣虛寒,不能助血上升,以致腦中貧血乏氣,不能御寒,或更因宗氣虛寒之極而下陷,呼吸可至頓停,故至危險也。審斯,知欲治此証,拙擬回陽升陷湯可為治此証的方矣。若細審其無甚劇之實寒者,宜將干姜減半,或不用亦可。

《內經》論人身有四海,而腦為髓海。人之色欲過度者,其腦髓必空,人之腦髓空者,其人亦必頭重目眩,甚或猝然昏厥,知覺運動俱廢,因腦髓之質原為神經之本源也。其証實較腦貧血尤為緊要。治之者,宜用峻補腎經之劑,加鹿角膠以通督脈。並宜清心寡欲,按此服藥不輟,還精補腦之功自能收效于數旬中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61、論腦貧血痿廢治法

61、論腦貧血痿廢治法

肢體痿廢,而其病因實由于腦部貧血也。按生理之實驗,人之全體運動皆腦髓神經司之,雖西人之說,而洵可確信。是以西人對于痿廢之証皆責之于腦部。而實有腦部充血與腦部貧血之殊。蓋腦髓神經原借血為濡潤者也,而所需之血多少,尤以適宜為貴。彼腦充血者,血之注于腦者過多,力能排擠其腦髓神經,俾失所司。至腦貧血者,血之注于腦者過少,無以養其腦髓神經,其腦髓神經亦恆至失其所司。至于腦中之所以貧血,不可專責諸血也,愚嘗讀《內經》而悟其理矣。

《內經》謂︰"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傾,目為之眩。"夫腦不滿者,血少也。因腦不滿而貧血,則耳鳴、頭目傾眩即連帶而來,其劇者能使肢體痿廢不言可知。是西人腦貧血可致痿廢之說原與《內經》相符也。然西醫論痿廢之由,知因腦中貧血,而《內經》更推腦中貧血之由,知因上氣不足。夫上氣者何?胸中大氣也(亦名宗氣)。其氣能主宰全身,斡旋腦部,流通血脈。彼腦充血者,因肝胃氣逆,挾血上沖,原于此氣無關,至腦貧血者,實因胸中大氣虛損,不能助血上升也。是以欲治此証者,當以補氣之藥為主,以養血之藥為輔,而以通活經絡之藥為使也。爰本此義擬方于下。

【干頹湯】

治肢體痿廢,或偏枯,脈象極微細無力者。

生箭(五兩)當歸(一兩)甘枸杞果(一兩)淨杭萸肉(一兩)生滴乳香(三錢)生明沒藥(三錢)真鹿角膠(六錢搗碎)

先將黃煎十余沸,去渣。再將當歸、枸杞、萸肉、乳香、沒藥入湯同煎十余沸,去渣。入鹿角膠末融化取湯兩大盅,分兩次溫飲下,

方中之義,重用黃以升補胸中大氣,且能助氣上升,上達腦中,而血液亦即可隨氣上注。惟其副作用能外透肌表,具有宣散之性,去渣重煎,則其宣散之性減,專于補氣升氣矣。當歸為生血之主藥,與黃並用,古名補血湯,因氣旺血自易生,而黃得當歸之濡潤,又不至燥熱也。萸肉性善補肝,枸杞性善補腎,肝腎充足,元氣必然壯旺,元氣者胸中大氣之根也。且肝腎充足則自脊上達之督脈必然流通,督脈者又腦髓神經之根也。且二藥皆汁漿稠潤,又善贊助當歸生血也。用乳香、沒藥者,因二藥善開血痺,血痺開則痿廢者久瘀之經絡自流通矣。甩鹿角膠者,誠以腦既貧血,其腦髓亦必空虛,鹿角其所熬之膠善補腦髓,腦髓足則腦中貧血之病自易愈也。此方服數十劑后身體漸漸強壯,而痿廢仍不愈者,可繼服后方。

【補腦振痿湯】

治肢體痿廢偏枯,脈象極微細無力,服藥久不愈者。

生箭(二兩)當歸(八錢)龍眼肉(八錢)杭萸肉(五錢)胡桃肉(五錢)虫(三枚大者)地龍(三錢去淨土)生乳香(三錢)生沒藥(三錢)鹿角膠(六錢)製馬錢子末(三分)

共藥十一味,將前九味煎湯兩盅半,去渣,將鹿角膠入湯內融化,分兩次送服製馬錢子末一分五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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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3 08:46:30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方于前方之藥獨少枸杞,因胡桃肉可代枸杞補腎,且有強健筋骨之效也。又嘗閱《滬濱醫報》,謂腦中血管及神經之斷者,地龍能續之。愚則謂必輔以虫,方有此效。蓋蚯蚓(即地龍)善引,虫善接(斷之能自接),二藥並用能將血管神經之斷者引而接之,是以方中又加此二味也。加製馬錢子者,以其能動神經使靈活也。此方與前方若服之覺熱者,皆可酌加天花粉、天冬各數錢。

天津于××,年過四旬,自覺呼吸不順,胸中滿悶,言語動作皆漸覺不利,頭目昏沉,時作眩暈。延醫治療,投以開胸理氣之品,則四肢遽然痿廢。再延他醫,改用補劑而仍兼用開氣之品,服后痿廢加劇,言語竟不能發聲。愚診視其脈象沉微,右部尤不任循按,知其胸中大氣及中焦脾胃之氣皆虛陷也。于斯投以拙擬升陷東加白術、當歸各三錢。服兩劑,諸病似皆稍愈,而脈象仍如舊。因將、術、當歸、知母各加倍,升麻改用錢半,又加黨參、天冬各六錢,連服三劑,口可出聲而仍不能言,肢體稍能運動而不能步履,脈象較前有起色似堪循按。因但將黃加重至四兩,又加天花粉八錢,先用水六大盅將黃煎透,去渣,再入他藥,煎取清湯兩大盅,分兩次服下,又連服三劑,勉強可作言語,然恆不成句,人扶之可以移步。遂改用干頹湯,惟黃仍用四兩,服過十劑,脈搏又較前有力;步履雖仍需人,而起臥可自如矣;言語亦稍能達意,其說不真之句,間可執筆寫出,從前之頭目昏沉眩暈者,至斯亦見輕。俾繼服補腦振痿湯,囑其若服之順利,可多多服之,當有脫然全愈之一日也。

[按]︰此証其胸滿悶之時,正因其呼吸不順也。其呼吸之所以不順,因胸中大氣及中焦脾胃之氣皆虛而下陷也。醫者竟投以開破之藥,是以病遽加重。至再延他醫,所用之藥補多開少,而又加重者,因氣分當虛極之時,補氣之藥難為功,破氣之藥易生弊也。愚向治大氣下陷証,病患恆自覺滿悶,其實非滿悶,實短氣也,臨証者細細考究,庶無差誤。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62、論心病治法

62、論心病治法

心者,血脈循環之樞機也。心房一動則周身之脈一動,是以心機亢進,脈象即大而有力,或脈搏更甚數;心臟麻痺,脈象即細而無力,或脈搏更甚遲。是脈不得其平,大抵由心機亢進與心臟麻痺而來也。于以知心之病雖多端,實可分心機亢進、心臟麻痺為二大綱。

今試先論心機亢進之病︰有因外感之熱熾盛于陽明胃府之中,上蒸心臟,致心機亢進者,其脈象洪而有力,或脈搏加數。可用大劑白虎湯以清其胃。或更兼腸有燥糞,大便不通者,酌用大、小承氣湯以滌其腸,則熱由下瀉,心機之亢進者自得其平矣。

有下焦陰分虛損,不能與上焦陽分相維系,其心中之君火恆至浮越妄動,以致心機亢進者,其人常苦眩暈,或頭疼、目脹、耳鳴,其脈象上盛下虛,或搖搖無根,至數加數。宜治以加味左歸飲。方用大熟地、大生地、生懷山藥各六錢,甘枸杞、懷牛膝、生龍骨、生牡蠣各五錢,淨萸肉三錢,雲苓片一錢。此壯水之源以製浮游之火,心機之亢者自歸于和平矣。

有心體之陽素旺,其胃腑又積有實熱,複上升以助之,以致心機亢進者,其人脈雖有力,而脈搏不數,五心恆作灼熱。宜治以咸寒之品(《內經》謂熱淫于內治以咸寒),若朴硝、太陰玄精石及西藥硫苦皆為對証之藥(每服少許日服三次久久自愈)。蓋心體屬火,味之咸者屬水,投以咸寒之品,是以寒勝熱水勝火也。人之元神藏于腦,人之識神發于心。識神者思慮之神也。人常思慮,其心必多熱,以人之神明屬陽,思慮多者,其神之陽常常由心發露,遂致心機因熱亢進,其人恆多迷惑。其脈多現滑實之象,因其思慮所生之熱恆與痰涎互相膠漆,是以其脈滑而有力也。可用大承氣湯(濃朴宜少用),以清熱降痰;再加赭石(生赭石兩半軋細同煎)、甘遂(甘遂一錢研細調藥湯中服)以助其清熱降痰之力。藥性雖近猛烈,實能穩建奇功,而屢試屢效也。

有心機亢進之甚者,其鼓血上行之力甚大,能使腦部之血管至于破裂,《內經》所謂血之與氣並走于上之大厥也,亦即西人所謂腦充血之險証也。推此証之原因,實由肝木之氣過升,肺金之氣又失于肅降,則金不製木,肝木之橫姿遂上干心臟,以致心機亢進。若更兼沖氣上沖,其脈象之弦硬有力更迥異乎尋常矣。當此証之初露朕兆時,必先腦中作疼,或間覺眩暈,或微覺半身不利,或肢體有麻木之處。宜思患預防,當治以清肺、鎮肝、斂沖之劑,更重用引血下行之藥輔之,連服十余劑或數十劑,其脈象漸變柔和,自無意外之患。向因此証方書無相當之治法,曾擬得建瓴湯一方,屢次用之皆效。即不能治之于預,其人忽然昏倒,須臾能自蘇醒者,大抵腦中血管未甚破裂,急服此湯,皆可保其性命。連服數劑,其頭之疼者可以全愈,即腦中血管不複充血,其從前少有破裂之處亦可自愈,而其肢體之痿廢者亦可徐徐見效。此方原用鐵鏽水煎藥,若刮取鐵鏽數錢,或多至兩許,與藥同煎服更佳。

有非心機亢進而有若心機亢進者,怔忡之証是也。心之本體,原長發動以營運血脈,然無病之人初不覺其動也,惟患怔忡者則時覺心中跳動不安。蓋人心中之神明原以心中之氣血為憑依,有時其氣血過于虛損,致神明失其憑依,雖心機之動照常,原分毫未嘗亢進,而神明恆若不任其震撼者。此其脈象多微細,或脈搏兼數。宜用山萸肉、酸棗仁、懷山藥諸藥品以保合其氣;龍眼肉、熟地黃、柏子仁諸藥以滋養其血;更宜用生龍骨,牡蠣、朱砂(研細送服)諸藥以鎮安其神明。氣分虛甚者可加人參,其血分虛而且熱者可加生地黃。有因心體腫脹,或有瘀滯,其心房之門戶變為窄小,血之出入致有激蕩之力,而心遂因之覺動者,此似心機亢進而亦非心機亢進也。其脈恆為澀象,或更兼遲。宜治以拙擬活絡效靈丹加生懷山藥、龍眼肉各一兩,共煎湯服。或用節菖蒲三兩,遠志二兩,共為細末,每服二錢,紅糖沖水送下,日服三次,久當自愈。因菖蒲善開心竅,遠志善化瘀滯(因其含有稀鹽酸),且二藥並用實善調補心臟,而送以紅糖水者,亦所以助其血脈流通也。

至心臟麻痺之原因,亦有多端,治法亦因之各異。如傷寒溫病之白虎湯証,其脈皆洪大有力也,若不即時投以白虎湯,脈洪大有力之極,又可漸變為細小無力,此乃由心機亢進而轉為心臟麻痺。病候至此,極為危險,宜急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將方中人參加倍,煎湯一大碗,分數次溫飲下,使藥力相繼不斷,一日連服二劑,庶可挽回。蓋外感之熱,傳入陽明,其熱實脈虛者,原宜治以白虎加人參湯(是以傷寒汗吐下后用白虎湯時皆加人參)。然其脈非由實轉虛也。至其脈由實轉虛,是其心臟為熱所傷而麻痺,已成壞証,故用白虎加人參湯時宜將人參加倍,助其心脈之跳動,即可愈其心臟之麻痺也。

有心臟本體之陽薄弱,更兼胃中積有寒飲,溢于膈上,凌逼心臟之陽,不能用事,其心臟漸欲麻痺,脈象異常微細,脈搏異常遲緩者,宜治以拙擬理飲湯,連服十余劑,寒飲消除淨盡,心臟之陽自複其初,脈之微弱遲緩者亦自複其常矣。此証間有心中覺熱、或周身發熱、或耳鳴欲聾之種種回應象,須兼看理飲湯后所載治愈諸案,臨証診斷,自無差誤。

有心臟為傳染之毒菌充塞以至于麻痺者,霍亂証之六脈皆閉者是也。治此証者,宜治其心臟之麻痺,更宜治其心臟之所以麻痺,則興奮心臟之藥,自當與掃除毒菌之藥並用,如拙擬之急救回生丹、衛生防疫寶丹是也。此二方中用樟腦所升之冰片,是興奮心臟以除其麻痺也。二方中皆有朱砂、薄荷冰,是掃除毒菌以治心臟之所以麻痺也。是以無論霍亂之因涼因熱,投之皆可奏效也(急救回生丹藥性微涼,以治因熱之霍亂尤效;衛生防疫寶丹其性溫,無論病因涼熱用之皆有捷效)。

有心中神明不得寧靜,有若失其憑依,而常驚悸者,此其現象若與心臟麻痺相反,若投以西藥麻醉之品,亦可取效于一時。而究其原因,實亦由心體虛弱所致,惟投以強心之劑,乃為根本之治法。當細審其脈,若數而兼滑者,當系心血虛而兼熱,宜用龍眼肉、熟地黃諸藥補其虛,生地黃、玄參諸藥瀉其熱,再用生龍骨、牡蠣以保合其神明,鎮靖其魂魄,其驚悸自除矣。其脈微弱無力者,當系心氣虛而莫支,宜用參、術、諸藥以補其氣,兼用生地黃、玄參諸滋陰藥以防其因補生熱,更用酸棗仁、山萸肉以凝固其神明,收斂其氣化,其治法與前條脈弱怔忡者大略相同。特脈弱怔忡者,心機之發動尤能照常,而此則發動力微,而心之本體又不時顫動,猶人之力小任重而身顫也,其心臟弱似較怔忡者尤甚矣。

有其驚悸恆發于夜間,每當交睫甫睡之時,其心中即驚悸而醒,此多因心下停有痰飲,心臟屬火,痰飲屬水,火畏水迫,故作驚悸也。宜清痰之藥與養心之藥並用,方用二陳東加當歸、菖蒲、遠志,煎湯送服朱砂細末三分。有熱者加玄參數錢,自能安枕穩睡而無驚悸矣。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63、論肺病治法

63、論肺病治法

肺病之因,有內傷外感之殊。然無論內傷外感,大抵皆有發熱之証,而后釀成肺病。誠以肺為嬌臟,且屬金,最畏火刑故也。有如肺主皮毛,外感風邪,有時自皮毛襲入肺臟,阻塞氣化,即暗生內熱。而皮毛為風邪所束,不能由皮毛排出炭氣,則肺中不但生熱,而且釀毒,肺病即由此起點。其初起之時,或時時咳嗽,吐痰多有水泡,或周身多有疼處,舌有白苔,或時覺心中發熱,其脈象恆浮而有力。可先用西藥阿斯匹林一瓦,白糖沖水送下,俾周身得汗;繼用玄參、天花粉各五錢,金銀花、川貝母各三錢,硼砂八分(研細分兩次送服),粉甘草細末三錢(分兩次送服),煎湯服。再每日用阿斯匹林一瓦,分三次服,白糖水送下,勿令出汗,此三次中或一次微有汗者亦佳。如此服數日,熱不退者,可于湯藥中加生石膏七八錢。若不用石膏,或用湯藥送服西藥安知歇貌林半瓦亦可。

若此時不治,病浸加劇,吐痰色白而粘,或帶腥臭,此時亦可先用阿斯匹林汗之。然恐其身體虛弱,不堪發汗,宜用生懷山藥一兩或七八錢煮作茶湯,送服阿斯匹林半瓦,俾服后微似有汗即可。仍用前湯藥送服粉甘草細末、三七細末各一錢,煎渣時再送服二藥如前。仍兼用阿斯匹林三分之一瓦,白糖沖水送下,或生懷山藥細末四五錢煮茶湯送下,日兩次。其嗽不止者,可用山藥所煮茶湯送服川貝細末三錢。山藥煮作茶湯,其味微酸,欲其適口可少調以白糖或柿霜皆可。若不欲吃茶湯者,可用生山藥片,將其分量加倍,煮取清湯,以代茶湯飲之。

若當此時不治,以后病又加劇,時時咳吐膿血,此肺病已至三期,非尋常藥餌所能療矣。必用中藥極貴重之品,若徐靈胎所謂用清涼之藥以清其火,滋潤之藥以養其血,滑降之藥以祛其痰,芳香之藥以通其氣,更以珠黃之藥解其毒,金石之藥填其空,兼數法而行之,屢試必效。又邑中曾××,精醫術,嘗告愚曰︰"治肺癰惟林屋山人《外科証治全生集》中犀黃丸最效,余用之數十年,治愈肺癰甚多。"后愚至奉天,遇肺癰咳吐膿血服他藥不愈者,俾于服湯藥之外兼服犀黃丸,果如曾××所言,效驗異常。清涼華蓋飲后有案,可參觀。至所服湯藥,宜用前方加牛蒡子、栝蔞仁各數錢以瀉其膿,再送服三七細末二錢以止其血。至于犀黃丸配製及服法,皆按原書,茲不贅。

有外感伏邪伏膈膜之下,久而入胃,其熱上熏肺臟,以致成肺病者,其咳嗽吐痰始則稠粘,繼則腥臭,其舌苔或白而微黃,其心中燥熱,頭目昏眩,脈象滑實,多右勝于左。宜用生石膏一兩,玄參、花粉、生懷山藥各六錢,知母、牛蒡子各三錢,煎湯,送服甘草、三七細末如前。再用阿斯匹林三分之一瓦,白糖水送服,日兩次。若其熱不退,其大便不滑瀉者,石膏可以加重。曾治奉天徐姓叟病肺,其脈弦長有力,迥異尋常,每劑藥中用生石膏四兩,連服數劑,脈始柔和。由斯觀之,藥以勝病為準,其分量輕重,不可預為限量也。若其脈雖有力而至數數者,可于前方中石膏改為兩半,知母改為六錢,再加潞黨參四錢。蓋脈數者其陰分必虛,石膏、知母諸藥雖能退熱,而滋陰仍所非長,輔之以參,是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以滋其真陰不足(涼潤之藥得人參則能滋真陰),而脈之數者可變為和緩也。若已咳嗽吐膿血者,亦宜于服湯藥外兼服犀黃丸。

至于肺病由于內傷,亦非一致。有因脾胃傷損,飲食減少,土虛不能生金,致成肺病者。蓋脾胃虛損之人,多因肝木橫恣,侮克脾土,致胃中飲食不化精液,轉多化痰涎,溢于膈上,粘滯肺葉作咳嗽,久則傷肺,此定理也。且飲食少則虛熱易生,肝中所寄之相火,因肝木橫恣,更挾虛熱而刑肺,于斯上焦恆覺煩熱,吐痰始則粘滯,繼則腥臭,脅下時或作疼,其脈弦而有力,或弦而兼數,重按不實。方用生懷山藥一兩,玄參、沙參、生杭芍、柏子仁炒不去油各四錢,金銀花二錢,煎湯,送服三七細末一錢,西藥百布聖二瓦。湯藥煎渣時,亦如此送服。若至咳吐膿血,亦宜服此方,兼服犀黃丸。或因服犀黃丸,減去三七亦可。至百布聖,則不可減去,以其大有助脾胃消化之力也。然亦不必與湯藥同時服,每于飯后遲一句鐘服之更佳。有因腎陰虧損而致成肺病者。蓋腎與肺為子母之臟,子虛必吸母之氣化以自救,肺之氣化即暗耗。且腎為水臟,水虛不能鎮火,火必妄動而刑金。其人日晚潮熱,咳嗽,懶食,或干咳無痰,或吐痰腥臭,或兼喘促,其脈細數無力。方用生山藥一兩,大熟地、甘枸杞、柏子仁各五錢,玄參、沙參各四錢,金銀花、川貝各三錢,煎湯送服甘草、三七細末如前。若咳吐膿血者,去熟地,加牛蒡子、蔞仁各三錢,亦宜兼服犀黃丸。若服藥后脈之數者不能漸緩,亦可兼服阿斯匹林,日兩次,每次三分之一瓦。

象數者服之,可使其至數漸緩。然實熱服之,汗出則熱退,故可服至一瓦。若虛熱,不宜出汗,但可解肌,服后或無汗,或微似有汗,方能退熱,故一瓦必須分三次服。若其人多汗者,無論虛熱實熱,皆分毫不宜用。若其人每日出汗者,無論其病因為內傷、外感、虛熱、實熱,皆宜于所服湯藥中加生龍骨、生牡蠣、淨山萸肉各數錢。或研服好朱砂五分,亦可止汗,蓋以汗為心液,朱砂能涼心血,故能止汗也。

有其人素患吐血衄血,陰血傷損,多生內熱;或醫者用藥失宜,強止其血,俾血瘀經絡亦久而生熱,以致成肺病者。其人必心中發悶發熱,或有疼時,廉于飲食,咳嗽短氣,吐痰腥臭,其脈弦硬,或弦而兼數。方用生懷山藥一兩,玄參、天冬各五錢,當歸、生杭芍、乳香、沒藥各三錢,遠志、甘草、生桃仁(桃仁無毒,宜帶皮生用,因其皮紅能活血也,然須明辨其果為桃仁,不可誤用帶皮杏仁)各二錢,煎湯,送服三七細末錢半,煎渣時亦送服錢半。蓋三七之性,不但善止血,且善化瘀血也。若咳吐膿血者,亦宜于服湯藥之外兼服犀黃丸。

或問︰桔梗能引諸藥入肺,是以《金匱》治肺癰有桔梗湯。此論肺病諸方何以皆不用桔梗?答曰︰桔梗原提氣上行之藥,病肺者多苦咳逆上氣,恆與桔梗不相宜,故未敢加入方中。若其人雖病肺而不咳逆上氣者,亦不妨斟酌用之。

或問︰方書治肺癰,恆于其將成未成之際,用皂莢丸或葶藶大棗湯瀉之,將肺中之惡濁瀉去,而后易于調治。二方出自《金匱》,想皆為治肺良方。此論中皆未言及,豈其方不可采用乎?答曰︰二方之藥性近猛烈,今之病肺者多虛弱,是以不敢輕用。且二方瀉肺,治肺實作喘原是正治。至瀉去惡濁痰涎,以防肺中腐爛,原是兼治之証。其人果肺實作喘且不虛弱者,葶藶大棗湯愚曾用過數次,均能隨手奏效。皂莢丸實未嘗用,因皂莢性熱,與肺病之熱者不宜也。至欲以瀉濁防腐,似不必用此猛烈之品,若拙擬方中之硼砂、三七及乳香、沒藥,皆化腐生新之妙品也。況硼砂善治痰厥,曾治痰厥半日不醒,用硼砂四錢,水煮化灌下,吐出稠痰而愈。由斯知硼砂開痰瀉肺之力,固不讓皂莢、葶藶也。所可貴者,瀉肺臟之實,即以清肺金之熱,潤肺金之燥,解肺金之毒(清熱潤燥解毒皆硼砂所長)。人但知口中腐爛者漱以硼砂則愈(冰硼散善治口瘡),而不知其治肺中之腐爛亦猶治口中之腐爛也。且拙製有安肺寧嗽丸,治肺郁痰火作嗽,肺結核作嗽,用之數年,屢建奇效,此丸藥中實亦硼砂之功居多也。

或問︰古有單用甘草四兩煎湯治肺癰者,今所用治肺病諸方中,其有甘草者皆為末送服,而不以之入煎者何也?答曰︰甘草最善解毒瀉熱,然生用勝于熟用。因生用則其性平,且具有開通之力,熟用則其性溫,實多填補之力。故其解毒瀉熱之力,生勝于熟。夫炙之為熟,水煮之亦為熟,若入湯劑是仍煎熟用矣,不若為末服之之為愈也。且即為末服,又須審辨,蓋甘草軋細頗難,若軋之不細,而用火炮焦再軋,則生變為熟矣。是以用甘草末者,又宜自監視軋之。再者,愚在奉時曾製有清金二妙丹,方用粉甘草細末二兩,遠志細末一兩,和勻,每服錢半,治肺病勞嗽甚有效驗。肺有熱者,可于每二妙丹一兩中加好朱砂細末二錢,名為清肺三妙丹。以治病肺結核咳嗽不止,亦極有效。然初服三四次時,宜少加阿斯匹林,每次約加四分之一瓦,或五分之一瓦。若汗多,可無加也。

【治肺病便方】

鮮白茅根去皮銼碎一大碗,用水兩大碗煎兩沸,候半點鐘,視其茅根不沉水底,再煎至微沸。候須臾茅根皆沉水底,去渣,徐徐當茶溫飲之。

鮮小薊根二兩,銼細,煮兩三沸,徐徐當茶溫飲之,能愈肺病吐膿血者。

白蓮藕一斤,切細絲,煮取濃汁一大碗,再用柿霜一兩融化其中,徐徐溫飲之。以上尋常土物,用之皆能清減肺病。恆有單用一方,浹辰之間即能治愈肺病者。醫方中有將鮮茅根、鮮小薊根、鮮藕共切碎煮汁飲之,名為三鮮飲,以治因熱吐血者甚效,而以治肺病亦有效。若再調以柿霜更佳。

拙擬寧嗽定喘飲,亦治肺病之妙品也,而肺病之咳而兼喘者服之尤宜。北沙參細末,每日用豆腐漿送服二錢,上焦發熱者送服三錢,善治肺病及肺勞喘嗽。

又︰西藥有橄欖油,性善清肺,其味香美,病肺者可以之代香油,或滴七八滴于水中服之亦佳。飲食宜淡泊,不可過食炮炙濃味及過咸之物,宜多食菜蔬若藕、鮮筍、白菜、萊菔、冬瓜,果品若西瓜、梨、桑堪、蘋果、荸薺、甘蔗皆宜。不宜桃、杏。忌煙酒及一切辛辣之物。又忌一切變味,若糟魚、松花蛋、鹵蝦油、醬豆腐、臭豆腐之類,亦不宜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64、總論喘証治法

64、總論喘証治法

俗語雲喘無善証,誠以喘証無論內傷外感,皆為緊要之証也。然欲究喘之病因,當先明呼吸之樞機何臟司之。喉為氣管,內通于肺,人之所共知也,而吸氣之入,實不僅入肺,並能入心,入肝,入沖任,以及于腎。何以言之?氣管之正支入肺,其分支實下通于心,更透膈而下通于肝(觀肺心肝一系相連可知),由肝而下更與沖任相連以通于腎。倘曰不然,何以婦人之妊子者,母呼而子亦呼,母吸而子亦吸乎?呼吸之氣若不由氣管分支通于肝,下及于沖任與腎,何以子之臍帶其根蒂結于沖任之間,能以臍承母之呼吸之氣,而隨母呼吸乎?是知肺者發動呼吸之機關也。喘之為病,《神農本草經》名為吐吸,因吸入之氣內不能容,而速吐出也。其不容納之故,有由于肺者,有由于肝腎者。試先以由于肝腎者言之。

腎主閉藏,亦主翕納,原所以統攝下焦之氣化,兼以翕納呼吸之氣,使之息息歸根也。有時腎虛不能統攝其氣化,致其氣化膨脹于沖任之間,轉挾沖氣上沖,而為腎行氣之肝木(方書謂肝行腎之氣),至此不能疏通腎氣下行,亦轉隨之上沖,是以吸入之氣未受下焦之翕納,而轉受下焦之沖激,此乃喘之所由來,方書所謂腎虛不納氣也。當治以滋陰補腎之品,而佐以生肝血、鎮肝氣及鎮沖、降逆之藥。方用大懷熟地、生懷山藥各一兩,生杭芍、柏子仁、甘枸杞、淨萸肉、生赭石細末各五錢,蘇子、甘草各二錢。熱多者可加玄參數錢。汗多者可加生龍骨、生牡蠣各數錢。

有腎虛不納氣,更兼元氣虛甚,不能固攝,而欲上脫者,其喘逆之狀恆較但腎虛者尤甚。宜于前方中去芍藥、甘草,加野台參五錢,萸肉改用一兩,赭石改用八錢。服一劑喘見輕,心中覺熱者,可酌加天冬數錢。或用拙擬參赭鎮氣湯亦可。有因猝然暴怒,激動肝氣、肝火,更挾沖氣上沖,胃氣上逆,迫擠肺之吸氣不能下行作喘者,方用川楝子、生杭芍、生赭石細末各六錢,濃朴、清夏、乳香、沒藥、龍膽草、桂枝尖、蘇子、甘草各二錢,磨取鐵鏽濃水煎服。以上三項作喘之病因,由于肝腎者也,而其脈象則有區別。陰虛不納氣者,脈多細數;陰虛更兼元氣欲脫者,脈多上盛下虛;肝火肝氣挾沖氣胃氣上沖者,脈多硬弦而長。審脈辨証,自無差誤也。

至喘之由于肺者,因肺病不能容納吸入之氣,其証原有內傷外感之殊。試先論肺不納氣之由于內傷者。一一辟,呼吸自然之機關也。至問其所以能呼吸者,固賴胸中大氣為之斡旋,又賴肺葉具有活潑機能,以遂其辟之用。乃有時肺臟受病,肺葉之辟活潑者變為易難辟,而成緊縮之性。暑熱之時其緊數稍緩,猶可不喘,一經寒涼,則喘立作矣。此肺勞之証,多發于寒涼之時也。宜用生懷山藥軋細,每用兩許煮作粥,調以蔗白糖,送服西藥百布聖七八分。蓋肺葉緊縮者,以其中津液減少,血脈凝滯也。有山藥蔗糖以潤之,百布聖以化之(百布聖為小豬小牛之胃液製成故善化),久當自愈。其有頑痰過盛者,可再用蓬砂細末二分,與百布聖同送服。若外治,灸其肺穴亦有效,可與內治之方並用。若無西藥百布聖處,可代以生雞內金細末三分,其化痰之力較百布聖尤強。

有痰積胃中,更溢于膈上,浸入肺中,而作喘者。古人恆用葶藶大棗瀉肺湯或十棗湯下之,此乃治標之方,究非探本窮源之治也。拙擬有理痰湯,連服十余劑,則此証之標本皆清矣。至方中之義,原方下論之甚詳,茲不贅。若其充塞于胸膈胃府之間,不為痰而為飲,且為寒飲者(飲有寒熱,熱飲脈滑,其人多有神經病,寒飲脈弦細,概言飲為寒者非是),其人或有時喘,有時不喘,或感受寒涼病即反複者,此上焦之陽分虛也,宜治以《金匱》苓桂術甘湯,加干姜三錢,濃朴、陳皮各錢半,俾其藥之熱力能勝其寒,其飲自化而下行,從水道出矣。又有不但上焦之陽分甚虛,並其氣分亦甚虛,致寒飲充塞于胸中作喘者,其脈不但弦細,且甚微弱,宜于前方中加生箭五錢,方中干姜改用五錢。壬戌秋,嚴××為其友問二十六七年寒飲結胸,時發大喘,極畏寒涼,曾為開去此方(方中生箭用一兩干姜用八錢非極虛寒之証不可用此重劑),連服十余劑全愈。方中所以重用黃者,以其能補益胸中大氣,俾大氣壯旺自能運化寒飲下行也。上所論三則,皆內傷喘証之由于肺者也。

至外感之喘証,大抵皆由于肺。而其治法,實因証而各有所宜。人身之外表,衛氣主之,衛氣本于胸中大氣,又因肺主皮毛,與肺臟亦有密切之關系。有時外表為風寒所束,衛氣不能流通周身,以致胸中大氣無所輸泄,驟生膨脹之力,肺懸胸中,因受其排擠而作喘。又因肺與衛氣關系密切,衛氣郁而肺氣必郁,亦可作喘。此《傷寒論》麻黃湯所主之証,多有兼喘者也。然用麻黃湯時,宜加知母數錢,汗后方無不解之虞。至溫病亦有初得作喘者,宜治以薄荷葉、牛蒡子各三錢,生石膏細末六錢,甘草二錢,或用麻杏甘石湯方亦可,然石膏萬勿用,而其分量又宜數倍于麻黃(石膏可用至一兩麻黃治此証多用不過二錢)。此二証之喘同而用藥迥異者,因傷寒之脈浮緊,溫病之脈洪滑也。

有外感之風寒內侵,與胸間之水氣凝滯,上迫肺氣作喘者,此《傷寒論》小青龍湯証也。當必效《金匱》之小青龍加石膏法,且必加生石膏至兩許,用之方效。又此方加減定例,喘者去麻黃,加杏仁。而愚用此方治喘時,恆加杏仁,而仍用麻黃一錢。其脈甚虛者,又宜加野台參數錢。更定后世所用小青龍湯分量,可參觀也。又拙擬從龍湯方,治服小青龍湯后喘愈而仍反複者。用之曾屢次奏效。上所論兩則治外感作喘之大略也。有其人素有勞疾喘嗽,少受外感即發,此乃內傷外感相並作喘之証也,宜治以拙擬加味越婢加半夏湯。因其內傷外感相並作喘,故所用之藥亦內傷外感並用。

特是上所論之喘,其病因雖有內傷、外感、在肝腎、在肺之殊,約皆不能納氣而為吸氣難,即《神農本草經》所謂吐吸也。乃有其喘不覺吸氣難而轉覺呼氣難者,其病因由于胸中大氣虛而下陷,不能鼓動肺臟以行其呼吸,其人不得不努力呼吸以自救,其呼吸迫促之形狀有似乎喘,而實與不納氣之喘有天淵之分。設或辨証不清,見其作喘,複投以降氣納氣之藥,則凶危立見矣。然欲辨此証不難也,蓋不納氣之喘,其劇者必然肩息(肩上聳也);大氣下陷之喘,縱呼吸有聲,必不肩息,而其肩益下垂。即此二証之脈論,亦迥不同,不納氣作喘者,其脈多數,或尺弱寸強;大氣下陷之喘,其脈多遲而無力,尺脈或略勝于寸脈。察其狀而審其脈,辨之固百不失一也。其治法當用拙擬升陷湯,以升補其胸中大氣,其喘自愈。

有大氣下陷作喘,又兼陰虛不納氣作喘者,其呼吸皆覺困難,益自強為呼吸而呈喘狀,其脈象微弱無力,或脈搏略數,或背發緊而身心微有灼熱。宜治以生懷山藥一兩,玄參、甘枸杞各六錢,生箭四錢,知母、桂枝尖各二錢,煎湯服。方中不用桔梗、升、柴者,恐與陰虛不納氣有礙也。上二証之喘,同中有異,升陷湯后皆有驗案可參觀也。

有肝氣膽火挾沖胃之氣上沖作喘,其上沖之極至排擠胸中大氣下陷,其喘又頓止,並呼吸全無,須臾忽又作喘,而如斯循環不已者,此乃喘証之至奇者也。

曾治一少婦,因夫妻反目得此証,用桂枝尖四錢,恐其性熱,佐以帶心寸冬三錢,煎湯服下,即愈。因讀《神農本草經》桂枝能升大氣兼能降逆氣,用之果效如影響。夫以桂枝一物之微,而升陷降逆兩擅其功,此誠天之生斯使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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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論胃病噎膈(即胃癌)治法及反胃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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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3 08:47:35 | 显示全部楼层
65、論胃病噎膈(即胃癌)治法及反胃治法

噎膈之証,方書有謂賁門枯干者,有謂沖氣上沖者,有謂痰瘀者,有謂血瘀者。愚向謂此証系中氣衰弱,不能撐懸賁門,以致賁門縮如藕孔(賁門與大小腸一氣貫通,視其大便若羊矢,其賁門大小腸皆縮小可知),痰涎遂易于壅滯,因痰涎壅滯沖氣更易于上沖,所以不能受食。向曾擬參赭培氣湯一方,仿仲景旋複代赭石湯之義,重用赭石至八錢,以開胃鎮沖,即以下通大便(此証大便多艱),而即用人參以駕馭之,俾氣化旺而流通,自能撐懸賁門使之寬展,又佐以半夏、知母、當歸、天冬諸藥,以降胃、利痰、潤燥、生津,用之屢見效驗。迨用其方既久,效者與不效者參半,又有初用其方治愈,及病又反複再服其方不效者。再三躊躇,不得其解,亦以為千古難治之証,原不能必其全愈也。后治一叟,年近七旬,住院月余,已能飲食,而終覺不脫然。迨其回家年余,仍以舊証病故,瀕危時吐出膿血若干,乃恍悟從前之不能脫然者,系賁門有瘀血腫脹也,當時若方中加破血之藥,或能全愈。蓋愚于瘀血致噎之証,素日未有經驗,遂至忽不留心。后讀吳鞠通、楊素園論噎膈,亦皆注重瘀血之說,似可為從前所治之叟亦有瘀血之確征。而愚于此案,或從前原有瘀血,或以后變為瘀血,心中仍有游移。何者?以其隔年余而后反複也。迨辛酉孟夏閱天津《盧氏醫學報》百零六期,謂胃癌由于胃瘀血,治此証者兼用古下瘀血之劑,屢屢治愈,又無再發之,覺胸中疑團頓解。蓋此証無論何因,其賁門積有瘀血者十之七八。其瘀之重者,非當時兼用治瘀血之藥不能愈。其瘀之輕者,但用開胃降逆之藥,瘀血亦可些些消散,故病亦可愈,而究之瘀血之根蒂未淨,是以有再發之也。

古下瘀血之方,若抵當湯、抵當丸、下瘀血湯、大黃虫丸諸方,可謂能勝病矣。而愚意以為欲治此証,必中、西之藥並用,始覺有把握。蓋以上諸方治瘀血雖有效,以消瘤贅恐難見效。西醫名此証為胃癌,所謂癌者因其處起凸若山之有岩也。其中果函有瘀血,原可用消瘀血之藥消之。若非函有瘀血,但用消瘀血之藥,即不能消除。夫人之腸中可生腸蕈,腸蕈即瘤贅也。腸中可生瘤贅,即胃中亦可生瘤贅。而消瘤贅之藥,惟西藥沃剝即沃度加HT謨最效,此其在變質藥中獨占優勝之品也。今愚合中、西藥品,擬得一方于下,以備試用。

【變質化瘀丸】

旱三七(一兩細末)桃仁(一兩炒熟細末)硼砂(六錢細末)粉甘草(四錢細末)西藥沃剝(十瓦)百布聖(二十瓦)

上藥六味調和,煉蜜為丸,二錢重。服時含化,細細咽津。

今擬定治噎膈之法︰無論其病因何如,先服參赭培氣湯兩三劑,必然能進飲食。若以后愈服愈見效,七八劑后,可于原方中加桃仁、紅花各數錢,以服至全愈為度。若初服見效,繼服則不能遞次見效者,可于原方中加三棱二錢,虫錢半;再于湯藥之外,每日口含化服變質化瘀丸三丸或四丸,久久當有效驗。若其瘀血已成潰瘍,而膿未盡出者,又宜投以山甲、皂刺、乳香、沒藥、花粉、連翹諸藥,以消散之。此証之脈若見滑象者,但服參赭培氣湯必愈。而服過五六劑后,可用藥湯送服三七細末一錢,煎渣服時亦如此。迨愈后自無再發之矣。

王孟英謂,以新生小鼠新瓦上焙干,研末,溫酒沖服,治噎膈極有效。蓋鼠之性能消瘕,善通經絡,故以治血瘀賁門成噎膈者極效也。

有一人患噎膈,偶思飲酒,飲盡一壺而脫然病愈。驗其壺中,有蜈蚣一條甚巨,因知其病愈非由于飲酒,實由于飲煮蜈蚣之酒也。聞其事者質疑于愚。此蓋因蜈蚣善消腫瘍,患者必因賁門瘀血成瘡致噎,故飲蜈蚣酒而頓愈也。欲用此方者,可用無灰酒數兩(白酒黃酒皆可不宜用燒酒)煮全蜈蚣三條飲之。

總論破瘀血之藥,當以水蛭為最。然此物忌炙,必須生用之方有效。乃醫者畏其猛烈,炙者猶不敢用,則生者無論矣。不知水蛭性原和平,而具有善化瘀血之良能。若服以上諸藥而病不愈者,想系瘀血凝結甚固,當于服湯藥、丸藥之外,每用生水蛭細末五分,水送服,日兩次。若不能服藥末者,可將湯藥中虫減去,加生水蛭二錢。

【附錄】

唐××登醫志原文︰讀雜志第四期張錫純君論治噎膈,闡發玄微,于此証治法別開徑面,卓見名言,實深欽佩。及又讀侯××(西醫)反胃論(見第三中學第二期雜志中),謂病原之最重要者,乃幽門之發生胃癌,妨礙食物入腸之道路。初時胃力尚佳,猶能努力排除障礙,以輸運食物于腸。久而疲勞,機能愈弱,病勢益進,乃成反胃。

按︰其引西醫之論反胃,言其原因同于噎膈,可以治噎膈之法治之,固屬通論。然即愚生平經驗以來,反胃之証原有兩種,有因幽門生癌者;有因胃中虛寒兼胃氣上逆、沖氣上沖者。其幽門生癌者,治法原可通于噎膈。若胃中虛寒兼氣機沖逆者,非投以溫補胃府兼降逆鎮沖之藥不可。且即以胃中生癌論,賁門所生之癌多屬瘀血,幽門所生之癌多屬瘤贅。瘀血由于血管凝滯,瘤贅由于腺管肥大。治法亦宜各有注重,宜于參赭培氣湯中加生雞內金三錢,三棱二錢;于變質化瘀丸中加生水蛭細末八錢,再將西藥沃剝改作十五瓦,蜜為丸,桐子大,每服三錢。日服兩次。而后幽門所生之癌,若為瘤贅,可徐消,即為瘀血亦不難消除。

又治噎膈便方,用昆布二兩洗淨鹽,小麥二合,用水三大盞,煎至小麥爛熟,去渣,每服不拘時飲一小盞;仍取昆布不住口含兩三片咽津,極效。按此方即用西藥沃度加HT謨之義也。蓋西藥之沃度加HT謨原由海草燒灰製出,若中藥昆布、海藻、海帶皆含有沃度加HT謨之原質者也。其與小麥同煮服者,因昆布味咸性涼,久服之恐與脾胃不宜,故加小麥以調補脾胃也。

此方果效,則人之幽門因生瘤贅而反胃者,用之亦當有效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66、論胃氣不降治法

66、論胃氣不降治法

陽明胃氣以息息下行為順。為其息息下行也,即時時借其下行之力,傳送所化飲食達于小腸,以化乳糜;更傳送所余渣滓,達于大腸,出為大便。此乃人身氣化之自然,自飛門以至魄門,一氣營運而無所窒礙者也。乃有時胃氣不下行而轉上逆,推其致病之由,或因性急多怒,肝膽氣逆上干;或因腎虛不攝,沖中氣逆上沖,而胃受肝膽沖氣之排擠,其勢不能下行,轉隨其排擠之力而上逆。迨至上逆習為故常,其下行之能力盡失,即無他氣排擠之時,亦恆因蓄極而自上逆。于斯飲食入胃不能傳送下行,上則為脹滿,下則為便結,此必然之勢也。而治之者,不知其病因在胃府之氣上逆不下降,乃投以消脹之藥,藥力歇而脹滿依然。治以通便之劑,今日通而明日如故,久之兼証歧出,或為嘔噦,或為呃、為逆,或為吐衄,或胸膈煩熱,或頭目眩暈,或痰涎壅滯,或喘促咳嗽,或驚悸不寐,種種現証頭緒紛繁,則治之愈難。即間有知其致病之由在胃氣逆而不降者,而所用降胃之藥若半夏、蘇子、蔞仁、竹茹、濃朴、枳實諸品,亦用之等于不用也。

而愚數十年經驗以來,治此証者不知凡幾,知欲治此証非重用赭石不能奏效也。蓋赭石對于此証,其特長有六︰其重墜之力能引胃氣下行,一也,既能引胃氣下行,更能引胃氣直達腸中以通大便,二也;因其饒有重墜之力,兼能鎮安沖氣使不上沖,三也;其原質系鐵養化合,含有金氣,能製肝木之橫恣,使其氣不上干,四也;為其原質系鐵養化合,更能引浮越之相火下行,而胸膈煩熱、頭目眩暈自除,五也;其力能降胃通便,引火下行,而性非寒涼開破,分毫不傷氣分,因其為鐵養化合轉能有益于血分(鐵養化合約于鐵鏽故能補血中之鐵鏽),六也。是以愚治胃氣逆而不降之証,恆但重用赭石,即能隨手奏效也。

丙寅季春,愚自滄州移居天津。有郭××者,年近三旬,造寓求診。自言心中常常滿悶,飲食停滯胃中不下,間有嘔吐之時,大便非服通利之品不行,如此者年余,屢次服藥無效,至今病未增劇,因飲食減少則身體較前羸弱矣。診其脈,至數如常,而六部皆有郁象。因曉之曰︰"此胃氣不降之証也,易治耳。但重用赭石數劑即可見效也。"為疏方,用生赭石細末一兩,生懷山藥、炒懷山藥各七錢,全當歸三錢,生雞內金二錢,濃朴、柴胡各一錢。囑之曰︰"此藥煎湯日服一劑,服至大便日行一次再來換方。"時有同縣醫友李××在座,亦為診其脈,疑而問曰︰"凡胃氣不降之病,其脈之現象恆弦長有力。

今此証既系胃氣不降,何其六脈皆有郁象,而重按轉若無力乎?"答曰︰"善哉問也,此中頗有可研究之價值。蓋凡胃氣不降之脈,其初得之時,大抵皆弦長有力,以其病因多系沖氣上沖,或更兼肝氣上干。沖氣上沖,脈則長而有力;肝氣上干,脈則弦而有力;肝沖並見,脈則弦長有力也。然其初為肝氣沖氣之所迫,其胃府之氣不得不變其下行之常而上逆,迨其上逆既久,因習慣而成自然,即無他氣沖之干之,亦恆上逆而不能下行。夫胃居中焦,實為后天氣化之中樞。故胃久失其職,則人身之氣化必郁,亦為胃久失其職,則人身之氣化又必虛,是以其脈之現象亦郁而且虛也。為其郁也,是以重用赭石以引胃氣下行,而佐以濃朴以通陽(葉天士謂濃朴多用則破氣,少用則通陽),雞內金以化積,則郁者可開矣。為其虛也,是以重用山藥生、熟各半,取其能健脾兼能滋胃(脾濕勝不能健運,宜用炒山藥以健之,胃液少不能化食,宜用生山藥以滋之),然后能受開郁之藥,而無所傷損。用當歸者,取其能生血兼能潤便補虛,即以開郁也。用柴胡者,因人身之氣化左宜升、右宜降,但重用鎮降之藥,恐有妨于氣化之自然,故少加柴胡以宣通之,所以還其氣化之常也。"李××聞之,深韙愚言。后其人連服此藥八劑,大便日行一次,滿悶大減,飲食加多。遂將赭石改用六錢,柴胡改用五分,又加白術錢半。連服十劑全愈。閱旬日,李××遇有此証,脈亦相同,亦重用赭石治愈。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67、論吐血衄血之原因及治法

67、論吐血衄血之原因及治法

《內經》厥論篇謂"陽明厥逆衄嘔血",此陽明指胃腑而言也。蓋胃腑以熟腐水谷,傳送飲食為職,其中氣化,原以息息下行為順。乃有時不下行而上逆,胃中之血亦恆隨之上逆。其上逆之極,可將胃壁之膜排擠破裂,而成嘔血之証;或循陽明之經絡上行,而成衄血之証。是以《內經》謂陽明厥逆衄嘔血也。由此知︰無論其証之或虛或實,或涼或熱,治之者,皆當以降胃之品為主。而降胃之最有力者,莫赭石若也,故愚治吐衄之証,方中皆重用赭石,再細審其胃氣不降之所以然,而各以相當之藥品輔之。茲爰將所用之方,詳列于下。

【平胃寒降湯】治吐衄証脈象洪滑重按甚實者,此因熱而胃氣不降也。

生赭石(一兩軋細)栝蔞仁(一兩炒搗)生杭芍(八錢)嫩竹茹(三錢細末)牛蒡子(三錢搗碎)甘草(錢半)

此拙擬寒降湯,而略有加減也。服后血仍不止者,可加生地黃一兩,三七細末三錢(分兩次用頭煎二煎之湯送服)。吐衄之証,忌重用涼藥及藥炭強止其血。因吐衄之時,血不歸經,遽止以涼藥及藥炭,則經絡瘀塞,血止之后,轉成血痺虛勞之証。是以方中加生地黃一兩,即加三七之善止血兼善化瘀血者以輔之也。

【健胃溫降湯】治吐衄証脈象虛濡遲弱,飲食停滯胃口,不能下行,此因涼而胃氣不降也。

生赭石(八錢軋細)生懷山藥(六錢)白術(四錢炒)干姜(三錢)清半夏(三錢溫水淘淨礬味)生杭芍(二錢)濃朴(錢半)

此方原名溫降湯,茲則于其分量略有加減也。方中猶用芍藥者,防肝中所寄之相火不受干姜之溫熱也。吐衄之証因涼者極少,愚臨証四十余年,僅遇兩童子,一因涼致胃氣不降吐血,一因涼致胃氣不降衄血,皆用溫降湯治愈,其詳案皆載原方之后,可參觀。

【瀉肝降胃湯】治吐衄証左脈弦長有力,或肋下脹滿作疼,或頻作呃逆,此肝膽之氣火上沖胃腑,致胃氣不降而吐衄也。

生赭石(八錢搗細)生杭芍(一兩)生石決明(六錢搗細)栝蔞仁(四錢炒搗)甘草(四錢)龍膽草(二錢)淨青黛(二錢)

此方因病之原因在膽火肝氣上沖,故重用芍藥、石決明及龍膽、青黛諸藥,以涼之、鎮之。至甘草多用至四錢者,取其能緩肝之急,兼以防諸寒涼之藥傷脾胃也。

【鎮沖降胃湯】治吐衄証右脈弦長有力,時覺有氣起在下焦,上沖胃腑,飲食停滯不下,或頻作呃逆,此沖氣上沖,以致胃不降而吐衄也。

生赭石(一兩軋細)生懷山藥(一兩)生龍骨(八錢搗細)生牡蠣(八錢搗細)生杭芍(三錢)甘草(二錢)廣三七(細末二錢分兩次用頭煎二煎之湯送服)方中龍骨、牡蠣,不但取其能斂沖,且又能鎮肝,因沖氣上沖之由,恆與肝氣有關系也。

【滋陰清降湯】治吐衄証失血過多,陰分虧損,不能潛陽而作熱,不能納氣而作喘,甚或沖氣因虛上干,為呃逆、眩暈、咳嗽,心血因不能內榮,為怔忡、驚悸、不寐,脈象浮數重按無力者。

生赭石(八錢軋細)生懷山藥(一兩)生地黃(八錢)生龍骨(六錢搗細)生牡蠣(六錢搗細)生杭芍(四錢)甘草(二錢)廣三七(細末二錢分兩次用頭煎二煎之湯送服)此方即清降湯,加龍骨、牡蠣、地黃、三七也。原方所主之病,原與此方無異,而加此數味治此病尤有把握。此因臨証既多,屢次用之皆驗,故于原方有所增加也。

【保元清降湯】治吐衄証血脫氣亦隨脫,言語若不接續,動則作喘,脈象浮弦,重按無力者。

生赭石(一兩軋細)野台參(五錢)生地黃(一兩)生懷山藥(八錢)淨萸肉(八錢)生龍骨(六錢搗細)生杭芍(四錢)廣三七(細末三錢分兩次用頭煎二煎之湯送服)此方曾載吐衄門,而茲則略有加減也。

【保元寒降湯】治吐衄証血脫氣亦隨脫,喘促咳逆,心中煩熱,其脈上盛下虛者。

生赭石(一兩軋細)野台參(五錢)生地黃(一兩)知母(八錢)淨萸肉(八錢)生龍骨(六錢搗細)生牡蠣(六錢搗細)生杭芍(四錢)廣三七(細末三錢搗分兩次用頭煎二煎藥湯送服)此方亦載于吐衄門中,而茲則略有變更也。至于醫方所載此二方之原方,非不可用,宜彼宜此之間,細為斟酌可也。

上所列諸方,用之與病因相當,大抵皆能奏效。然病機之呈露多端,病因即隨之各異,臨証既久,所治愈吐衄之驗案,間有不用上列諸方者,如拙擬秘紅丹及補絡補管湯等方后各案,可互相參觀。吐衄証最忌黃、升、柴、桔梗諸藥,恐其能助氣上升血亦隨之上升也。若確知病系宗氣下陷,可以放膽用之,然必佐以龍骨、牡蠣,以固血之本源,始無血隨氣升之虞也。然吐衄証之因宗氣下陷者極少,愚臨証四十余年,僅遇趙姓一人,再四斟酌,投以升陷東加龍骨、牡蠣治愈,然此方實不可輕試也。近津沽有張姓,年過三旬,患吐血証,醫者方中有柴胡二錢,服后遂大吐不止。倉猝迎愚診視,其脈弦長有力,心中發熱,知系胃氣因熱不降也。所攜藥囊中,有生赭石細末約兩余,俾急用水送服強半。候約十二分鐘,覺心中和平,又送服其余,其吐頓止。繼用平胃寒降湯調之,全愈。是知同一吐血証也,有時用柴胡而愈,有時用柴胡幾至誤人性命,審証時豈可不細心哉。

至于婦女倒經之証,每至行經之期,其血不下行而上逆作吐衄者,宜治以四物湯去川芎,加懷牛膝、生赭石細末,先期連服數劑可愈。然其証亦間有因氣陷者,臨証時又宜細察。曾治一室女吐血,及一少婦衄血,皆系倒行經証,其脈皆微弱無力,氣短不足以息,少腹時有氣下墜,皆治以他止血之藥不效,后再三斟酌,皆投以升陷湯,先期連服,數日全愈。總之,吐衄之証,大抵皆因熱而氣逆,其因涼氣逆者極少,即兼沖氣肝氣沖逆,亦皆挾熱,若至因氣下陷致吐衄者,不過千中之一二耳。

天津趙××,年近三旬,病吐血,經醫治愈,而飲食之間若稍食硬物,或所食過飽,病即反複。診其六脈和平,重按似有不足,知其脾胃消化弱,其胃中出血之處,所生肌肉猶未複原,是以被食物撐擠,因傷其處而複出血也。斯當健其脾胃,補其傷處,吐血之病庶可除根。為疏方用生山藥、赤石脂各八錢,龍骨、牡蠣、淨萸肉各五錢,白術、生明沒藥各三錢,天花粉、甘草各二錢。按此方加減,服之旬余,病遂除根。此方中重用石脂者,因治吐衄病凡其大便不實者,可用之以代赭石降胃。蓋赭石能降胃而兼能通大便,赤石脂亦能降胃而轉能固大便,且其性善保護腸胃之膜,而有生肌之效,使胃膜因出血而傷者可速愈也。或問︰方書治吐衄之方甚多,今詳論吐衄治法,皆系自擬,豈治吐衄成方皆無可取乎?答曰︰非也。

《金匱》治吐衄有瀉心湯,其方以大黃為主,直入陽明,以降胃氣,佐以黃芩,以清肺金之熱,俾其清肅之氣下行,以助陽明之降力,黃連以清心火之熱,俾其亢陽默化潛伏,以保少陰之真液,是瀉之適所以補之也。凡因熱氣逆吐衄者,至極危險之時用之,皆可立止。血止以后,然后細審其病因,徐為調補未晚也。然因方中重用大黃,吐衄者皆不敢輕服,則良方竟見埋沒矣。不知大黃與黃連並用,但能降胃,不能通腸,雖吐衄至身形極虛,服后斷無泄瀉下脫之弊。乃素遇吐衄証,曾開此方兩次,病家皆不敢服,遂不得已另擬平胃寒降湯代之,此所以委曲以行其救人之術也。

《金匱》有柏葉湯方,為治因寒氣逆以致吐血者之良方也。故其方中用干姜、艾葉以暖胃,用馬通汁以降胃,然又慮姜、艾之辛熱,宜于脾胃,不宜于肝膽,恐服藥之后,肝膽所寄之相火妄動,故又用柏葉之善于鎮肝且善于涼肝者以輔之。此所謂有節製之師,先自立于不敗之地,而后能克敵致勝也。至后世薛立齋謂,因寒吐血者,宜治以理中東加當歸,但知暖胃,不知降胃,並不知鎮肝涼肝,其方遠遜于柏葉湯矣。然此時有喜服西藥,恆譏中藥為不潔,若雜以馬通汁,將益嫌其不潔矣,是以愚另擬健胃溫降湯以代之也。近時醫者治吐衄,喜用濟生犀角地黃湯。然其方原治傷寒胃火熱盛以致吐血、衄血之方,無外感而吐衄者用之,未免失于寒涼,其血若因寒涼而驟止,轉成血痺虛勞之病。至愚治寒溫吐衄者,亦偶用其方,然必以其方煎湯送服三七細末二錢,始不至血瘀為恙。若其脈左右皆洪實者,又宜加羚羊角二錢,以瀉肝膽之熱,則血始能止。

至葛可久之十灰散,經陳修園為之疏解,治吐衄者亦多用之。夫以藥炭止血,原為吐衄者所甚忌,猶幸其雜有大黃炭(方下注灰存性即是炭),其降胃開瘀之力猶存,為差強人意耳。其方遇吐衄之輕者,或亦能奏效,而愚于其方,實未嘗一用也。至于治吐衄便方,有用其吐衄之血作炭服者,有用發(即剃下之短發)作炭服者,此二種炭皆有化瘀生新之力,而善止血,勝于諸藥之炭但能止血而不能化瘀血以生新血者遠矣。方書有謂血脫者,當先益其氣,宜治以獨參湯。然血脫須有分別,若其血自二便下脫,其脈且微弱無力者,獨參湯原可用。若血因吐衄而脫者,縱脈象微弱,亦不宜用。夫人身之陰陽原相維系,即人身之氣血相維系也。吐衄血者因陰血虧損,維系無力,原有孤陽浮越之虞,而複用獨參湯以助其浮越,不但其氣易上奔(喻嘉言謂氣虛欲脫者但服人參轉令氣高不返),血亦將隨之上奔而複吐衄矣。是拙擬治吐衄方中,凡用參者,必重用赭石輔之,使其力下達也。

尋常服食之物,亦有善止血者,鮮藕汁、鮮萊菔汁是也。曾見有吐衄不止者,用鮮藕自然汁一大盅溫飲之(勿令熟),或鮮萊菔自然汁一大盅溫飲之,或二汁並飲之,皆可奏效。有堂兄××,年五旬,得吐血証,延醫治不效,脈象滑動,按之不實。時愚年少,不敢輕于疏方,遂用鮮藕、鮮白茅根各四兩,切碎,煎湯兩大碗,徐徐當茶飲之,數日全愈。自言未飲此湯時,心若虛懸無著,既飲之后,若以手按心還其本位,何其神妙如是哉﹗隔數日,又有鄰村劉姓少年患吐血証,其脈象有力,心中發熱,遂用前方,又加鮮小薊根四兩,如前煮湯飲之,亦愈。因名前方為二鮮飲,后方為三鮮飲。至于咳血之証,上所錄醫案中間或連帶論及,實非專為咳血發也。因咳血原出于肺,其詳細治法皆載于治肺病方中,茲不贅。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68、論痢証治法

68、論痢証治法

唐容川曰︰"《內經》云︰'諸嘔吐酸,暴注下迫,皆屬于熱。'下迫與吐酸同言,則知其屬于肝熱也。仲景于下利后重便膿血者,亦詳于厥陰篇中,皆以痢屬肝經也。蓋痢多發于秋,乃肺金不清,肝木遏郁。肝主疏泄,其疏泄之力太過,則暴注裡急,有不能待之勢。然或大腸開通,則直瀉下矣。乃大腸為肺金之腑,金性收澀,秋日當令,而不使瀉出,則滯塞不得快利,遂為后重。是以治痢者,開其肺氣,清其肝火,則下痢自愈。",此論甚超妙,其推詳痢之原因及治痢之法,皆確當。愚今特引伸其說,複為詳悉言之。蓋木雖旺于春,而其發榮滋長實在于夏。故季夏六月為未月,未者,木重葉也,言木至此旺之極也。而肝臟屬木,故于六月亦極旺。肝木過旺而侮克脾土,是以季夏多暴注下瀉之証,而痢証甚少,因肺金猶未當令,其收澀之力甚微也。即其時偶有患痢者,亦多系濕熱釀成,但利濕清熱,病即可愈。

是以六一散為治暑痢之定方,而非所論于秋日之痢也。迨至已交秋令,金氣漸伸,木氣漸斂,人之臟腑原可安于時序之常,不必發生痢証也。惟其人先有蘊熱,則肝木乘熱恣肆,當斂而不斂,又于飲食起居之間感受寒涼,肺金乘寒涼之氣,愈施其肅降收澀之權,則金木相犯,交迫于腸中,而痢作矣。是知痢之成也,固由于金木相犯,而金木之相犯,實又因寒火交爭之力以激動之也。若唐氏所謂開肺清肝,原為正治之法。然止可施于病之初起,非所論于痢病之已深也。且統觀古今治痢之方,大抵皆用之于初期則效,用之于末期則不效。今特將痢証分為數期,詳陳其病之情狀及治法于下。

痢之初得也,時時下利膿血,后重,腸疼,而所下膿則甚稠,血則甚鮮,腹疼亦不甚劇,脈之滑實者,可用小承氣東加生杭芍四錢,甘草二錢下之。蓋方中朴、實原可開肺;大黃、芍藥又善清肝;且濃朴溫而黃、芍涼,更可交平其寒熱,以成滌腸蕩滯之功;加甘草者,取其能調胃兼能緩肝,即以緩承氣下降之力也。其脈按之不實者,可治以拙擬化滯湯。若當此期不治,或治以前方而仍不愈,或遷延數旬或至累月,其腹疼浸劇,所下者雖未甚改色,而間雜以脂膜,其脈或略數或微虛,宜治以拙擬燮理湯。愚生平用此方治愈之人甚多,無論新痢、久痢皆可用。

用上方雖新痢、久痢皆可奏效,而其腸中大抵未至腐爛也。乃有腹中時時切疼后重,所下者多如爛炙,雜以脂膜,是其腸中已腐爛矣,當治以拙擬通變白頭翁湯。方中之意︰用白頭翁、秦皮、芍藥、生地榆以清熱;三七、鴉膽子以化瘀生新,治腸中腐爛,而又重用生山藥以滋其久耗之津液,固其已虛之氣化,所以奏效甚捷也。愚在奉時,有王××下痢甚劇,曾以此方治愈,其詳案載此方之后可考也。至素有鴉片嗜好者,無論其痢之初得及日久,皆宜治以此方,用之屢建奇功。至地榆方書多炒炭用之,而此方生用者,因生用性涼,善保人之肌膚,使不因熱潰爛。是以被湯火傷肌膚者,用生地榆為末,香油調敷立愈。痢之熱毒侵入腸中肌膚,久至腐爛,亦猶湯火傷人肌膚至潰爛也,此地榆之所以生用也。至白頭翁湯原方,原白頭翁、秦皮與黃連、黃柏並用,方中藥品若此純用苦寒者,誠以其方本治厥陰熱痢,原挾有傷寒實熱。今用以治痢久腸中腐爛,故不得不為變通也。

上之痢証,又可治以拙擬生化丹。為其虛甚,加生懷山藥一兩。先用白糖水送服三七、鴉膽子各一半,再將余四味煎湯服。至煎渣服時,仍先用白糖水送服所余之三七、鴉膽子,再煎服湯藥。蓋痢証至此,西人謂之腸潰瘍,不可但以痢治,宜半從瘡治,是以用金銀花、粉甘草以解瘡家之熱毒;三七、鴉膽子以化瘀生新;而鴉膽子味至苦,且有消除之力(搗膏能點疣),又可除痢証傳染之毒菌;用芍藥泄肝火,以治痢之本病;又恐其痢久傷陰,及下焦氣化不固,是以又重用生山藥以滋陰液固氣化,此所以投之必效也(醫方篇本方后載有醫案可參觀)。當愚初擬此方時,猶未見西人腸潰瘍之說。及后見西書,其所載治法,但注重腸潰瘍,而不知兼用藥清痢之本源,是以不如此方之效也。

有下痢日久,虛熱上蒸,飲食減少,所下者形如爛炙,雜以脂膜,又兼腐敗之色,腥臭異常,腹中時時切疼益甚者,此腹中生機將斷,其為病尤重矣。宜治以前方,再加潞黨參、天門冬各三錢。此用參以助其生機,即用天冬以調劑參之熱也。

有原素傷煙色,腎經虛憊,複下痢日久,腸中欲腐爛,其下焦之氣化愈虛脫而不能固攝者,宜治以拙擬三寶粥。方中之意︰用三七、鴉膽子以治腸中之腐爛,用山藥粥以補下焦之虛脫也。有下痢或赤、或白、或赤白參半,后重腹疼,表裡俱覺發熱,服涼藥而熱不退,痢亦不愈,其脈確有實熱者。此等痢証原兼有外感之熱,其熱又實在陽明之腑,非少陰篇之桃花湯所能愈,亦非厥陰篇之白頭翁湯所能愈也。惟治以拙擬通變白虎加人參湯則隨手奏效。痢証身熱不休,服清火藥而熱亦不休者,方書多諉為不治。然治果對証,其熱焉有不休之理?此誠因外感之熱邪隨痢深陷,永無出路,以致痢為熱邪所助,日甚一日,而永無愈期。治以此湯,以人參助石膏,能使深陷之熱邪徐徐上升外散,消解無余,加以芍藥、甘草以理后重腹疼,生山藥以滋陰固下,連服數劑,熱退而痢亦遂愈。方中之藥原以芍藥代知母,生山藥代粳米,與白虎加人參湯之原方猶相仿佛,故曰通變白虎加人參湯也。愚生平用此方治愈此等痢証甚多(醫方篇本方后載有數案可參觀也)。

此外感之熱與痢相並,最為險証。嘗見東人×××著有《赤痢新論》,大為丁仲祜所推許。然其中載有未治愈之案二則︰一體溫至38、7℃,脈搏至百一十至,神識蒙昏,言語不清,舌腫大干燥,舌苔剝離,顯然夾雜外感之實熱可知,乃東人不知以清其外感實熱為要務,而惟日注射以治痢之血清,竟至不救;其二發劇熱,夜發躁狂之舉動,后則時發譫語,體溫達40、2℃,此又顯然有外感之大熱也。案中未載治法,想其治法,亦與前同,是以亦至不救。設此二証若治以拙擬之通變白虎加人參湯,若慮病重藥輕,可將兩劑並作一劑,煎湯四五茶杯,分多次徐徐溫飲下,病愈不必盡劑,其熱焉有不退之理?大熱既退,痢自隨愈。而東人見不及此者,因東人盡棄舊日之中學,而專尚西學也。蓋中、西醫學原可相助為理,而不宜偏廢,吾國果欲醫學之振興,固非溝通中、西不可也。

上所論之痢証乃外感之熱已入陽明之腑者也。然痢証初得,恆有因外感束縛而激動其內傷者,臨証者宜細心體察。果其有外感束縛也,宜先用藥解其外感,而后治痢;或加解表之藥于治痢藥中;或用治痢藥煎湯送服西藥阿斯匹林瓦許亦可解表。設若忽不加察,則外感之邪隨痢內陷,即成通變白虎加人參湯所主之險証,何如早治為愈也。

痢証雖為寒熱凝滯而成,而論者多謂白痢偏寒,赤痢偏熱。然此為痢証之常,而又不可概論也。今試舉治愈之案以明之。同莊張××妻,年近六旬,素多疾病。于季夏晨起,偶下白痢,至暮十余次。秉燭后,忽周身大熱,昏不知人,循衣摸床,呼之不應,其脈洪而無力,肌膚之熱烙手。知其痢因傷暑而成,且多病之身不禁暑熱之熏蒸,所以若是昏沉也。急用生石膏三兩,野台參四錢,煎湯一大碗,俾徐徐溫飲下,至夜半盡劑而醒。詰朝煎渣再服,熱退痢亦遂愈。此純系白痢而竟若是之熱也。有前后連兩次病痢,其前后寒熱不同者,為細診其脈,前后迥異,始能用藥各得其宜,無所差誤。曾

治劉××,于初秋得痢証甚劇。其痢膿血稠粘,脈象弦細,重診仍然有力。治以通變白頭翁湯,兩劑全愈。隔旬余,痢又反複,自用原方治之,病轉增劇,複來院求診。其脈弦細兼遲,不任循按,知其已成寒痢,所以不受原方也。俾用生懷山藥細末煮粥,送服小茴香細末一錢、生硫黃細末四分,數次全愈。又如三寶粥方后治愈盧氏婦一案亦然。

二案皆隨病機之轉移,而互治以涼熱之藥,自能隨手奏效。故治之者宜于臨証時細心研究,息息與病機相符也。有痢証,上熱下涼,所用之藥宜上下分途,以涼治上,以熱治下者。曾治天津張姓媼,年近五旬,于孟秋患痢,兩旬不愈。所下者赤痢雜以血水,后重腹疼,繼則痢少瀉多,亦兼瀉血水,上焦煩熱,噤口不食,聞食味即惡心欲嘔,頭目眩暈,不能起床,其脈關前浮弦,重診不實,兩尺則微弱無根,一息五至,病患自覺心中怔忡,精神恍惚,似難支持,此乃虛極將脫之兆也。遂急用淨萸肉、生懷山藥各一兩,大熟地、龍眼肉、白龍骨各五錢,生杭芍、雲苓片、炙甘草各二錢,俾煎湯兩盅,分兩次溫服下。初服一次,心神即覺安穩。盡劑后,少進飲食,瀉痢亦少止。又即原方加生地黃四錢,炙甘草改用三錢,煎湯兩盅,分兩次溫服下,每服一次送服生硫黃細末二分半,日服一劑,數日全愈。

至于暑天熱痢,宜治以六一散,前已言之。然南方之暑熱兼濕,用六一散誠為至當;北方之暑熱恆不兼濕,且有兼燥之時,若用六一散時,原當有所變通。愚嘗擬得一方,用之甚效。方用滑石、生石膏各五錢,朱砂、粉甘草細末各二錢,薄荷冰一分,共和勻,每服二錢,開水送下。熱甚痢劇者,一日可服五六次。名之曰加味益元散,蓋以六一散加朱砂為益元散,茲則又加石膏、薄荷冰也。

按︰暑熱之痢恆有噤口不食者,而治以加味益元散,即可振興其食欲。若非暑熱之痢而亦不思飲食者,宜用朱砂、粉甘草細末等分,少加薄荷冰,每服一錢,竹茹煎湯送下,即可思食。蓋此等証多因肝膽之火挾胃氣上逆,其人聞食味即惡心欲嘔,所以不能進食,用朱砂以降胃鎮肝,甘草以和胃緩肝,竹茹以平其逆氣,薄荷冰以散其郁熱,所以服之即效也。因此方屢次奏功,遂名之曰開胃資生丹。

有當暑熱之時,其肝膽腸胃先有蘊熱,又更奔走作勞于烈日之中,陡然下痢,多帶鮮血,其脈洪大者。宜治以大劑白虎湯,煎數盅,分數次溫飲下,每次送服鴉膽子仁三十粒。若其脈雖洪大而按之虛者,宜治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送服鴉膽子仁。

有痢久清陽下陷者,即胸中大氣因痢下陷也。其病情常覺下墜腹疼(此氣分下陷迫其下焦腹疼),或痢或瀉,多帶虛氣,呼吸短氣,或兼有寒熱往來,其脈象遲弱者,宜治以拙擬升陷湯,去知母,加生懷山藥六錢,白頭翁三錢。蓋原方之意︰原用生箭以升補胸中大氣,而以柴胡、桔梗、升麻之善升清陽者以輔之,更加知母以調劑黃之熱也。茲因下焦瀉痢頻頻,氣化不固,故以白頭翁易知母,而更以山藥輔之。因知母之性寒而滑,白頭翁之性涼而澀,其涼也能解黃之熱,其澀也能固氣化之脫,且為治痢要藥,伍以山藥,又為止瀉之要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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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3 08:47:44 | 显示全部楼层
諸痢之外又有所謂休息痢者,其痢大抵皆不甚重而不易除根,治愈恆屢次反複,雖遷延日久而猶可支持,有若阿米巴痢之輕者,至累年累月不愈而猶可支持也。或此等痢即阿米巴痢歟?須待后實驗。然其所以屢次反複者,實因有原虫伏于大小腸曲折之處,是以愈而複發,惟用藥除淨其原虫則不反複矣。至除之之法,証之近于熱者,可用鴉膽子仁,以治痢之藥佐之;近于涼者,可用硫黃末,而以治痢之藥佐之。再者,無論或熱或涼,所用藥中皆宜加木賊一錢,為其性善平肝,又善去腸風止血,故后世本草謂其善治休息痢也。其脾胃不健壯者,又宜兼用健補脾胃之藥以清痢之上源,自能祓除病根也。

痢証又有日下痢頻頻,其腸中仍有燥結,必去其燥結而痢始愈者,此固屬罕見之証,而治痢者實不可不知也。表弟劉××,年二十四歲,于中秋下痢,膿血稠粘,一日十五六次,腹疼后重甚劇。治以化滯湯,連服兩劑,下痢次數似少減,而后重腹疼如舊。細診其脈,尺部重按甚實,疑其腸有結糞,投以小承氣東加生杭芍數錢,下燥糞長約四寸,后重腹疼頓愈十之八九。再與以化滯湯一劑,病若失。治痢最要藥品,其痢之偏熱者,當以鴉膽子為最要之藥,其痢之偏寒者,當以硫黃為最要之藥,以此二藥皆有消除痢中原虫之力也。此二種藥,上所錄方案中已屢言之。今再論之。

鴉膽子,一名鴨蛋子,其性善涼血,止血,兼能化瘀生新。凡痢之偏于熱者,用之皆有捷效,而以治下鮮血之痢,瀉血水之痢,則尤效。鴉膽子又善清胃腑之熱,凡胃脘有實熱充塞、噤口不食者,服之即可進食。服時須去其硬皮,若去皮時其中仁破者,即不宜服,因破者服后易消,其苦味遽出,恆令人嘔吐,是以治痢成方,有用龍眼肉包鴉膽子仁囫圇吞服者。藥局中秘方,有將鴉膽子仁用益元散為衣,名之為菩提丹者,是皆防其入胃即化出其苦味也,若以西藥局中膠囊盛之吞服,雖破者亦可用。

硫黃原稟火之精氣,其挾有雜質者有時有毒,若其色純黃,即純系硫質,分毫無毒,為補相火暖下焦之主藥。痢証下焦涼者,其上焦恆有虛熱,硫黃質重,其熱力直達下焦而不至助上焦之虛熱。且痢之寒者雖宜治以熱藥,而仍忌溫補收澀之品。至硫黃,諸家本草謂其能使大便潤、小便長,西人謂系輕瀉藥之品,是其性熱而能通,故以治寒痢最宜也。愚屢次品驗此藥,人之因寒作瀉者,服之大抵止瀉之時多。更有五更瀉証,服他藥不效,而放膽服硫黃即愈者。又間有本系因寒作瀉,服硫黃而瀉轉劇者,惟與干姜、白術、五味等藥同用,則確能治因寒作瀉而無更瀉之弊。古方書用硫黃皆系製用,然製之則熱力減,必須多服,有時轉因多服而生燥,實不如少服生者之為愈也。且擇其純系硫質者用之,原分毫無毒,亦無須多方製之也。至其用量,若以治寒痢,一次可服二三分,極量至五六分,而以治他証,則不在此例。曾治鄰村張氏婦,年二十余,胃寒作吐,所吐之食分毫不能消化(凡食后半日吐出不消化者皆系胃寒),醫治半年無效,雖投以極熱之藥亦分毫不覺熱,脈甚細弱,且又沉遲。知其胃寒過甚,但用草木之品恐難療治。俾用生硫黃細末一兩,分作十二包,先服一包,過兩句鐘不覺熱,再服一包。又為開湯劑干姜、炙甘草各一兩,烏附子、廣油桂、補骨脂、于術各五錢,濃朴二錢,日煎服一劑。其硫黃當日服至八包,猶不覺熱,然自此即不吐食矣。后數日,似又反複,遂于湯劑中加代赭石細末五錢,硫黃仍每日服八包,其吐又止。連服數日,覺微熱,俾將硫黃減半,湯劑亦減半,惟赭石改用三錢。又服二十余日,其吐永不反複。愚生平用硫黃治病,以此証所用之量為最大。至于西藥中硫黃三種,其初次製者名升華硫黃,只外用于瘡瘍,不可內服。用升華硫黃再製之,為精製硫黃,用精製硫黃再製之為沉降硫黃,此二種硫黃可以內服。然欲其熱力充足,服之可以補助元陽、溫暖下焦,究不若擇純質生硫黃服之之為愈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69、論腸結治法

69、論腸結治法

腸結最為緊要之証,恆于人性命有關。或因常常嘔吐,或因多食生冷及硬物,或因怒后飽食,皆可致腸結,其結多在十二指腸及小腸間,有結于幽門者。其証有腹疼者,有嘔吐者,尤為難治。因投以開結之藥,不待藥力施展而即吐出也。亦有病本不吐,因所服之藥行至結處不能透過,轉而上逆吐出者。是以治此証者,當使服藥不使吐出為第一要著。愚于此証吐之劇者,八九日間杓飲不存,曾用赭石細末五兩,從中又羅出極細者一兩,將所余四兩煎湯,送服極細者,其吐止而結亦遂開。若結証在極危急之時,此方宜放膽用之。雖在孕婦惡阻嘔吐者,亦可用之(赭石解參赭鎮氣湯后載有數案可參觀),有謂孕婦惡阻,無論如何嘔吐,與性命無關者,乃閱歷未到之言也。

有患此証急欲通下者,愚曾用赭石細末三兩、芒硝五錢,煎湯送服甘遂細末錢半,服后兩點半鐘其結即通下矣。后有醫者得此方以治月余之腸結証,亦一劑而愈。后聞此醫自患腸結,亦用此方煎湯先服一半,甘遂亦送下一半,藥力下行,結不能開,仍複吐出;繼服其余一半,須臾仍然吐出,竟至不起。由此知用藥一道,過于放膽固多失事,若過于小心亦多誤事也。況甘遂之性,無論服多服少,初次服之尚可不吐;若連次服之,雖佐以赭石,亦必作吐。是以拙擬蕩胸加甘遂湯,原用大劑大承氣東加赭石二兩煎湯,送服甘遂細末二錢。方下注雲︰若服一劑不愈者,須隔三日方可再服。此固欲緩服以休養其正氣,實亦防其連服致吐也。至于赭石可如此多用者,以其原質為鐵養化合,性甚和平,且善補血,不傷氣分,雖多用于人無損也。

特是藥局中赭石,必火醋激然后軋細,如此製法,則養氣不全,不如徑用生者之為愈也。況其雖為石類,與鐵鏽相近(鐵鏽亦鐵養化合),即服生赭石細末,亦于人腸胃毫無傷損。若嫌上方中甘遂之性過猛烈者,本書載有硝菔通結湯方,藥性甚穩善,惟製此藥時,略費手續。方后載有治驗兩則,后又遇此証多次,皆以此方治愈。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70、論結胸治法

70、論結胸治法

結胸之証,有內傷外感之殊。內傷結胸,大抵系寒飲凝于賁門之間,遏抑胃氣不能上達,阻隔飲食不能下降。當用干姜八錢,赭石兩半,川朴、甘草各三錢開之。其在幼童,脾胃陽虛,寒飲填胸,嘔吐飲食成慢驚,此亦皆寒飲結胸証。可治以莊在田《福幼編》逐寒蕩驚湯。若用其方寒痰仍不開,嘔吐仍不能止者,可將方中胡椒倍用二錢。若非寒飲結胸,或為頑痰結胸,或為熱痰結胸者,阻塞胸中之氣化不能升降,甚或有礙呼吸,危在目前,欲救其急,可用硼砂四錢開水融化服之,將其痰吐出。其為頑痰者,可再用栝蔞仁二兩,苦葶藶三錢(袋裝)煎湯飲之,以滌蕩其痰。其為熱痰者,可于方中加芒硝四錢。有胸中大氣下陷,兼寒飲結胸者,其証尤為難治。(曾治一趙姓媼,案詳回陽升陷湯后,可參閱)。

至于外感結胸,傷寒與溫病皆有。傷寒降早可成結胸,溫病即非降早亦可成結胸,皆外感之邪內陷與胸中痰飲互相膠漆也。無論傷寒、溫病,其治法皆可從同。若《傷寒論》大陷胸湯及大陷胸丸,俱為治外感結胸良方,宜斟酌病之輕重淺深,分別用之。至拙擬之蕩胸湯,亦可斟酌加減,以代諸陷胸湯、丸。

有內傷結胸與外感結胸相並而成一至險之結胸証者。在奉天時曾治郝××,年四十餘,心下痞悶杜塞,飲食不能下行,延醫治不效。繼入東人醫院,治一星期,仍然無效。浸至不能起床,吐痰腥臭,精神昏憒。再延醫診視,以為肺病已成,又兼胃病,不能治療。其家人惶恐無措,迎愚延醫。其脈左右皆弦,右部則弦而有力,其舌苔白濃微黃,撫其肌膚發熱,問其心中亦覺熱,思食涼物,大便不行者已四五日,自言心中滿悶異常,食物已數日不進,吐痰不惟腥臭,且又覺涼。愚籌思再四,知系溫病結胸。然其脈不為洪而有力,而為弦而有力,且所吐之痰臭而且涼者何也?蓋因其人素有寒飲,其平素之脈必弦,其平素吐痰亦必涼(平素忽不自覺,今因病溫咽喉發熱覺痰涼耳),因有溫病之熱與之混合,所以脈雖弦而仍然有力,其痰雖涼,而為溫病之熱熏蒸,遂至腥臭也。

為疏方用蔞仁、生赭石細末各一兩,玄參、知母各八錢,蘇子、半夏、黨參、生姜各四錢,煎湯沖服西藥留苦四錢。

一劑胸次豁然,可進飲食,右脈較前柔和,舌苔變白,心中猶覺發熱,吐痰不臭,仍然覺涼。遂將原方前四味皆減半,加當歸三錢,服后大便通下,心中益覺通豁。惟有時覺有涼痰自下發動,逆行上沖,周身即出汗。遂改用赭石、黨參、干姜各四錢,半夏、白芍各三錢。川朴、五味、甘草各二錢,細辛一錢,連服數劑,寒痰亦消矣。此証原寒飲結胸與溫病結胸相並而成,而初次方中但注重溫病結胸,惟生姜一味為治寒飲結胸之藥。因此二病之因,一涼一熱,原難並治。若將方中之生姜改為干姜,則溫病之熱必不退。至若生姜之性雖熱,而與涼藥並用實又能散熱。迨至溫病熱退,然后重用干姜以開其寒飲。此權其病勢之緩急先后分治,而仍用意周匝,不至顧此失彼,是以能循序奏效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71、論霍亂治法

71、論霍亂治法

霍亂為最險要緊急之証,且其証分陰陽,陰証宜治以溫藥,陽証宜治以涼藥,設或辨証不清,而涼熱誤投,必凶危立見。即辨証清矣,而用藥涼熱不爽,亦未必能救其強半也。己未孟秋,奉天霍亂盛行,吐瀉轉筋,甚者脈閉,身冷如冰,而心中發熱,嗜飲涼水。愚斷為陽証,而擬得急救回生丹一方,藥性雖涼,然善發汗,且善解毒,能使內伏之毒熱透表外出,而身之涼者可溫,脈之閉者可現,服此方者,大抵皆愈。繼又擬得衛生防疫寶丹方,于前方之中加辛香溫通之藥兩味,俾其藥性涼熱適均,日服數十粒可暗消病根于無形。若含數粒,可省視病患不受傳染。時有劉××見病者臥街頭,吐瀉轉筋,病勢垂危,而劉××適帶有衛生防疫寶丹,與以數十粒,複至茶館尋開水半盞,俾送下,須臾吐瀉轉筋皆愈,而可起坐矣。繼有尚××,來院購防疫之藥,即將衛生防疫寶丹二百包與之。其煤礦工人患霍亂者,或服八十粒,或服一百二十粒,皆完全救愈,由斯知衛生防疫寶丹之于霍亂,既可防之于未然,又可製之于既發,其功效亦不減急救回生丹也。

【《時行伏陰芻言》李××評語原文】辛酉六月三十日,余方就診戚家,不意長兒××(現年十二)大瀉不止,及余回家,而吐亦作矣。其脈尤緊而遲,四末微麻,頭疼,身熱,無汗,口渴,此伏陰而兼外感也,遂投以先生所創之急救回生丹。小兒此証雖屬伏陰,因有兼証,須兼解表,且先生謂此丹服之可溫複得汗,故與之。從此可知無論伏陰霍亂,其病初起時,可先與此丹,令其得汗以減其勢,而后再分途治之可也(若但系伏陰証先與以先生所製衛生防疫寶丹更妙)。乃服藥后,須臾汗出,吐瀉之勢亦稍緩。繼與以漂蒼術三錢,枳殼二錢,濃朴錢半,西砂仁、廣陳皮、炙甘草、蘇葉各一錢,薄荷八分,加生姜、大棗,煎湯服之,未盡劑而愈。

按︰其子兼外感,所以身熱口渴。若但為伏陰,初則吐瀉,繼則身冷、轉筋、目眶塌陷,無一不與霍亂相同,惟心中不覺發熱,且四肢有拘急之象耳。斯實仿佛陰証霍亂,與《傷寒論》所載之霍亂相似,故其書所載複陽消陰法即系附子理中湯。今李××于其初得,謂可治以急救回生丹,且謂若治以衛生防疫寶丹更妙。蓋衛生防疫寶丹,初服下覺涼,繼則終歸于熱,因冰片、薄荷冰皆性熱用涼也,況細辛、白芷原屬溫熱之品,是以此丹之妙用,在上能清,在下能溫耳。至急救回生丹,無辛、芷之熱,朱砂又加重,藥性似偏于涼矣,然朱砂原汞硫化合,涼中含有熱性,況冰片、薄荷冰亦加多,發汗甚捷,服后無論新受之外感,久伏之邪氣,皆可由汗透出。由斯觀之,若果系陽証霍亂,即放膽投以急救回生丹,必能回生。若不能斷其為陰為陽,即投以衛生防疫寶丹,亦無不效也。

衛生防疫寶丹多服亦可發汗,無論霍亂因涼因熱,用之皆效,並治一切暴病痧証,頭疼,心煩,四肢作疼,泄瀉,痢疾,呃逆(治此証尤效)。若無病者,每飯后服二十粒,能使飲食速消,飯量驟加,實為健胃良藥。且每日服之,尤能預防一切雜証,不受傳染。

霍亂之証,有但用上二方不效者,其吐瀉已極,奄奄一息將脫者是也。方書有謂霍亂為脫疫者,實指此候。此時無論病因為涼為熱,皆當急用人參八錢以複其陽,生山藥一兩、生杭芍六錢以滋其陰,山萸肉八錢以斂肝氣之脫(此証吐瀉之始,肝木助邪侮土,吐瀉之極而肝氣轉先脫將肝氣斂住而元氣可固),炙甘草三錢以和中氣之漓,赭石細末四錢引人參之力下行即以防其嘔吐,朱砂、童便(先用溫熱童便送服朱砂細末五分再煎服前藥)以交其心腎。

此方名急救回陽湯,實陰陽俱補也。心中覺熱者,加天冬六七錢。身涼、脈不見、心中分毫不覺熱者,去芍藥,加烏附子一錢。若心中猶覺熱,雖身涼脈閉,不可投以熱藥。汗多者,萸肉可用至兩余。方中人參,若用野台參,即按方中分量,若用野山參,分量宜減半,另燉兌服。

按︰此方當用于吐瀉既止之后,若其勢雖垂危,而吐瀉猶未止,仍當審其涼熱,用前二方,以清內毒,然后以此方繼之。其服藥距離時間,約在多半點鐘。曾治奉天寇姓媼,霍亂吐瀉一日夜,及愚診視時,吐瀉已止,周身皆涼,六脈閉塞,精神昏憒,閉目無聲,而呼之仍有知覺,且恆蹙其額,知霍亂之毒猶擾亂于其心中也。問其吐瀉時情狀,常覺心中發熱,頻頻嗜飲涼水,知其確系陽証。先與以急救回生丹三分之一,和溫開水灌下。遲半點鐘,視其形狀較安,仍身涼無脈,俾煎急救回陽湯一劑,徐徐灌下,且囑其服藥以后,且不時少與以溫開水。至翌晨,複為診視,身熱脈出,已能言語,仍自言心中熱甚。遂用玄參二兩,潞參一兩,煎湯一大碗,俾徐徐溫飲下,盡劑而愈。詳觀此案,當知用急救回陽湯之方針矣。

上所擬治霍亂三方,急救回生丹宜于霍亂之偏熱者;衛生防疫寶丹,宜于霍亂之偏涼者;急救回陽湯以救霍亂之將脫者。治霍亂之方,似已略備。然霍亂中間有大涼、大熱之証,似宜另商治法,進而申論之。《傷寒論》之論霍亂也,主于寒,且主于大寒,若理中加附子、通脈四逆加人參諸方,皆治大寒之藥也。然其各節中多言惡寒,四肢拘急,厥冷,或吐利汗出,或寒多不用水,必其病象中現如此形狀,且脈象沉細欲無者,方可酌用《傷寒論》中諸方以急回其陽。陽回之后,間有覺煩熱者,又宜急服涼潤滋陰之藥,以善其后。蓋陽回其心臟跳動有力,則脈可複,身可熱,吐瀉亦可止。因其從前吐瀉過劇,傷其陰分,是以陽回之后恆有覺煩熱者,故又宜服涼潤滋陰之藥以善其后也。然此等証極少,愚經歷霍亂多次,所治若此等証者不過四五焉。

至霍亂之大熱者,則恆有之。憶昔壬寅孟秋,邑中霍亂盛行,按涼治者多僨事,按熱治者亦愈否參半,惟放膽恣飲新汲井泉水者皆愈,愚則重用羚羊角治愈此証若干。后愚問恣飲井泉水愈者數人,皆言彼時雖吐瀉交作,脈微身涼,而心中則熱而且渴,須臾難忍,惟恣飲涼水可稍解,飲后須臾複吐出,又須再飲,過半日涼水飲近一大水桶,熱渴漸愈而吐瀉亦止矣。[按]︰此原當飲以冰水,或食冰塊,而鄉村無冰,故以井泉水代之。

丁卯季夏,天氣炎熱非常,愚臨睡時偶食西瓜數塊,睡至黎明,覺心中擾亂惡心,連吐三次,繼又作瀉。急服急救回生丹錢許,心中稍安。須臾病又如舊,且覺心中發熱,火氣上騰,右腿轉筋,而身不涼,脈不閉。自知純系熱証。《千金方》治霍亂用治中湯(即理中湯),轉筋者加石膏,是霍亂之兼熱者原可重用石膏也。遂煎白虎加人參湯一大劑,服后病又稍愈。須臾仍然反複,心中熱渴,思食冰。遂買冰若干,分作小塊吞之,閱點半鐘,約食冰二斤,熱渴、吐瀉俱止,而病若失矣。此雖因食涼物激動伏暑之熱,然吐瀉轉筋非霍亂而何也?上二案皆証之大熱者也,若無井泉水與無冰之處,可用鮮梨片或西瓜蘸生石膏細末食之,此愚治寒溫之病陽明大熱且嘔不受藥者之方也。究之其病發動之時,其大涼者仍宜先服衛生防疫寶丹,其大熱者仍宜先服急救回生丹,因此二藥皆能除毒菌、助心臟,使心臟不至受毒麻痺,病自無危險也。

申濟人(順義縣人)曰,"霍亂有陰陽之辨。若于六、七月間,或棲當樓窗,或夜臥露地,忽患上吐下瀉、兩腿筋抽、眼窩青、唇黑、身涼、有汗、脈沉伏者,此陰証也,急以針刺尺澤、少澤、委中(此穴宜深寸許)、十宣,若吐瀉不止,刺中脘、水分,其病立愈。若身熱、無汗、脈沉緊、腹疼甚、嘔而不得上出、脹而不得下瀉,此陽証也,急用針刺少商、委中、尺澤,腹疼不止,刺氣海、章門、足三裡,依法灸刺,無不愈者。

按︰此論辨陰陽之証頗精確。其謂陰証腿筋抽者,非轉筋也,即《傷寒論》所謂四肢拘急也。若轉筋,則陰陽之証皆有矣。其謂眼窩青、唇黑者,斯實陰証之明征。其謂身涼、脈沉伏者,陽証亦間有之,然陰証至此時恆惡寒,身欲濃複;陽証則始終不惡寒,即複以單被亦不欲。至其謂陰証有汗,陽証無汗,此論最確。又其論陰証,未言腹疼,論陽証則言腹疼甚,蓋陽証邪正相爭,仍有抗拒之力,其吐不得吐、瀉不得瀉者必然腹疼,即吐瀉頻頻者亦恆腹疼,至陰証則邪太盛,正太衰,毫無抗拒之力,初得或猶有腹疼者,至吐瀉數次后即不腹疼矣。至其以腹疼、吐不能吐、瀉不能瀉,名為干霍亂者,專屬于陽証,尤具有特識。所論針刺十余穴皆為治此証要著,即不諳針灸者亦宜單習此十余穴,以備不時之需,且臨時果能針藥並用,証愈必速。總之証無論涼熱,凡驗其病原虫若蝌蚪形而曲其尾者,皆霍亂也。又天津鮑××曰︰"余遇純陰霍亂,分毫不覺熱者,恆用大塊生姜切成方片,密排臍上兩層,摶艾絨如棗大灸之,其吐瀉轉筋可立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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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論肝病治法

72、論肝病治法

肝為厥陰,中見少陽,且有相火寄其中,故《內經》名為將軍之官,其性至剛也。為其性剛,當有病時恆侮其所勝,以致脾胃受病,至有脹滿、疼痛、泄瀉種種諸証。因此方書有平肝之說,謂平肝即所以扶脾。若遇肝氣橫恣者,或可暫用而不可長用。因肝應春令,為氣化發生之始,過平則人身之氣化必有所傷損也。有謂肝于五行屬木,木性原善條達,所以治肝之法當以散為補(方書謂肝以斂為瀉以散為補)。散者即升發條達之也,然升散常用,實能傷氣耗血,且又暗傷腎水以損肝木之根也。

有謂︰肝惡燥喜潤。燥則肝體板硬,而肝火肝氣即妄動;潤則肝體柔和,而肝火肝氣長寧靜。是以方書有以潤藥柔肝之法。然潤藥屢用,實與脾胃有礙,其法亦可暫用而不可長用。然則治肝之法將惡乎宜哉?《內經》謂︰"厥陰不治,求之陽明"。《金匱》謂︰"知肝之病,當先實脾。"先聖后聖,其揆如一,此誠為治肝者之不二法門也。惜自漢、唐以還,未有發明其理者。獨至黃坤載,深明其理謂︰"肝氣宜升,膽火宜降。然非脾氣之上行,則肝氣不升,非胃氣之下行,則膽火不降。"旨哉此言,誠窺《內經》、《金匱》之精奧矣。由斯觀之,欲治肝者,原當升脾降胃,培養中宮,俾中宮氣化敦濃,以聽肝木之自理。

即有時少用理肝之藥,亦不過為調理脾胃劑中輔佐之品。所以然者,五行之土原能包括金木水火四行,人之脾胃屬土,其氣化之敷布,亦能包括金木水火諸臟腑。所以脾氣上行則肝氣自隨之上升,胃氣下行則膽火自隨之下降也。又《內經》論厥陰治法,有"調其中氣,使之和平"之語。所謂調其中氣者,即升脾降胃之謂也。所謂使之和平者,即升脾降胃而肝氣自和平也。至仲景著《傷寒論》,深悟《內經》之旨,其厥陰治法有吳茱萸湯;厥陰與少陽臟腑相依,乃由厥陰而推之少陽治法,有小柴胡湯。二方中之人參、半夏、大棗、生姜、甘草,皆調和脾胃之要藥也。且小柴胡湯以柴胡為主藥,而《神農本草經》謂其主腸胃中結氣,飲食積聚,寒熱邪氣,推陳致新。三複《神農本草經》之文,則柴胡實亦為陽明胃府之藥,而兼治少陽耳。欲治肝膽之病者,易弗祖《內經》而師仲景哉﹗

獨是,肝之為病不但不利于脾,舉凡驚癇、癲狂、眩暈、腦充血諸証西人所謂腦氣筋病者,皆與肝經有涉。蓋人之腦氣筋發源于腎,而分派于督脈,系淡灰色之細筋。肝原主筋,肝又為腎行氣,故腦氣筋之病實與肝臟有密切之關系也。治此等証者,當取五行金能製木之理,而多用五金之品以鎮之,如鐵鏽、鉛灰、金銀箔、赭石(赭石鐵養化合亦含有金屬)之類,而佐以清肝潤肝之品,若羚羊角、青黛、芍藥、龍膽草、牛膝(牛膝味酸入肝,善引血火下行,為治腦充血之要藥,然須重用方見奇效)諸藥,俾肝經風定火熄,而腦氣筋亦自循其常度,不至有種種諸病也。若目前不能速愈者,亦宜調補脾胃之藥佐之,而后金屬及寒涼之品可久服無弊。且諸証多系挾有痰涎,脾胃之升降自若而痰涎自消也。

有至要之証,其病因不盡在肝,而急則治標,宜先注意于肝者,元氣之虛而欲上脫者是也。其病狀多大汗不止,或少止複汗,而有寒熱往來之象。或危極至于戴眼,不露黑睛;或無汗而心中搖搖,需人按住;或兼喘促。此時宜重用斂肝之品,使肝不疏泄,即能杜塞元氣將脫之路。至汗止、怔忡、喘促諸疾暫愈,而后徐圖他治法。宜重用山茱萸淨肉至二兩(《神農本草經》山萸肉主治寒熱即指此証),斂肝即以補肝,而以人參、赭石、龍骨、牡蠣諸藥輔之。拙著來複湯后載有本此法挽回垂絕之証數則,可參閱也。究之肝膽之為用,實能與脾胃相助為理。因五行之理,木能侮土,木亦能疏土也。曾治有飲食不能消化,服健脾暖胃之藥百劑不效。診其左關太弱,知系肝陽不振,投以黃(其性溫升肝木之性亦溫升有同氣相求之義,故為補肝之主藥)一兩,桂枝尖三錢,數劑而愈。又治黃膽,診其左關特弱,重用黃煎湯,送服《金匱》黃膽門硝石礬石散而愈。若是皆其明征也。且膽汁入于小腸,能助小腸消化食物,此亦木能疏土之理。蓋小腸雖屬火,而實與胃腑一體相連,故亦可作土論。膽汁者,原由肝中回血管之血化出,而注之于膽,實得甲乙木氣之全,是以在小腸中能化胃中不能化之食,其疏土之效愈捷也。又西人謂肝中為回血管會合之處,或肝體發大,或肝內有熱,各管即多凝滯壅脹。由斯知疏達肝郁之藥,若柴胡、川芎、香附、生麥芽、乳香、沒藥皆可選用;而又宜佐以活血之品,若桃仁、紅花、樗雞、虫之類,且又宜佐以瀉熱之品,然不可驟用大涼之藥,恐其所瘀之血得涼而凝,轉不易消散,宜選用連翹、茵陳、川楝子、梔子(梔子為末,燒酒調敷,善治跌打處青紅腫疼,能消瘀血可知)諸藥,涼而能散,方為對証。

肝體木硬,宜用柔肝之法。至柔肝之藥,若當歸、芍藥、柏子仁、玄參、枸杞、阿膠、鱉甲皆可選用,而亦宜用活血之品佐之。而活血藥中尤以三七之化瘀生新者為最緊要之品,宜煎服湯藥之外,另服此藥細末日三次,每次錢半或至二錢。則肝體之木硬者,指日可柔也。

《內經》謂︰"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所謂苦急者,乃氣血忽然相並于肝中,致肝臟有急迫難緩之勢,因之失其常司。當其急迫之時,肝體亦或木硬,而過其時又能複常。故其治法,宜重用甘緩之藥以緩其急,其病自愈,與治肝體長此木硬者有異。曾閱《山西醫志》二十四期,有人過服燥熱峻烈之藥,驟發痙厥,角弓反張,口吐血沫。喬××遵《內經》之旨,但重用甘草一味,連煎服,數日全愈,可謂善讀《內經》者矣。然此証若如此治法仍不愈者,或加以涼潤之品,若羚羊角、白芍,或再加鎮重之品,若朱砂(研細送服)、鐵鏽,皆可也。

【新擬和肝丸】治肝體木硬,肝氣郁結,肝中血管閉塞,及肝木橫恣侮克脾土。其現病或脅下脹疼,或肢體串疼,或飲食減少,嘔噦,吞酸,或噫氣不除,或呃逆連連,或頭疼目脹、眩暈、痙癇,種種諸証。

粉甘草(五兩細末)生杭芍(三兩細末)青連翹(三兩細末)廣肉桂(兩半去粗皮細末)冰片(三錢細末)薄荷冰(四錢細末)片朱砂(三兩細末)

上藥七味,將前六味和勻,水泛為丸,梧桐子大,晾干(不宜晒),用朱砂為衣,勿余剩。務令堅實光滑始不走味。每于飯后一點鐘服二十粒至三十粒,日再服。病急劇者,宜空心服;或于服兩次之后,臨睡時又服一次更佳。若無病者,但以為健胃消食藥,則每飯后一點鐘服十粒即可。

數年來肝之為病頗多,而在女子為尤甚。醫者習用香附、青皮、枳殼、延胡開氣之品,及柴胡、川芎升氣之品。連連服之,恆有肝病未除,元氣已弱,不能支持,后遇良醫,亦殊難為之挽救,若斯者良可慨也。此方用甘草之甘以緩肝;芍藥之潤以柔肝;連翹以散其氣分之結(嘗單用以治肝氣郁結有殊效);冰片、薄荷冰以通其血管之閉;肉桂以抑肝木之橫恣;朱砂以製肝中之相火妄行。且合之為丸,其味辛香甘美,能醒脾健胃,使飲食加增。又其藥性平和,在上能清,在下能溫(此藥初服下覺涼及行至下焦則又變為溫性)。故凡一切肝之為病,服他藥不愈者,徐服此藥,自能奏效。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73、論黃膽有內傷外感及內傷外感之兼証並詳治法

73、論黃膽有內傷外感及內傷外感之兼証並詳治法

黃膽之証,中說謂脾受濕熱,西說謂膽汁濫行,究之二說原可溝通也。黃膽之載于方書者,原有內傷、外感兩種,試先以內傷者言之。內傷黃膽,身無熱而發黃,其來以漸,先小便黃,繼則眼黃,繼則周身皆黃,飲食減少,大便色白,恆多閉塞,乃脾土傷濕(不必有熱)而累及膽與小腸也。蓋人身之氣化由中焦而升降,脾土受濕,升降不能自如以敷布其氣化,而肝膽之氣化遂因之湮瘀(黃坤載謂肝膽之升降由于脾胃確有至理),膽囊所藏之汁亦因之湮瘀而蓄極妄行,不注于小腸以化食,轉溢于血中而周身發黃。是以仲景治內傷黃膽之方,均是膽脾兼顧。試觀《金匱》黃膽門,其小柴胡湯顯為治少陽膽經之方無論矣。他如治谷疸之茵陳蒿湯,治酒疸之梔子黃柏湯,一主以茵陳,一主以梔子,非注重清肝膽之熱,俾肝膽消其炎腫而膽汁得由正路以入于小腸乎?至于硝石礬石方,為治女勞疸之的方,實可為治內傷黃膽之總方。其方硝石(俗名火硝亦名焰硝)礬石等分為散,大麥粥汁和服方寸匕(約重一錢),日三服,病隨大小便去。小便正黃色,大便正黑色是也。特是方中礬石,釋者皆以白礬當之,不無遺議。考《神農本草經》礬石一名羽涅,《爾雅》又名涅石。徐氏說文釋涅字,謂黑土在水中,當系染黑之色。礬石既名為涅石,亦當為染黑色所需之物,豈非今之皂礬乎?是知皂礬、白礬,古人皆名為礬石。而愚臨症體驗以來,知以治黃膽,白礬之功效,誠不如皂礬。

蓋黃膽之証,中法謂由脾中蘊蓄濕熱,西法謂由膽汁溢于血中。皂礬退熱燥濕之力,不讓白礬,故能去脾中濕熱。而其色綠且青(亦名綠礬又名青礬),能兼入膽經,借其酸收之味,以斂膽汁之妄行。且此物化學家原可用硫酸水化鐵而成。是知礦中所產之皂礬,亦必多含鐵質。尤可借金鐵之余氣,以鎮肝膽之本也。硝石性寒,能解臟腑之實熱,味咸入血分,又善解血分之熱。且其性善消,遇火即燃,又多含養氣。人身之血,得養氣則赤。又借硝石之消力,以消融血中之渣滓,則血之因膽汁而色變者,不難複于正矣。矧此証大便難者甚多,得硝石以軟堅開結,濕熱可從大便而解。而其咸寒之性,善清水腑之熱,即兼能使濕熱自小便解也。至用大麥粥送服者,取其補助脾胃之土以勝濕,而其甘平之性,兼能緩硝礬之猛峻,猶白虎湯中之用粳米也。

[按]︰原方礬石下注有燒字,蓋以礬石酸味太烈,製為枯礬則稍和緩。而愚實驗以來,知徑用生者,其效更速。臨証者,相其身體強弱,斟酌適宜可也。

或曰︰硝石、朴硝性原相近,仲景他方皆用朴硝,何此方獨用硝石?答曰︰朴硝味咸,硝石則咸而兼辛,辛者金之味也。就此一方觀之,礬石既含有鐵質,硝石又具有金味,既善理脾中之濕熱,又善製膽汁之妄行,中、西醫學之理,皆包括于一方之中,所以為醫中之聖也。且朴硝降下之力多,硝石消融之力多(理詳砂淋丸下)。膽汁之溢于血中者,布滿周身難盡降下,實深賴硝石之善消融也。又朴硝為水之精華結聚,其咸寒之性,似與脾濕者不宜。硝石遇火則燃,兼得水中真陽之氣。其味之咸不若朴硝,且兼有辛味。似能散濕氣之郁結,而不致助脾濕也。

特是《金匱》治內傷黃膽,雖各有主方,而愚臨証經驗以來,知治女勞疸之硝石礬石散不但治女勞疸甚效,即用以治各種內傷黃膽,亦皆可隨手奏效。惟用其方時,宜隨証製宜而善為變通耳。

[按]︰硝石礬石散原方,用硝石、礬石等分為散,每服方寸匕(約重一錢),大麥粥送下。其用大麥粥者,所以調和二石之性,使之與胃相宜也。至愚用此方時,為散藥難服,恆用炒熟大麥面,或小麥面亦可,與二石之末等分,和水為丸,如五味子大,每服二錢,隨証擇藥之相宜者,數味煎湯送下(因藥中已有麥面為丸,不必再送以大麥粥)。其有實熱者,可用茵陳、梔子煎湯送服。有食積者,可用生雞內金、山楂煎湯送服。大便結者,可用大黃、麻仁煎湯送服。小便閉者,可用滑石、生杭芍煎湯送服。惡心嘔吐者,可用赭石、青黛煎湯送服。左脈沉而無力者,可用生黃、生姜煎湯送服。右脈沉而無力者,可用白術、陳皮煎湯送服。其左右之脈沉遲而弦,且心中覺涼,色黃黯者,附子、干姜皆可加入湯藥之中。脈浮有外感者,可先用甘草煎湯送服西藥阿斯匹林一瓦,出汗后再用甘草湯送服丸藥。又凡服此丸藥而嫌其味劣者,皆可于所服湯藥中加甘草數錢以調之。

又黃膽之証,西人謂恆有膽石阻塞膽囊之口,若尿道之有淋石也。硝石、礬石並用,則膽石可消。又西人謂小腸中有鉤虫亦可令人成黃膽。硝石、礬石並用,則鉤虫可除。此所以用此統治內傷黃膽,但變通其送服之湯藥,皆可隨手奏效也。

至外感黃膽,約皆身有大熱。乃寒溫之熱,傳入陽明之府,其熱旁鑠,累及膽脾,或脾中素有積濕,熱入于脾與濕合,其濕熱蘊而生黃,外透肌膚而成疸;或膽中所寄之相火素熾,熱入于膽與火並,其膽管因熱腫閉,膽汁旁溢混于血中,亦外現成疸。是以仲景治外感黃膽有三方,皆載于《傷寒論》陽明篇,一為茵陳蒿湯,二為梔子柏皮湯,三為麻黃連翹赤小豆湯,皆膽脾並治也。且統觀仲景治內傷、外感黃膽之方,皆以茵陳蒿為首方。誠以茵陳蒿性涼色青,能入肝膽,既善瀉肝膽之熱,又善達肝膽之郁,為理肝膽最要之品,即為治黃膽最要之品。

至愚生平治外感黃膽,亦即遵用《傷寒論》三方。而于其熱甚者,恆于方中加龍膽草數錢。又用麻黃連翹赤小豆湯時,恆加滑石數錢。恐連翹利水之力不足,故加滑石以助之。若其証為白虎湯或白虎加人參湯証及三承氣湯証,而身黃者,又恆于白虎承氣中,加茵陳蒿數錢。其間有但用外感諸方不效者,亦可用外感,諸方煎湯,送服硝石礬石散。

黃膽之証又有先受外感未即病,迨釀成內傷而后發現者。歲在乙丑,客居滄州,自仲秋至孟冬一方多有黃膽証。其人身無大熱,心中滿悶,時或覺熱,見飲食則惡心,強食之恆作嘔吐,或食后不能下行,劇者至成結証,又間有腹中覺涼,食后飲食不能消化者。愚共治六十余人,皆隨手奏效。其脈左似有熱,右多郁象,蓋其肝膽熱而脾胃涼也。原因為本年季夏陰雨連旬,空氣之中所含水分過度,人處其中,臟腑為濕所傷。肝膽屬木,稟少陽之性,濕郁久則生熱,脾胃屬土,稟太陰之性,濕郁久則生寒,此自然之理也。為木因濕郁而生熱,則膽囊之口腫脹,不能輸其汁于小腸以化食,轉溢于血分,色透肌表而發黃。為土因濕郁而生寒,故脾胃火衰,不能熟腐水谷,運轉下行,是以恆作脹滿,或成結証。為疏方用茵陳、梔子、連翹各三錢,瀉肝膽之熱,即以消膽囊之腫脹;濃朴、陳皮、生麥芽各二錢,生姜五錢開脾胃之郁,即以祛脾胃之寒;茯苓片、生薏米、赤小豆、甘草各三錢,瀉臟腑之濕,更能培土以勝濕,且重用甘草即以矯茵陳蒿之劣味也(此証聞茵陳之味多惡心嘔吐故用甘草調之)。服一劑后,心中不覺熱者,去梔子,加生杭芍三錢,再服一劑。若仍不能食者,用干姜二錢以代生姜。若心中不覺熱轉覺涼者,初服即不用梔子,以干姜代生姜。涼甚者,干姜可用至五六錢。嘔吐者,加赭石六錢或至一兩。服后吐仍不止者,可先用開水送服赭石細末四五錢,再服湯藥。胃脘腸中結而不通者,用湯藥送服牽牛(炒熟)為末三錢,通利后即減去。如此服至能進飲食,即可停藥。黃色未退,自能徐消。此等黃膽,乃先有外感內伏,釀成內傷,當于《傷寒論》、《金匱》所載之黃膽以外另為一種矣。

或問︰醫學具有科學性質,原貴証實,即議論之間,亦貴確有實據。仲景治黃膽雖雲膽脾並治,不過即其所用之藥揣摩而得。然嘗考之《傷寒論》,謂"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是為系在太陰,太陰者,身當發黃。"是但言發黃証由于脾也。又嘗考之《金匱》,謂"寸口脈浮而緩,浮則為風,緩則為痺,痺非中風,四肢苦煩,脾色必黃,瘀熱以行",是《金匱》論黃膽亦責重脾也。夫古人立言原多渾括,后世注疏宜為詳解。當西醫未來之先,吾中華方書之祖述仲景者,亦有顯然謂黃膽病由于膽汁溢于血中者乎?答曰︰有之。明季喻嘉言著《寓意草》,其論錢小魯嗜酒成病,謂膽之熱汁滿而溢于外,以漸滲于經絡,則身目俱黃,為酒疸之病雲雲。豈非顯然與西說相同乎?夫西人對于此証必剖驗而后知,喻氏則未經剖驗而已知。非喻氏之智遠出西人之上,誠以喻氏最深于《金匱》、《傷寒論》,因熟讀仲景之書,觀其方中所用之藥而有所會心也。由斯觀之,愚謂仲景治黃膽原膽脾並治者,固非無稽之談也。

[附錄︰]

徐××雲︰《金匱》硝石礬石散方,原治內傷黃膽,張錫純氏之發明功效卓然大著。至礬石即皂礬,張石頑亦曾于《本經達源》論及,而先生則引《神農本草經》兼名涅石、《爾雅》又名羽涅,即一涅字,知其當為皂礬,又即其服藥后大便正黑色,愈知其當為皂礬,可謂具有特識。又于臨証之時,見其左脈細弱者,知系肝陽不能條暢,則用黃、當歸、桂枝尖諸藥煎湯送服;若見其右脈濡弱者,知系脾胃不能健運,則用白術、陳皮、薏米諸藥煎湯送服,不拘拘送以大麥粥,此誠善用古方,更能通變化裁者也。友人史××,治一婦人病黃病五六年,肌膚面目俱黃,癸亥秋感受客邪,寒熱往來,周身浮腫。史××與柴胡桂枝湯和解之,二劑腫消,寒熱不作。遂配硝石礬石散一劑,俾用大麥粥和服。數日后複來雲︰此藥入腹似難容受,得無有他慮否?史××令放膽服之︰"倘有差錯,吾愿領咎。"又服兩劑其黃盡失。史××欣然述之于予。予曰︰"仲聖之方固屬神矣,苟非張先生之審定而闡發之,則亦沉潛汨沒,黯淡無光耳。"噫﹗古人創方固難,而今人用方亦豈易易哉﹗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74、論水臌氣臌治法

74、論水臌氣臌治法

水臌、氣臌形原相近。《內經》謂"按之而不起者,風水也。"愚臨証品驗以來,知凡水証,以手按其腫處成凹,皆不能隨手而起。至氣臌,以手重按成凹,則必隨手而起。惟單腹脹病,其中水臌、氣臌皆有,因其所郁氣與水皆積腹中,不能外透肌肉,按之亦不成凹,似難辨其為水、為氣。然水臌必然小便短少,氣臌必覺肝胃氣滯,是明征也。今試進論其治法。

《金匱》論水病,分風水、皮水、正水、石水。謂風水、皮水脈浮,正水、石水脈沉。然水病之劇者,脈之部位皆腫,必重按之成凹其脈方見,原難辨其浮沉。及觀其治法,脈浮者宜發汗,恆佐以涼潤之藥;脈沉者宜利小便,恆佐以溫通之藥。是知水腫原分涼熱,其涼熱之脈,可于有力、無力辨之。愚治此証,對于脈之有力者,亦恆先發其汗,曾擬有表裡分消湯,爰錄其方于下。

【表裡分消湯】

麻黃三錢,生石膏、滑石各六錢,西藥阿斯匹林一瓦。將前三味煎湯,送服阿斯匹林。若服藥一點鐘后不出汗者,再服阿斯匹林一瓦。若服后仍不出汗,還可再服,當以汗出為目的。麻黃之性,不但善于發汗,徐靈胎謂能深入積痰凝血之中,凡藥力所不到之處,此能無微不至,是以服之外透肌表,內利小便,水病可由汗、便而解矣。惟其性偏于熱,似與水病之有熱者不宜,故用生石膏以解其熱。又其力雖雲無微不至,究偏于上升,故又用滑石引之以下達膀胱,即其利水之效愈捷也。至用西藥阿斯匹林者,因患此証者,其肌膚為水錮閉,汗原不易發透,多用麻黃又恐其性熱耗陰,阿斯匹林善發汗,又善清熱,故可用為麻黃之佐使,且其原質存于楊柳皮液中,原與中藥並用無礙也。

若汗已透,腫雖見消,未能全愈者,宜專利其小便。而利小便之藥,以鮮白茅根湯為最效,或與車前並用,則尤效。憶辛酉臘底,有鄰村學生毛××,年二十,得水腫証,醫治月余,病益劇,頭面周身皆腫,腹如抱瓮,夜不能臥,依壁喘息,蓋其腹之腫脹異常,無容息之地,其氣幾不能吸入故作喘也。其脈六部細數,心中發熱,小便不利,知其病久陰虛,不能化陽,致有此証。俾命人力剖凍地,取鮮茅根,每日用鮮茅根六兩,銼碎,和水三大碗,以小鍋煎一沸,即移置爐旁,仍近爐眼徐徐溫之,待半點鐘,再煎一沸,猶如前置爐旁,須臾茅根皆沉水底,可得清湯兩大碗,為一日之量,徐徐當茶溫飲之。再用生車前子數兩,自炒至微熟,三指取一撮,細細嚼咽之,夜間睡醒時亦如此,嚼服一晝夜,約盡七八錢。如此二日,小便已利,其腹仍膨脹板硬。俾用大蔥白三斤,切作絲,和醋炒至將熟,乘熱裹以布,置臍上熨之。若涼,則仍置鍋中,加醋少許炒熱再熨。自晚間熨至臨睡時止,一夜小便十余次,翌晨按其腹如常人矣。蓋茅根如此煎法,取其新鮮涼潤之性大能滋陰清熱(久煎則無此效)。陰滋熱清,小便自利。若遇証之輕者,但用徐服車前子法亦可消腫,曾用之屢次奏功矣。

此証雖因病久陰虛,究非原來陰虛。若其人平素陰虛,以致小便不利,積成水腫者,宜每用熟地黃兩半,與茅根同煎服。若恐兩沸不能將地黃煎透,可先將地黃煮十余沸,再加茅根同煮。至車前子,仍宜少少嚼服,一日可服四五錢。

至于因涼成水臌者,其脈必細微遲弱,或心中覺涼,或大便泄瀉。宜用花椒目六錢,炒熟搗爛,煎湯送服生硫黃細末五分。若服后不覺溫暖,可品驗加多,以服后移時微覺溫暖為度。蓋利小便之藥多涼,二藥乃性溫能利小便者也。若脾胃虛損,不能運化水飲者,宜治以健脾降胃之品,而以利小便之藥佐之。總之,水臌之証,未有小便通利而成者。是以治此証者,當以利小便為要務。治小便不利,可參閱拙擬治癃閉諸方各案。

有因胞系了戾,致小便不通者。其証偶因嘔吐咳逆,或側臥欠伸,仍可通少許,俗名為轉胞病。孕婦與產后及自高墜下者,間有此病。拙擬有升麻黃湯,曾用之治愈數人,此升提胞系而使之轉正也。

華元化有通小便秘方,愚知之而未嘗試用。后閱杭報,見蕭××言用其方加升麻一錢,曾治愈其令妹二日一夜小便不通及陶姓男子一日夜小便不通,皆投之即效,方系人參、蓮子心、車前子、王不留行各三錢,甘草一錢,肉桂三分,白果十二枚。按︰方中白果,若以治咳嗽,可連皮搗爛用之,取其皮能斂肺也;若以利小便,宜去皮搗爛用之,取其滑而能降也。

至于氣臌,多系脾有瘀滯所致。蓋脾為后天之主,居中央以運四旁,其中原多回血管,以流通氣化。若有瘀滯以阻其氣化,腹中即生脹滿,久則積為氣臌,《內經》所謂諸濕腫滿皆屬脾也。拙擬有雞湯,曾用之屢次奏效。方中之意︰用雞內金以開脾之瘀;白術以助脾之運;柴胡、陳皮以升降脾氣;白芍以利小便,防有蓄水,生姜以通竅絡兼和營衛也。統論藥性,原在不涼不熱之間。然此証有偏涼者,則桂、附、干姜可以酌加;有偏熱者,則芩、連、梔子可以酌加。若其脈証皆實,服藥數劑不見愈者,可用所煎藥湯送服黑丑頭次所軋細末錢半,服后大便通行,病即稍愈。然須服原方數日,日用一次,連用恐傷氣分。此水臌氣臌治法之大略也(醫方篇中載有治水臌氣臌諸方案宜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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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論血臌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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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3 08:50:29 | 显示全部楼层
75、論血臌治法

水臌、氣臌之外,又有所謂血臌者,其証較水臌、氣臌尤為難治。然其証甚稀少,醫者或臨証數十年不一遇,即或遇之,亦止認為水臌、氣臌,而不知為血臌。是以方書鮮有論此証者,誠以此証之腫脹形狀,與水臌、氣臌幾無以辨,所可辨者,其周身之回血管紫紋外現耳。

血臌之由,多因努力過甚,激動氣血,或因暴怒動氣,血隨氣升,以致血不歸經,而又未即吐出瀉出,遂留于臟腑,阻塞經絡,周身之氣化因之不通,三焦之水飲因之不行,所以血臌之証初起,多兼水與氣也。迨至瘀血漸積漸滿,周身之血管皆為瘀血充塞,其回血管膚淺易見,遂呈紫色,且由呈紫色之處,而細紋旁達,初則兩三處,浸至遍身皆是紫紋。若于回血管紫色初見時,其身體猶可支持者,宜先用《金匱》下瘀血東加野台參數錢下之。其腹中之瘀血下后,可再用藥消其血管中之瘀血,而輔以利水理氣之品。程功一月,庶可奏效。若至遍身回血管多現紫色,病候至此,其身體必羸弱已甚,即投以下瘀血湯,恐瘀血下后轉不能支持,可用拙擬化瘀通經散,再酌加三七末服之,或用利水理氣之藥煎湯送服,久之亦可奏效。若腹中瘀血已下,而周身之紫紋未消者,可用丹參、三七末各一錢,再用山楂四錢煎湯,沖紅糖水送服,日兩次,久自能消。

《金匱》下瘀血湯︰大黃三兩(當為今之九錢),桃仁三十個,虫二十枚去足熬(炒也)。上三味末之,煉蜜和為四丸,以酒一升(約四兩強)煮一丸,取八合頓服之,瘀血下如豚肝。

按︰此方必先為丸而后作湯服者,是不但服藥汁,實兼服藥渣也。蓋如此服法,能使藥之力緩而且大,其腹中瘀久之血,可一服盡下。有用此方者,必按此服法方效。又杏仁之皮有毒,桃仁之皮無毒,其皮色紅,活血之力尤大,此方桃仁,似宜帶皮生用。然果用帶皮生桃仁時,須審辨其確為桃仁,勿令其以帶皮之杏仁誤充。

究之,病血臌者,其身體猶稍壯實,如法服藥,原可治愈。若至身體羸弱者,即能將其瘀治淨,而轉有危險,此又不可不知。臨証時務將此事言明,若病家懇求,再為治之未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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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論腎弱不能作強治法

76、論腎弱不能作強治法

《內經》謂︰"腎者作強之官,伎巧出焉。"蓋腎之為用,在男子為作強,在女子為伎巧。然必男子有作強之能,而后女子有伎巧之用也。是以欲求嗣續者,固當調養女子之經血,尤宜補益男子之精髓,以為作強之根基。彼方書所載助腎之藥,若海馬、獺腎、蛤蚧之類,雖能助男子一時之作強,實皆為傷腎之品,原不可以輕試也。惟鹿茸方書皆以為補腎之要品,然止能補腎中之陽,久服之亦能生弊。惟用鹿角所熬之膠,《神農本草經》謂之白膠,其性陰陽俱補,大有益于腎臟。是以白膠在《神農本草經》列為上品,而鹿茸止列于中品也。曾治一人,年近五旬,左腿因受寒作疼,教以日用鹿角膠三錢含化服之。閱兩月複覿面,其人言服鹿角膠半月,腿已不疼。然自服此藥后,添有興陽之病,因此輟服。愚曰︰"此非病也,乃腎臟因服此而壯實也。"觀此,則鹿角膠之為用可知矣。若其人相火衰甚,下焦常覺涼者,可與生硫黃並服。鹿角膠仍含化服之。又每將飯之先,服生硫黃末三分,品驗漸漸加多,以服后移時微覺溫暖為度。

《難經》謂命門之處,男以藏精,女以系胞。胞即胞室,與腎系同連于命門。西人之生理新發明家謂其處為副腎髓質,又謂其處為射精之機關,是中、西之說同也。又謂副腎髓質之分泌素名副腎鹼,而雞子黃中實含有此物,可用以補副腎鹼之缺乏。此說愚曾實驗之,確乎可信。方用生雞子黃兩、三枚,調開水服之,勿令熟,熟則無效。

愚曾擬一強腎之方,用建蓮子去心為末,焙熟。再用豬、羊脊髓和為丸桐子大。每服二錢,日兩次。常服大有強腎之效,因名其方為強腎瑞蓮丸。蓋凡物之有脊者,其脊中必有一袋,即督脈也。其中所藏之液,即脊髓,亦即西人所謂副腎鹼,所以能助腎臟作強。且督脈之袋上通于腦,凡物之角與腦相連,鹿角最大,其督脈之強可知。是用鹿角膠以補腎,與用豬、羊脊髓以補腎其理同也。

腎主骨。胡桃仁最能補腎。人之食酸齒者,食胡桃仁即愈,因齒牙為骨之余,原腎主之,故有斯效,此其能補腎之明征也。古方以治腎經虛寒,與補骨脂並用,謂有木火相生之妙(胡桃屬木補骨脂屬火),若腎經虛寒,泄瀉、骨痿、腿疼用之皆效,真佳方也。

枸杞亦為強腎之要藥,故俗諺有"隔家千裡,勿食枸杞"之語。然素有夢遺之病者不宜單服、久服,以其善興陽也,惟與山萸肉同服,則無斯弊。

紫稍花之性,人皆以為房術之藥,而不知其大有溫補下焦之功。凡下焦虛寒泄瀉,服他藥不愈者,恆服紫稍花即能愈,其能大補腎中元氣可知。久久服之,可使全體強壯。至服之上焦覺熱者,宜少佐以生地黃。然宜作丸散,不宜入湯劑煎服。曾治一人,年過四旬,身形羸弱,脈象細微,時患泄瀉,房事不能作強。俾用紫稍花為末,每服二錢半,日兩次;再隨便嚼服枸杞子五六錢。兩月之后,其身形遽然強壯,泄瀉痿廢皆愈。再診其脈,亦大有起色。且從前覺精神腦力日浸衰減,自服此藥后則又覺日浸增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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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論沖氣上沖之病因病狀病脈及治法

77、論沖氣上沖之病因病狀病脈及治法

沖氣上沖之病甚多,而醫者識其病者甚少。即或能識此病,亦多不能洞悉其病因,而施以相當之治法。

沖者,奇經八脈之一,其脈在胞室之兩旁,與任脈相連,為腎臟之輔弼,氣化相通。是以腎虛之人,沖氣多不能收斂,而有上沖之弊。況沖脈之上系原隸陽明胃府,因沖氣上沖,胃府之氣亦失其息息下行之常(胃氣以息息下行為常),或亦轉而上逆,阻塞飲食,不能下行,多化痰涎,因腹中膨悶、噦氣、呃逆連連不止,甚則兩肋疼脹、頭目眩暈。其脈則弦硬而長,乃肝脈之現象也。蓋沖氣上沖之証,固由于腎臟之虛,亦多由肝氣恣橫,素性多怒之人,其肝氣之暴發,更助沖胃之氣上逆,故脈之現象如此。治此証者,宜以斂沖、鎮沖為主,而以降胃、平肝之藥佐之。其脈象數而覺熱者,宜再輔以滋陰退熱之品。愚生平治愈此証已不勝紀,近在滄州連治愈數人,爰將治愈之案詳列于下,以備參觀。

滄州安××,年十八九,胸脅滿悶,飲食減少,時作噦逆,腹中漉漉有聲,蓋氣沖痰涎作響也,大便干燥,脈象弦長有力。為疏方,用生龍骨、牡蠣、代赭石各八錢,生山藥、生芡實各六錢,半夏、生杭芍各四錢,芒硝、蘇子各二錢,濃朴、甘草各錢半。一劑后,脈即柔和。按方略有加減,數劑全愈。

陳修園謂龍骨、牡蠣為治痰之神品,然泛用之多不見效,惟以治此証之痰,則效驗非常。因此等痰涎,原因沖氣上沖而生,龍骨、牡蠣能鎮斂沖氣,自能引導痰涎下行也。蓋修園原謂其能導引逆上之火、泛濫之水,下歸其宅,故能治痰。夫火逆上,水泛濫,其中原有沖氣上沖也。

趙××,因有沖氣上沖病,自言患此病已三年,百方調治,毫無效驗。其病,脈情狀大略與前案同,惟無痰聲漉漉,而尺脈稍弱。遂于前方去芒硝,加柏子仁、枸杞子各五錢。連服數劑全愈。

滄州一叟,年七十四歲,性浮躁,因常常忿怒,致沖氣上沖,劇時覺有氣自下上沖,杜塞咽喉,有危在頃刻之勢,其脈左右皆弦硬異常。為其年高,遂于前第二方中加野台參三錢,一劑見輕。又服一劑,沖氣遂不上沖。又服數劑以善其后。為治此証多用第二方加減,因名為降胃鎮沖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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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論火不歸原治法

78、論火不歸原治法

方書謂下焦之火生于命門,名為陰分之火,又謂之龍雷之火,實膚淺之論也。下焦之火為先天之元陽,生于氣海之元氣。蓋就其能撐持全身論,則為元氣;就其能溫暖全身論,則為元陽。此氣海之元陽,為人生命之本源,無論陰分、陽分之火,皆于此肇基。氣海,純系脂膜護繞摶結而成。其脂膜旁出一條,與脊骨自下數第七節相連。夾其七節兩旁,各有一穴,《內經》謂七節之旁中有小心也。而氣海之元陽由此透入脊中,因元陽為生命之本,故于元陽透脊之處謂之命門。由斯觀之,命門之實用,不過為氣海司管鑰之職,下焦之火,仍當屬于氣海之元陽。論下焦之火上竄不歸原,亦氣海元陽之浮越也。然其病渾名火不歸原,其病因原有數端,治法各有所宜,爰詳細臚列于下。

有氣海元氣虛損,不能固攝下焦氣化,致元陽因之浮越者。其脈尺弱寸強,浮大無根。其為病,或頭目眩暈,或面紅耳熱,或心熱怔忡,或氣粗息賁。宜治以淨萸肉、生山藥各一兩,人參、玄參、代赭石、生龍骨、生牡蠣各五錢。心中發熱者,酌加生地黃、天冬各數錢,補而斂之,鎮而安之,元陽自歸其宅也。方中用赭石者,因人參雖饒有溫補之性,而力多上行,與赭石並用,則力專下注,且赭石重墜之性,又善佐龍骨、牡蠣以潛陽也。有下焦真陰虛損,元陽無所系戀而浮越者。其脈象多弦數,或重按無力。其証時作灼熱,或口苦舌干,或喘嗽連連。宜用生山藥、熟地黃各一兩,玄參、生龍骨、生牡蠣、生龜板、甘枸杞各五錢,生杭芍三錢,生雞內金、甘草各錢半。此所謂壯水之主,以製陽光也。

若其下焦陰分既虛,而陽分亦微有不足者,其人上焦常熱,下焦間有覺涼之時,宜治以《金匱》崔氏八味丸,以生地易熟地(原方干地黃即是藥局中生地),更宜將茯苓、澤瀉分量減三分之二,將丸劑一料,分作湯藥八劑服之。

有氣海元陽大虛,其下焦又積有沉寒錮冷,逼迫元陽如火之將滅,而其焰轉上竄者。其脈弦遲細弱,或兩寸浮分似有力。其為証︰心中煩躁不安,上焦時作灼熱,而其下焦轉覺涼甚,或常作泄瀉。宜用烏附子、人參、生山藥各五錢,淨萸肉、胡桃肉各四錢,赭石、生杭芍、懷牛膝各三錢,雲苓片、甘草各錢半。泄瀉者宜去赭石。此方書所謂引火歸原之法也。方中用芍藥者,非以解上焦之熱,以其與參、附並用,大能收斂元陽,下歸其宅。然引火歸原之法,非可概用于火不歸原之証,必遇此等証與脈,然后可用引火歸原之法,又必須將藥晾至微溫,然后服之,方與上焦之燥熱無礙。

有因沖氣上沖兼胃氣上逆,致氣海元陽隨之浮越者。其脈多弦長有力,右部尤甚,李士材脈訣歌括所謂直上直下也。其証覺胸中滿悶煩熱,時作呃逆,多吐痰涎,劇者覺痰火與上沖之氣杜塞咽喉,幾不能息。宜治以拙擬降胃鎮沖湯(方見"論沖氣上沖之病因病狀病脈及治法"一節),俾沖、胃之氣下降,而諸病自愈矣。

有因用心過度,心中生熱,牽動少陽相火(即膽肝中所寄之相火),上越且外越者。其脈寸關皆有力,多兼滑象,或脈搏略數。其為病︰心中煩躁不安,多生疑惑,或多忿怒,或覺熱起脅下,散于周身。治用生懷山藥細末六七錢,煮作粥,晨間送服芒硝三錢,晚送服西藥臭剝兩瓦。蓋芒硝咸寒,善解心經之熱,以開心下熱痰(此証心下多有熱痰);臭剝性亦咸寒,能解心經之熱,又善製相火妄動。至送以山藥粥者,因咸寒之藥與脾胃不宜,且能耗人津液,而山藥則善于養脾胃、滋津液,用之送服硝、剝,取其相濟以成功,猶《金匱》之硝石礬石散送以大麥粥也。

有因心肺脾胃之陽甚虛,致寒飲停于中焦,且溢于膈上,逼迫心肺脾胃之陽上越兼外越者。其脈多弦遲細弱,六部皆然,又間有浮大而軟,按之豁然者。其現証︰或目眩耳聾,或周身發熱,或覺短氣,或咳喘,或心中發熱,思食鮮果,而食后轉覺心中脹滿病加劇者。宜用拙擬理飲湯。服數劑后,心中不覺熱、轉覺涼者,去芍藥。或覺氣不足者,加生箭三錢。此証如此治法,即方書所謂用溫燥健補脾胃之藥可以製伏相火。不知其所伏者非相火,實系溫燥之藥能掃除寒飲,而心肺脾胃之陽自安其宅也。

上所列火不歸原之証,其病因雖不同,而皆系內傷。至外感之証,亦有火不歸原者,傷寒、溫病中之戴陽証是也。其証之現狀︰面赤、氣粗、煩躁不安,脈象雖大,按之無力,又多寸盛尺虛。此乃下焦虛寒孤陽上越之危候,頗類寒溫中陰極似陽証。然陰極似陽,乃內外異致,戴陽証乃上下異致也。宜用《傷寒論》通脈四逆湯,加蔥、加人參治之(原方原謂面赤者加蔥,面赤即戴陽証)。

特是戴陽之証不一。使果若少陰脈之沉細,或其脈非沉細而按之指下豁然毫無根柢,且至數不數者,方可用通脈四逆湯方。若脈沉細而數或浮大而數者,其方即斷不可用。曾治王××,年四十余,身形素虛,傷寒四五日間,延為診視。其脈關前洪滑,兩尺無力。為開拙擬仙露湯,因其尺弱囑其將藥徐徐飲下,一次只溫飲一大口,防其寒涼侵下焦也。病家忽愚所囑,竟頓飲之,遂致滑瀉數次,多帶冷沫,上焦益覺煩躁,鼻如煙熏,面如火炙,其關前脈大于從前一倍,數至七至。知其已成戴陽之証,急用野台參一兩,煎湯八分茶盅,兌童便半盅(須用五歲以下童子便),將藥碗置涼水盆中,候冷頓飲之。又急用知母、玄參、生地各一兩,煎湯一大碗候用。自服參后,屢診其脈。過半點鐘,脈象漸漸收斂,脈搏似又加數,遂急用候服之藥燉極熱,徐徐飲下,一次只飲藥一口,閱兩點鐘盡劑,周身微汗而愈。

按︰此証上焦原有燥熱,因初次涼藥頓服,透過病所,直達下焦,上焦燥熱仍留。迨下焦滑瀉,元陽上浮,益助上焦之熱,現種種熱象,脈數七至。此時不但姜、附分毫不敢用,即單用人參,上焦之燥熱亦必格拒不受。故以童便之性下趨者佐之,又複將藥候至極涼頓服下。迨遲之有傾,脈象收斂,至數加數,是下焦得參溫補之力而元陽收回,其上焦因參反激之力而燥熱益增也。故又急用大涼大潤之藥,乘熱徐徐飲之,以清上焦之燥熱,而不使其寒涼之性複侵下焦。此于萬難用藥之際,仍欲用藥息息吻合,實亦費盡躊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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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論腰疼治法

79、論腰疼治法

方書謂︰"腰者腎之府,腰疼則腎將憊矣。"夫謂腰疼則腎將憊,誠為確論。至謂腰為腎之府,則尚欠研究。何者?凡人之腰疼,皆脊梁處作疼,此實督脈主之。督脈者,即脊梁中之脊髓袋,下連命門穴處,為人之副腎臟(是以不可名為腎之府)。腎虛者,其督脈必虛,是以腰疼。治斯証者,當用補腎之劑,而引以入督之品。曾擬益督丸一方,徐徐服之,果系腎虛腰疼,服至月余自愈。

【益督丸】

杜仲四兩酒浸炮黃,菟絲子三兩酒浸蒸熟,續斷二兩酒浸蒸熟,鹿角膠二兩,將前三味為細末,水化鹿角膠為丸,黃豆粒大。每服三錢,日兩次。服藥后,嚼服熟胡桃肉一枚。

諸家本草皆謂,杜仲宜炒斷絲用,究之將杜仲炒成炭而絲仍不斷,如此製法殊非所宜。是以此方中惟用生杜仲炮黃為度。胡桃仁原補腎良藥,因其含油質過多,不宜為丸,故于服藥之后單服之。

若証兼氣虛者,可用黃、人參煎湯送服此丸。若証兼血虛者,可用熟地、當歸煎湯送服此丸。

有因瘀血腰疼者,其人或過于任重,或自高墜下,或失足閃跌,其脊梁之中存有瘀血作疼。宜治以活絡效靈丹,加虫三錢,煎湯服,或用蔥白作引更佳。

李××,腰疼數年不愈,為之延醫。其疼劇時心中恆覺滿悶,輕時則似疼非疼,綿綿不已;亦恆數日不疼。其脈左部沉弦,右部沉牢。自言得此病已三年,服藥數百劑,其疼卒未輕減。觀從前所服諸方,雖不一致,大抵不外補肝腎強筋骨諸藥,間有雜以祛風藥者。因思《內經》謂通則不痛,而此則痛則不通也。且即其脈象之沉弦、沉牢,心中恆覺滿悶,其關節經絡必有瘀而不通之處可知也。爰為擬利關節通絡之劑,而兼用補正之品以輔助之。

生懷山藥(一兩)大甘枸杞(八錢)當歸(四錢)丹參(四錢)生明沒藥(四錢)生五靈脂(四錢)穿山甲(二錢炒搗)桃仁(二錢)紅花(錢半)虫(五枚)廣三七(二錢搗細)

藥共十一味。先將前十味煎湯一大盅,送服三七細末一半。至煎渣再服時,仍送服其余一半。

此藥服至三劑,腰已不疼,心中亦不發悶,脈較前緩和,不專在沉分。遂即原方去山甲,加胡桃肉四錢。連服十劑,自覺身體輕爽。再診其脈,六部調勻,腰疼遂從此除根矣。就此証觀之,凡其人身形不羸弱而腰疼者,大抵系關節經絡不通;其人顯然羸弱而腰疼者,或肝腎有所虧損而然也。

在婦女又恆有行經時腰疼者,曾治一人,年過三旬,居恆呼吸覺短氣,飲食似畏寒涼。當行經時覺腰際下墜作疼。其脈象無力,至數稍遲。知其胸中大氣虛而欲陷,是以呼吸氣短,至行經時因氣血下注大氣亦隨之下陷,是以腰際覺下墜作疼也。為疏方用生箭一兩,桂枝尖、當歸、生明沒藥各三錢。連服七八劑,其病遂愈。

又治一婦人行經腰疼且兼腹疼,其脈有澀象,知其血分瘀也。治以當歸、生雞內金各三錢,生明沒藥、生五靈脂、生箭、天花粉各四錢,連服數劑全愈。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80、論肢體痿廢之原因及治法

80、論肢體痿廢之原因及治法

(附︰起痿湯、養腦利肢湯)

《內經》謂︰"五臟有病,皆能使人痿。"至后世方書,有謂系中風者,言風中于左,則左偏枯而痿廢,風中于右則右偏枯而痿廢。有謂系氣虛者,左手足偏枯痿廢,其左邊之氣必虛,右手足偏枯痿廢,其右邊之氣必虛。有謂系痰瘀者。有謂系血瘀者。有謂系風寒濕相並而為痺,痺之甚者即令人全體痿廢。因痰瘀血瘀及風寒濕痺皆能阻塞經絡也。乃自腦髓神經司知覺運動之說倡自西人,遂謂人之肢體痿廢皆系腦髓神經有所傷損。而以愚生平所經驗者言之,則中西之說皆不可廢。今試列舉素所經驗者于下,以征明之。

憶在籍時,曾見一豬,其兩前腿忽不能動,須就其臥處飼之,半月后始漸愈。又旬余解此豬,見其肺上新愈之瘡痕宛然可辨,且有將愈未盡愈者。即物測人,原可比例,此即《內經》所謂因肺熱葉焦發為痿者也。由斯知五臟有病皆使人痿者,誠不誤也。

在奉天曾治一婦人,年近三旬,因夏令夜寢當窗,為風所襲,遂覺半身麻木,其麻木之邊,肌膚消瘦,浸至其一邊手足不遂,將成偏枯。其脈左部如常,右部則微弱無力,而麻木之邊適在右。此因風襲經絡,致其經絡閉塞不相貫通也。不早祛其風,久將至于痿廢。為疏方用生箭二兩,當歸八錢(用當歸者取其血活風自去也),羌活、知母、乳香、沒藥各四錢,全蠍二錢,全蜈蚣三條。煎服一劑即見輕,又服數劑全愈。此中風能成痿廢之明征也。

在本邑治一媼,年過六旬,其素日氣虛,呼吸常覺短氣。偶因勞力過度,忽然四肢痿廢,臥不能起,呼吸益形短氣,其脈兩寸甚微弱,兩尺重按仍有根柢,知其胸中大氣下陷,不能斡旋全身也,為疏方用生箭一兩,當歸、知母各六錢,升麻、柴胡、桔梗各錢半,乳香、沒藥各三錢,煎服一劑,呼吸即不短氣,手足略能屈伸。又即原方略為加減,連服數劑全愈,此氣虛成痿廢之明征也。

在本邑治一媼,年五旬,于仲冬之時忽然昏倒不知人,其胸中似有痰涎,大礙呼吸。診其脈,微細欲無,且甚遲緩。其家人謂其平素常覺心中發涼,咳吐粘涎。知其胸中素有寒飲,又感冬日嚴寒之氣,其寒飲愈凝結杜塞也。急用胡椒三錢搗碎,煎兩三沸,取濃汁多半杯灌下,呼吸頓形順利。繼用干姜六錢,桂枝尖、當歸各三錢,連服三劑,可作呻吟,肢體漸能運動,而左手足仍不能動。繼治以助氣消痰活絡之劑,左手足亦漸複舊。此痰瘀能成痿廢之明征也。

在本邑治一室女,素本虛弱,醫者用補斂之藥太過,月事閉塞,兩腿痿廢,浸至抑搔不知疼痒,其六脈皆有澀象,知其經絡皆為瘀血閉塞也。為疏方用拙擬活絡效靈丹,加懷牛膝五錢,紅花錢半,虫五個。煎服數劑,月事通下,兩腿已漸能屈伸,有知覺。又為加生黃、知母各三錢,服數劑后,腿能任地。然此等証非倉猝所能全愈,俾將湯劑作為丸劑,久久服之,自能脫然。此血瘀能成痿廢之明征也。族兄××,冬令兩腿作疼,其腿上若胡桃大疙瘩若干。自言其少時恃身體強壯,恆于冬令半冰半水之中捕魚。一日正在捕魚之際,朔風驟至,其寒徹骨,遂急還家歇息,片時兩腿疼痛不能任地,因臥熱炕上,複以濃被。數日后,覺其疼在骨,皮膚轉麻木不仁,浸至兩腿不能屈伸。后經醫調治,兼外用熱燒酒糠熨之,其疼與木漸愈,亦能屈伸,惟兩腿皆不能伸直。有人教坐椅上,腳踏圓木棍來往,令木棍旋轉,久之腿可伸直。如法試演,迨至春氣融和,兩腿始恢複原狀。然至今已三十年,每屆嚴寒之時,腿仍覺疼,必服熱藥數劑始愈。至腿上之疙瘩,乃當時因凍凝結,至今未消者也。愚曰︰"此病猶可除根。然其寒在骨,非草木之品所能奏效,必須服礦質之藥,因人之骨中多函礦質也。"俾先用生硫黃細末五分,于食前服之,日兩次,品驗漸漸加多,以服后覺心中微溫為度。果用此方將腿疼之病除根。此風寒濕痺能成痿廢之明征也。

至西人謂此証關乎腦髓神經者,愚亦確有經驗。原其神經之所以受傷,大抵因腦部充血所致。蓋腦部充血之極,可至腦中血管破裂。至破裂之甚者,管中之血溢出不止,其人即昏厥不複蘇醒。若其血管不至破裂,因被充血排擠隔管壁將血滲出,或其血管破裂少許,出血不多而自止,其所出之血若粘滯于左邊司運動之神經,其右邊手足即痿廢;若粘滯其右邊司運動之神經,其左邊之手足即痿廢。因人之神經原左右互相管攝也。此証皆臟腑氣血挾熱上沖,即《內經》所謂血之與氣並走于上之大厥也。其人必有劇烈之頭疼,其心中必覺發熱,其脈象必然洪大或弦長有力。《內經》又謂此証"氣反則生,不反則死",蓋氣反則氣下行,血亦下行,血管之未破裂者,不再虞其破裂,其偶些些破裂者,亦可因氣血之下行而自愈;若其氣不反,血必隨之上升不已,將血管之未破裂者可至破裂,其已破裂者更血流如注矣。愚因細參《內經》之旨,而悟得醫治此証之方,當重用懷牛膝兩許,以引腦中之血下行,而佐以清火降胃鎮肝之品,俾氣與火不複相並上沖。數劑之后,其劇烈之頭疼必愈,脈象亦必和平。再治以化瘀之品以化其腦中瘀血,而以宣通氣血、暢達經絡之藥佐之,肢體之痿廢者自能徐徐愈也。特是因腦充血而痿廢者,本屬危險之証,所慮者辨証不清,當其初得之時若誤認為氣虛而重用補氣之品,若王勛臣之補陽還五湯,或誤認為中風而重用發表之品,若《千金》之續命湯,皆益助其氣血上行,而危不旋踵矣。至用藥將其腦充血治愈,而其肢體之痿廢或仍不愈,亦可少用參以助其氣分,然必須用鎮肝、降胃、清熱、通絡之藥輔之,方能有效。因擬兩方于下,以備采用。

【起痿湯】

治因腦部充血以致肢體痿廢,迨腦充血治愈,脈象和平,而肢體仍痿廢者。徐服此藥,久自能愈。

生箭(四錢)生赭石(六錢軋細)懷牛膝(六錢)天花粉(六錢)玄參(五錢)柏子仁(四錢)生杭芍(四錢)生明沒藥(三錢)生明乳香(三錢)虫(四枚大的)製馬錢子末(二分)

共藥十一味。將前十味煎湯,送服馬錢子末。至煎渣再服時,亦送服馬錢子末二分。

【養腦利肢湯】

治同前証,或服前方若干劑后肢體已能運動而仍覺無力者。

野台參(四錢)生赭石(六錢軋細)懷牛膝(六錢)天花粉(六錢)玄參(五錢)生杭芍(四錢)生明乳香(三錢)生明沒藥(三錢)威靈仙(一錢)虫(四枚大的)製馬錢子末(二分)

共藥十一味。將前十味煎湯,送服馬錢子末。至煎渣再服時,亦送服馬錢子末二分。上所錄二方,為愚新擬之方,而用之頗有效驗,恆能隨手建功,試舉一案以明之。天津賀某,得腦充血証,左手足驟然痿廢,其脈左右皆弦硬而長,其腦中疼而且熱,心中異常煩躁。

投以建瓴湯,為其腦中疼而且熱,更兼煩躁異常,加天花粉八錢。連服三劑后,覺左半身筋骨作疼,蓋其左半身從前麻木無知覺,至此時始有知覺也。其脈之弦硬亦稍愈。遂即原方略為加減,又服數劑,脈象已近和平,手足稍能運動,從前起臥轉身皆需人,此時則無需人矣。于斯改用起痿湯,服數劑,手足之運動漸有力,而脈象之弦硬又似稍增,且腦中之疼與熱從前服藥已愈,至此似又微覺疼熱,是不受黃之升補也。因即原方將黃減去,又服數劑,其左手能持物,左足能任地矣,頭中亦分毫不覺疼熱。再診其脈已和平如常,遂又加黃,將方中花粉改用八錢,又加天冬八錢,連服六劑可扶杖徐步,仍覺乏力。繼又為擬養腦利肢湯,服數劑后,心中又似微熱,因將花粉改用八錢,又加帶心寸麥冬七錢,連服十劑全愈。

按︰此証之原因不但腦部充血,實又因腦部充血之極而至于溢血。迨至充血溢血治愈,而痿廢仍不愈者,因從前溢出之血留滯腦中未化,而周身經絡兼有閉塞處也。是以方中多用通氣化血之品。又恐久服此等藥或至氣血有損,故又少加參助之,且更用玄參、花粉諸藥以解參之熱,赭石、牛膝諸藥以防參之升,可謂熟籌完全矣。然服后猶有覺熱之時,其脈象仍有稍變弦硬之時,于斯或減參,或多加涼藥,精心酌斟,息息與病機相赴,是以終能治愈也。至于二方中藥品平均之實偏于涼,而服之猶覺熱者,誠以參之性可因補而生熱,兼以此証之由來,又原因臟腑之熱挾氣血上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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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3 08:51:13 | 显示全部楼层
81、論四肢疼痛其病因涼熱各異之治法

81、論四肢疼痛其病因涼熱各異之治法

從來人之腿疼者未必臂疼,臂疼者未必腿疼,至于腿臂一時並疼,其致疼之因, 腿與臂大抵相同矣。而愚臨証四十余年,治愈腿臂一時並疼者不勝記。獨在奉曾 治一媼,其腿臂一時並疼,而致腿疼臂疼之病因則各異,今詳錄其病案于下。

奉天佟姓媼,年五十七歲,于仲冬漸覺四肢作疼,延醫服藥三十余劑,浸至臥床 不能轉側,晝夜疼痛不休。至正月初旬,求為診視,其脈左右皆浮而有力,舌上 微有白苔,知其兼有外感之熱也。西藥阿斯匹林善發外感之汗,又善治肢體疼痛 ,俾用一瓦半,白糖水送下,以發其汗。翌日視之,自言汗后疼稍愈,能自轉側 。而其脈仍然有力,遂投以連翹、花粉、當歸、丹參、白芍、乳香、沒藥諸藥, 兩臂疼愈強半,而腿疼則加劇。自言兩腿得熱則疼減,若服熱藥其疼當愈。于斯 又改用當歸、牛膝、續斷、狗脊、骨碎補、沒藥、五加皮諸藥,服兩劑后腿疼見 愈,而臂疼又加劇。是一人之身,腿畏涼、臂畏熱也。夫腿既畏涼,其疼也必因 有凝結之涼;臂既畏熱,其疼也必因有凝結之熱。籌思再三,實難疏方。細診其 脈,從前之熱象已無,其左關不任重按。恍悟其上熱下涼者,因肝木稍虛,或肝 氣兼有郁滯,其肝中所寄之相火不能下達,所以兩腿畏涼;其火郁于上焦,因肝 虛不能敷布,所以兩臂畏熱。向曾治友人劉××左臂常常發熱,其肝脈虛而且郁 ,投以補肝兼舒肝之劑而愈,以彼例此,知旋轉上熱下涼之機關,在調補其肝木 而已。遂又為疏方用淨萸肉一兩,當歸、白芍各五錢,乳香、沒藥、續斷各四錢 ,連翹、甘草各三錢,每日煎服一劑。又俾于每日用阿斯匹林一瓦分三次服下。 數日全愈。方中重用萸肉者,因萸肉得木氣最全,酸斂之中大具條暢之性,是以 善補肝又善舒肝。《神農本草經》謂其逐寒濕痺,四肢之作疼,亦必有痺而不通 之處也。況又有當歸、白芍、乳香、沒藥以為之佐使,故能奏效甚捷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82、論治偏枯者不可輕用補陽還五湯

82、論治偏枯者不可輕用補陽還五湯

今之治偏枯者多主氣虛之說,而習用《醫林改錯》補陽還五湯。然此方用之有效 有不效,更間有服之即僨事者,其故何也?蓋人之肢體運動原腦髓神經為之中樞 ,而腦髓神經所以能司運動者,實賴腦中血管為之濡潤,胸中大氣為之斡旋。乃 有時腦中血管充血過度,甚或至于破裂,即可累及腦髓神經,而腦髓神經遂失其 司運動之常職;又或有胸中大氣虛損過甚,更或至于下陷,不能斡旋腦髓神經, 而腦髓神經亦恆失其司運動之常職。此二者,一虛一實,同為偏枯之証,而其病 因實判若天淵。設或藥有誤投,必至凶危立見。是以臨此証者,原當細審其脈, 且細詢其未病之先狀況何如。若其脈細弱無力,或時覺呼吸短氣,病發之后並無 心熱頭疼諸証,投以補陽還五湯,恆見效。即不效,亦必不至有何弊病。若其脈 洪大有力,或弦硬有力,更預有頭疼眩暈之病,至病發之時,更覺頭疼眩暈益甚 ,或兼覺心中發熱者,此必上升之血過多,致腦中血管充血過甚,隔管壁泌出血 液,或管壁少有罅漏流出若干血液,若其所出之血液,粘滯左邊司運動之神經, 其右半身即偏枯,若粘滯右邊司運動之神經,其左半身即偏枯。此時若投以拙擬 建瓴湯,一二劑后頭疼眩暈即愈。繼續服之,更加以化瘀活絡之品,肢體亦可漸 愈。若不知如此治法,惟確信王勛臣補陽還五之說,于方中重用黃,其上升之血 益多,腦中血管必將至破裂不止也,可不慎哉﹗如以愚言為不然,而前車之鑒固 有醫案可征也。

邑某君,年過六旬,患偏枯原不甚劇。欲延城中某醫治之,不遇。適有在津之老 醫初歸,造門自荐。服其藥后,即昏不知人,遲延半日而卒。后其家人持方質愚 ,系仿補陽還五湯,重用黃八錢。知其必系腦部充血過度以致偏枯也,不然服此 等藥何以僨事哉?

又嘗治直隸王××,其口眼略有歪斜,左半身微有不利,時作頭疼,間或眩暈, 其脈象洪實,右部尤甚,知其系腦部充血。問其心中,時覺發熱。治以建瓴湯, 連服二十余劑全愈。王××愈后甚喜,而轉念忽有所悲,因告愚曰︰"五舍弟從前 亦患此証,醫者投以參之劑,竟至不起。向以為病本不治,非用藥有所錯誤,今 觀先生所用之方,乃知前方固大謬也。"統觀兩案及王××之言,則治偏枯者不可 輕用補陽還五湯,不愈昭然哉﹗而當時之遇此証者,又或以為中風而以羌活、防 風諸藥發之,亦能助其血益上行,其弊與誤用參者同也。蓋此証雖有因兼受外感 而得者,然必其外感之熱傳入陽明,而后激動病根而猝發,是以雖挾有外感,亦 不可投以發表之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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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論鼻淵治法

83、論鼻淵治法

《內經》謂"膽移熱于腦則辛鼻淵。"者,鼻通腦之徑路也。辛,則中覺刺戟也。 鼻淵者,鼻流濁涕如淵之不竭也。蓋病名鼻淵,而其病灶實在于,因中粘膜生炎 ,有似腐爛,而病及于腦也。其病標在上,其病本則在于下,故《內經》謂系膽 之移熱。

而愚臨証品驗以來,知其熱不但來自膽經,恆有來自他經者。而其熱之甚者,又 恆來自陽明胃腑。膽經之熱,大抵由內傷積熱而成。胃腑之熱,大抵由伏氣化熱 而成。臨証者若見其脈象弦而有力,宜用藥清其肝膽之熱,若膽草、白芍諸藥, 而少加連翹、薄荷、菊花諸藥輔之,以宣散其熱,且以防其有外感拘束也。若見 其脈象洪而有力,宜用藥清其胃腑之熱,若生石膏、知母諸藥,亦宜少加連翹、 薄荷、菊花諸藥輔之。且濁涕常流,則含有毒性,若金銀花、甘草、花粉諸藥皆 可酌加也。若病久陰虛,脈有數象者,一切滋陰退熱之藥皆可酌用也。后世方書 治此証者,恆用蒼耳、辛夷辛溫之品,此顯與經旨相背也。夫經既明言為膽之移 熱,則不宜治以溫藥可知。且明言辛鼻淵,不宜更用辛溫之藥助其益辛,更可知 矣。即使証之初得者,或因外感拘束,宜先投以表散之藥,然止宜辛涼而不可用 辛溫也。是以愚遇此証之脈象稍浮者,恆先用西藥阿斯匹林瓦許汗之,取其既能 解表又能退熱也。拙著石膏解中,載有重用生石膏治愈此証之案數則,可以參觀 。又此証便方,用絲瓜蔓煎湯飲之,亦有小效。若用其湯當水煎治鼻淵諸藥,其 奏效當尤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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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詳論咽喉証治法

84、詳論咽喉証治法

咽喉之証,有內傷外感,或涼或熱,或虛或實,或有傳染或無傳染之殊。今試逐 條詳論之于下。傷寒病恆兼有咽喉之証。《傷寒論》陽明篇第二十節雲︰"陽明病 但頭眩,不惡寒,故能食而咳,其人必咽痛。若不咳者,咽亦不痛。"按此節但言 咽痛,未言治法。乃細審其文義,是由太陽初傳陽明,胃腑之熱猶未實(是以能 食),其熱兼彌漫于胸中(胸中屬太陽當為陽明病連太陽),上熏肺臟,所以作 咳,更因咳而其熱上竄,所以咽痛。擬治以白虎湯去甘草加連翹、川貝母。

少陰篇第三節,"病患脈陰陽俱緊,反汗出者,亡陽也,此屬少陰,法當咽痛。" 此節亦未列治法。按少陰脈微細,此則陰陽俱緊,原為少陰之變脈。緊脈原不能 出汗,因其不當出汗者而反自汗,所以知其亡陽。其咽痛者,無根之陽上竄也。 擬用大劑八味地黃湯,以芍藥易丹皮,再加蘇子、牛膝,收斂元陽歸根以止汗, 而咽痛自愈也。

【加減八味地黃湯】

大懷熟地(一兩)淨萸肉(一兩)生懷山藥(八錢)生杭芍(三錢)大雲苓片( 二錢)澤瀉(錢半)烏附子(二錢)肉桂(二錢去粗皮后入)懷牛膝(三錢)蘇 子(二錢研炒)煎湯盅半,分兩次溫服。

少陰篇第三十節雲︰"少陰病,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者,豬膚湯主之。"按此 証乃少陰之熱彌漫于三焦也。是以在上與中,則為咽痛煩滿,因腎中真陰不能上 升與陽分相濟,所以多生燥熱也;在下,則為下利,因臟病移熱于腑,其膀胱瘀 滯,致水歸大腸而下利也。至治以豬膚湯者,以豬為水蓄,其膚可熬膠,汁液尤 勝,原能助腎陰上升與心陽調劑以化燥熱。而又伍以白蜜之涼潤,小粉之沖和, 熬之如粥,服后能留戀于腸胃,不致隨下利瀉出,自能徐徐敷布其氣化,以清三 焦彌漫之熱也。

少陰篇第三十一節雲︰"少陰病二、三日,咽痛者,可與甘草湯。不瘥者與桔梗湯 。"此亦少陰病之熱者也。用甘草湯取其能潤肺利咽,而其甘緩之性又能緩心火之 上炎,則下焦之燥熱可消也。用桔梗湯者,取其能升提腎中之真陰,俾陰陽之氣 互相接續,則上焦之陽自不浮越以鑠肺熏咽,且其上達之力又善散咽喉之郁熱也 。按后世治咽喉証者皆忌用桔梗,然果審其脈為少陰病之微細脈,用之固不妨也 。況古所用之桔梗皆是苦桔梗,其性能升而兼能降,實具有開通之力也。少陰篇 第三十二節雲︰"少陰病,咽中傷生瘡,不能言語,聲不出者,苦酒湯主之。"按 少陰之脈原絡肺上循喉嚨,是以少陰篇多兼有咽喉之病。至治以苦酒湯,唐氏為 苦酒與半夏同用可使咽中之瘡速破。苦酒即今之醋,醋調生半夏末外敷原可消瘡 ,不必皆攻之使破之。

厥陰篇第九節雲︰"傷寒先厥后發熱,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其喉為痺 。"按此節之咽痛,以多亡陰也,與少陰篇之汗出亡陽者原互相對照。蓋其人之肝 臟蘊有實熱,因汗出過多耗其陰液,其熱遂上竄郁于咽中而作痛,故曰其咽為痺 。痺者熱與氣血凝滯不散也。仲師當日未言治法,而愚思此証當用酸斂之藥以止 其汗,涼潤之藥以複其液,宣通之藥以利其咽,匯集為方,庶可奏功。爰將所擬 之方詳錄于下。

【斂陰瀉肝湯】

生杭芍(兩半)天花粉(一兩)射干(四錢)浙貝母(四錢搗碎)酸石榴(一個 連皮搗爛)同煎湯一盅半,分兩次溫服下。

上所錄傷寒兼咽喉病者六節,傷寒中之咽喉証大略已備。而愚臨証多年,知傷寒 兼病咽喉又有出于六節之外者,試舉治驗之案一則明之。愚在奉時治一朱姓學生 ,患傷寒三四日,蜷臥昏昏似睡,間作譫語,呼之眼微開,舌上似無苔,而舌皮 甚干,且有黑斑,咽喉疼痛,小便赤而熱,大便數日未行,脈微細兼沉,心中時 覺發熱,而肌膚之熱度如常。此乃少陰傷寒之熱証,因先有伏氣化熱,乘腎臟虛 損而竄入少陰,遏抑腎氣不能上達,是以上焦燥熱而舌斑咽痛也,其舌上有黑斑 者,亦為腎虛之現象。至其病既屬熱而脈微細者,誠以脈發于心,腎氣因病不能 上達與心相濟,其心之跳動即無力,此所以少陰傷寒無論或涼或熱其脈皆微細也 。遂為疏方︰生石膏細末二兩,生懷山藥一兩,大潞參六錢,知母六錢,甘草二 錢,先用鮮茅根二兩煮水,以之煎藥,取清湯三盅,每溫服一盅調入生雞子黃一 枚。服藥一次后,六脈即起。服至二次,脈轉洪大。服至三次,脈象又漸和平, 精神亦複,舌干咽痛亦見愈。翌日即原方略為加減,再服一劑,諸病全愈。按上 所用之方,即坎離互根湯。方之細解詳于本方后,茲不贅。

至于溫病,或溫而兼疹,其兼咽喉証者尤多。方書名其証為爛喉痧,其証多系有 傳染之毒菌。治之者,宜注意清其溫熱,解其疹毒,其咽喉之証亦易愈。試舉治 驗之案以明之。

戌辰在津,有宋××長子××患溫疹兼喉証。醫者皆忌重用涼藥,服其藥數劑, 病轉增劇。繼延愚為診視,其脈洪長有力,純乎陽明胃腑蘊有實熱;其疹似靨未 靨;視其咽喉兩旁紅,微有爛處;心中自覺熱甚;小便短赤;大便三日未行。為 開大劑白虎湯,加連翹四錢,薄荷葉錢半以托疹外出。方中石膏重用生者四兩, 將藥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病大見愈,而脈仍有力,咽喉食物猶疼。繼又用 原方,先取鮮白茅根二兩煮水以煎藥,仍分三次服下,盡劑而愈,大便亦通下。 后其次子亦患溫疹喉証,較其兄尤劇。仍治以前方,初次即用茅根湯煎藥,藥方 中生石膏初用三兩,漸加至五兩始愈。繼其幼女年七歲亦患溫疹喉証,較其兩兄 尤重,其疹周身成一個,肉皮皆紅(俗謂此等疹皆不能治愈)。亦治以前方,為 其年幼方中生石膏初用二兩,后加至六兩,其熱稍退而喉痛不減,其大便六日未 行,遂單用淨芒硝俾淬水服下,大便即通,其熱大減,喉痛亦愈強半。再診其脈 雖仍有力,實有浮而還表之象,遂用西藥阿斯匹林一瓦,因病機之外越而助其出 汗。果服后周身得汗,霍然全愈。

溫疹之証。西人名為猩紅熱,有毒菌傳染,原不易治,而兼咽喉証者治之尤難。 仲景所謂"陽毒為病,面赤斑斑如錦紋,咽喉痛,唾膿血"者,當即此証。近世方 書中又名為爛喉痧,謂可治以《傷寒論》麻杏甘石湯。然麻杏甘石湯中石膏之分 量原為麻黃之二倍。若借用其方則石膏之分量當十倍于麻黃(石膏一兩麻黃一錢 );其熱甚者,石膏之分量又當二十倍于麻黃(石膏二兩麻黃一錢),然后用之 無弊。

滄州友人董××,年過三旬,初則感冒發頤,繼則漸腫而下延至胸膺,服藥無效 。時當中秋節后,淋雨不止,因病勢危急,冒雨驅車迎愚。既至,見其頷下連頸 ,壅腫異常,撫之硬而且熱,色甚紅,純是一團火毒之氣,下腫已至心口;其牙 關不開,咽喉腫疼,自牙縫進水半口,必以手掩口,十分用力始能下咽;且痰涎 填滿胸中,上至咽喉,並無容水之處,進水少許,必換出痰涎一口;且覺有氣自 下上沖,常作呃逆;其脈洪滑而長,重按有力,一分鐘約近九十至;大便數日未 行。愚曰︰"此俗所稱蝦蟆瘟也。其毒熱熾盛,盤踞陽明之府,若火之燎原,必重 用生石膏清之,乃可緩其毒熱之勢。"從前醫者在座,謂曾用生石膏一兩,毫無功 效。愚曰︰"石膏乃微寒之藥,《神農本草經》原有明文,僅用兩許何能清此熾盛 之熱毒。"遂為疏方,用生石膏四兩,清半夏四錢,金線重樓三錢,連翹二錢,射 干二錢。煎服后,覺藥停胸間不下,其熱與腫似有益增之勢。知其証兼結胸,火 熱無下行之路,故益上沖也。複急取生石膏四兩,赭石三兩,又煎湯服下,仍覺 停于胸間。又急取赭石三兩,蔞仁二兩,芒硝八錢,又煎湯飲下,胸中仍不開通 。此時咽喉益腫,再飲水亦不能下咽,病家惶恐無措。愚曉之曰︰"余所以連次亟 亟用藥者,正為此病腫勢浸長,恐稍緩則藥不能進。今其胸中既貯如許多藥,斷 無不下行之理。藥下行則結開便通,毒火隨之下降,而上焦之腫熱必消矣。"時當 晚十點鐘,至夜半覺藥力下行,黎明下燥糞若干,上焦腫熱覺輕,水漿可進,晨 飯時牙關亦微開,服茶湯一碗。午后腫熱又漸增,撫其胸,熱又烙手,脈仍洪實 。意其燥糞必未盡下,遂投以大黃四錢,芒硝五錢,又下燥糞,兼有溏糞,病遂 大愈。而腫處之硬者仍不甚消,胸間撫之猶熱,脈象亦仍有余熱。又用生石膏四 兩,金銀花、連翹各五錢,煎湯一大碗,分數次溫飲下,日服一劑,三日全愈。 按此病實溫疫(疫有寒溫兩種而寒者甚少),確有傳染至猛至烈之毒菌,是以難 治。又按此証當二次用藥時,若加硝、黃于藥中,早通其大便,或不至以后如此 危險,而當時閱歷未深,猶不能息息與病機相赴也。

有白喉証,其發白或至腐爛,實為傳染病之一端。其証大抵先有蘊熱,則易受傳 染。為其証內傷為重,宜用涼潤滋陰清火之品,而忌用表散之劑。然用辛涼之藥 以散其火郁,若薄荷、連翹諸藥固所不忌也。《白喉忌表抉微》中之養陰清肺湯 、神仙活命湯二方,原為治白喉良方。而神仙活命湯中宜加連翹三錢;熱甚者可 將方中生石膏加倍,或加兩倍;若大便不通者,大黃、芒硝皆可酌加。白喉之病 ,又恆有與爛喉痧相並者(參觀醫案中溫疹兼喉痧治沈姓學生病案)。又《靈樞 》癰疽篇謂︰"癰發于嗌中,名曰猛疽,猛疽不治,化為膿,膿不瀉,塞咽,半日 死。"按此証即后世所謂截喉癰。初起時,咽喉之間紅腫甚劇,宜用消瘡之藥散之 ,兼用扁針刺之使多出血。若待其膿成而后瀉之,恐不容待其成膿即有危險也。

【消腫利咽湯】

天花粉(一兩)連翹(四錢)金銀花(四錢)丹參(三錢)射干(三錢)玄參( 三錢)乳香(二錢)沒藥(二錢)炙山甲(錢半)薄荷葉(錢半)

脈象洪實者加生石膏一兩,小便不利者加滑石六錢,大便不通者加大黃三錢。咽 喉之証熱者居多,然亦間有寒者(參觀"論喉証治法"內治劉姓童子一案)。又咽 喉兩旁微高處,西人謂之扁桃腺,若紅腫西人謂之扁桃腺炎。若其處屢次紅腫, 漸起疙瘩,服清火藥則微消,或略有感冒,或稍有內熱複起者,此是扁桃腺炎已 有根蒂,非但服藥所能愈,必用手術割去之,再投以清火消腫之藥,始能除根。 若不割去,在幼童可累其身體之發達。

《金匱》謂婦人咽中如有炙臠(吐之不出吞之不下俗謂之梅核氣病),此亦咽喉 証之一也。按︰此証注疏家謂系痰氣阻塞咽喉之中,然此証實兼有沖氣之沖也。 原方半夏濃朴湯主之,是以半夏降沖,濃朴開氣,茯苓利痰,生姜、蘇葉以宣通 其氣化。愚用此方時,恆加赭石數錢,兼針其合谷,奏效更速(此証不但婦人男 子亦間有之)。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85、論喉証治法

85、論喉証治法

愚弱冠時已為人疏方治病,然因年少,人多不相信。值裡中有病喉者,延醫治療 ,煩愚作陪,病者喉腫甚,呼吸頗難,醫者猶重用發表之劑,而所用發表之藥又 非辛涼解肌,愚甚不以為然,出言駁之。醫者謂系纏喉風証,非發透其汗不能消 腫。病家信其說,誤服其藥,竟至不救。后至津門應試,值《白喉忌表抉微》書 新出,閱之。見其立論以潤燥滋陰清熱為主,惟少加薄荷、連翹以散郁熱,正與 從前醫者所用之藥相反。因喜而試用其方,屢奏功效。后值邑中患喉証者頗多, 用《白喉忌表抉微》治法,有效有不效。觀喉中,不必發白,恆紅腫異常。有言 此系爛喉痧者,又或言系截喉癰者,大抵系一時之癘氣流行而互相傳染也。其病 初得脈多浮而微數,或浮而有力,久則兼有洪象,此喉証兼瘟病也。

此時愚年近三旬,臨証恆自有見解,遇脈之初得浮數有力者,重用玄參、花粉以 清其熱,牛蒡、連翹以利其喉,再加薄荷葉二錢以透其表,類能奏效。其為日既 深,脈象洪而有力者,又恆用白虎東加銀花、連翹、乳香、沒藥治愈。為其有截 喉癰之名,間有加炙山甲,以消其癰腫者。其腫處甚劇,呼吸有窒礙者,恆先用 鈹針刺出惡血,俾腫消然后服藥,針藥並施,其奏功亦愈速。

然彼時雖治愈多人,而爛喉痧、截喉癰之名究未見諸書也。后讀《靈樞》癰疽篇 謂"癰發于嗌中,名曰猛疽,猛疽不治,化為膿,膿不瀉,塞咽,半日死。"經既 明言癰發嗌中,此后世截喉癰之名所由來也。至謂不瀉其膿則危在目前,是針刺 瀉膿原為正治之法,即不待其化膿,針刺以出其惡血亦可為正治之法矣。又閱《 傷寒論》,"陽毒之為病面赤斑斑如錦紋,咽喉痛,唾膿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 治。"王孟英解曰︰"陽毒即后世之爛喉痧耳。"是爛喉痧衍之傷寒,而相傳已久, 截喉癰即爛喉痧之重者也。蓋白喉與爛喉痧証均有外感,特白喉証內傷重而外感 甚輕,其外來之邪惟襲入三焦,三焦色白,是以喉現白色,故方中宣散之品但少 用薄荷、連翹已能逐邪外出。至爛喉痧原即《傷寒論》之陽毒,其中挾有瘟毒之 氣,初得之時,原宜重用宣散之品,然宜散以辛涼,而斷不可散以溫熱,且又宜 重用涼藥以佐之。此為喉証之大略也。而愚臨証數十年,知喉証中原有諸多變証 ,今詳錄二則以備參觀。

愚在籍時,有劉姓童子,年逾十齡,咽喉腫疼,心中滿悶杜塞,劇時呼吸頓停, 兩目上翻,身軀后挺。然其所以呼吸頓停者,非咽喉杜塞,實覺胸膈杜塞也。診 其脈微細而遲,其胸膈常覺發涼,有時其涼上沖,即不能息而現目翻身挺之象。 即脈審証,知系寒痰結胸無疑。其咽喉腫疼者,寒痰充溢于上焦,迫其心肺之陽 上浮也。為擬方︰生赭石細末一兩,干姜、烏附子各三錢,濃朴、陳皮各錢半。 煎服一劑,胸次頓覺開通,咽喉腫疼亦愈強半。又服兩劑全愈。

奉天孫××,年二十,得喉証。屢經醫治,不外《白喉忌表抉微》諸方加減,病 日增重,醫者諉謂不治。后愚為診視,其脈細弱而數,粘涎甚多,須臾滿口,即 得吐出。知系脾腎兩虛,腎虛則氣化不攝,陰火上逆,痰水上泛,而脾土虛損又 不能製之(若脾土不虛不但能製痰水上泛並能製陰火上逆),故其咽喉腫疼,粘 涎若斯之多也。投以六味地黃東加于術,又少加蘇子。連服十劑全愈。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86、詳論猩紅熱治法

86、詳論猩紅熱治法

自入夏以來,各處發生猩紅熱,互相傳染。天氣炎熱而病益加多加劇,治不如法 ,恆至不救。夫猩紅熱非他,即痧疹而兼溫病也。嘗實驗痧疹之証,如不兼溫病 ,其將出未出之先,不過微有寒熱,或頭微疼,或眼胞微腫,或肢體微酸懶,或 食欲不振。其疹既出之后,其表裡雖俱覺發熱,而實無熾盛之劇熱。治之者始終 投以清表(痧疹始終宜用表藥然宜表以辛涼不宜表以溫熱)解毒之劑,無不愈者 。即或始終不服藥,聽其自出自靨,在一星期間亦可自愈。此以其但有疹毒之熱 ,而無溫病之熱相助為虐,故其病易愈耳。

至于疹而兼溫者,則與斯迥異。其初病之時疹猶未出,即表裡壯熱,因疹毒之熱 尚未萌芽,而溫病之熱已熾盛也。治之者宜將薄荷、連翹、蟬蛻諸托表之藥,與 玄參、沙參、天花粉諸清裡之藥並用。其連翹可用三錢,薄荷葉、蟬蛻可各用錢 半,玄參、沙參、花粉可各用五錢,再少加金銀花、甘草解毒。若慮其痧疹不能 透達,可用鮮茅根二兩(如無可代以鮮蘆根)水煮數沸,取清湯數盅,以之代水 煎藥,煎湯一大盅,溫服,其疹必完全透出矣。或以外更用鮮茅根數兩煎四五沸 以其湯代茶,更佳。

若其痧疹雖皆透發于外,而火猶熾盛,且深入陽明之府,其舌從前白者至此則漸 黃,心中煩熱異常,或氣粗微喘,鼻翅動,或神昏譫語,腦膜生炎,其大便干燥 ,小便赤澀,此乃陽明胃腑大實之候。而欲治陽明胃腑之實熱,《傷寒論》白虎 湯原為千古不祧之良方。為其兼有疹毒,可于方中加連翹二錢,羚羊角一錢(另 煎兌服或銼細末送服或以金銀花二錢代之),再用鮮茅根或鮮蘆根煮湯,以之代 水煎藥。方中若用生石膏二兩,可煎湯兩盅,分兩次溫服。若用生石膏三兩,可 煎湯三盅,分三次溫服。一劑熱未清者,可服至數劑,以服后熱退,大便仍不滑 瀉為度。

若其胃腑雖有大熱,因小便不利而大便滑瀉者,白虎湯又不可驟服。宜先用滑石 、生懷山藥各一兩,生杭芍八錢,連翹、蟬蛻各錢半,甘草三錢(此方即拙擬滋 陰宣解湯),煎湯一大盅服之,其滑瀉當即止。瀉止之后,熱猶不退者,宜于初 次方中加滑石六錢,服之以退其熱,仍宜煎湯數盅,徐徐溫服。至于大熱已退, 疹已見靨,而其余熱猶盛者,宜再治以滋陰清熱解毒之劑,而仍少加托表之藥佐 之。方用玄參八錢,沙參、花粉各五錢,連翹、金銀花、鮮蘆根各三錢,甘草二 錢,可連服數劑。其熱遞減,藥劑亦宜隨之遞減,迨服至其熱全消停服。以上諸 方,若遇証兼喉痧者,宜于方中加射干、生蒲黃各三錢。惟治大便滑瀉方中不宜 加。可外用硼砂、生寒水石各二錢,梅片、薄荷冰各一分,共研細吹喉中。

猩紅熱本非危險之証,而所以多危險者,以其証現白虎湯証時,醫者不敢放膽用 白虎湯治之也。至愚治此証時,不但胃腑大實之候可放膽投以大劑白虎湯;即當 其疹初見點,其人表裡壯熱,脈象浮洪,但問其大便實者,恆用生石膏一兩或兩 半煎湯,送服西藥阿斯匹林二分,周身得微汗,其疹全發出而熱亦退矣。

曾治一六七歲幼女,病溫半月不愈。其脈象數而有力,肌膚熱而干澀,其心甚煩 躁,輾轉床上不能安臥。疑其病久陰虧,不堪外感之灼熱,或其痧疹之毒伏藏未 能透出,是以其病之現狀若斯。問其大便,三日未行。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 以生山藥代粳米,又為加連翹二錢,蟬蛻一錢,煎湯兩盅,分數次溫飲下。連服 二劑,大便通下,大熱已退,心中仍騷擾不安。再診其脈,已還浮分,疑其余熱 可作汗解,遂用阿斯匹林一瓦和白糖沖水服之,周身得微汗,透出白痧若干,病 遂愈。由斯知阿斯匹林原可為透發痧疹之無上妙藥。而石膏質重氣輕原亦具透表 之性,又伍以最善發表之阿斯匹林,其涼散之力盡透于外,化作汗液而不複留中 (石膏煮水毫無汁漿是以不複留中),是以胃腑之熱未實而亦可用也。愚臨証五 十年,治此証者不知凡幾,其始終皆經愚一人治者,約皆能為之治愈也。

天津許姓學生,年八歲,于庚申仲春出疹,初見點兩日即靨。家人初未介意。遲 數日,忽又發熱,其父原知醫,意其疹毒未透,自用藥表之,不效。延他醫治療 ,亦無效,延愚診視,其脈象細數有力,肌膚甚熱,問其心中,亦甚熱,氣息微 喘,干咳無痰,其咽喉覺疼,其外咽喉兩旁各起疙瘩大如桃核之巨者,撫之則疼 ,此亦疹毒未透之所致也。且視其舌苔,已黃,大便數日未行,知其陽明府熱已 實,必須清熱與表散之藥並用,方能有效。遂為疏方︰鮮茅根半斤(切碎),生 石膏二兩(搗細),西藥阿斯匹林一瓦半。先將茅根、石膏水煮四五沸,視茅根 皆沉水底,其湯即成。取清湯一大碗,分三次溫飲下,每飲一次,送服阿斯匹林 半瓦。初次飲后,遲兩點鐘再飲第二次。若初服后即出汗,后二次阿斯匹林宜少 用。如法將藥服完,翌日視之,上半身微見紅點,熱退強半,脈亦較前平和,喉 疼亦稍輕,其大便仍未通下。遂將原方茅根改用五兩,石膏改用兩半,阿斯匹林 改用一瓦,仍將前二味煎湯分三次送服阿斯匹林。服后疹出見多,大便通下,表 裡之熱已退十之八九,咽喉之疼又輕,惟外邊疙瘩則仍舊。愚恐其所出之疹仍如 從前之靨急,俾每日用鮮茅根四兩以之煮湯當茶外,又用金銀花六錢,甘草三錢 ,煎湯一大杯,分三次溫服,每次送梅花點舌丹一丸(若在大人可作兩次服每次 送服二丸)。如此四日,疙瘩亦消無芥蒂矣。

按︰此証脈僅細數有力,原非洪大有力,似石膏可以少用,而方中猶用生石膏二 兩及兩半者,因與若干之茅根同煮,而茅根之渣可以減去石膏之力也。再此証若 于方中多用羚羊角數錢,另煎湯兌藥中服之,亦可再將疹表出。而其價此時太昂 ,無力之家實辦不到,是以愚擬得茅根、石膏、阿斯匹林並用以代之。凡証之宜 用羚羊角者,可將此三味為方治之也。且此三味並用,又有勝于但用羚羊角之時 也(羚羊角解下有治愈之案可參觀)。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87、論鼠疫之原因及治法

87、論鼠疫之原因及治法

自鼠疫之証流毒甚烈,醫者對于此証未之前聞,即治療此証未有專方,致患此証 者百中難愈二三,良可慨也。不知此証發生之初,原是少陰傷寒中之熱証類,至 極點始醞釀成毒,互相傳染。今欲知此証之原因及治法,須先明少陰傷寒之熱証 。

嘗讀《傷寒論》少陰篇,所載之証有寒有熱,論者多謂寒水之氣直中于少陰,則 為寒証;自三陽傳來,則為熱証。執斯說也,何以陰病兩三日即有用黃連阿膠湯 及大承氣湯者?蓋寒氣侵人之重者,若當時竄入陰為少陰傷寒之寒証。其寒氣侵 人之輕者,伏于三焦脂膜之中,不能使人即病,而阻塞氣化之流通,暗生內熱, 后因腎臟虛損,則伏氣所化之熱即可乘虛而入腎。或腎中因虛生熱,與伏氣所化 之熱相招引,伏氣為同氣之求,亦易入腎,于斯虛熱實熱,相助為虐,互傷腎陰 ,致腎氣不能上潮于心,多生煩躁(此少陰病有心中煩躁之理)。再者,心主脈 ,而屬火,必得腎水之上濟,然后陰陽互根,跳動常旺;今既腎水不上潮,則陰 陽之氣不相接續,失其互根之妙用,其脈之跳動多無力(此少陰病無論寒熱其脈 皆微細之理)。人身之精神與人身之氣化原相憑依,今因陰陽之氣不相接續,則 精神失其憑依,遂不能振作而昏昏欲睡(此少陰病但欲寐之理)。且腎陰之氣既 不能上潮以濡潤上焦,則上焦必干而發熱,口舌無津,肺臟因干熱而咳嗽,咽喉 因干熱而作痛,此皆少陰之兼証,均見于少陰篇者也。《內經》謂︰"冬傷于寒, 春必病溫",此言伏氣化熱為病也。然其病未必入少陰也。《內經》又謂︰"冬不 藏精,春必病溫",此則多系伏氣化熱乘虛入少陰之病,因此病較伏氣入他臟而為 病者難于辨認,且不易治療,故于冬傷于寒春必溫病之外,特為明辨而重申之也 。蓋同是伏氣發動,竄入少陰為病,而有未屆春令先發于冬令者,則為少陰傷寒 ,即系少陰傷寒之熱証,初得之即宜用涼藥者也;其感春陽之萌動而后發,及發 于夏,發于秋者,皆可為少陰溫病,即溫病之中有郁熱,其脈象轉微細無力者也 。其病雖異而治法則同也。既明乎此,試再進而論鼠疫。

鼠疫之証初起,其心莫不煩躁也;其脈不但微細,恆至數兼遲(間有初得脈洪數 者乃鼠疫之最輕者);其精神頹敗異常,閉目昏昏,不但欲睡,且甚厭人呼喚; 其口舌不但發干,視其舌上,毫無舌苔,而舌皮干亮如鏡;其人不但咳嗽咽痛, 其肺燥之極,可至腐爛,嘔吐血水(奉天人言辛亥年此証垂危時多嘔吐血水)。 由斯而論,鼠疫固少陰熱証之至重者也。雖其成鼠疫之后,釀為毒菌,互相傳染 ,變証歧出,有為結核性者,有為敗血性者。而當其起點之初,大抵不外上之所 述也,然此非愚之憑空擬議也,試舉一案以征之︰一九二一年,黑龍江哈爾濱一 帶鼠疫盛行,奉天防范甚嚴,未能傳染入境。惟銀行之間互相交通,鼠疫之毒菌 因之有所傳染。有銀行施××,年三十余,發生肺炎性鼠疫,神識時明時憒,恆 作譫語,四肢逆冷,心中發熱,思食涼物,小便短赤,大便數日未行。其脈沉細 而遲,心雖發熱,而周身肌膚之熱度無異常人,且閉目昏昏似睡,呼之眼微開, 此誠《傷寒論》少陰篇所謂但欲寐之景象也。其舌上無苔,干亮如鏡,喉中亦干 甚,且微覺疼,時作干咳,此乃因燥生熱,腎氣不能上達,陰陽不相接續,故証 象、脈象如此,其為鼠疫無疑也。此証若燥熱至于極點,肺葉腐爛,咳吐血水, 則不能治矣。猶幸未至其候,急用藥調治,尚可挽回。其治之之法,當以潤燥清 熱為主,又必須助其腎氣,使之上達,與上焦之陽分相接續而成坎離相濟之實用 ,則脈變洪大,始為吉兆。爰為疏方于下︰

生石膏(三兩搗細)知母(八錢)玄參(八錢)生懷山藥(六錢)野台參(五錢 )甘草(三錢)

共煎湯三茶盅,分三次溫飲下。

按︰此方即白虎加人參湯以山藥代粳米,而又加玄參也。方中之意︰用石膏以清 外感之實熱;用山藥、知母、玄參以下滋腎陰、上潤肺燥;用人參者,誠以熱邪 下陷于少陰,遏抑腎氣不能上達,而人參補而兼升之力既能助腎氣上達,更能助 石膏以逐除下陷之熱邪,使之上升外散也;且凡陰虛兼有實熱者,恆但用白虎湯 不能退熱,而治以白虎加人參湯始能退熱,是人參與石膏並用,原能立複真陰于 邪熱熾盛之時也。將藥三次服完,身熱,脈起,舌上微潤,精神亦明了,惟大便 猶未通下,內蘊之熱猶未盡清。俾即原方再服一劑,其大便遂通下,余熱亦遂盡 消矣。為此証無結核敗血之現象,而有肺燥、舌干、喉疼之征,故可名之為肺炎 性鼠疫也。

后又治一人,其病之狀況大致皆與前証同,惟其脈之沉細及咽喉之干疼則較前尤 甚,仍投以前方,俾用鮮白茅根煎湯,以之代水煎藥,及將藥煎成,又調入生雞 子黃同服。服后效驗異常,因名其方為坎離互根湯。爰將其方詳細錄出,以備醫 界之采用。

【坎離互根湯】

生石膏(三兩搗細)知母(八錢)玄參(八錢)野台參(五錢)生懷山藥(五錢 )甘草(二錢)雞子黃(三枚)鮮茅根(四兩切碎)

先將茅根煎數沸,視茅根皆沉水底,取其湯以之代水,煎方中前六味,取湯三盅 ,分三次溫服下。每服一次,調入生雞子黃一枚。

此方比前方多雞子黃,而又以茅根湯煎藥者,因雞子黃生用善滋腎潤肺,而茅根 稟少陽最初之氣,其性涼而上升,能發起脈象之沉細也。上方,乃取《傷寒論》 少陰篇黃連阿膠湯與太陽篇白虎加人參湯之義,而合為一方也。黃連阿膠湯原黃 連、黃芩、芍藥、阿膠、雞子黃並用。為此時無真阿膠,故以玄參代之;為方中 有石膏、知母,可以省去黃連、黃芩諸藥。西人謂雞子黃中含有副腎髓質之分泌 素,故能大滋腎中真陰,實為黃連阿膠湯中之主藥,而不以名湯者,以其宜生調 入而不可煎湯也。是以單用此一味,而黃連阿膠湯之功用仍在。至于白虎加人參 湯中去粳米,而以生山藥代之,以山藥之性既能和胃(原方用粳米亦取其和胃) ,又能助玄參、雞子黃滋腎也。用白虎湯以解伏氣之熱,而更加人參者,取人參 與石膏並用,最善生津止渴,以解寒溫之燥熱,而其補益之力,又能入于下焦, 以助腎氣之上達,俾其陰陽之氣相接續,其脈之微細者可變為洪大,而邪可外透 矣。繼又服之,脈之洪大者漸臻于和平,而病即全愈矣。

咳嗽者,加川貝母三錢。咽喉疼者,加射干三錢。嘔吐血水者,加三七細末二錢 ,犀角、羚羊角細末各一錢,三味和勻,分三次送服,或但用三七亦可。其大便 不實者,宜斟酌緩服。若大便滑瀉者,非下焦有寒,實因小便不利,宜服拙擬滋 陰清燥湯,滑瀉止后,再服前方,又宜將方中石膏減作二兩,生山藥倍作一兩, 緩緩與服。其脈象間有不微細遲緩,而近于洪數者,此乃鼠疫之最輕者,治以此 方,一服當即速愈。總之,此証燥熱愈甚,則脈愈遲弱,身轉不熱。若服藥后脈 起身熱,則病機已向愈矣。

愚初治此証時,曾但用白虎加人參湯,以生山藥代粳米,治愈后,擬得此方,奏 效尤捷。或疑寒溫之証皆不傳染,鼠疫既為少陰寒溫証之劇者所成,何以獨易傳 染?不知其傳染之毒菌,皆生于病終不愈,甚至臟腑潰敗,或因陰陽之氣久不接 續,血脈之流通可至閉塞,因閉塞而成腐敗,此皆足以釀毒以相傳染也,少陰寒 溫之未變鼠疫者,其劇不至此,所以不傳染也。至此証之因傳染而成者,其毒愈 醞釀而愈甚,即病不甚劇而亦可傳他人。所以此病偶有見端,即宜嚴為防范也。

此証之傳變,又分數種。后觀哈爾濱斯年報告之病狀,實甚複雜,今錄其原文于 下,以備參考。一九二一年春,哈爾濱報告文。斯年鼠疫之病狀︰染后三日至七 日,為潛伏期。先有頭痛、眩暈、食欲不振、倦怠、嘔吐等前驅証。或有不發前 驅証者。繼則惡寒、戰栗,忽發大熱,達39℃一40℃以上,或稽留,或漸次降下 ,淋巴管發生腫脹。在發熱前或發熱之一二日內,即發腫塊一個,有時一側同發 兩個,如左股腺與左腋窩腺而並發是也。該腫塊或化膿,或消散,殊不一定。大 部沉嗜眠睡(此即少陰証之但欲寐之理),夜間每發譫語。初期多泄瀉二三次。 尿含蛋白(此傷腎之征)。病后一二日,肝脾常見肥大。輕証三四日體溫下降可 愈。重証二日至七日多心臟麻痺(其脈象細微同于少陰病脈可知)。

此証可分腺腫性、敗血性、肺炎性百斯篤(即鼠疫)三種。腺腫百斯篤最占多數 ,一處或各處之淋巴管並其周遭組織俱發炎証。其鼠腺及大腿上三角部之淋巴腺 尤易罹之。腋窩腺及頭部腺次之。又間侵后頭腺、肘前后腺、耳前后腺、膝腺等 。其敗血性百斯篤,發大如小豆之斑,疼痛頗甚,且即變為膿,或更進而變壞疽 性潰瘍,又有誘起淋巴腺炎者。肺炎性百斯篤之証,劇烈殊甚,一如加答兒性肺 炎或格魯布肺炎,咯出之痰中含有百斯篤菌,乃最猛惡者也。

上段述鼠疫之情狀,可為詳悉盡致,而竟未言及治法,想西醫對于此証並無確實 之治法也。且其謂輕証三四日體溫下降可愈;至其重証,體溫不下降,豈不可用 藥使之下降?至言重証垂危,恆至心臟麻痺,推其麻痺之由,即愚所謂腎氣不上 達于心,其陰陽之氣不相接續,心臟遂跳動無力,致脈象沉遲細弱也。此証若當 其大熱之初,急投以坎離互根湯,既能退熱,又能升達腎氣,其心臟得腎氣之助 ,不至麻痺,即不難轉危為安也。又其謂大部沉嗜眠睡,與愚所經歷者之狀似昏 睡,皆有少陰病但欲寐之現象,亦足征愚謂此証系伏氣化熱入腎變成者,原非無 稽之談也。特是愚前用之方,因在奉天未見傳染之毒,所以治法不備。后閱《山 西醫志》,載有廈門吳錫璜《鼠疫消弭及療法》一篇,其用藥注重解毒,實能匡 愚所不逮,爰詳錄之于下,以備治斯証者之采取。

原文︰疫菌既染,危險萬狀。大略分為腺鼠疫、肺鼠疫二種。其為証也,先犯心 臟,使心力衰弱;凡脈搏如絲,即為疫毒侵犯心臟惟一之確據。其次體溫速升, 頭痛眩暈,或作嘔吐,漸漸意識朦朧,陷于昏睡譫語,狀態痴呆,行步蹣跚,眼 結膜強度充血,舌帶白色,如鍛石撒上,或污紫如熟李,頸腺、腋窩、大腿上近 陰處起腫脹疼痛,劇烈者三日即死。其神氣清者,可多遷延數日。尋常用方,有 效有不效。茲將歷試有效者,詳細錄出,以公諸醫界。

【王孟英治結核法】

初起用王孟英治結核方合神犀丹多服累效。方用金銀花二兩,蒲公英二兩,皂刺 錢半,粉甘草一錢。嘔者,去甘草,加鮮竹茹一兩,若無鮮竹茹,可以淨青黛三 錢代之。大便秘、熱重者,加大黃三錢,水煎合神犀丹服。如仍不止,用藏紅花 二錢煎湯,送服真熊膽二分,即止。此方用蒲公英、金銀花、皂刺合神犀丹,不 但解毒,兼能解血熱、散血滯,實為治鼠疫結核之聖藥。若白泡疔,本方去皂刺 ,加白菊花一兩。兼黑痘,用神犀丹、紫金錠間服。

達樵雲︰"病者發頭疼,四肢倦怠,骨節禁錮,或長紅點,或發丹疹,或嘔或瀉, 舌干喉痛,間有猝然神昏、痰涌、竅閉者,此系穢毒內閉,毒瓦斯攻心,宜用芳 香辟穢、解毒護心之品,辟穢驅毒飲主之。"

【辟穢驅毒飲】

西牛黃(八分研沖)人中黃(三錢)九節菖蒲(五分)靛葉(錢半)忍冬蕊(五 錢鮮者蒸露亦可)野郁金(一錢)

水煎服。如見結核,或發斑,或生疔,加藏紅花八分、桃仁三錢、熊膽四分(送 服)。大渴引飲,汗多,加犀角、金汁。神昏譫語,宜用至寶丹或安宮牛黃丸, 開水和服,先開內竅。此証初起,不可即下,審其口燥,神昏,熱熾,有下証者 ,先辟穢解毒,然后議下,每獲效。下法用大黃煮湯,泡紫雪丹五分良。忌早用 大苦大寒,以致冰閉。若脈道阻滯,形容慘淡,神氣模糊,惡核痛甚者,宜用解 毒活血湯。

連翹(三錢)柴胡(二錢)葛根(二錢)生地(五錢)赤芍(三錢)紅花(五錢 )桃仁(八錢)川朴(一錢后下)當歸(錢半)甘草(二錢)蘇木(二兩)

輕証初起,每三點鐘服一次。危証初起,兩點鐘服一次,或合數劑熬膏,連連服 之。或熱,或渴,或出汗,或吐血,加生石膏一兩,蘆根汁一杯,和藥膏服,並 多服羚羊角及犀角所磨之汁。孕婦加桑寄生一兩、黃芩一兩,略減桃仁、紅花。

熱甚口燥無津,脈象洪數,唇焦大渴者,用清瘟敗毒飲。項腫者,俗名蝦蟆瘟, 用普濟消毒飲(二方俱見《溫熱經緯》),多服必效。吐紅涎者,鮮蘆根取汁和 服。便秘者,加大黃三錢。

《千金方》曰︰"惡核病者,肉中忽有核,累大如李核,小如豆粒,皮肉痛,壯熱 索,惡寒是也。與諸瘡根瘰結筋相似。其瘡根瘰因瘡而生,似緩無毒。惡核病猝 然而起,有毒,若不治,入腹煩悶殺人。皆由冬受溫風,至春夏有暴寒相搏氣結 成此毒也。"觀此論所謂惡核,似即系鼠疫之惡核。觀其所謂冬受溫風,至春夏又 感寒而發,又似愚所謂伏氣化熱下陷少陰,由寒溫而變鼠疫也。蓋伏氣化熱之后 ,恆有因薄受外感而后發者。由斯知鼠疫之証,自唐時已有,特無鼠疫之名耳。

漢皋友人冉雪峰《鼠疫問題解決》,謂水不濟火則為陽燥,火不蒸水則又為陰燥 ,火衰不交于水固為陰燥,水凝自不與火交亦為陰燥。鼠疫之病,陰凝成燥,燥 甚化毒之為病也。又謂︰他証以脈洪數為熱進,微弱為熱退,此証則以微弱為熱 進,洪數為熱退,皆與愚所論少陰証可變鼠疫,其病情脈狀莫不吻合。至冉雪峰 所著之書,詳悉精微,無理不徹,無法不備,洵可為治鼠疫者之金科玉律,而拙 論中未采用其方者,正以全書之方皆宜遵用,非僅可采用其一二也。欲研究鼠疫 之治法者,取冉雪峰之書與拙論參觀可也。香山友人劉蔚楚,治鼠疫結核之劇者 ,曾重用麝香六分,作十余次,用解毒活血清火之藥煮湯,連連送下而愈。冉雪 峰治鼠疫方中,亦有用所煮湯藥送服麝香,以通絡透毒者,又可補吳錫璜方中所 未備也。

欒州友人朱缽文告愚曰︰"余有善消鼠疫結核之方,用川大黃五錢,甘草五錢,生 牡蠣六錢(搗碎),栝蔞仁四十粒(搗碎),連翹三錢。煎湯服之,其核必消。" 按︰此方大黃五錢似近猛烈,而與甘草等分並用,其猛烈之性已化為緩和矣,所 以能穩善建功也。

紹興何廉臣所編《全國名醫驗案類編》,最推重廣東羅氏芝園,謂其經驗弘富, 細心揣摹,剖察病情如老吏斷獄,羅列治法如名將談兵,以活血去瘀之方,劃清 鼠疫主治界限,允推卓識,爰為節述其因、証、方、藥,俾后學有所取法。

【一探原因】城市污穢必多,郁而成,其毒先見。鄉村污穢較少,郁而成,其毒 次及。故熱毒重蒸,鼠先受之,人隨感之,由毛孔氣管入達于血管,所以血壅不 行也。血已不行,漸紅漸腫,微痛微熱,結核如瘰,多見于頸脅腌膀大腿之間, 亦見于手足頭面腹背,爾時體雖不安,猶可支持,病尚淺也。由淺而深,愈腫愈 大,邪氣與正氣相搏,而熱作矣。熱作而見為頭痛身痺,熱甚而見為大汗作渴, 則病已重矣。

【二辨証候】鼠疫初起,有先惡寒者,有不惡寒者,既熱之后即不惡寒,有先核 而后熱者,有先熱而后核者,有熱核同見者,有見核不見熱者,有見熱不見核者 ,有汗有不汗者,有渴有不渴者,皆無不頭痛、身痛、四肢酸痺,其兼見者療瘡 、、疹、衄、嗽、咯、吐,甚則煩躁、懊、昏譫、癲狂、痞滿、腹痛、便結旁流 、舌焦起刺、鼻黑如煤、目瞑耳聾、骨痿足腫、舌唇裂裂、脈厥體厥,種種惡証 ,幾難悉數,無非熱毒迫血成瘀所致。然其間亦有輕重︰核小、色白、不發熱, 為輕証。核小而紅、頭微痛、身微熱、體微酸,為稍重証。單核紅腫、大熱、大 渴、頭痛、身痛、四肢酸痺,為重証。或陡見熱渴痛痺四証,或初惡寒旋見四証 ,未見結核,及舌黑起刺,循衣摸床,手足擺舞,脈厥體厥,與疫証盛時,忽手 足抽搐,不省人事,面身紅赤,不見結核,感毒最盛,壞人至速,皆至危証。

【三論治法方藥】古方如普濟消毒飲、銀翹敗毒散,近方如銀翹散、代賑普濟散 等,雖皆能清熱解毒,而無活血去瘀之藥,用之多不效。惟王清任活血解毒湯︰ 桃仁八錢去皮尖打,紅花五錢,當歸錢半,川朴一錢,柴胡一錢,連翹三錢,赤 芍三錢,生地五錢,葛根一錢,生甘草一錢。方以桃仁為君,而輔以當歸,去瘀 而通壅;連、芍為臣,而兼以地,清熱而解毒,朴、甘為佐使,疏氣而和藥,氣 行則血通;柴、葛以解肌退熱而拒邪,邪除則病愈。惟其對証用藥,故能投無不 效。蓋此証熱毒本也,瘀血標也,而標實與本同重。故標本未甚者,原方可愈。 標本已甚者,傳表宜加白虎;傳裡宜加承氣;毒甚宜加羚、犀。如連進后,汗出 熱清,可減除柴、葛;毒下瘀少,可減輕桃、紅;其他當隨証加減。輕証照原方 一服。稍重証,日夜二服,加金銀花、竹葉各二錢;如口渴微汗,加石膏五錢, 知母三錢。重証、危証、至危証,于初起惡寒,照原方服,柴胡、葛根各加一錢 ;若見大熱,初加金銀花、竹葉各三錢,西藏紅花一錢,危証錢半,或加紫草三 錢,蘇木三錢。疔瘡,加紫花地丁三錢,洋菊葉汁一杯沖。小便不利,加車前子 三錢。痰多加川貝母三錢,生萊菔汁兩杯沖。若痰壅神昏,又非前藥可治,當加 鮮石菖蒲汁一瓢沖,鮮竹瀝兩瓢沖,或礞石滾痰丸三錢包煎。若見癲狂,雙劑合 服,加重白虎,並竹葉心、羚角、犀角、西藏紅花各三錢。血從上逆,見衄咯等 証,加犀角、丹皮各三錢,鮮茅根、鮮蘆根各四兩。見加石膏一兩,知母五錢, 元參二錢,犀角二錢。見疹加金銀花、牛蒡子各三錢,竹葉、大青葉、丹皮各二 錢。老弱幼小,急進只用單劑,日夜惟二服,加石膏,大黃減半。所加各藥,小 兒皆宜減半。五、六歲,一劑同煎,分二次服。重危之証,一劑作一服。幼小不 能服藥,用針刺結核三四刺,以如意油調經驗涂核散(山慈菇三錢,真青黛一錢 ,生黃柏錢半,浙貝錢半,赤小豆二錢,共研細末)日夜頻涂十余次可愈。婦女 同治。惟孕婦加黃芩、桑寄生各三錢以安胎。初起即宜急服,熱甚尤宜急進,熱 久胎必墜。若疑桃仁、紅花墜胎,可改用紫草、紫背天葵各三錢。惟宜下者除芒 硝。以上諸法,俱從屢次試驗得來。証以強壯者為多,故于人屬強壯,毒盛熱旺 ,每于重危之証,必加羚角、犀角、西藏紅花,取其見效較捷耳。無如人情多儉 ,富者聞而退縮,貧者更可知矣。茲為推展,分別熱盛毒盛兩途,隨証加藥,亦 足以治病。如初系熱盛之証,加石膏、知母、淡竹葉或螺靨菜(或名雷公根)、 龍膽草、白茅根之類,便可清熱。如兼有毒盛之証,加金銀花、牛蒡子、人中黃 之類,便可以解毒。若熱毒入心包,羚角、犀角、藏紅花雖屬緊要,然加生竹葉 心、生燈心、黃芩、梔子、麥冬心、蓮子心、元參心之類,便可除心包之熱毒。 若熱毒入裡,加大黃、朴硝、枳殼以瀉之,便可去腸胃之熱毒。平潭友人李健頤 ,著有《鼠疫新篇》一書,蒙贈一冊。論鼠疫之病,謂系有一種黑蟻傳染于鼠, 再傳于人。其中所載之醫案治法,莫不精良,而遇此証之熱甚者,恆放膽重用生 石膏,有一劑而用至八兩者,有治愈一証而用至二斤強者,可為有膽有識。爰錄 其治愈之案一則,以為治斯病者之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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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3 08:51:28 | 显示全部楼层
平潭蔡××,年五十八歲,初起惡寒,旋即發熱,熱甚口渴,手足痺疼,胯下贅 生一核,熱痛非常,胸脹嘔血,目赤神昏,脈數苔黃。因其先觸睹死鼠,毛竅大 開,毒瓦斯傳入血管,潛伏體內;複因外感春陽之氣而為引線,是以胃熱則嘔逆 ,肺傷則噴血,熱深內竄肺絡,肺與心近,影響阻礙,心不守舍,故昏迷譫語。 此証涉危篤,急宜清胃、瀉肺、攻毒、解熱重劑急進,庶能挽救。方擬用加減解 毒活血東加石膏、蘆根。

荊芥穗(三錢)連翹(三錢)金銀花(五錢)浙貝母(三錢)生地黃(五錢)赤 芍藥(三錢)桃仁(五錢)川紅花(三錢)紫草(三錢)生石膏(二兩搗細)鮮 蘆根(一兩)雄黃精(一錢)冰片(五分)

將前十一味煎湯兩盅,分兩次溫服。后二味共研細末,分兩次用湯藥送服。將藥 連服二劑,嘔平血止,熱退胸舒。將原方減雄黃,加錦紋大黃五錢,以瀉胃中余 毒,服兩劑,諸恙悉解。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88、論女子瘕治法

88、論女子瘕治法

女子瘕,多因產后惡露未淨,凝結于沖任之中,而流走之新血,又日凝滯其上以 附益之,遂漸積而為瘕矣。者,有實可征,在一處不移。瘕者,猶可移動,按之 或有或無,若有所假托。由斯而論,固甚于瘕矣。此証若在數月以裡,其身體猶 強壯,所結之瘕猶未甚堅,可用《金匱》下瘀血湯下之。然必如《金匱》所載服 法,先製為丸,再煎為湯,連渣服之方效。

若其病已逾年,或至數年,瘕積將滿腹,硬如鐵石,月信閉塞,飲食減少,浸成 癆瘵,病勢至此,再投以下瘀血湯,必不能任受;即能任受,亦不能將瘀血通下 。惟治以拙擬理沖湯補破之藥並用,其身形弱者服之,更可轉弱為強。即十余年 久積之瘕,硬如鐵石,久久服之,亦可徐徐盡消。本方后附載有治愈之案若干, 可參觀也。近在津門,用其方因証加減,治愈瘕數人。爰錄一案于下,以為治斯 病之粗規。

天津張氏婦,年近四旬,自言︰"五年之前,因產后惡露未淨,積為硬塊,其大如 橘,積久漸大。初在臍下,今則過臍已三四寸矣。其后積而漸大者,按之猶軟。 其初積之塊,則硬如鐵石,且覺其處甚涼。初猶不疼,自今年來漸覺疼痛。從前 服藥若干,分毫無效,轉致飲食減少,身體軟弱,不知還可治否?"言之似甚懼者 。愚曰︰"此勿憂,保必愈。"因問其月信猶通否。言從前猶按月通行,今雖些許 通行,已不按月,且其來浸少,今已兩月未見矣。診其脈,澀而無力,兩尺尤弱 。

爰為疏方︰生黃四錢,黨參、白術、當歸、生山藥、三棱、莪術、生雞內金各三 錢,桃仁、紅花、生水蛭各二錢,虫五個,小茴香錢半。煎湯一大盅,溫服。

將藥連服四劑,腹已不疼,病處已不覺涼,飲食加多,脈亦略有起色。遂即原方 去小茴香,又服五劑,病雖未消而周遭已漸軟。惟上焦覺微熱。因于方中加玄參 三錢,樗雞八枚。又連服十余劑,其瘕全消。

然瘕不必盡屬瘀血也。大抵瘀血結為瘕者,其人必礙生育,月信恆閉。若其人不 礙生育,月信亦屢見者,其瘕多系冷積。其身形壯實者,可用炒熟牽牛頭次所軋 之末三錢下之。所下之積恆為半透明白色,狀若綠豆粉所熬之糊。若其身形稍弱 者,亦可用黃、人參諸補氣之藥煎湯,送服牽牛末。若畏服此峻攻之藥者,亦可 徐服丸藥化之。方用胡椒、白礬各二兩,再用炒熟麥面和之為丸,桐子大。每服 錢半,日兩次。服至月余,其瘕自消。

若其處覺涼者,多服溫暖宣通之藥,其積亦可下。曾治張氏婦寒積,重用附子一 案,詳附子解后,可參閱。無論血瘀冷積,日服真鹿角膠四五錢(分兩次燉化服 之),日久亦可徐消。蓋鹿角膠原能入沖任以通血脈,又能入督脈以助元陽,是 以無論瘀血冷積,皆能徐為消化也。

近又擬一消瘕兼通經閉方。用炒白術、天冬、生雞內金等分,為細末。以治瘕堅 結及月事不通,每服三錢,開水送下,日再服。若用山楂片三錢煎湯,沖化紅蔗 糖三錢,以之送藥,更佳。因用之屢有效驗,爰名為化瘀通經散。

雞內金原饒有化瘀之力,能化瘀當即善消瘕。然向未嘗單用之以奏效也。因所擬 理沖湯中原有生雞內金三錢,方后注雲︰若虛弱者,宜去三棱、莪術,將雞內金 改用四錢。雞內金之消瘕,誠不讓三棱、莪術矣。夫能消瘕,即能通月信,此原 一定之理,然未經臨証實驗,不敢但憑理想確定也,后來津治楊氏女,因患瘰過 服寒涼開散之藥,傷其脾胃,以致食后脹滿,不能消化,重用溫補脾胃之劑,加 生雞內金二錢,以運化藥力。后服數劑來更方,言病甚見愈,惟初服此藥之夜, 經即通下,隔前經期未旬日耳。因其病已見愈,聞此言未嘗注意,更方中仍有生 雞內金二錢。又服數劑,來求更方,言病已全愈,惟一月之內,行經三次,后二 次在服藥之后,所來甚少,仍乞再為調治。愚恍悟此誠因用雞內金之故。由此可 確知雞內金通經之力。因憶在奉時,曾治宋氏女,胃有瘀積作疼,方中重用生雞 內金,服數劑后,二便下血而愈。此固見雞內金消瘀之力,實並見雞內金通經之 力也。總前后數案參觀,雞內金消瘀通經之力,洵兼擅其長矣。此方中伍以白術 者,恐脾胃虛弱,不任雞內金之開通也。更輔以天冬者,恐陰虛有熱,不受白術 之溫燥也。然雞內金必須生用,方有效驗,若炒熟用之則無效矣。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89、論用藥以勝病為主不拘分量之多少

89、論用藥以勝病為主不拘分量之多少

嘗思用藥所以除病,所服之藥病當之,非人當之也(惟用藥不對病者則人當之而 有害矣)。乃有所用之藥本可除病,而往往服之不效,間有激動其病愈加重者, 此無他,藥不勝病故也。病足以當其藥而綽有余力,藥何以能除病乎?愚感于醫 界多有此弊,略舉前賢之醫案數則、時賢之醫案數則及拙治之醫案數則,以貢諸 醫界同人。

明李士材治魯藩陽極似陰証,時方盛暑,寢門重閉,密設氈帷,身複貂被,而猶 呼冷。士材往視之曰︰"此熱証也。古有冷水灌頂法,今姑通變用之。"乃以生石 膏三斤煎湯三碗,作三次服。一服去貂被,再服去氈帷,服至三次體蒸流汗,遂 呼進粥,病若失矣。

清道光間,歸安江涵暾著《筆花醫鏡》,內載治一時疫發斑案,共用生石膏十四 斤,其斑始透。吳鞠通治何姓叟,手足拘攣,誤服桂附人參熟地等補陽,以致面 赤,脈洪數,小便閉,身重不能轉側,手不能上至鬢,足蜷曲絲毫不能移動。每 劑藥中重用生石膏半斤,日進一劑,服至三月后,始收全功。又︰治蠱脹,無汗 ,脈象沉弦而細。投以《金匱》麻黃附子甘草湯行太陽之陽,即以瀉厥陰之陰。 麻黃去節,重用二兩,熟附子兩六錢,炙甘草二錢,煎湯五飯碗。先服半碗得汗 至眉;二次汗至眼;約每次其汗下出寸許。每次服藥后,即啜鯉魚熱湯以助其汗 。一晝夜飲完藥二劑,鯉魚湯飲一鍋,汗出至膝上,未能過膝。臍以上腫盡消, 其腹仍大,小便不利。改用五苓散。初服不效,將方中肉桂改用新鮮紫油安邊青 花桂四錢,又加遼人參三錢,服后小便大通,腹脹遂消。

山東海豐,清咸豐時有楊氏少婦,得奇疾︰脊背腫熱,赤身臥帳中,若有一縷著 身,即熱不能支。適有宜興蘇先生乘海船赴北闈,經過其處。其人精醫術,延為 診視,斷為陽毒,俾用大黃十斤,煎湯十斤,放量陸續飲之,盡劑而愈。

蕭琢如著《遁園醫案》。其案中最善用《傷寒論》、《金匱》諸方。載有治其從 妹腹中寒涼作疼,脈象沉遲而弦緊,每劑中重用烏附子二兩,連服附子近二十斤 ,其病始愈。

又︰治余某妻,左邊少腹內有塊,常結不散,痛時則塊膨脹如拳,手足痺軟,遍 身冷汗,不省人事,脈象沉緊,舌苔白濃而濕滑,面色暗晦。與通脈四逆湯,烏 附子八錢;漸增至四兩。煎湯一大碗,分數次飲下。內塊遞減,証亦皆見輕。病 患以為藥既對証,遂放膽煎好一劑頓服下,頃之面熱如醉,手足拘攣,舌尖麻, 已而嘔吐,汗出,其病脫然全愈。

劉蔚楚著《遇安齋証治叢錄》,其中用大劑治愈險証尤多。

如其治極重鼠疫,用白虎湯,生石膏一劑,漸加至斤余。治產后溫熱,用白虎加 人參湯,一劑中用生石膏半斤,連服十余劑始愈。治陽虛汗脫,用術附湯,每劑 術用四兩,漸加至一斤,天雄用二兩,漸加至半斤。如此膽識,俱臻極頂,洵堪 為挽回重病者之不二法程也。至于愚生平用大劑挽回重証之案甚多,其已載于醫 方篇中,茲不複贅。惟即從前未登出者略錄數則,以質諸醫界同人。

奉天王姓婦,受妊惡阻嘔吐,半月勺水不存,無論何藥下咽即吐出,勢極危險。 爰用自製半夏二兩(自製者中無礬味善止嘔吐)、生赭石細末半斤、生懷山藥兩 半,共煎湯八百瓦藥瓶一瓶(約二十兩強)或涼飲溫飲,隨病患所欲,徐徐飲下 ,二日盡劑而愈。夫半夏、赭石皆為妊婦禁藥,而愚如此放膽用之毫無顧忌者, 即《內經》所謂"有故無殞亦無殞也"。然此中仍另有妙理,詳參赭鎮氣湯下,可 參觀。

西安縣張××腿疼,其人身體強壯,三十未娶,兩腿腫疼,脛骨處尤甚。服熱藥 則加劇,服涼藥則平平,醫治年余無效。其脈象洪實,右脈尤甚;其疼腫之處皆 發熱,斷為相火熾盛,小便必稍有不利,因致濕熱相並下注。宜投以清熱利濕之 劑。初用生石膏二兩,連翹茅根各三錢,煎湯服。后漸加至石膏半斤,連翹茅根 仍舊,日服兩劑,其第二劑石膏減半。如此月余,共計用生石膏十七斤,疼與腫 皆大輕減;其飲食如常,大便日行一次,分毫未覺寒涼。囑其仍服原方,再十余 劑當脫然全愈矣。

奉天劉某,因常受鍋爐之炙熱,陰血暗耗,臟腑經絡之間皆蘊有熱性,至仲春又 薄受外感,其熱陡發,表裡俱覺壯熱,醫者治以滋陰清熱之藥,十余劑分毫無效 。其脈搏近六至,右部甚實,大便兩三日一行,知其陽明府熱甚熾又兼陰分虛損 也。投以大劑白虎加人參湯,生石膏用四兩,人參用六錢,以生山藥代方中粳米 ,又加玄參、天冬各一兩,煎湯一大碗,分三次溫飲下,日進一劑。乃服后其熱 稍退,藥力歇后仍如故。后將石膏漸加至半斤,一日連進二劑,如此三日,熱退 十之八九,其大便日下一次,遂改用清涼滋陰之劑,數日全愈。共計所用生石膏 已八斤強矣。

愚在籍時曾治一壯年癲狂失心,六脈皆閉,重按亦分毫不見(于以知頑痰能閉脈 )。投以大承氣湯加赭石二兩,煎湯送服甘遂細末三錢(此方名蕩痰加甘遂湯以 治癲狂之重者,若去甘遂名蕩痰湯以治癲狂之輕者,二方救人多矣)。服后大便 未行。隔數日(凡有甘遂之藥不可連日服之,連服必作嘔吐)將藥劑加重,大黃 赭石各用三兩,仍送服甘遂三錢,大便仍無行動。遂改用巴豆霜五分,單用赭石 細末四兩煎湯送下,間三日一服(巴豆亦不可連服,若連服則腸胃腐爛矣)。每 服后大便行數次,雜以成塊之痰若干。服至兩次,其脈即出。至五次,痰淨,其 癲狂遂愈。複改用清火化瘀之藥,服數劑以善其后。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論

90、論治疔宜重用大黃

90、論治疔宜重用大黃

瘡瘍以疔毒為最緊要,因其毒發于臟腑,非僅在于經絡。其脈多見沉緊。緊者毒 也,緊在沉部,其毒在內可知也。至其重者,發于鳩尾穴處,名為半日疔,言半 日之間即有關于人性命也。若系此種疔毒,當于未發現之前,其人或心中怔忡, 或鳩尾處隱隱作疼,或其處若發炎熱,似有漫腫形跡,其脈象見沉緊者,即宜預 防鳩尾穴處生疔,而投以大劑解毒清血之品。其大便實者,用大黃雜于解毒藥中 下之,其疔即可暗消于無形。此等疔毒,若待其發出始為療治,恆有不及治者矣 。

至若他處生疔,原不必如此預防,而用他藥治之不效者,亦宜重用大黃降下其毒 。憶愚少時,見同裡患疔者二人,一起于腦后,二日死;一起于手三裡穴,三日 死。彼時愚已為人疏方治病,而聲名未孚于鄉裡,病家以為年少無閱歷,不相延 也。后愚堂侄女于口角生疔,疼痛異常,心中忙亂。投以清熱解毒藥不效,脈象 沉緊,大便三日未行。恍悟寒溫之証,若脈象沉洪者,可用藥下之,以其熱在裡 也。今脈象沉緊,夫緊為有毒(非若傷寒之緊脈為寒也),緊而且沉,其毒在裡 可知。律以寒溫脈之沉洪者可下其熱,則疔毒脈之沉緊者當亦可下其毒也,況其 大便三日未行乎。遂為疏方︰大黃、天花粉各一兩,皂刺四錢,穿山甲、乳香、 沒藥(皆不去油)各三錢,薄荷葉一錢,全蜈蚣三大條。煎服一劑,大便通下, 疼減心安。遂去大黃,又服一劑,全愈。方用大黃通其大便,不必其大便多日未 行,凡脈象沉緊,其大便不滑瀉者,皆可用。若身體弱者,大黃可以斟酌少用。 愚用此方救人多矣,因用之屢建奇效,遂名之為大黃掃毒湯。

友人朱缽文傳一治疔方,大黃、甘草各一兩,生牡蠣六錢,栝蔞仁四十粒搗碎, 疔在上者川芎三錢作引,在兩臂者桂枝尖三錢作引,在下者懷牛膝三錢作引。煎 服立愈。身壯實者,大黃可斟酌多用。此亦重用大黃,是以奏效甚捷也("答陳× ×疑《內經》十二經有名無質"一節中有刺疔法,宜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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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臨症隨筆

鹽山范××,年五十余,素有肺癆,發時咳嗽連連,微兼喘促。仲夏末旬,喘發 甚劇,咳嗽晝夜不止,且嘔血甚多。延醫服藥十余日,咳嗽嘔血,似更加劇,憊 莫能支。適愚自滄回籍,求為延醫,其脈象洪而微數,右部又實而有力,視其舌 苔白濃欲黃,問其心中甚熱,大便二三日一行,診畢,斷曰︰此溫病之熱,盤據 陽明之府,逼迫胃氣上逆,因並肺氣上逆,所以咳喘連連,且屢次嘔血也。治病 宜清其源,若將溫病之熱治愈,則咳喘、嘔血不治自愈矣。其家人謂,從前原不 覺有外感,即屢次延醫服藥,亦未嘗言有外感,何以先生獨謂系溫病乎?答曰︰ 此病脈象洪實,舌苔之白濃欲黃,及心中之發熱,皆為溫病之顯征。其初不覺有 外感者,因此乃伏氣化熱而為溫病。其受病之原因,在冬令被寒,伏于三焦脂膜 之中,因春令陽盛化熱而發動,竄入各臟腑為溫病。亦有遲至夏秋而發者,其症 不必有新受之外感,亦間有薄受外感不覺,而伏氣即因之發動者,《內經》所謂 ︰"冬傷于寒,春必病溫"者,此也。遂為疏方︰

生地(二兩)生石膏(一兩)知母(八錢)甘草(一錢)廣犀角(三錢另煎兌服 )三七(二錢細末用水送服)

煎湯兩茶盅,分三次溫飲下,一劑而諸病皆愈。又改用玄參、貝母、知母、花粉 、甘草、白芍諸藥,煎湯服。另用水送服三七末錢許,服兩劑后,俾用生山藥末 煮粥,少加白糖,每次送服赭石細末錢許,以治其從前之肺癆。若覺熱時,則用 鮮白茅根四五兩,切碎煮兩三沸,當茶飲之。如此調養月余,肺癆亦大見愈。

按︰吐血之症,原忌驟用涼藥,恐其離經之血得涼而凝,變為血痺虛勞也。而此 症因有溫病之壯熱,不得不用涼藥以清之,而有三七之善化瘀血者以輔之,所以 服之而有益無弊也。

鹽山王××,年近六旬,自孟夏患痢,延醫服藥五十余劑,痢已愈而病轉加劇, 臥床昏昏有危在旦夕之虞。此際適愚自滄回籍,求為延醫,其脈左右皆洪實,一 息五至,表裡俱覺發熱,脅下連腹,疼痛異常。其舌苔白濃,中心微黃,大便二 三日一行。愚曰︰"此伏氣化熱而為溫病也。當其伏氣化熱之初,腸為熱迫,醞釀 成痢與溫俱來。然溫為正病,痢為兼病。醫者但知治其兼病,而不知治其正病, 痢雖愈而溫益重。綿延六十余日,病者何以堪乎?"其家人曰︰"先生之論誠然, 特是既為溫病,腹脅若是疼痛者何也?將勿腹中有郁積乎?"答曰︰"從前雲大便 兩三日一行,未必腹有郁積。以脈言之,凡溫病之壯熱,大抵現于右脈,因壯熱 原屬陽明胃府之脈,診于右關也,今左部之脈亦見洪實,肝膽之火必熾盛,而肝 木之氣,即乘火之熾盛而施其橫恣,此腹脅所以作疼也。"遂為開大劑白虎加人參 湯,方用生石膏四兩,人參六錢以滋陰分。為其腹脅疼痛,遵傷寒方例,加生杭 芍六錢,更加川楝子六錢,疏通肝膽之郁熱下行,以輔芍藥之不逮。令煎湯三茶 盅,分三次溫飲下。降下粘滯之物若干。持其便盆者,覺熱透盆外,其病頓愈, 可以進食。隔二日腹脅又微覺疼,俾用元明粉四錢,淨蜜兩半,開水調服,又降 下粘滯之物若干,病自此全愈。

愚孫,年九歲,于正月下旬感冒風寒,兩三日間,表裡俱覺發熱。診其脈象洪實 ,舌苔白濃。問其大便兩日未行,小便色黃。知其外感之實熱,已入陽明之府。 為疏方︰

生石膏(二兩)知母(六錢)連殼(三錢)薄荷葉(錢半)甘草(二錢)晚六點 時煎湯兩茶盅,分兩次服下,翌晨熱退強半。因有事他出,臨行囑煎渣與服。閱 四日來信言,仍不愈。按原方又服一劑,亦不見輕。斯時,頭面皆腫,愚遂進城 往視,見其頭面腫甚劇,脈象之熱較前又盛,舌苔中心已黃,大便三日未行。為 疏方︰生石膏(四兩)玄參(一兩)連殼(三錢)銀花(三錢)甘草(三錢)煎 湯三茶盅,又將西藥阿斯匹林三分,融化湯中,分三次溫服下。頭面周身微汗, 熱退腫消,繼服清火養陰之劑兩劑以善其后。

又鄰村李姓少年,亦同時得大頭瘟症,醫治旬日,病益劇,亦求愚治。其頭面連 項皆腫,心中煩躁不能飲食,其脈象雖有熱,而重按無力。蓋其舊有鴉片嗜好, 下元素虛,且大便不實,不敢投以大涼之劑。為疏方︰玄參(一兩)花粉(五錢 )銀花(五錢)薄荷(錢半)甘草(錢半)煎湯一大盅,送服阿斯匹林二分,頭 面周身皆出汗,病遂脫然全愈。

鄰村孫××,年三十許,自初夏得喘症。動則作喘,即安居呼吸亦似迫促,服藥 五十余劑不愈。醫者以為已成肺癆諉為不治。聞愚回籍求為延醫,其脈浮而滑, 右寸關尤甚,知其風與痰互相膠漆滯塞肺竅也。為開麻杏甘石湯︰麻黃三錢、杏 仁三錢、生石膏一兩、甘草錢半,煎湯送服苦葶藶子(炒熟)二錢,一劑而喘定 ,繼又服利痰潤肺少加表散之劑,數服全愈。

鄰村刁××,年二十余,自孟冬得喘症。遷延百余日,喘益加劇,屢次延醫服藥 ,分毫無效。其脈浮而無力,數近六至,知其肺為風襲,故作喘。病久陰虛,肝 腎不能納氣,故其喘浸劇也。即其脈而論,此時肺中之風邪猶然存在,欲以散風 之藥祛之,又恐脈數陰虛益耗其陰分。于是用麻黃三錢,而佐以生山藥二兩,臨 睡時煎服,夜間得微汗,喘愈強半。為脈象虛數,不敢連用發表之劑,俾繼用生 山藥末八錢煮粥,少調白糖,當點心用,日兩次,若服之覺悶,可用粥送服雞內 金末五分,如此服藥約半月,喘又見輕。再診其脈,不若從前之數,仍投以從前 湯藥方,又得微汗,喘又稍輕,又服山藥粥月余全愈。

滄縣王媼,年七旬有一,于仲冬脅下作疼,惡心嘔吐,大便燥結。服藥月余,更 醫十余人,病浸加劇。及愚診視時,不食者已六七日,大便不行者已二十余日。 其脈數五至余,弦而有力,左右皆然。舌苔滿布,起芒刺,色微黃。其心中時覺 發熱,偶或作渴,仍非燥渴。脅下時時作疼,聞食味則欲嘔吐,所以不能進食。 小便赤澀短少。此傷寒之熱已至陽明之府,胃與大腸皆實,原是承氣湯症。特其 脈雖有力,然自弦硬中見其有力,非自洪滑中見其有力(此陰虛火實之脈),且 數近六至,又年過七旬,似不堪承氣之推蕩。而愚有變通之法,加藥數味于白虎 湯中,則嘔吐與脅疼皆止,大便亦可通下矣。病家聞之,疑而問曰︰"先生之論誠 善,然從前醫者皆未言有外感,且此病初起,亦未有頭疼惡寒外征,何以竟成傷 寒傳府之重症?"答曰︰此乃伏氣為病也。大約此外感,受于秋冬之交,因所受甚 輕,所以不覺有外感,亦未能即病。而其所受之邪,伏于膜原之間,阻塞氣化, 暗生內熱,遂浸養成今日之病。觀此舌苔微黃,且有芒刺,豈非有外感之顯征乎 ?遂為疏方︰

生石膏(兩半)生山藥(一兩)知母(五錢)赭石(五錢)川楝子(五錢)生杭 芍(四錢)甘草(二錢)

煎湯兩盅,分三次溫服下。因其脅疼甚劇,肝木不和,但理以芍藥、川楝,仍恐 不能奏效,又俾用羚羊角一錢,另煎湯當茶飲之,以平肝瀉熱。當日將藥服完, 次晨複診,脈象已平,舌上芒刺已無,舌苔變白色已退強半,脅疼亦大見愈,略 思飲食,食稀粥一中碗,亦未嘔吐,惟大便仍未通下。疏方再用天冬、玄參、沙 參、赭石各五錢,甘草二錢,西藥硫酸鎂二錢(沖服),煎服后,大便遂通下, 諸病皆愈。為其年高病久,又俾服滋補之藥數劑以善其后。

此症之脈,第一方原當服白虎加人參湯,為其脅下作疼,所以不敢加人參,而權 用生山藥一兩,以代白虎湯中之粳米,其養陰固氣之力,又可以少代人參也。又 赭石重墜下行,似不宜與石膏並用,以其能迫石膏寒涼之力下侵也。而此症因大 腸甚實,故並用無妨,且不僅以之通燥結,亦以之鎮嘔逆也。

滄縣李氏婦,年近三旬,月事五月未行,目脹頭疼甚劇,診其脈近五至,左右皆 有力,而左脈又弦硬而長,心中時覺發熱,周身亦有熱時,知其腦部充血過度, 是以目脹頭疼也。蓋月事不行,由于血室,而血室為腎之副臟,實借肝氣之疏瀉 以為流通,方書所謂肝行腎之氣也。今因月事久瘀,肝氣不能由下疏瀉而專于上 行,矧因心肝積有內熱,氣火相並,迫心中上輸之血液迅速過甚,腦中遂受充血 之病。惟重用牛膝,佐以涼瀉之品,化血室之瘀血以下應月事,此一舉兩得之法 也。遂為疏方︰

懷牛膝(一兩)生杭芍(六錢)玄參(六錢)龍膽草(二錢)丹皮(二錢)生桃 仁(二錢)紅花(二錢)一劑目脹頭疼皆愈強半,心身之熱,已輕減。又按其方 略為加減,連服數劑,諸病皆愈,月事亦通下。天津李氏婦,年過四旬,患痢三 年不愈,即稍愈旋又反複。其痢或赤或白或赤白參半,且痢而兼瀉,其脈遲而無 力。平素所服之藥,宜熱不宜涼,其病偏于涼可知。俾先用生山藥細末,日日煮 粥服之,又每日嚼服蒸熟龍眼肉兩許,如此旬日,其瀉已愈,痢已見輕。又俾于 服山藥粥時,送服生硫黃細末三分,日兩次,又兼用木賊一錢,淬水當茶飲之, 如此旬日,其痢亦愈。

奉天呂姓童子,年五歲,于季夏初旬,周身發熱,至下午三句鐘時,忽又發涼, 須臾涼已,其熱愈烈,此溫而兼瘧也。東醫治以金雞納霜,數日病不少減。蓋彼 但知治其間歇熱,不知治其溫熱,其溫熱不愈,間歇熱亦不愈。及愚視之,羸弱 已甚,飲水服藥,輒嘔吐,大便數日未行,脈非洪大,而重按有力。知其陽明之 熱已實,其嘔吐者,陽明兼少陽也。為兼少陽,所以有瘧疾。為擬方︰

生石膏(三兩)生赭石(六錢)生山藥(六錢)碎竹茹(三錢)甘草(三錢)煎 湯一盅半,分三次溫飲下。將藥飲完未吐,一劑大熱已退,大便亦通。至翌日複 作寒熱,然較輕矣。

投以硫酸規泥涅二分強,分三次用白糖水送下,寒熱亦愈。

奉天馬姓幼女,于午節前得溫病,醫治旬日病益增劇,周身灼熱,精神恍惚,煩 躁不安,情勢危殆,其脈確有實熱,而至數嫌其過數。蓋因久經外感灼熱而陰分 虧損也。遂用生石膏兩半、生山藥一兩(單用此二味,取其易服),煮濃汁兩茶 盅,徐徐與之。連盡兩劑,灼熱已退,從前兩日未大便,至此大便亦通,而仍有 煩躁不安之意。遂用阿斯匹林二分,同白糖錢許,開水沖化服之,周身微汗,透 出白痧滿身而愈。或問︰外感之症,在表者當解其表,由表而傳裡者當清其裡。 今此症先清其裡,后複解其表者何也?答曰︰子所論者治傷寒則然也。而溫病恆 表裡毗連,因此表裡之界線不清。其症有當日得之者,有表未罷而即傳于裡者, 有傳裡多日而表症仍未罷者。究其所以然之故,多因此症內有伏氣,又薄受外感 ,伏氣因感而發。一則自內而外,一則自外而內,以致表裡混淆。后世治溫者, 恆不以六經立論,而以三焦立論,彼亦非盡無見也。是以愚對于此症有重在解表 ,而兼用清裡之藥者,有重在清裡而兼用解表之藥者,有其症似猶可解表,因脈 數煩躁,遂變通其方,先清其裡而后解其表者。如此則服藥不至瞑眩,而其病亦 易愈也。下列所治之案,蓋準此義。試觀解表于清裡之后,而白痧又可表出,是 知臨症者,原可變通因心,不必拘于一端也。

病者劉××,年二十五歲,寄居天津。

病名臟腑瘀血。

病候其先偶患大便下血甚劇,西醫于靜脈管中注射以流動麥角膏其血立止。而血 止之后已月余矣,仍不能起床,但覺周身酸軟無力。飲食不能恢複原量,僅如從 前之半。大小便亦照常,而惟覺便時不順利。其脈搏至數如常,芤而無力,重按 甚澀,左右兩部皆然。

診斷此因下血之時,血不歸經,行血之道路紊亂,遽用藥止之,則離經之血,瘀 于臟腑經絡之間。蓋麥角止血之力甚大,愚嘗嚼服其小者一枚,陡覺下部會陰穴 處有抽掣之力,其最能收閉血管可知。此症因其血管收閉之后,其瘀血留滯于臟 腑之間,阻塞氣化之流行。致瘀不去而新不生,是以周身酸軟無力,飲食減少, 不能起床也。此症若不急治,其周身氣化阻塞日久,必生灼熱。灼熱久之,必生 咳嗽,或成肺病,或成癆瘵,即難為調治矣。今幸為日未久,灼熱咳嗽未作,則 調治固易易也。

療法當以化其瘀血為目的。將瘀血化盡,身中氣化還其流通之常,其飲食必然增 加,身體自能複原矣。

處方(旱三七細末三錢)為一日之量,分兩次服,空心時開水送下。

效果服藥數次后,自大便下瘀血若干,其色紫黑。后每大便時,必有瘀血若干, 至第五日下血漸少,第七日便時不見瘀血矣。遂停服藥,后未旬日,身體即健康 如初矣。

病者王××,年四十九歲。

病名溫病兼泄瀉。

病因丙寅仲春來津。其人素吸鴉片,立志蠲除,因致身弱。于仲夏晚間,乘涼稍 過,遂得溫病,且兼泄瀉。

病候表裡俱壯熱。舌苔邊黃、中黑,甚干。精神昏憒,時作譫語。小便短澀,大 便一日夜四五次,帶有粘滯。其臭異常,且含有灼熱之氣,其脈左右皆洪長。重 診欠實,至數略數,兩呼吸間可九至。

診斷此純系溫病之熱,陽明與少陽合病也。為其病在陽明,故脈象洪長;為其兼 入少陽,故小便短少,致水歸大便而滑瀉。為其身形素弱,故脈中雖挾有外感之 實熱,而仍重按不實也。

療法當瀉熱兼補其正,又大劑徐徐服之,方與滑瀉無礙也。

處方生石膏(三兩細末)生山藥(一兩)大生地(兩半)生杭芍(八錢)甘草( 三錢)野台參(五錢)煎湯三大盅,徐徐溫飲下。一次只飲一大口,時為早六點 鐘,限至晚八點時服完。此方即白虎加人參湯,以生山藥代粳米,以生地代知母 ,而又加白芍也。以白虎湯清陽明之熱,為其脈不實故加人參;為其滑瀉故以生 山藥代粳米;生地代知母,為其少陽之府有熱;致小便不利而滑瀉,所以又加白 芍以清少陽之熱,即以利小便也。

效果所備之藥,如法服完。翌晨精神頓爽,大熱已退,滑瀉亦見愈,脈象已近平 和。因瀉仍不止,又為疏方,用生山藥一兩、滑石一兩、生杭芍五錢、玄參五錢 、甘草三錢(此即拙擬之滋陰清燥東加玄參也)一劑瀉止,脈靜身涼,脫然全愈 。

病者胡××之幼子,年三歲。

病名間歇熱。

病因先因失乳,飲食失調,泄瀉月余,甫愈,身體虛弱,后又薄受外感,遂成間 歇熱。

病候或晝或夜發灼無定時,熱近兩點鐘,微似有汗,其熱始解。如此循環不已, 體益虛弱。

診斷此乃內傷、外感相並而為間歇熱。蓋外感之症,在少陽可生間歇熱;內傷之 病,在厥陰亦生間歇熱(肝虛者,恆寒熱往來)。

療法証雖兼內傷外感,原宜內傷外感並治,為治外感用西藥,取孺子易服;治內 傷用中藥,先后分途施治,方為穩妥。

處方(安知歇貌林一瓦)為一日之量,分作三次,開水化服。將此藥服完后,其 灼必減輕,繼用生地八錢,煎湯一茶杯,分多次徐徐溫飲下,灼熱當全愈。但用 生地者,取其味甘易服也。

效果先將安知歇貌林服下,每服一次,周身皆微有涼汗,其灼熱果見輕減。翌日 ,又將生地煎湯,如法服完,病即霍然愈矣。蓋生地雖非補肝虛正藥,而能滋腎 水以生肝,更能涼潤肝血,則肝得其養,其肝之虛者,自然轉虛為強矣。

病者盧姓,鹽山人。

病因孟秋天氣猶熱,開窗夜寢受風,初似覺涼,翌日即大熱成溫病。

病候初次延醫服藥,竟投以麻、桂、干姜、細辛大熱之劑。服后心如火焚,知誤 服藥,以箸探喉,不能吐。熱極在床上亂滾,症甚危急。急來迎愚,及至,言才 飲涼水若干,病熱稍愈。然猶呻吟連聲,不能安臥。診其脈近七至,洪大無倫, 右部尤甚。舌苔黃濃,大便三日未行。

診斷此乃陽明胃府之熱已實,又誤服大熱之劑,何異火上添油,若不急用藥解救 ,有危在目前之虞。幸所攜藥囊中有自製離中丹(系用生石膏一兩、朱砂二分製 成),先與以五錢,俾用溫開水送下,過半點鐘,心中之熱少解,可以安臥。俾 再用五錢送服,須臾呻吟亦止。再診其脈,較前和平。此時可容取藥,宜再治以 湯劑以期全愈。

處方生石膏(三兩)知母(一兩)生山藥(六錢)玄參(一兩)甘草(三錢)煎 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

效果當日將藥服完,翌日則脈靜身涼,大便亦通下矣。奉天宮某,年三十余,胸 中滿悶,常作呃逆,連連不止,調治數年,病轉加劇。其脈洪滑有力,關前尤甚 ,知其心火熾盛,熱痰凝郁上焦也。遂用朴硝四兩、白礬一兩,摻炒熟麥面四兩 ,煉蜜為丸,三錢重,每服一丸,日兩次,服盡一料全愈。蓋朴硝味原咸寒,稟 寒水之氣,水能勝火,寒能治熱,為治心有實熱者之要品。《內經》所謂"熱淫于 內,治以咸寒"也。用白礬者,助朴硝以消熱痰也。調以炒熟麥面者,誠以麥為心 谷,以防朴硝白礬之過瀉傷心,且炒之則氣香歸脾,又能防硝礬之不宜于脾胃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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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診余隨筆

西人謂︰膽汁滲入十二指腸,能助小腸消化食物。此理《內經》未嘗言之,似為 中醫疏忽之處,不知后世名醫曾言之矣。吳鞠通《醫醫病書》曰︰"膽無出路,借 小腸以為出路。"此非謂膽汁能入小腸乎?至于膽汁能化食之說,中醫書中亦早寓 其理。《神農本草經》之論柴胡也,謂"能去腸胃中結氣,飲食積聚,寒熱邪氣, 推陳致新。"夫柴胡為少陽膽經之主藥,而其功效多見于腸胃者,為其善理肝膽, 使膽汁流通無滯,自能入于腸中消化食物積聚,以成推陳致新之功也。至于徐靈 胎注《神農本草經》則以。"木能疏土"解之,是謂肝膽屬木、脾胃屬土。徐氏既 雲"木能疏土",是明謂肝膽能助腸胃化食,而膽汁能助小腸化食之理,即在其中 矣。

或問︰"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弱者,此無陽也,不可發汗,宜桂枝 二越婢一湯。夫既曰無陽,何以複用石膏?既曰不可發汗,何以複用麻黃?"答曰 ︰"人之血分屬陰,氣分屬陽,無陽從脈微弱看出,是言其氣分不足也。蓋証既熱 多寒少,其脈原當有力,若脈果有力時,可直投以越婢湯矣,或麻杏甘石湯。今 因其氣分虛而脈象微弱,故用桂枝助其脈(凡脈之微弱者服桂枝則脈大),以托 肌肉中外感之邪外出,隨麻黃以達于皮毛也。其雲不可發汗者,蓋症止宜解肌。 麻黃發汗之力雖猛,然所用甚少,且有石膏涼之,芍藥斂之,是以服藥之后,止 為解肌之小汗,而不至于為淋漓之大汗也。"

肺臟下無透竅,而吸入之養氣,實能隔肺胞息息透過,以養胸中大氣,由胸中大 氣以敷布于全身。而其吸入之氣,又自喉管分支下達于心,由心及肝,由肝至沖 任交會之處,以及于腎。故肝腎之氣化收斂,自能容納下達之氣,且能導引使之 歸根。有時肝腎陰虛,其氣化不能固攝,則肝氣忿急,可透膈以干大氣,腎氣膨 脹,可挾沖氣上沖。則肝氣可挾所寄之相火上逆,腎氣可挾副腎臟之沖氣上逆。 于是逆氣上干,排擠胸中喉中皆不能容受外氣則喘作矣。

肺勞咳嗽,最為難治之症。愚向治此症,惟用生懷山藥條(切片者,皆經水泡, 不如用條),軋細過羅,每用兩許,煮作茶湯,調以糖,令適口,以之送服川貝 細末。每日兩次,當點心服之。若其脾胃消化不良或服后微覺滿悶者,可將黃色 生雞內金,軋成細末,每用二三分與川貝同送服。若覺熱時,可嚼服天冬。此方 曾治愈肺癆作喘者若干人,且能令人健壯。

【離中丹】治肺病發熱,咳吐膿血,兼治暴發眼疾,紅腫作痛,頭痛齒痛,一切 上焦實熱之症。生石膏(二兩細末)甘草(六錢細末)朱砂末(一錢半)共和勻 ,每服一錢,日再服,白水送。熱甚者,一次可服錢半。咳嗽甚者,方中加川貝 五錢。咳血多者,加三七四錢。大便不實者,將石膏去一兩,加滑石一兩,用生 山藥面熬粥,送服此丹。若陰虛作喘者,亦宜山藥粥送服。至于山藥面熬粥自五 錢可至一兩。

下焦寒涼泄瀉及五更瀉者,皆系命門相火虛衰。確能補助相火之藥,莫如硫黃, 且更莫如生硫黃。為其為石質之藥,沉重下達耳。不經水煮火爍,而其熱力全也 (硫黃無毒,其毒即其熱,故可生用)。然愚向用硫黃治寒瀉症,效者固多,兼 有服之瀉更甚者,因本草原謂其大便潤、小便長,豈以其能潤大便即可作瀉乎? 后閱西人藥性書,硫黃原列于輕瀉藥藥中。乃知其服后間作瀉者,無足怪也。且 其所謂輕瀉藥者,與中醫說所謂大便潤者,原相通也。于斯再用硫黃時,于石質 藥中,擇一性溫且饒有收澀之力者佐之,即無斯弊。且但熱下焦而性不僭上,勝 于但知用桂附者遠矣。若于方中再少加辛香之品,引其溫暖之力以入奇經,更可 治女子血海虛寒不孕。

【坎中丹】治下焦寒涼泄瀉及五更瀉。硫黃(純黃者一兩)赤石脂(一兩)共為 細末和勻。每服五分,食前服,一日兩次。不知則漸漸加多,以服后移時微覺溫 暖為度。若以治女子血海虛寒不孕者,宜于方中加炒熟小茴香末二錢。

孫××按︰治此症時,恆加肉桂少許與石脂硫黃同服,且其止腹痛之力甚速也。

【逐風通痺湯】治風襲肌肉經絡,初則麻木不仁,浸至肢體關節不利。生箭(六 錢)麻黃(三錢)全當歸(五錢)丹參(三錢)乳香(三錢)沒藥(三錢)全蠍 (二錢)

脈象遲弱無力惡寒者,將黃重用一兩,再照加烏頭二三錢;脈象有力惡熱者,以 薄荷易麻黃,再加天花粉一兩。初服以遍體皆得微汗為佳,至汗后再服,宜將麻 黃減半,或止用一錢;筋骨軟弱者,加明天麻三錢;口眼歪斜者,加蜈蚣二條, 其病劇者,可加三條。此風中身之外廓,未入于臟腑也。是以心中無病,而病在 于肌肉、肢體、經絡、關節之處。《內經》風論篇謂︰"風氣與太陽俱入行諸脈俞 ,散于分肉之間,與衛氣相干,其道不利,故使肌肉憤而有瘍,衛氣有所凝而不 行,故其肉有不仁也。"又《內經》痺論曰︰"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痺也 。其風氣勝者為行痺,寒氣勝者為痛痺,濕氣勝者為著痺。"據《內經》二節之文 觀之,則風襲人之肌肉經絡,可使麻木不仁,浸至肢體關節不利可知也。是以方 中以黃為主藥,取其能升補胸中大氣以通于衛氣,自能逐風外出。故《神農本草 經》謂︰黃能主大風,而又以最善發表之麻黃輔之。一則扶正以祛邪,一則發汗 以透邪,二藥相濟為用,其逐風之力雖猛,而實不至傷正氣也。至當歸、丹參、 乳沒、全蠍諸藥,或活血以祛風,或通絡以祛風,皆所以贊助黃、麻黃以成功也 。至于病偏涼者加烏頭,更將黃增重;病偏熱者加花粉,更以薄荷易麻黃,此隨 病機之所宜,以細為調劑,不使服藥后有覺涼覺熱之齟齬也。筋骨軟弱者加明天 麻,取其能壯筋骨兼能祛風也;口眼歪斜者加蜈蚣,取其善理腦髓神經,而有牽 正口眼之力也。

曾治一人,夏月開軒當窗而寢,為風所襲,其左半身即覺麻木,肌肉漸形消瘦, 左手足漸覺不遂,為擬此方。其病偏于左,又加鹿角膠二錢作引(若偏于右宜用 虎骨膠作引),一劑周身得汗,病愈強半,即方略為加減,又服二劑全愈。后屢 試其方莫不隨手奏效。各處庭院中,多有絡石與HT,此二種皆木本藤蔓類,而皆 可入藥。絡石︰蔓粗而長,葉若紅薯,其節間出須,須端作爪形,經雨露濡濕, 其爪遂粘于磚石壁上,俗呼為爬山虎,即藥局中之絡石藤也。本草又名為石龍藤 ,其性善治喉痺腫塞,用鮮者兩半,煎湯一盅,細細呷之,少頃即通。其性又善 通經絡,同續斷、菟絲子煮酒(須用黃酒不宜用燒酒),日日飲之。或單用絡石 ,煮酒飲之,善治周身拘攣,肢體作痛。若與狗脊、猴姜煮酒飲之,善治腰疼。 若兼腿疼者,宜加牛膝。《名醫別錄》又謂︰此物久服能輕身、明目、潤澤、好 顏色、不老。誠如《名醫別錄》之所雲雲,則每日以之煮湯當茶飲之,其為益不 亦多乎?

HT︰蔓類絡石而稍細,花葉若雞爪形,又多分歧,以其須纏于高樹之枝柯上。其 藤中多通氣細孔,截斷吹之有漿出,可擦瘡瘍腫毒。其性亦善治淋,煎湯當茶, 最善止渴。取其葉搗汁飲之,善治嘔噦。其所結之實,大如廣紅豆,形圓色紅而 亮,中有漿微甘微酸,其功用能止渴,益氣力,悅顏色。俗傳有謂其善解砒石毒 者,然未見其出載,此則待質高明也。

愚于諸藥多喜生用,欲存其本性也。有如石膏為硫養輕鈣化合,若之則硫養輕皆 飛去,其涼散之力頓失,而所余之鈣經即變質,斷不可服。故斯編之中于生石膏 之能救人,石膏之能傷人,反複論之,再三致意,以其關于人命之安危甚重也。 又如赭石原鐵養化合,其重墜涼鎮之力最善降胃止血,且又能生血,分毫不傷氣 分。至藥局中所鬻之赭石,必以煤火,則鐵養分離,即不能生血,且更淬之以醋 ,轉成開破之性,多用之即可令人泄瀉。又如赤石脂原系粉末,宜興茶壺即用此 燒成。為其質同粉末,有粘滯之性,研細服之可保護腸胃之內膜,善治大便泄瀉 。而津沽藥局中竟將石脂為細末,水和為泥,捏作小餅,以煤火,即與宜興壺瓦 無異,若為末服之,其傷人脾胃也必矣。又如山萸肉,其酸溫之性能補肝、斂肝 、治肝虛自汗以固元氣之將脫,實能挽回人命于至危之候。藥局多酒浸蒸黑用之 ,其斂肝固氣之力頓減矣。如此者實難枚舉。此所以愚于藥品多喜生用以存其本 性也。

藥有非製過不可服者,若半夏、附子、杏仁諸有毒之藥皆是也。雖古方中之附子 ,亦偶生用,實系鹵水淹透,未經炮熟之附子,亦非采取即用也。凡此等藥,方 中雖未注明如何炮製,坊間亦必為製至無毒。若其藥本無毒,原可生用者,斯編 方中若未注明製用,皆宜生用。有用斯編之方者,甚勿另加製法,致失藥之本性 也。威靈仙、柴胡諸藥,原是用根。坊間恆雜以莖葉,醫者不知甄別,即可誤事 。細辛之葉,其功用亦不如根,故李瀕湖《本草綱目》亦謂用根。至樗白皮與桑 白皮,亦皆用根上之皮,其真偽尤屬難辨,用者必自采取方的。如樗根白皮,大 能固澀下焦。而帶皮樗枝煎湯,又能通大便。俗傳便方,大便不通者,用帶皮樗 枝七節,每節長寸許,煎湯服之甚效。其枝與根性之相異如此,用者可不慎哉。

煎時易沸之藥,醫者須預告病家。如知母若至五六錢,微火煎之亦沸,若至一兩 幾不能煎。然此藥最易煎透,先將他藥煎十余沸,再加此藥,敞開藥罐蓋,略煎 數沸,其湯即成。至若山藥、阿膠諸有汁漿之藥,龍骨、牡蠣、石膏、滑石、赭 石諸搗末之藥,亦皆易沸。大凡煎藥,其初滾最易沸。煎至將滾時,須預將藥罐 之蓋敞開,以箸攪之。迨沸過初滾,其后仍沸,敞蓋煎之無妨,若不沸者,始可 蓋而煎之。蓋險急之証,安危止爭此藥一劑。故古之醫者,藥餌必經己手修製, 即煎湯液,亦必親自監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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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3 08:51:47 | 显示全部楼层
3、自述治愈牙疼之經過

愚素無牙疼病。丙寅臘底,自津回籍,因感冒風寒,覺外表略有拘束,抵家后又 眠于熱炕上,遂陡覺心中發熱,繼而左邊牙疼。因思解其外表,內熱當消,牙疼 或可自愈。服西藥阿斯匹林一瓦半(此藥原以一瓦為常量),得微汗,心中熱稍 退,牙疼亦覺輕。遲兩日,心中熱又增,牙疼因又劇。方書謂上牙齦屬足陽明, 下牙齦屬手陽明,愚素為人治牙疼有內熱者,恆重用生石膏少佐以宣散之藥清其 陽明,其牙疼即愈。于斯用生石膏細末四兩,薄荷葉錢半,煮湯分兩次飲下,日 服一劑。兩劑后,內熱已清,疼遂輕減。翌日因有重証應診遠出,時遍地雪深三 尺,嚴寒異常,因重受外感,外表之拘束甚于初次,牙疼因又增劇,而心中卻不 覺熱。遂單用麻黃六錢(愚身體素強壯是以屢次用藥皆倍常量非可概以之治他人 也),于臨睡時煎湯服之。未得汗。繼又煎渣再服,仍未得汗。睡至夜半始得汗 ,微覺肌膚松暢,而牙疼如故。劇時覺有氣循左側上潮,疼徹輔頰,且覺發熱。 有時其氣旁行,更疼如錐刺。恍悟此証確系氣血挾熱上沖,滯于左腮,若再上升 至腦部,即為腦充血矣。遂用懷牛膝、生赭石細末各一兩煎湯服之,其疼頓愈, 分毫不複覺疼,且從前頭面畏風,從此亦不複畏風矣。蓋愚向擬建瓴湯用治腦充 血証甚效,方中原重用牛膝、赭石,今單用此二藥以治牙疼,更捷如影響,此誠 能為治牙疼者別開一門徑矣,是以詳志之。

附錄︰唐山趙××來函︰二小兒年十二歲,右邊牙疼,連右腮亦腫疼。因讀先生 自述治愈牙疼之經過,知腮腫系外感受風,牙疼系胃火熾盛,遂先用西藥阿斯匹 林一瓦。服后微見汗。繼用生石膏二兩,薄荷葉錢半,連服三劑,全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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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虛勞溫病皆忌橘紅說

半夏、橘紅皆為利痰之藥,然宜于濕寒之痰,不宜于燥熱之痰,至陰虛生熱有痰 ,外感溫熱有痰,尤所當忌。究之伍藥得宜,半夏或猶可用,是以《傷寒論》竹 葉石膏湯、《金匱》麥門冬湯皆用之。至橘紅則無論伍以何藥,皆不宜用。試略 舉數案于下以明之。

本邑于姓媼,勞熱喘嗽,醫治數月,病益加劇,不能起床,脈搏近七至,心中熱 而且干,喘嗽連連,勢極危險。所服之方,積三十余紙,曾經六七醫生之手,而 方中皆有橘紅。其余若玄參、沙參、枸杞、天冬、貝母、牛蒡、生熟地黃諸藥, 大致皆對証,而其心中若是之熱而干者,顯系橘紅之弊也。愚投以生懷山藥一兩 ,玄參、沙參、枸杞、龍眼肉、熟地黃各五錢,川貝、甘草各二錢,生雞內金錢 半。煎服一劑,即不覺干。即其方略為加減,又服十余劑,全愈。

又︰治奉天李××,得風溫証,發熱、頭疼、咳嗽。延醫服藥一劑,頭疼益劇, 熱嗽亦不少減。其脈浮洪而長,知其陽明經府皆熱也。視所服方,有薄荷、連翹 諸藥以解表,知母、玄參諸藥以清裡,而雜以橘紅三錢,諸藥之功盡為橘紅所掩 矣。為即原方去橘紅,加生石膏一兩,一劑而愈。

又︰治滄州孫××肺臟受風,咳嗽吐痰。醫者投以散風利痰之劑,中有毛橘紅二 錢,服后即大口吐血,咳嗽益甚。其脈浮而微數,右部寸關皆有力。投以《傷寒 論》麻杏甘石湯,方中生石膏用一兩,麻黃用一錢,煎湯送服旱三七細末二錢。 一劑血止。又去三七,加丹參三錢,再服一劑,痰嗽亦愈。方中加丹參者,恐其 經絡中留有瘀血,釀成異日虛勞之証,故加丹參以化之。

統觀以上三案,橘紅為虛勞溫病之禁藥,不彰彰可考哉﹗而醫者習慣用之,既不 能研究其性于平素,至用之病勢增進,仍不知為誤用橘紅所致,不將夢夢終身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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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鱉甲、龜板不可用于虛弱之証

《神農本草經》論鱉甲主心腹瘕堅積。《金匱》鱉甲煎丸用之以消瘧母(脅下硬 塊)。藥局又皆以醋炙,其開破肝經之力尤勝。向曾單用鱉甲末三錢,水送服, 以治久瘧不愈,服后病者覺怔忡異常,移時始愈,由斯知肝虛弱者,鱉甲誠為禁 用之品也。又龜板《神農本草經》亦主瘕,兼開濕痺。后世佛手散用之,以催生 下胎。嘗試驗此藥,若用生者,原能滋陰潛陽,引熱下行,且能利小便(是開濕 痺之效)。而藥局中亦皆用醋炙之,若服至一兩,必令人泄瀉,其開破之力雖遜 于鱉甲,而與鱉甲同用以誤治虛弱之証,實能相助為虐也。乃后世方書用此二藥 以治虛勞之証者甚多,即名醫如吳鞠通,其治溫邪深入下焦,熱深厥深,脈細促 ,心中大動,此邪實正虛,肝風煽動將脫,當用白虎加人參湯,再加龍骨、牡蠣 ,庶可挽回,而吳氏竟治以三甲複脈湯,方中鱉甲、龜板並用,雖有牡蠣之收澀 ,亦將何補?此乃名醫之偶失檢點也。

愚曾治一媼年近五旬,患溫病半月不愈。其左脈弦硬有真氣不斂之象,右脈近洪 而不任重按,此邪實証虛也,為擬補正祛邪之劑。病者將藥飲一口,嫌其味苦不 服。再延他醫,為開三甲複脈湯方,略有加減,服后煩躁異常,此心腎不交,陰 陽將離也。醫者猶不省悟,竟于原方中加大黃二錢,服后汗出不止。此時若重用 山萸肉二兩,汗猶可止,汗止后,病仍可治,惜該醫見不及此,竟至誤人性命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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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目疾由于伏氣化熱者治法

目疾有實熱之証,其熱屢服涼藥不解,其目疾亦因之久不愈者,大抵皆因伏氣化 熱之后,而移熱于目也。丙寅季春,李××,紡紗廠學徒,病目久不愈。眼瞼紅 腫,肉遮睛,覺目睛脹疼甚劇,又兼耳聾鼻塞,見聞俱廢,跬步須人扶持。其脈 洪長甚實,左右皆然。其心中甚覺發熱,舌有白苔,中心已黃,其從前大便原燥 ,因屢服西藥大便日行一次。知系冬有伏寒,感春陽而化熱,其熱上攻,目與耳 鼻皆當其沖也。擬用大劑白虎湯以清陽明之熱,更加白芍、龍膽草兼清少陽之熱 。病患謂廠中原有西醫,不令服外人藥,今因屢服其藥不愈,偷來求治于先生, 或服丸散猶可,斷乎不能在廠中煎服湯藥。愚曰︰"此易耳。我有自製治眼妙藥, 送汝一包,服之眼可立愈。"遂將預軋生石膏細末兩半與之,囑其分作六次服,日 服三次,開水送下,服后又宜多喝開水,令微見汗方好。持藥去后,隔三日複來 ,眼疾已愈十之八九,耳聾鼻塞皆愈,心中已不覺熱,脈已和平。複與以生石膏 細末一兩,俾仍作六次服。將藥服盡全愈。至與以生石膏細末而不明言者,恐其 知之即不敢服也。后屢遇因伏氣化熱病目者,治以此方皆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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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水散治中暑宜于南方北方用之宜稍變通

河間天水散(即六一散),為清暑之妙藥。究之南方用之最為適宜;若北方用之 ,原宜稍為變通。蓋南方之暑多挾濕,故宜重用滑石,利濕即以瀉熱。若在北方 ,病暑者多不挾濕,或更挾有燥氣,若亦重用滑石以利其濕,將濕去而燥愈甚, 暑熱轉不易消也。愚因是擬得一方,用滑石四兩,生石膏四兩,粉甘草二兩,朱 砂一兩,薄荷冰一錢,共為細末,每服二錢,名之曰加味天水散。以治北方之暑 病固效,以治南方之暑病,亦無不效也。方中之義︰用滑石、生石膏以解暑病之 熱;而石膏解熱兼能透表,有薄荷冰以助之,熱可自肌膚散出,滑石解熱兼能利 水,有甘草以和之(生甘草為末服之最善利水,且水利而不傷陰),熱可自小便 瀉出,又恐暑氣內侵,心經為熱所傷,故仿益元散之義加朱砂(天水散加朱砂名 益元散)以涼心血,即以鎮安神明,使不至怔忡瞀亂也。

人受暑熱未必即病,亦恆如冬令伏氣伏于膜原,至秋深感涼氣激薄而陡然暴發, 腹疼作瀉。其瀉也,暴注下迫,恆一點鐘瀉十余次。亦有吐瀉交作者。其甚者, 或兩腿轉筋。然身不涼,脈不閉,心中惟覺熱甚,急欲飲涼食冰者,此仍系暑熱 為病,實與霍亂不同。丁卯季夏,暑熱異常,中秋節后發現此等証甚多,重用生 石膏煎湯送服益元散,其病即愈。腹中疼甚者,可用白芍、甘草(益元散中甘草 甚少故加之)與石膏同煎湯,送服益元散。若瀉甚者,可用生山藥、甘草與石膏 同煎湯,送服益元散;或用拙擬滋陰清燥東加生石膏兩余或二兩,同煎服,病亦 可愈。其欲食冰者,可即與之以冰,欲飲井泉涼水者,可即與之以井泉水,聽其 盡量食之飲之無礙也。且凡吐不止者,若欲食冰,聽其盡量食之,其吐即可止, 腹疼下瀉亦可並愈。其間有不並愈者,而其吐既止,亦易用藥為之調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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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治幼年溫熱証宜預防其出痧疹

幼年溫熱諸証,多與痧疹並至。然溫熱之病,初得即知。至痧疹初得,其毒恆內 伏而外無現象,或遲至多日始出;又或不能自出,必俟服托表之藥而后能出。若 思患預防,宜于治溫熱之時,少用清表痧疹之藥。不然,恐其毒盤結于內,不能 發出,其溫熱之病亦不能愈也。愚臨証數十年,治愈溫熱兼痧疹者不勝計,莫不 于治溫熱藥中,時時少加以清表痧疹之品,以防痧疹之毒內蘊而不能透出。故恆 有溫熱之病,經他醫治療旬日不愈,勢極危險,后經愚為延醫,遂發出痧疹而愈 者。今略登數案于下,以為征實。

奉天馬氏幼女,年六七歲,得溫病,屢經醫治,旬余病勢益進,亦遂委之于命, 不複治療。適其族家有幼子得險証,經愚治愈,因轉念其女病猶可治,殷勤相求 。其脈象數而有力,肌膚熱而干澀,臥床上展轉不安,其心中似甚煩躁。以為病 久陰虧,不堪外感之灼熱,或其痧疹之毒伏藏于內,久未透出,是以其病之現狀 如是也。問其大便,數日一行。遂為疏方,生石膏細末二兩,潞黨參四錢,玄參 、天冬、知母、生懷山藥各五錢,連翹,甘草各二錢,蟬蛻一錢,煎湯兩盅,分 數次溫飲下。連服二劑,大熱已退,大便通下,其精神仍似騷擾不安。再診其脈 ,較前無力而浮。疑其病已還表,其余熱當可汗解,用西藥阿斯匹林二分強,和 白蔗糖水沖服下。周身微汗,透出白痧若干而愈。乃知其從前展轉騷擾不安者, 因其白痧未發出也。為每劑中皆有透表之品,故其病易還表,而其痧疹之毒複亦 易隨發汗之藥透出也。

又︰奉天劉××之幼女,年五歲,周身發熱,上焦躁渴,下焦滑瀉,遷延日久, 精神昏憒,危至極點,脈象數而無力,重診即無。為疏方用生懷山藥一兩,滑石 八錢,連翹、生杭芍、甘草各三錢,蟬蛻、羚羊角(此一味另煎當水飲之煎至數 次尚有力)各一錢半,煎湯一盅半,分三次溫服下,周身發出白痧,上焦煩渴、 下焦滑瀉皆愈。

按︰此方即滋陰宣解東加羚羊角也。凡幼年得溫熱病即滑瀉者,尤須防其痧疹之 毒內伏不能外出(滑瀉則身弱恆無力托痧疹之毒外出),此方既能清熱止瀉,又 能表毒外出,所以一藥而愈也。

奉天王××子,年二十八歲,周身發熱,出白痧甚密。經醫調治失宜,遷延至旬 日,病益加劇。醫者又欲用大青龍湯減去石膏,王××疑其性熱,不敢用,延愚 為之延醫。其周身發熱,卻非大熱,脈數五至,似有力而非洪實,舌苔干黑,言 語不真,其心中似怔忡,又似煩躁,自覺難受莫支。其家人謂其未病之時,實勞 心過度,后遂得此病。參之脈象病情,知其真陰內虧,外感之實熱又相鑠耗,故 其舌干如斯,心中之怔忡煩躁又如斯也。問其大便,數日未行,似欲便而不能下 通。遂疏方用生石膏細末三兩,潞黨參五錢,生山藥五錢,知母、天花粉各八錢 ,連翹、甘草各二錢,生地黃一兩半,蟬蛻一錢,俾煎湯三盅,分三次溫飲下, 又囑其服藥之后,再用豬膽汁少調以醋,用灌腸器注射之,以通其大便,病家果 皆如所囑。翌日視之,大便已通下,其灼熱、怔忡、煩躁皆愈強半,舌苔未退而 干黑稍瘥。又將涼方減石膏之半,生地黃改用一兩。連服三劑,忽又遍身出疹, 大便又通下,其灼熱怔忡煩躁始全愈。恐其疹出回急,複為開清毒托表之藥,俾 服數劑以善其后。

按︰此証既出痧矣,原不料其后複出疹,而每劑藥中皆有透表之品者,實恐其蘊 有痧毒未盡發出也。而疹毒之終能發出,實即得力于此。然非臨時細細體察,擬 方時處處周密,又何能得此意外之功效哉﹗

又︰此証非幼科,亦因溫而兼疹,故連類及之,且俾人知溫而兼疹之証,非獨幼 科有之,即壯年亦間有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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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癇瘋治法

癇瘋最為難治之証,因其根蒂最深,故不易治耳。愚平素對于此証,有單用磨刀 水治愈者;有單用熊膽治愈者;有單用蘆薈治愈者;有用磁朱丸加赭石治愈者。 然如此治法,效者固多,不效者亦恆有之,仍覺對于此証未有把握。后治奉天王 氏婦,年近三旬,得癇瘋証,醫治年余不愈,浸至每日必發,且病勢較重。其証 甫發時作狂笑,繼則肢體抽掣,昏不知人。脈象滑實,關前尤甚。知其痰火充盛 ,上並于心,神不守舍,故作狂笑;痰火上並不已,迫激腦筋,失其所司,故肢 體抽掣,失其知覺也。先投以拙擬蕩痰湯,間日一劑。三劑后,病勢稍輕,遂改 用丸藥,硫化鉛、生赭石、芒硝各二兩,朱砂、青黛、白礬各一兩,黃丹五錢, 共為細末,複用生懷山藥四兩為細末,焙熟,調和諸藥中,煉蜜為丸二錢重。當 空心時,開水送服一丸,日兩次。服至百丸全愈。

奉天劉姓學生,素患癇瘋。愚曾用羚羊角加清火、理痰、鎮肝之藥治愈。隔二年 ,証又反複,再投以原方不效。亦與以此丸,服盡六十丸全愈。

愈癇丸、息神丸

沈陽縣鄉間童子,年七八歲,夜間睡時騷擾不安,似有抽掣之狀,此亦癇瘋也。 亦治以此丸,服至四十丸全愈。此丸不但治癇瘋,又善治神經之病。奉天趙×× ,年五十許,數年頭迷心亂,精神恍惚,不由自主,屢次醫治不愈。亦治以此丸 ,惟方中白礬改為硼砂,仍用一兩,亦服至百丸全愈。因此丸屢用皆效,遂名此 丸為愈癇丸。而以硼砂易白礬者,名為息神丸。

附︰製硫化鉛法用真黑鉛、硫黃細末各一斤。先將鉛入鐵鍋中熔化,即將硫黃末 四五兩撒在鉛上,黃即發焰,急用鐵鏟拌炒,所熔之鉛即結成砂子。其有未盡結 者,又須將硫黃末接續撒其上,勿令火熄,仍不住拌熔化之鉛,盡結成砂子為度 。待晾冷,所結砂子色若鉛灰,入藥缽細研為粉。去其研之成餅者,所余之粉用 芒硝半斤,分三次沖水,將其粉煮過三次,然后入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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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小兒痙病治法

小兒為少陽之體,是以或灼熱作有驚駭,其身中之元陽,恆挾氣血上沖以擾其腦 部,致其腦筋妄行,失其所司而痙証作矣。痙者其頸項硬直也,而或角弓反張, 或肢體抽掣,亦皆蓋其中矣。此証治標之藥中,莫如蜈蚣(宜用全的)。用治標 之藥以救其急,即審其病因,兼用治本之藥以清其源,則標本並治,后自不反複 也。

癸亥季春,愚在奉天,旬日之間,遇幼童溫而兼痙者四人。愚皆以白虎湯治其溫 ,以蜈蚣治其痙,其痙之劇者,全蜈蚣用至三條,加白虎湯中同煎服之,分數次 飲下,皆隨手奏效(其詳案皆在藥物蜈蚣解下,又皆少伍以他藥,然其緊要處全 在白虎湯蜈蚣並用)。

又︰乙丑季夏,愚在籍,有張姓幼子患暑溫兼痙,其痙發時,氣息皆閉,日數次 ,灼熱又甚劇,精神異常昏憒,延醫數人皆諉為不治。子××投以大劑白虎湯, 加全蜈蚣三條,俾分三次飲下,亦一劑而愈。丙寅季春,天津俞姓童子病溫兼出 疹,周身壯熱,渴嗜飲水,疹出三日,似靨非靨,觀其神情,恍惚不安,脈象有 力,搖搖而動,似將發痙。為開白虎東加羚羊角錢半(另煎兌服,此預防其發痙 所以未用蜈蚣)。藥未及煎,已抽搐大作。急煎藥服下,頓愈。

至痙之因驚駭得者,當以清心、鎮肝、安魂、定魄之藥與蜈蚣並用,若朱砂、鐵 鏽水、生龍骨、生牡蠣諸藥是也。有熱者,加羚羊角、青黛。有痰者,加節菖蒲 、膽南星。有風者,加全蠍、僵蠶。氣閉塞及牙關緊者,先以藥吹鼻得嚏,后灌 以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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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癩証治法

癩之為証,方書罕載。愚初亦以為猶若疥癬不必注意也。自戊午來奉天診病,遇 癩証之劇者若干,有患証數年,費藥資甚巨不能治愈者,經愚手,皆服藥數劑全 愈。后有錦州縣戎××患此証,在其本地服藥無效,來奉求為延醫,服藥六劑即 愈。隔三年,其証陡然反複,先起自面上,狀若頑癬,搔破則流黃水,其未破之 處,皮膚片片脫落,奇痒難熬,歌哭萬狀。在其本處服藥十余日,分毫無效,複 來奉求為延醫。其脈象洪實,自言心中煩躁異常,夜間尤甚,膚愈痒而心愈躁, 徹夜不眠,若再不愈,實難支持。遂為疏方,用蛇蛻四條,蟬蛻、僵蠶、全蠍、 甘草各二錢,黃連、防風各三錢,天花粉六錢,大楓子十二粒,連皮搗碎。為其 脈洪心躁,又為加生石膏細末兩半。煎湯兩茶盅,分兩次溫飲下。連服三劑,面 上流黃水處皆結痂,其有舊結之痂皆脫落,瘙痒煩躁皆愈強半,脈之洪實亦減半 。遂去石膏,加龍膽草三錢。服一劑,從前周身之似有似無者,其癩亦皆發出作 瘙痒。仍按原方連服數劑,全愈。至方中之藥,諸藥皆可因証加減,或用或不用 ,而蛇蛻則在所必需,以其既善解毒(以毒攻毒),又善去風,且有以皮達皮之 妙也。若畏大楓子有毒,不欲服者,減去此味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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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治夢遺法

夢遺之病,最能使人之腎經虛弱。此病若不革除,雖日服補腎藥無益也。至若龍 骨、牡蠣、萸肉、金櫻諸固澀之品,雖服之亦恆有效,而究無確實把握。此乃腦 筋輕動妄行之病,惟西藥若臭剝抱水諸品,雖為麻醉腦筋之藥,而少用之實可以 安靖腦筋。若再與龍骨、牡蠣諸藥同用,則奏效不難矣。愚素有常用之方,爰錄 于下︰

龍骨一兩,牡蠣一兩,淨萸肉二兩,共為細末,再加西藥臭剝十四瓦,煉蜜為百 丸。每臨睡時服七丸,服至兩月,病可永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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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肢體受寒疼痛可熨以坎離砂及坎離砂製法

藥局中所鬻坎離砂,沃之以醋自能發熱,以熨受寒腿疼及臂疼,頗有效驗,而醫 者猶多不知其所以然之故。究其實際,不外物質化合之理也。按此砂純系用鐵屑 製成。其製法將鐵屑紅,即以醋噴滅之,晾干收貯。用時複以醋拌濕,即能生熱 。蓋火非養氣不著,當鐵屑紅之時,鐵屑中原具有養氣,經醋噴滅,其養氣即永 留鐵中。況養氣為酸素,醋味至酸,其含養氣頗多,以之噴滅紅之鐵,醋中之養 氣亦盡歸鐵中。用時再沃之以醋,其從前所蘊之養氣,遂感通發動而生熱。以熨 因寒痺疼之處,不惟可以驅逐凝寒,更可流通血脈,以人之血脈得養氣則赤,而 血脈之瘀者可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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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牛肉反紅荊之目睹

敝邑多紅荊,而縣北泊莊尤多,各地阡塍皆有荊叢繞護。乙巳季春,牛多瘟死, 剝牛者棄其臟腑,但食其肉,未聞有中毒者。獨泊莊因食牛肉,同時中毒者二百 余人,迎愚為之解救,既至(相距七裡許)死者已三人矣。中毒之現象︰發熱、 惡心、瞑眩、脈象緊數。投以黃連、甘草、金銀花、天花粉諸藥,皆隨手奏效。 細詢其中毒之由,緣洗牛肉于溪中,其溪中多浸荊條,水色變紅,洗后複晾于荊 條閘極上,至煮肉時又以荊為薪,及鬻此肉,食者皆病,食多則病劇,食少則病 輕耳。愚聞此言,因恍憶"老牛反荊花"原系邑中相傳古語,想邑中古人必有中此 毒者,是以其語至今留詒,人多知之。特其事未經見,雖知之亦淡然若忘耳。然 其相反之理,究系何因,須俟深于化學人研究也。因又憶曩時閱小說,見有田家 婦于田間,行荊芥中,以之飯有牛肉,食者遂中毒。疑荊芥即系紅荊之訛,不然 豈牛肉反荊花,而又反荊芥耶?醫界諸大雅,有能確知之者,又期不吝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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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駁方書貴陽抑陰論

嘗思一陰一陽,互為之根,天地之氣化也。人稟天地之氣化以生,即人身各具一 小天地,其氣化何獨不然。是以人之全身,陰陽互相維系,上焦之陽藏于心中血 ,中焦之陽涵于胃液,下焦之陽存于腎水,凡心血、胃液、腎水皆陰也。充類言 之,凡全身津液脂膏脈腺存在之處,即元陽留蓄之處。陽無陰則飛越,陰無陽則 凝滯。陽盛于陰則熱,陰盛于陽則冷。由斯知陰陽偏盛則人病,陰陽平均則人安 ,陰陽相維則人生,陰陽相離則人死。彼為貴陽抑陰之論者,竟謂陽一分未盡則 人不死,陰一分未盡則人不仙,斯何異夢中說夢也。然此則論未病之時,陰陽關 于人身之緊要,原無軒也。若論已病,又恆陽常有余,陰常不足(朱丹溪曾有此 論)。醫者當調其陰陽,使之歸于和平,或滋陰以化陽,或瀉陽以保陰,其宜如 此治者,又恆居十之八九。倘曰不然,試即諸病征之。

病有內傷外感之殊,而外感實居三分之二。今先以外感言之,傷寒、溫病、疫病 皆外感也,而傷寒中于陰經,宜用熱藥者,百中無二三也;溫病則純乎溫熱,已 無他議;疫病雖間有寒疫,亦百中之一二也。他如或瘧,或疹,或痧証,或霍亂 ,亦皆熱者居多,而暑之病更無論矣。

試再以內傷言之。內傷之病,虛勞者居其半,而勞字從火,其人大抵皆陰虛陽盛 ,究之亦非真陽盛,乃陰獨虛致陽偏盛耳。他如或吐衄,或淋痢,或肺病、喉病 、眼疾,或黃膽,或水病、腫脹、二便不利,或嗽,或喘,或各種瘡毒,以上諸 証,已為內傷之大凡,而陽盛陰虛者實為十之八九也。世之業醫者,能無于臨証 之際,以急急保其真陰為先務乎?即其病真屬陽虛,當用補陽之藥者,亦宜少佐 以滋陰之品;蓋上焦陰分不虛而后可受參、,下焦陰分不虛而后可受桂、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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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閱劉華封《爛喉痧証治辨異》書后

16、閱劉華封《爛喉痧証治辨異》書后

丙寅中秋后,接到劉華封自濟南寄贈所著《爛喉痧証治辨異》一書。細閱一過, 其辯証之精,用藥之妙,立論之通,于喉証一門實能令人起觀止之嘆。咽喉為人 身緊要之處,而論喉証之書向無善本。自耐修子托之鸞語,著《白喉忌表抉微》 ,盛行于一時,初則用其方效者甚多,繼而用其方者有效有不效,更有用之不惟 不效而病轉增劇者。于斯議論紛起,有謂白喉不忌表散,但宜表以辛涼,而不可 表以溫熱者。又有謂白喉原宜表散,雖麻黃亦可用,但不可與升提之藥並用者。 按其人或有嚴寒外束不得汗,咽喉疼而不腫者,原可用麻黃湯解其表。然麻黃可 用,桂枝不可用。若用麻黃湯時,宜去桂枝,加知母、連翹。至升提之藥,惟忌 用升麻。若桔梗亦升提之藥,而《傷寒論》有桔梗湯治少陰病咽痛,因其能開提 肺氣散其咽喉郁熱也。若與涼藥並用,又能引涼藥之力至咽喉散熱。惟咽喉痛而 且腫者,似不宜用。又有于《白喉忌表抉微》一書痛加詆毀,謂其毫無足取者。 而劉華封則謂白喉証原分兩種,耐修子所謂白喉忌表者,內傷之白喉也。其病因 確系煤毒、紙煙及過服煎炒辛熱之物,或貪色過度,以致陰液虧損虛火上炎所致 ,用藥養陰清肺原為正治。其由外感傳染者,為爛喉痧,喉中亦有白腐,乃系天 行時氣入于陽明,上蒸于肺,致咽喉潰爛,或兼有疹子,正是溫熱欲出不得所致 ,正宜疏通發表使毒熱外出。

二証之辨︰白喉則咽中干,喉痧則咽中多痰涎。白喉止五心煩熱,喉痧則渾身大 熱雲雲。誠能將此二証,一內因,一外因,辨別極精。及至后所載治喉痧諸方, 詳分病之輕重淺深,而措施咸宜,洵為喉科之金科玉律也。惟其言今日之好人參 難得,若用白虎加人參湯及小柴胡湯,方中人參可以沙參代之,似非確論。蓋小 柴胡湯中之人參或可代以沙參,若當下后小柴胡湯証仍在者,用小柴胡湯時,亦 不可以沙參代人參。至白虎加人參湯,若其熱實脈虛者,以沙參代人參其熱必不 退,此愚由經驗而知,非想當然爾之談也。且古方中人參即系今之黨參,原非難 得之物。若恐人工種植者不堪用,凡黨參之通體橫紋者(若胡萊菔之紋)皆野生 之參也。至其后論喉証原有因下焦虛寒迫其真陽上浮致成喉証者,宜治以引火歸 原之法,洵為見道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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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0答友問(一)

17、答嚴××代友問痰飲治法

詳觀來案,知此証乃寒飲結胸之甚者。拙擬理飲湯,原為治此証的方,特其藥味 與分量宜稍為變更耳。今擬一方于下,以備采擇。方用生箭一兩,干姜八錢,于 術四錢,桂枝尖、茯苓片、炙甘草各三錢,濃朴、陳皮各二錢,煎湯服。方中之 義︰用黃以補胸中大氣,大氣壯旺,自能運化水飲,仲景所謂"大氣一轉,其氣( 指水飲之氣)乃散"也,而黃協同干姜、桂枝,又能補助心肺之陽,使心肺陽足, 如日麗中天,陰霾自開;更用白術、茯苓以理脾之濕,濃朴、陳皮以通胃之氣, 氣順濕消,痰飲自除;用炙甘草者,取其至甘之味,能調干姜之辛辣,而干姜得 甘草,且能逗留其熱力,使之綿長,並能緩和其熱力,使不猛烈也。

按︰此方即《金匱》苓桂術甘湯,加黃、干姜、濃朴、陳皮,亦即拙擬之理飲湯 去芍藥也。原方之用芍藥者,因寒飲之証,有迫其真陽外越,周身作灼,或激其 真陽上竄,目眩耳聾者,芍藥酸斂苦降之性,能收斂上竄外越之元陽歸根也(然 必與溫補之藥同用方有此效)。此病原無此証,故不用白芍。至黃在原方中,原 以痰飲既開、自覺氣不足者加之。茲則開始即重用黃者,誠以寒飲固結二十余年 ,非有黃之大力者,不能斡旋諸藥以成功也。

又按︰此方大能補助上焦之陽分,而人之元陽,其根柢實在于下,若更兼服生硫 黃,以培下焦之陽,則奏效更速。所言東硫黃亦可用,須擇其純黃者方無雜質, 惟其熱力減少,不如中硫黃耳。其用量,初次可服細末一錢,不覺熱則漸漸加多 。一日之極量,可至半兩,然須分四五次服下。不必與湯藥同時服,或先或后均 可。

【附原問】敝友患寒飲喘嗽,照方治療未效。據其自述病因,自二十歲六月遭兵 燹,困山澤中,絕飲食五日夜,歸家急汲井水一小桶飲之,至二十一歲六月,遂 發大喘。一日夜后,飲二陳東加干姜、細辛、五味漸安。從此痰飲喘嗽,成為痼 疾。所服之藥,大燥大熱則可,涼劑點滴不敢下咽。若誤服之,即胸氣急而喘作 ,須咳出極多水飲方止。小便一點鐘五六次,如白水。若無喘,小便亦照常。飲 食無論肉味菜蔬,俱要燥熱之品。粥湯、菜湯概不敢飲。其病情喜燥熱而惡冷濕 者如此。其病狀暑天稍安,每至霜降后朝朝發喘,必屆巳時吐出痰飲若干,始稍 定。或飲極滾之湯,亦能咳出痰飲數口,胸膈略寬舒。迄今二十六七載矣。近用 黎蘆散吐法及十棗湯等下法,皆出痰飲數升,証仍如故。《金匱》痰飲篇及寒水 所關等劑,服過數十次,証亦如故。想此証既能延歲月,必有療法,乞先生賜以 良方,果能祓除病根,感佩當無既也。又《衷中參西錄》載有服生硫黃法,未審 日本硫黃可服否?

服藥愈后謝函︰接函教,蒙授妙方,治療敝友奇異之宿病,連服四五劑,呼吸即 覺順適。后又照方服七八劑,寒飲消除,喘証全愈。

18、答翁××問呃逆氣郁治法

詳觀一百十一號(紹興醫藥學星期報)所登之案,其呃逆終不愈者,以其虛而兼 郁也。然觀其飽時加重,飢時見輕,知病因之由于郁者多,由于虛者少。若能令 其分毫不郁,其呃當止。郁開呃止,氣化流通,雖有所虛,自能漸漸複原。特是 理虛中之郁最為難事,必所用之藥分毫不傷氣化,俾其郁開得一分,其氣化自能 複原一分,始克有效。拙擬醫方篇中載有衛生防疫寶丹,原系治霍亂急証之方, 無論其証因涼因熱,皆屢試屢驗。后有沈陽趙××,得溫病甚劇,舁至院中求為 延醫,數日就愈,忽作呃逆,晝夜不止,服藥無效。因思衛生防疫寶丹,最善行 氣理郁,俾一次服五十粒,呃逆頓止。又數日有陳姓患呃逆証,旬日不止,眠食 俱廢,精神疲憊,幾不能支。亦治以衛生防疫寶丹,俾服八十粒,亦一次即愈。 由斯知衛生防疫寶丹,治呃逆確有把握,無論其為虛、為郁,用之皆可奏效也。 蓋方中冰片、薄荷冰為透竅通氣之妙藥,而細辛善降逆氣,白芷善達郁氣,朱砂 能鎮沖氣之沖逆,甘草能緩肝氣之忿激,藥非為呃逆專方,而無一味非治呃逆必 需之品,是以投之皆效也。若其人下元虛甚者,可濃煎生山藥汁送服。其挾熱者 ,白芍、麥冬煎湯送服。其挾寒者,干姜、濃朴煎湯送服。愚用之數十次,未有 不隨手奏效者。若倉猝不暇作丸藥,可為末服之。

19、答金××問治吐血后咳嗽法

詳觀病案,知系因吐血過多,下焦真陰虧損,以致腎氣不斂,沖氣上沖。五更乃 三陽升發之時,沖氣上沖者必益甚,所以腦筋跳動,喘嗽加劇也。欲治此症,當 滋陰納氣,斂沖鎮肝,方能有效。爰擬方于下以備酌用︰

生山藥(一兩)大熟地(一兩)淨萸肉(六錢)懷牛膝(六錢)柏子仁(六錢) 生龍骨(四錢)生牡蠣(四錢)生赭石(四錢)生雞內金(二錢)玄參(二錢) 炙甘草(二錢)日服一劑,煎渣重服。

20、答胡××問小兒暑天水瀉及由瀉變痢由瘧轉痢之治法

小兒少陽之體,不堪暑熱,恆喜食涼飲冷以解暑,飲食失宜,遂多泄瀉,瀉多亡 陰,益至燥渴多飲,而陰分虛損者,其小溲恆不利,所飲之水亦遂盡歸大腸,因 之泄瀉愈甚,此小兒暑天水瀉所以難治也。而所擬之方,若能與証吻合,則治之 亦非難事。

方用生懷山藥一兩,滑石八錢,生杭芍六錢,甘草三錢,煎湯一大盅,分三次溫 飲下。一劑病減,再劑全愈矣。方中之意︰山藥滋真陰,兼固其氣;滑石瀉暑熱 ,兼利其水,甘草能和胃,兼能緩大便,芍藥能調肝,又善利小便;肝胃調和其 泄瀉尤易愈也。此方即拙擬滋陰清燥湯。

原治寒溫之証,深入陽明之府,上焦燥熱,下焦滑瀉。而小兒暑天水瀉,其上焦 亦必燥熱,是以宜之。至于由瀉變痢,由瘧轉痢者,治以此方,亦能隨手奏效。 何者?暑天熱痢,最宜用天水散;方中滑石,甘草同用,固河間之天水散也。又 可治以芍藥甘草湯;方中白芍、甘草同用,即仲景之芍藥甘草湯也。且由瀉變痢 ,由瘧轉痢者,其真陰必然虧損,氣化必不固攝,而又重用生山藥為之滋陰固氣 化,是以無論由泄變痢,由瘧轉痢者皆宜。若服此藥間有不效者,可加白頭翁三 錢,因白頭翁原為治熱痢之要藥也。

21、答章××問腹內動氣沖氣症治法

觀此症,陡有氣自臍上沖至胸腔,集于左乳下跳動不休。夫有氣陡起于臍上沖者 ,此奇經八脈中沖脈發出之氣也。沖脈之原,上隸于胃,而胃之大絡虛裡,貫膈 絡肺出于左乳下為動脈。然無病者其動也微,故不覺其動也。乃因此沖氣上沖犯 胃,且循虛裡之大絡貫膈絡肺,複出于左乳下與動脈相並,以致動脈因之大動, 人即自覺其動而不安矣。當用降沖、斂沖、鎮沖、補沖之藥以治病源,則左乳下 之動脈,自不覺其動矣。爰擬兩方于下︰

生山藥(八錢)生牡蠣(八錢)生赭石末(四錢)生芡實(四錢)清半夏(足四 錢中有礬須用溫水淘淨晒干)柏子仁(四錢炒搗不去油)寸麥冬(三錢)

上藥七味,磨取鐵鏽濃水煎藥。

又方︰用淨黑鉛半斤,用鐵勺屢次熔化之,取其屢次熔化所余之鉛灰若干,研細 過羅。再將熔化所余之鉛秤之,若余有四兩,複用鐵勺熔化之。化后,用硫黃細 末兩半,撒入勺中,急以鐵鏟炒拌之,鉛經硫黃灼煉,皆成紅色,因炒拌結成砂 子。晾冷、軋細,過羅,中有軋之成餅者,系未化透之鉛,務皆去淨。二藥各用 一兩,和以炒熟麥面為丸(不宜多摻,以僅可作成丸為度),如桐子大。每服六 七丸或至十余丸(以服后覺藥力下行,不至下墜為度),用生山藥末五六錢,煮 作稀粥送下,一日再服。以上二方單用、同用皆可。

22、答章××代友問病案治法

詳觀病案,知系胃陰虧損,胃氣上逆,當投以滋胃液,降胃氣之品。然病久氣虛 ,又當以補氣之藥佐之。爰擬方于下,放膽服之,必能止嘔吐,通大便。迨至飲 食不吐,大便照常,然后再擬他方。方用︰生赭石二兩,生山藥一兩,潞黨參五 錢,天冬八錢,共煎湯兩茶杯,分三次溫服下。渣煎一杯半,再分兩次溫服下。 一劑煎兩次,共分五次服,日盡一劑,三劑后吐必止,便必順。用此方者,赭石 千萬不可減輕。若此藥服之覺涼者,可加生姜四五片或初服時加生姜四五片亦可 。

23、答龐××問大便脫肛治法

脫肛之症,用曼陀羅煎濃湯洗之甚效。仆常用鮮曼陀羅四五斤,煎取濃汁兩三大 碗。再以其汁煎萸肉二三兩,取濃汁一大碗。再用黨參二兩,軋細末調汁中,晒 干。每用四五錢,水煎融化洗之,數次可全愈。

24、答徐××讀《傷寒論》質疑四則

古人之書不可不信,又不可盡信。愚不揣固陋,敢將徐××所疑《傷寒論》四則 ,反複陳之。

第一疑︰在太陽下編第二十節。其節為病在太陽之表,而不知汗解,反用涼水之 、灌之,其外感之寒已變熱者,經內外之涼水排擠,不能出,入郁于肉中而煩熱 起粟,然其熱在肌肉,不在胃府,故意欲飲水而不渴,治宜文蛤散。夫文蛤散乃 蛤粉之未經煉者也。服之,其質不化,藥力難出,且雖為蛤殼,而實則介虫之甲 ,其性沉降,達表之力原甚微,借以消肉上之起粟似難奏功。故繼曰︰"若不瘥者 ,與五苓散。"其方取其能利濕兼能透表,又能健運脾胃以助利濕透表之原動力, 其病當瘥矣。然又可慮者,所灌之涼水過多,與上焦外感之邪互相膠漆而成寒實 結胸,則非前二方所能治療矣。故宜用三物小陷胸湯或白散。夫白散之辛溫開通 ,用于此証當矣。至于三物小陷胸湯,若即系小陷胸湯,用于此証,以寒治寒, 亦當乎?注家謂此系反治之法。夫反治者,以熱治寒,恐其格而少用涼藥為引, 以為熱藥之反佐,非純以涼藥治寒也。蓋注者震攝于古人之隆名,即遇古書有舛 錯遺失之處,亦必曲為原護,不知此正所以誤古人而更貽誤后人也。是以拙著《 衷中參西錄》,于古方之可確信者,恆為之極力表彰,或更通變化裁,推行盡致 ,以窮其妙用;于其難確信者,則恆姑為懸疑,以待識者之論斷。蓋欲為醫學力 求進化,不得不如斯也。

此節中三物小陷胸湯,唐容川疑其另為一方,非即小陷胸湯。然傷寒太陽病實鮮 有用水、水灌之事,愚疑此節非仲景原文也。

第二疑︰在太陽下編三十二節。其節為︰"太陽病,醫發汗,遂發熱惡寒,因複下 之,心下痞,表裡俱虛,陰陽氣並竭,無陽則陰獨,複加燒針,因胸煩,面色青 黃,膚者難治,今色微黃,手足溫者,易治。"按此節文義,必有訛遺之字。陰陽 氣並竭句,陳氏釋為陰陽氣不交,甚當。至無陽則陰獨句,鄙意以為獨下當有結 字。蓋言誤汗誤下,上焦陽氣衰微,不能宣通,故陰氣獨結于心下而為痞也。

第三疑︰在太陽下編五十四節。其節為傷寒脈浮滑。夫滑則熱入裡矣,乃滑而兼 浮,是其熱未盡入裡,半在陽明之府,半在陽明之經也。在經為表,在府為裡, 故曰表有熱,裡有寒。《內經》謂"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又謂"人之傷于寒也 ,則為病熱。"此所謂裡有寒者,蓋謂傷寒之熱邪已入裡也。陳氏之解原如斯,愚 則亦以為然。至他注疏家,有謂此寒熱二字宜上下互易,當作外有寒裡有熱者。 然其脈象既現浮滑,其外表斷不至惡寒也。有謂此寒字當系痰之誤,因痰寒二音 相近,且脈滑亦為有痰之証也。然在寒溫,其脈有滑象原主陽明之熱已實,且足 征病者氣血素充,治亦易愈。若因其脈滑而以為有痰,則白虎湯豈為治痰之劑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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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3 08:52: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疑︰在陽明篇第七十六節。其節為病患無表裡証,蓋言無頭痛項強惡寒之表 証,又無腹滿便硬之裡証也。繼謂發熱七八日雖脈浮數者可下之,此數語殊令人 詫異。夫脈浮宜汗,脈數忌下,人人皆知,況其脈浮數並見而竟下之,其病不愈 而脈更加數也必矣。故繼言假令已下脈數不解雲雲。后則因消谷善飢,久不大便 而複以抵當湯下之。夫寒溫之証脈數者,必不思飲食,未見有消谷善飢者。且即 消谷善飢,不大便,何以見其必有瘀血,而輕投以抵當湯乎?繼則又言若脈數仍 不解而下不止雲雲,是因一下再下而其人已下脫也。夫用藥以解其脈數,其脈數 未解,而轉致其下脫,此其用藥誠為節節失宜,而猶可信為仲景之原文乎?試觀 陽明篇第三十一節,仲景對于下証如何鄭重。將兩節文對觀,則此節為偽作昭然 矣。夫古經之中,猶不免偽作(如尚書之今文),至方術之書,其有偽作也原無 足深訝。所望注疏家審為辨別而批判之,不至貽誤于醫界,則幸甚矣﹗

25、答徐××陽旦湯之商榷

陽旦湯即桂枝加桂湯再加附子,蓋此系他醫所治之案,其失處在証原有熱,因腳 攣誤認為寒,竟于桂枝中增桂加附,以致汗出亡陽,遂至厥逆,仲景因門人之問 ,重申之而明其所以厥逆之故,實因汗出亡陽。若欲挽回此証使至夜半可愈,宜 先急用甘草干姜湯以回其陽,雖因汗多損液以致咽干,且液傷而大便燥結成陽明 之譫語,亦不暇顧。迨夜半陽回腳伸,惟脛上微拘急,此非陽之未回,實因液傷 不能濡筋也。故繼服芍藥甘草湯以複其津液,則脛上拘急與咽喉作干皆愈。更用 承氣湯以通其大便,則譫語亦遂愈也。所用之藥息息與病機相符,故病雖危險可 挽回也。

26、答王××問《神州醫藥學報》何以用真武湯治其熱日夜無休止立效

《傷寒論》真武湯乃仲景救誤治之方。其人本少陰煩躁,醫者誤認為太陽煩躁而 投以大青龍湯,清之散之太過,遂至其人真陽欲脫,而急用真武湯以收回其欲脫 之元陽,此真武湯之正用也。觀《神州醫藥學報》所述之案,原系外感在半表半 裡,中無大熱,故寒熱往來,脈象濡緩,而投以濕溫之劑,若清之散之太過,証 可變為裡寒外熱(即真寒假熱),其元陽不固較少陰之煩躁益甚,是以其熱雖日 夜無休止,口唇焦而舌苔黃膩,其脈反細數微浮而濡也。若疑脈數為有熱,而數 脈與細浮濡三脈並見實為元陽搖搖欲脫之候,猶火之垂垂欲滅也。急用真武湯以 迎回元陽,俾複本位,則內不涼而外不熱矣。是投以真武湯原是正治之法,故能 立建奇功,此中原無疑義也。特其語氣激昂,務令筆鋒搖曳生姿,于病情之變更 ,用藥之精義皆未發明,是以閱者未能了然也。

27、答劉××問七傷

大飽傷脾︰因脾主運化飲食,飲食太飽,脾之運化力不足以勝之,是以受傷。其 作噫者,因脾不運化,氣郁中焦,其氣郁極欲通,故噫以通之;其欲臥者,因脾 主四肢,脾傷四肢酸懶,是以欲臥;其色黃者,因脾屬土。凡人之五臟,何臟有 病,即現何臟所屬之本色。此四診之中,所以望居首也。

大怒氣逆傷肝︰因肝屬木,木之條上達,木之根下達。為肝氣能上達,故能助心 氣之宣通(肝系下連氣海,上連心,故能接引氣海中元氣上達于心)。為肝氣能 下達,故能助腎氣之疏泄(腎主閉藏,有肝氣以疏泄之,二便始能通順)。大怒 ,其氣有升無降,甚而至于橫行,其中所藏之相火,亦遂因之暴動(相火生于命 門,寄于肝膽,游行于三焦),耗其血液,所以傷肝而血即少。肝開竅于目,目 得血而能視,肝傷血少,所以其目暗也。

形寒飲冷傷肺︰因肺為嬌臟,冷熱皆足以傷之也。蓋肺主皮毛,形寒則皮毛閉塞 ,肺氣不能宣通,遂郁而生熱,此肺之因熱而傷也。飲冷則胃有寒飲留滯,變為 飲邪,上逆于肺而為懸飲,此肺之因冷而傷也。肺主氣,開竅于鼻,有病則咳, 肺傷,所以氣少、咳嗽、鼻鳴也。

憂愁思慮傷心︰因人之神明藏于腦,故腦為精明之府(《內經》脈要精微論), 而發出在心,故心為君主之官(《內經》靈蘭秘典),神明屬陽,陽者主熱。憂 愁思慮者,神明常常由心發露,心血必因熱而耗,是以傷心也。心傷,上之不能 充量輸血于腦,下之不能充量輸血于肝,腦中之神失其憑借,故苦驚喜忘,肝中 之魂,失其護衛,故夜不能寐,且肝中血少,必生燥熱,故又多怒也。

強力入房久坐濕地傷腎︰因腎有兩枚,皆屬于水,中藏相火,為真陰中之真陽, 以統攝下焦真陰真陽之氣。強力入房則傷陰,久坐濕地則傷陽,腎之真陰真陽俱 傷,所以傷腎。腎傷則呼吸之時,不能納氣歸根,所以短氣。腰者腎之腑,腎傷 所以腰疼。骨者腎所主,腎傷所以腳骨作疼。至于厥逆下冷,亦腎中水火之氣, 不能敷布之故也。

風雨寒暑傷形︰因風雨寒暑,原天地之氣化,雖非若癘疫不正之氣,而當其來時 或過于猛烈,即與人身之氣化有不宜。乃有時為時勢所迫,或自不經意,被風雨 寒暑之氣侵,其身體氣弱,不能捍御,則傷形矣。形傷則發落,肌膚枯槁,此猶 木傷其本,而害及枝葉也。

大恐懼不節傷志︰因志者為心之所之,必以中正之官輔之,此志始百折不回。中 正之官者,膽也,若過恐懼,則膽失其司,即不能輔心以成志,所以傷志。志傷 ,則心有所圖而畏首畏尾,所以恍惚不樂也。

28、答劉××問濕溫治法之理由

濕溫病狀,純系濕熱郁中,致經絡閉塞,故其外雖覺寒涼,而內則小便短澀赤黃 也。為小便難,水氣必多歸大腸,所以兼泄瀉也。其肢體酸痛者,濕而兼風也。 胸膈痞滿者,濕氣挾飲也。欲治此症,甚屬易易,用滑石兩許煎湯,送服阿斯匹 林一片半,汗出即愈。蓋二藥一發汗,一利水,可令內蘊之濕,由汗與小便而解 。且二藥之性皆涼,其熱亦可隨之而解。阿斯匹林又善愈關節疼痛也。余用此方 ,連治數人,皆一汗而愈。若熱劇者,滑石或多用,或加生石膏數錢與滑石同煎 ,亦莫不隨手奏效也。

29、答劉××問肝與脾之關系及肝病善作疼之理

肝脾者,相助為理之臟也。人多謂肝木過盛可以克傷脾土,即不能消食。不知肝 木過弱不能疏通脾土,亦不能消食。蓋肝之系下連氣海,兼有相火寄生其中。為 其連氣海也,可代元氣布化,脾胃之健運實資其輔助。為其寄生相火也,可借火 以生土,脾胃之飲食更賴之熟腐。故曰肝與脾相助為理之臟也。特是肝為厥陰, 中見少陽,其性剛果,其氣條達,故《內經》靈蘭秘典名為將軍之官。有時調攝 失宜,拂其條達之性,恆至激發其剛果之性而近于橫恣,于斯脾胃先當其沖,向 之得其助者,至斯反受其損。而其橫恣所及,能排擠諸臟腑之氣致失其和,故善 作疼也。

于斯,欲製肝氣之橫恣,而平肝之議出焉。至平之猶不足製其橫恣,而伐肝之議 又出焉。所用之藥,若三棱、莪術、青皮、延胡、鱉甲諸品,放膽雜投,毫無顧 忌,獨不思肝木于時應春,為氣化發生之始,若植物之有萌芽,而竟若斯平之伐 之,其萌芽有不挫折毀傷者乎?豈除此平肝伐肝之外,別無術以醫肝乎?何以本 屬可治之証,而竟以用藥失宜者歸于不治乎?愚近擬得肝脾雙理丸,凡肝脾不和 ,飲食不消,滿悶脹疼,或呃逆噯氣嘔吐,或泄瀉,或痢疾,或女子月事不調, 行經腹疼,關于肝脾種種諸証,服之莫不奏效。爰錄其方于下。

【肝脾雙理丸】

甘草(十兩細末)生杭芍(二兩細末)廣條桂(兩半去粗皮細末)川紫朴(兩半 細末)薄荷冰(三錢細末)冰片(二錢細末)朱砂(三兩細末)

上藥七味。將朱砂一兩與前六味和勺,水泛為丸,桐子大,晾干(忌晒),用所 余二兩朱砂為衣,勿令余剩,上衣時以糯米濃汁代水,且令堅實光滑方不走氣。 其用量︰常時調養,每服二十粒至三十粒;急用除病時,可服至百粒,或一百二 十粒。

30、答徐××問腹疼治法

少年素有癖,忽然少腹脹疼。屢次服藥,多系開氣行氣之品,或不效,或效而複 發。脈象無力。以愚意見度之,不宜再用開氣行氣之藥。近在奉天有治腹疼二案 ,詳錄于下,以備參考。

一為門生張××,少腹素有寒積,因飲食失慎,腸結,大便不下,少腹脹疼,兩 日飲食不進。用蓖麻油下之,便行三次而疼脹如故。又投以溫暖下焦之劑,服后 亦不覺熱,而疼脹如故。細診其脈,沉而無力。詢之,微覺短氣。疑系胸中大氣 下陷,先用柴胡二錢煎湯試服,疼脹少瘥。遂用生箭一兩,當歸、黨參各三錢, 升麻、柴胡、桔梗各錢半,煎服一劑,疼脹全消,氣息亦順,惟覺口中發干。又 即原方去升麻、黨參,加知母三錢,連服數劑全愈。

一為奉天史姓學生,少腹疼痛頗劇,脈左右皆沉而無力。疑為氣血凝滯,治以當 歸、丹參、乳香、沒藥各三錢,萊菔子二錢,煎服后疼益甚,且覺短氣。再診其 脈,愈形沉弱。遂改用升陷湯一劑而愈。此亦大氣下陷,迫擠少腹作疼,是以破 其氣則疼益甚,升舉其氣則疼自愈也。

若疑因有癖作疼,愚曾經驗一善化癖之法。憶在籍時,有人問下焦虛寒治法,俾 日服鹿角膠三錢,取其溫而且補也。后月余晤面,言服藥甚效,而兼獲意外之效 ︰少腹素有積聚甚硬,前竟忘言,因連服鹿角膠已盡消。蓋鹿角膠具溫補之性, 而又善通血脈,林屋山人陽和湯用之以消硬疽,是以有效也。又嘗閱喻氏《寓意 草》,載有袁聚東痞塊危証治驗,亦宜參觀。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話

3144答友問(二)

31、答宗弟××問右臂疼治法

據來案雲雲,臂疼當系因熱。而愚再三思之,其原因斷乎非熱。或經絡間因瘀生 熱,故乍服辛涼之品似覺輕也。蓋此証純為經絡之病,治之者宜以經絡為重,而 兼顧其臟腑,蓋欲藥力由臟腑而達經絡也。西人治急性關節疼痛,恆用阿斯匹林 。然用其藥宜用中藥健運脾胃通行經絡之品輔之。又細閱素服之方皆佳,所以不 見效者,大抵因少開痺通竊之藥耳。今擬一方于下︰

于白術(此藥藥局中多用麩炒殊非所宜,當購生者自炒熟,其大小片分兩次炒之 軋細)取淨末一兩,乳香、沒藥(二藥須購生者軋成粗渣,隔紙在鍋內烘融化, 取出晾干軋細)各取淨末四錢,朱血竭(此藥未研時外皮作黑色,若研之色若朱 砂者方真)研細三錢,當歸身(紙裹置爐旁候干軋細)淨末七錢,細辛、香白芷 細末各錢半,冰片(用樟腦升成者,不必用梅片)、薄荷冰細末各三分,諸藥和 勻,貯瓶密封。每服一錢半,絡石藤(俗名爬山虎,能蔓延磚壁之上,其須自粘 于壁上不落者方真)煎湯送服,日兩次。方中之義︰以白術健脾開痺為主(《神 農本草經》謂白術逐風寒濕痺),佐以白芷去風,細辛去寒,當歸、乳香、沒藥 、血竭以通氣活血,冰片、薄荷冰以透竅即以通絡。且脾主四肢,因其氣化先行 于右(右關候脾脈是明征),故右臂尤為脾之所主。丁氏《化學本草》謂沒藥善 養脾胃,其溫通之性不但能治氣血痺疼,更可佐白術以健補脾胃,故于此証尤宜 也。至阿斯匹林,初次宜服半瓦,以得微汗為度,以后每日服兩次,撙節服之, 不必令其出汗,宜與自製末藥相間服之,或先或后皆可(后接來函按法治愈)。

32、答周××為母問疼風証治法

詳觀病案,曾患兩膝腫疼,愈而複發,膝踝趾骨皆熱腫痛,連臀部亦腫,又兼目 痛。此誠因心肝皆有郁熱,而關節經絡之間又有風濕熱相並,陰塞血脈之流通, 故作腫疼也。后見有胡××、張××皆有答複,所論病因及治法又皆盡善盡美, 似無庸再為擬議。然愚從前治此等証,亦純用中藥,后閱東人醫報見治急性僂麻 質斯(即熱性歷節風),喜用西藥阿斯匹林,載有歷治諸案可考驗,后乃屢試其 藥,更以中藥駕馭之,尤效驗異常。在奉曾治一幼童得此証,已危至極點,奄奄 一息,數日未斷,舁至院中亦治愈(詳案在石膏解下)。由斯知西藥之性近和平 ,試之果有效驗,且洞悉其原質者,固不妨與中藥並用也。爰擬方于下,以備采 擇︰

阿斯匹林一瓦半,生懷山藥一兩,鮮茅根去淨皮切碎二兩,將山藥茅根煎湯三茶 杯,一日之間分三次溫服,每次送服阿斯匹林半瓦。若服一次周身得汗后,二次 阿斯匹林可少用。至翌日三次皆宜少用。以一日間三次所服之阿斯匹林有一次微 似有汗即可,不可每次皆有汗也。如此服之,大約兩旬即可愈矣。

33、答××女士問疼經治法

詳觀病案,知系血海虛寒,其中氣化不宣通也。夫血海者,沖脈也,居臍之兩旁 ,微向下,男女皆有。在女子則上承諸經之血,下應一月之信,有任脈以為之擔 任,帶脈以為之約束。陽維、陰維、陽蹺、陰蹺,為之擁護,督脈為之督攝,《 內經》所謂女子二七,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者此也。有時其中氣化虛損或兼寒 涼,其宣通主力微,遂至凝滯而作疼也。而諸脈之擔任擁護、督攝者,亦遂連帶 而作疼也。斯當溫補其氣化而宣通之,其疼自止。爰擬方于下︰

全當歸(一兩)生乳香(一兩)生沒藥(一兩)小茴香(一兩炒熟)魚鰾膠(一 兩豬脂炸脆)川芎(五錢)甘松(五錢,此藥原香郁,若陳腐者不用亦可)

共為細末。每服二錢五分,用真鹿角膠錢半,煎湯送下,日服兩次。

34、答王××問時方生化湯

當歸之味甘勝于辛,性溫雖能助熱,而濡潤多液,又實能滋陰退熱,原不可但以 助熱論。故《神農本草經》謂可治溫瘧,且謂煮汁飲之尤良,誠以煮汁則其液濃 濃,濡潤之功益勝也。其性雖流通活血,而用之得當亦能止血。友人王××曾小 便溺血,用黃酒煮當歸一兩飲之而愈。后其症反複,再服原方不效,問治于仆, 俾用鴉膽子去皮五十粒,白糖水送服而愈。繼其症又反複,用鴉膽子又不效,仍 用酒煎當歸法治愈。又傅青主治老婦血崩,用黃、當歸各一兩,桑葉十四片,煎 湯送服三七細末三錢,甚效。又單用醋炒當歸一兩煎服,治血崩亦恆有效。是當 歸可用以活血,亦可用以止血,故其藥原名"文無",為其能使氣血各有所歸,而 又名當歸也。產后血脈淆亂,且兼有瘀血,故可謂產后良藥。至川芎其香竄之性 ,雖甚于當歸,然善升清陽之氣。凡清陽下陷作寒熱者,用川芎治之甚效,而產 后又恆有此証。

同邑趙姓之婦,因臨盆用力過甚,產后得寒熱症,其家人為購生化湯二劑服之病 頓愈。蓋其臨盆努力之時,致上焦清陽下陷,故產后遂發寒熱,至服生化湯而愈 者,全賴川芎升舉清陽之力也。旬余寒熱又作,其叔父××知醫,往省視之,謂 系產后瘀血為恙又兼受寒,于活血化瘀藥中,重加干姜。數劑后,寒熱益甚,連 連飲水,不能解渴。當時仲夏,身熱如炙,又複嚴裹濃被,略以展動即覺冷氣侵 膚。后仆診視,左脈沉細欲無,右脈沉緊皆有數象,知其上焦清陽之氣下陷,又 為熱藥所傷也。從前服生化湯,借川芎升舉之力而暫愈,然川芎能升舉清陽,實 不能補助清陽之氣使之充盛,是以愈而又反複也。為疏方黃、玄參各六錢,知母 八錢(時已彌月,故可重用涼藥),柴胡、桔梗各錢半,升麻一錢,一劑而寒熱 已,又少為加減,服數劑全愈。由是觀之,川芎亦產后之要藥也。吳鞠通、王士 雄之言皆不可奉為定論。惟發熱汗多者,不宜用耳。至包氏所定生化湯,大致亦 順適。惟限于四點鐘內服完三劑,未免服藥過多。每次沖入紹酒一兩,其性過熱 ,又能醉人,必多有不能任受者。仆于婦人產后用生化湯原方,加生懷山藥數錢 ,其大便難者,加阿膠數錢,俾日服一劑,連服三日停止,亦必不至有產后病也 。

35、答吳××問病

所問婦人血淋之症,因日久損其脾胃,飲食不化,大便滑泄,且血淋又兼砂淋, 洵為難治之症。今擬一方︰生山藥一斤軋細末,每用八錢,加生車前子二錢同煮 作粥,送服三七細末、生雞內金細末各五分,每日兩次,當點心用之,日久可愈 。

方中之意,用山藥、車前煮粥以治泄瀉。而車前又善治淋疼,又送服三七以治血 淋,內金以消砂淋,且雞內金又善消食,與山藥並用,又為健補脾胃之妙品也。 惟內金生用則力大,而稍有破氣之副作用,若氣分過虛時,宜先用生者軋細,焙 熟用之。若服藥數日而血淋不見輕者,可用蓽澄茄細末一分,加西藥哥拜拔油一 分同服。又此症大便不止,血淋亦無從愈,若服山藥、車前粥而瀉不止,可將熟 雞子黃二三枚捻碎,調在粥中,再煮一兩開服之。

36、答徐××問其妻蕩漾病治法

詳觀所述病案,謂脈象滑動,且得之服六味地黃丸之余,其為熱痰郁于中焦,以 致胃氣上逆,沖氣上沖,浸成上盛下虛之症無疑。為其上盛下虛,所以時時有蕩 漾之病也。法當利痰、清火、降胃、斂沖,處一小劑,久久服之,氣化歸根,蕩 漾自愈。擬方于下︰

清半夏(三錢)柏子仁(三錢)生赭石(三錢軋末)生杭芍(三錢)生芡實(一 兩)生姜(三片)磨生鐵鏽濃水煎藥。

方中之意,用半夏、赭石以利痰、墜痰,即以降胃,安沖。用芡實以固下焦氣化 ,使藥之降者、墜者,有所底止,且以收斂沖氣,而不使再上沖也。用芍藥以清 肝火、利小便,即以開痰之去路。用柏子仁以養肝血、滋腎水,即以調半夏之辛 燥。用生姜以透竅絡,通神明,即以為治痰藥之佐使。至用鐵鏽水煎藥者,誠以 諸風眩暈,皆屬于肝,蕩漾即眩暈也。此中必有肝風萌動,以助胃氣沖氣之上升 不已,律以金能製木之理,可借鐵鏽之金氣以鎮肝木,更推以鐵能重墜,引肝中 所寄龍雷之火下降也。況鐵鏽為鐵與養氣化合而成,最善補養人之血分,強健人 之精神,即久久服之,于臟腑亦無不宜也。

37、答郭××問小兒耳聾口啞治法

小兒之耳聾口啞,乃連帶相關之証也。蓋小兒必習聞大人之言,而后能言;故小 兒當未能言時或甫能言時,驟然耳聾不聞,必至啞不能言。是以治此証者,當專 治其耳聾。然耳聾之証有可治者,有不可治者。其不可治者,耳膜破也。其可治 者,耳中核絡有窒塞也。用靈磁石一塊口中含之,將細鐵條插耳內,磁鐵之氣相 感,如此十二日,耳之窒塞當通。若仍不通,宜口含鐵塊,耳際塞磁石,如此十 二日耳中之窒塞當通矣。

38、答王××質疑

犀黃,誠如兄言為西黃之誤。蓋牛黃之好者,出于高麗,因高麗之牛大,故所出 之黃亦最美(從前高麗清心丸甚佳,以其有牛黃也),特別之曰,東牛黃,而其 價亦較昂;青海西藏之地,亦多出牛黃,其成色亞于東牛黃,故又別之曰,西牛 黃,而其地原有犀,遂又誤西為犀也。紫石英,弟恆用之,治女子不育甚效。其 未經者,其色紫而透徹,大小皆作五棱者佳。蓋白石英屬陰,紫石英屬陽,陰者 宜六棱,陽者宜五梭。至鐘乳石,蛇含石,皆未用過,不敢置論。

39、答黃××問接骨方並論及接筋方

接骨之方甚多,然求其效而速者,獨有一方可以公諸醫界。方用甜瓜子、生菜子 各一兩,小榆樹的鮮嫩白皮一兩,再加真芝麻油一兩,同搗如泥,敷患處,以布 纏之。不過半點鐘,覺骨接上即去藥,不然恐骨之接處起節。自得此方后,門人 李××曾用以治馬甚效,想用以治人亦無不效也。且試驗可在數刻之間,設有不 效,再用他方亦未晚也。

人之筋骨相著,然骨以剛而易折,筋以韌而難斷,是以方書中治接骨之方甚伙, 而接筋之方甚鮮也。諸家本草多言旋複花能續斷筋,《群芳譜》謂根能續斷筋。 根愚未試過,至旋複花邑中有以之治牛馬斷筋者,甚效。其方初則秘而不傳,當 耕地之時,牛馬多有因驚駭奔逸被犁頭鏟斷腿上筋者,敷以所製之藥,過兩旬必 愈。后愚為其家治病,始詳言其方。且言此方受之異人,本以治人,而以治物類 亦無不效。因將其方詳錄于下。

方用旋複花細末五六錢,加白蔗糖兩許,和水半茶杯同熬成膏。候冷加麝香少許 (無麝香亦可),攤布上,纏傷處。至旬日,將藥揭下,筋之兩端皆長一小疙瘩 。再換藥一帖,其兩小疙瘩即連為一,而斷者續矣。若其筋斷在關節之處,又必 須設法閉住,勿令其關節屈伸,筋方能續。

按︰《外台秘要》有急續斷筋方,取旋複花根洗淨搗敷創上。日一,二易,瘥止 ,是取其鮮根搗爛用之也。因藥局無旋複花根,是以后世用者權用其花,想性亦 相近,故能奏效。

40、答任××問病三則

問治蛇咬法

《驗方新編》治蛇咬法,用吸煙筒中油子,涼水沖出冷凍飲料之。按此方甚驗, 設猶不效,可用其相畏之物治之,蛇之所畏者,蜈蚣、雄黃也。擬方用全蜈蚣三 條,雄黃二錢,共為末,分三包。每用一包,甘草、蚤休各二錢,煎湯送下,日 服二次,旬日當愈。

問治頑癬法及足底痒治法

大楓子去皮,將仁搗如泥,加白砒細末少許(少少的),和豬脂調膏敷之,此劇 方也。又用鮮曼陀羅熬膏(梗葉花實皆可用),加鴉膽子細末(去皮研細),調 和作膏藥貼之,此為和平方。足底痒可用蛇蛻三條,甘草二錢,煎水飲之。再將 渣重煎熏洗,半月可愈。

問喉症治法

初秋時,用大西瓜一個(重約七八斤)開一口,裝入硼砂、火硝細末各一斤,仍 將開下之皮堵上,將西瓜裝于新出窯之瓦罐中(瓦罐須未經水濕者),將罐口嚴 封,懸于不動煙火不通空氣之靜室中。過旬日,視罐外透出白霜,掃下。每霜一 兩,調入薄荷冰二分,瓶貯,勿令泄氣,遇紅腫喉症,點之即消。

41、答黃××問創傷及跌打損傷外敷內服止疼化瘀方

外敷用生赤石脂細末、旱三七細末等分,和勻敷之,立能止血、止疼。內服用旱 三七細末二錢、西藥臭剝細末二分,同服下,立能化瘀止疼。

孫××按︰凡創傷跌打損傷,用白附止痛粉甚佳。今將該方列下︰

白附子(六兩)白芷(五錢)羌活(五錢)防風(五錢)南星(五錢均生用共軋 末)

青腫者童便調涂,破則干撒之,雖腎子破出,可能立止痛、生肌、止血、去瘀, 且不忌風,真良方也。

42、答陳××疑《內經》十二經有名無質

天下之妙理寓于跡象之中,實超于跡象之外,彼拘于跡象以索解者,縱于理能窺 其妙,實未能窮其極妙也。如九十六號(紹興星期報)陳××,因研究剖解之學 人于十二經之起止莫能尋其跡象,遂言《內經》所言十二經無可考據。非無據也 ,因其理甚玄妙,超于跡象之外,非常識所能索解也。夫《內經》之靈樞,原名 《針經》,故欲究十二經之奧妙,非精針灸者不能得其實際。愚于針灸非敢言精 ,而嘗與友人盧××(遼陽人最精針灸得之祖傳)談及此事,盧××謂斯可即余 針愈疔毒之案以征明之。庚申八月間,族妹左手少陽經關沖穴生疔,至二日疼甚 ,為刺耳門二穴立愈。關沖為手少陽經之所起,耳門為手少陽經之所止也。又辛 酉七月中,族中男孫七歲,在右足太陰經隱白穴生疔,三日腫至膝下,疼甚劇, 取右三陰交及公孫二穴刺之,立愈。隱白穴為足太陰經之所起,公孫三陰交為足 太陰經之所歷也。設若刺其處仍不愈者,刺太陰經止處之大包穴,亦無不愈矣。 又于辛酉八月間,本村田姓婦在手陽明二間穴生疔,腫過手腕,為刺曲池、迎香 二穴,當時疼立止,不日即消。二間雖非陽明經起之處,距經起處之商陽穴不過 二寸,曲池則經歷之處,迎香則經止之處也。又于九月中,學生吳××在手太陰 經太淵穴生疔,紅腫之線已至俠氣戶,木不知疼,惡心嘔吐,診其脈象洪緊,右 寸尤甚,知系太陰之毒火所發,為刺本經尺澤、中府及肺俞,患處覺疼,惡心嘔 吐立止,紅線亦立回,半日全愈。太淵距本經起處之少商穴不過三寸強,中府則 本經之所起也,尺澤則本經之所歷也,肺俞則本經之所注也。由是觀之,疔生于 經之起處,刺經之止處;生于經之止處,刺經之起處,皆可隨手奏效。則經之起 處與止處非有一氣貫通之妙,何以神效如是哉?

43、治瘋犬傷方

瘋犬傷証甚為危險,古方用斑蝥雖能治愈,然百日之內忌見水,忌聞鑼聲,忌食 諸豆,忌行麻之地及手摩麻,又須切忌房事百日。犯以上所忌,其証仍反複,如 此,保養甚不易也。歙縣友人胡××,深憫患此証者不易挽救,曾登《紹興醫報 》征求良方,繼有江東束××登報相告,謂曾用《金匱》下瘀血湯治愈二人。又 繼有江西黃××登報相告,謂系異人傳授一方,用大蜈蚣一條、大黃一兩、甘草 一兩,煎湯服,甚驗。如服后病者稍安靜,未幾又發,再依此方續服,病必愈, 乃可止。后附有治驗之案二則,皆瘋已發動服此藥治愈者。

按︰此方誠為至善良方。胡××謂︰俗傳冬令蛇藏土洞,口銜或泥或草,迨至春 日出蟄,口吐所銜之物,犬嗅之即成瘋犬,此理可信。蓋犬性善嗅,有殊異之氣 味,輒喜嗅之,是以獨中其毒。而瘋后咬人,是蛇之毒遞傳于人也,方中用蜈蚣 一條,則蛇毒可解矣。又此証,束氏謂曾用《金匱》下瘀血湯治愈兩人,由斯知 此証必有瘀血,下之則可愈。方中用大黃一兩,其瘀血當可盡下,又加甘草一兩 ,既善解毒,又能緩大黃之峻攻,此所以為良方也。然此方善矣,而未知愈后亦 多禁忌否?若仍然有禁忌,是善猶未盡善也。而愚在奉天時,得其地相傳之方, 凡用其方者,服后即脫然無累,百無禁忌,真良方也。其方用片灰(即槍藥之軋 成片者,系硫黃火硝木炭製成)三錢、鮮枸杞根三兩,煎湯送下。必自小便下惡 濁之物若干而愈。愈后惟禁房事旬日。然藥不可早服,必被傷后或五六日,或七 八日,覺內風萌動,騷擾不安,然后服之方效。此乃屢試屢效之方,萬無閃失也 。枸杞根即藥中之地骨皮,然地骨但用根上之皮,茲則連皮中之木用之。

又︰吳縣友人陸××,于丁卯中秋相遇于津門,論及此証。陸××言,凡瘋狗脊 骨中皆有毒虫,若將其脊骨中脂膜刮下,炮作炭服之,可自二便中下惡濁之物, 即愈。有族孫患此証,治以此方,果愈。然所慮者,嚙人之瘋犬,未必能獲之也 。

又︰無錫友人周小農,曾登《山西醫學雜志》,論治瘋犬咬傷之方。謂歲己丑, 象邑多瘋犬,遭其害者治多無效。適有耕牛亦遭此患而斃。剖其腹,有血塊大如 斗,黧紫,攪之蠕蠕然動,一方驚傳異事。有張君者,曉醫理,聞之悟曰︰"仲景 雲'瘀熱在裡,其人發狂。'又雲'其人如狂者,血証諦也,下血狂乃愈。'今犯此 証者,大抵如狂如癲,得非瘀血為之乎?不然,牛腹中何以有此怪物耶?吾今得 其要矣。"于斯用仲景下瘀血湯治之。不論証之輕重,毒之發與未發,莫不應手而 愈。轉以告人,百不失一。其所用之方,將古時分量折為今時分量,而略有變通 。方用大黃三錢,桃仁七粒,地鱉虫去足炒七個,共為細末,加蜂蜜三錢,用酒 一茶碗煎至七分,連渣服之。如不能飲酒者,水、酒各半煎服亦可。服后二便當 下惡濁之物。日進一劑,迨二便如常,又宜再服兩劑,總要大、小便無纖毫惡濁 為度。服此藥者,但忌房事數日,其余則一概不忌。若治小兒,藥劑減半。妊婦 亦可放膽服之,切莫忌較。按︰服此方果如上所雲雲,誠為佳方。

【××附記】︰同邑友人張××據周××雲︰其戚某,得一治瘋犬咬傷秘法。其 方系用白雄雞一只,取其嘴,及腿之下截,連爪,及其膽,肫皮,翅尖翎,尾上 翎。加銀朱三錢,鰾須三寸,用綿紙三、四張裹之,縞麻扎緊,用香油四兩浸透 ,以火燃之,余油亦澆其上,燒為炭,研末,黃酒送服,通身得汗即愈。愈后除 忌房事旬日外,余無所忌,屢試屢驗。

44、解砒石毒兼解火柴毒方

初受其毒者,在胃上脘,用生石膏一兩,生白礬五錢共軋細,先用雞子清七枚調 服一半即當吐出。若猶未吐或吐亦不多,再用生雞子清七枚調服余一半,必然涌 吐。吐后若有余熱,單用生石膏細末四兩,煮湯兩大碗,將碗置冰水中或新汲井 泉水中,俾速冷分數次飲下,以熱消為度。若其毒已至中脘,不必用吐藥,可單 用生石膏細末二三兩,如前用雞子清調服,酌熱之輕重或兩次服完,或三次四次 服完,毒解不必盡劑。且熱消十之七八即不宜再服石膏末,宜仍如前煮生石膏湯 飲之,以消其余熱。若其毒已至下脘,宜急導之下行自大便出,用生石膏細末二 兩,芒硝一兩,如前用雞子清調服,毒甚者一次服完,服后若有余熱,可如前飲 生石膏湯。此方前后雖不同,而總以石膏為主,此乃以石治石,以石之涼者治石 之熱者。愚用此方救人多矣,雖在垂危之候,放膽用之,亦可挽救。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話

附錄45、崔××來函介紹三方

1、外傷甚重救急方

【神授普濟五行妙化丹】治外傷甚重,其人呼息已停,或因驚嚇而猝然罔覺,甚 至氣息已斷,急用此丹一厘,點大眼角,男左女右;再用三分,以開水吞服。其 不知服者,開水沖藥灌之,須臾即可蘇醒。並治一切暴病、霍亂、痧証、小兒痙 癇、火眼、牙疳、紅白痢疾等証,皆效,爰錄其方于下。

火硝(八兩)皂礬(二兩)明雄黃(一兩)辰砂(三錢)真梅片(二錢)共為極 細末,瓶貯勿令泄氣。

戊辰冬,本鎮有吳姓幼童,年六歲,由牛馬廠經過,一牛以角入幼童口中,破至 耳邊,血流不止,幼童已死。此童無祖無父,其祖母及其母聞之,皆嚇死,急迎 為挽救。即取食鹽炒熱熨丹田,用妙化丹點大眼角,幼童即活。再用妙化丹點其 祖母及其母大眼角,須臾亦活。再用灰錳氧將幼童傷處內外洗淨,外以膠布貼之 ,加綁扎。內食牛乳,三日后視之,已生肌矣。又每日用灰錳氧沖水洗之,兩旬 全愈,愈后並無疤痕。

又︰一九一七年四月中旬,潛邑張港一婦人,二十余歲,因割麥爭界,言語不周 ,被人舉足一踢,仆地而死。經數醫生,有用吹鼻者,有用鵝換氣者,有用烏梅 擦牙者,百方千方,種種無效,求為往視。其身冷如冰,牙關緊閉,一日有余矣 ,而其胸猶微溫。急用妙化丹點其大眼角;用食鹽二斤炒熱,作兩包,熨其丹田 ,輪流更換,得暖氣以助生氣。二炷香之久,牙關已開,遂用紅糖沖開水服之, 即活。

又︰乙丑季夏上旬,曾治劉××,年過四旬,因分家起爭,被其弟用刀傷臍下, 其腸流出盈盆,忽然上氣喘急,大汗如雨。經數醫延醫,皆無把握,因迎生速往 診視。觀其形狀危險,有將脫之勢,遂急用生黃、淨萸肉、生山藥各一兩,固其 氣以防其脫。煎湯服后,喘定汗止。檢視其腸已破,流有糞出,遂先用灰錳氧沖 水,將糞血洗淨。所破之腸,又急用桑根白皮作線為之縫好,再略上磺碘,將其 腸慢慢納進。再用洋白線將肚皮縫好。又用紗布浸灰錳氧水中,候溫,複其上, 用白士林少調磺碘作藥棉,複其上,用繃帶扎住,一日一換。內服用《衷中參西 錄》內托生肌散,變為湯劑,一日煎渣再服。三星期全愈。

按︰此証未嘗用妙化丹,因其傷重而且險,竟能救愈,洵堪為治此重傷者之表準 ,故連類及之。且所用內托生肌散,為愚治瘡毒破后生肌之方,凡瘡破后潰爛、 不速生肌者,用之最效。若欲將散劑變為湯劑,宜先將天花粉改為四兩,一劑分 作八劑,一日之間煎渣再服,其生肌之力較服散藥尤效。

2、服食松脂法

《抱朴子》內篇載有上黨趙姓身患癩病,歷年不愈。后遇異人指示,服松脂百日 ,癩病全愈。初不知松脂為何物,后參閱群書,知松脂即是松香。解毒、除濕、 消腫、止痛、生肌、化痰,久服輕身延年,辟谷不飢。《萬國藥方》久咳丸,系 松脂、甘草並用。向曾患咳嗽,百藥不效,后每服松脂干末一錢,用涼茶送服, 月余咳嗽全愈,至今十年,未嘗反複,精神比前更強壯。觀此,松脂實有補髓健 骨之力。

又,丁卯夏,川鄂戰爭,救一兵士,子彈由背透胸出,由傷處檢出碎骨若干,每 日令食牛乳、山藥,數日飲食稍進,口吐臭膿,不能坐立。后每日令服松脂兩次 ,每次一錢,三日后臭膿已盡,傷口內另長新骨。月余傷口全平,行步如常。

又一兵士李××,過食生冷,身體浮腫,腹大如箕,百藥罔效。令每日服松脂三 錢,分三次服下,五日全愈。鄉村一男子,患肝癰,潰破,醫治五年不愈,潰穿 二孔,日出臭水碗許,口吐膿血,臭氣異常。戊辰孟夏,迎為延醫,視其形狀, 危險萬分,辭而不治。再三懸求,遂每早晚令服松脂一錢,五日臭膿減少,瘡口 合平,照前服之,半月全愈。

又有患肺癰者,服林屋山人犀黃丸不效,而服松脂輒效者,難以枚舉矣。

3、止咳方

家母年五十時患咳嗽,百藥不效,嚴冬時,臥不安枕。遇一老醫,傳授一方,系 米殼四兩,北五味三錢,杏仁去皮炒熟五錢,枯礬二錢,共為細末,煉蜜為丸, 梧桐子大,每服二十丸,白糖開水送下。吞服數日,病若失,永不複發。家母生 于甲辰,現年八十有六,貌若童顏。以后用此丸療治咳嗽全愈者,筆難悉述。以 上二、三方,皆為尋常藥品,而能愈此難愈之大証,且又屢試屢效,誠佳方也。

醫學衷中參西錄醫案

虛勞喘嗽門

1、虛勞証陽亢陰虧

病人基本資料天津張媼,年九十二歲,得上焦煩熱病。

平素身體康強,所稟元陽獨旺,是以能享高年。至八旬后陰分浸衰,陽分偏盛, 胸間恆覺煩熱,延醫服藥多用滋陰之品始愈。迨至年過九旬,陰愈衰而陽愈亢, 仲春陽氣發生煩熱,舊病反複甚劇。

証候胸中煩熱異常,劇時若屋中莫能容,恆至堂中,當戶久坐以翕收庭中空氣。 有時,覺心為熱迫怔忡不寧。大便干燥四五日一行,甚或服藥始通。其脈左右皆 弦硬,間現結脈,至數如常。

診斷証脈細參,純系陽分偏盛陰分不足之象。然所以享此大年,實賴元陽充足。 此時陽雖偏盛,當大滋真陰以潛其陽,實不可以苦寒瀉之。至脈有結象,高年者 雖在所不忌,而究系氣分有不足之處,宜以大滋真陰之藥為主,而少加補氣之品 以調其脈。

處方生懷山藥(一兩)玄參(一兩)熟懷地黃(一兩)生懷地黃(八錢)天冬( 八錢)甘草(二錢)大甘枸杞(八錢)生杭芍(五錢)野台參(三錢)赭石(六 錢軋細)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共煎三大盅,為一日之量,徐徐分多次溫飲 下。

方解方中之義,重用涼潤之品以滋真陰,少用野台參三錢以調其脈。猶恐參性溫 升不宜于上焦之煩熱,又倍用生赭石以引之下行,且此証原艱于大便,赭石又能 降胃氣以通大便也。用雞內金者,欲其助胃氣以運化藥力也;用甘草者,以其能 緩脈象之弦硬,且以調和諸涼藥之性也。

效果每日服藥一劑至三劑,煩熱大減,脈已不結,且較前柔和。遂將方中玄參、 生地黃皆改用六錢,又加龍眼肉五錢,連服五劑,諸病皆愈。

2、虛勞兼勞碌過度

病人基本資料天津寧氏婦,年近四旬,素病虛勞,偶因勞碌過甚益增劇。

病因處境不順,家務勞心,飲食減少,浸成虛勞,已病倒臥懶起床矣。又因訟事 ,強令公堂對質,勞苦半日,歸家病大加劇。

証候臥床閉目,昏昏似睡,呼之眼微開不發言語,有若能言而甚懶于言者。其面 色似有浮熱,體溫38?8℃,問其心中發熱乎?覺怔忡乎?皆頷之。其左脈浮而弦 硬,右脈浮而芤,皆不任重按,一息六至。兩日之間,惟少飲米湯,大便數日未 行,小便亦甚短少。

診斷即其脈之左弦右芤,且又浮數無根,知系氣血虧極有陰陽不相維系之象。是 以陽氣上浮而面熱,陽氣外越而身熱,此乃虛勞中極危險之証也。所幸氣息似稍 促而不至于喘,雖有咳嗽亦不甚劇,知尤可治。斯當培養其氣血,更以收斂氣血 之藥佐之,俾其陰陽互相維系,即可安然無虞矣。

處方野台參(四錢)生懷山藥(八錢)淨萸肉(八錢)生龍骨(八錢搗碎)大甘 枸杞(六錢)甘草(二錢)生懷地黃(六錢)玄參(五錢)沙參(五錢)生赭石 (五錢軋細)生杭芍(四錢)共煎湯一大盅,分兩次溫飲下。

複診將藥連服三劑,已能言語,可進飲食,浮越之熱已斂,體溫度下降至37、6℃ ,心中已不發熱,有時微覺怔忡,大便通下一次,小便亦利,遂即原方略為加減 俾再服之。

處方野台參(四錢)生懷山藥(一兩)大甘枸杞(八錢)淨萸肉(六錢)生懷地 黃(五錢)甘草(二錢)玄參(五錢)沙參(五錢)生赭石(四錢軋細)生杭芍 (三錢)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方解方中加雞內金者,因虛勞之証,脈絡多瘀,《金匱》所謂血痺虛勞也。用雞 內金以化其血痺,虛勞可以除根,且與台參並用,又能運化參之補力不使作脹滿 也。

效果將藥連服四劑,新得之病全愈,其素日虛勞未能盡愈。俾停服湯藥,日用生 懷山藥細末煮粥,少加白糖當點心服之。每服時送服生雞內金細末少許以善其后 。

3、肺勞咳嗽由于伏氣化熱所傷証

病人基本資料沈陽高××,三十二歲。因伏氣化熱傷肺,致成肺勞咳嗽証。

病因臘底感受寒涼,未即成病,而從此身不見汗。繼則心中漸覺發熱,至仲春其 熱加甚,飲食懶進,發生咳嗽,浸成肺勞病。

証候其咳嗽晝輕夜重,時或咳而兼喘,身體羸弱,筋骨酸疼,精神時昏憒,腹中 覺飢而飲食恆不欲下咽。從前惟心中發熱,今則日時身恆覺熱。大便燥,小便短 赤,脈左右皆弦長,右部重按有力,一息五至。

診斷此病之原因,實由伏氣化熱久留不去。不但傷肺而兼傷及諸臟腑也。按此証 自述,因臘底受寒,若當時即病,則為傷寒矣。乃因所受之寒甚輕,不能即病, 惟伏于半表半裡三焦脂膜之中,阻塞氣化之升降流通,是以從此身不見汗,而心 漸發熱。迨時至仲春,陽氣萌動,原當隨春陽而化熱以成溫病(《內經》謂"冬傷 于寒,春必病溫"),乃其所化之熱又非如溫病之大熱暴發能自裡達表,而惟緣三 焦脂膜散漫于諸臟腑,是以胃受其熱而懶于飲食,心受其熱而精神昏憒,腎受其 熱而陰虛潮熱,肝受其熱而筋骨酸疼,至肺受其熱而咳嗽吐痰,則又其顯然者也 。治此証者,當以清其伏氣之熱為主,而以滋養津液藥輔之。

處方生石膏(一兩搗碎)黨參(三錢)天花粉(八錢)玄參(八錢)生杭芍(五 錢)甘草(錢半)連翹(三錢)滑石(三錢)鮮茅根(三錢)射干(三錢)生遠 志(二錢)共煎湯一大盅半,分兩次溫服。若無鮮茅根,可以鮮蘆根代之。

方解方中之義,用石膏以清伏氣之熱,而助之以連翹、茅根,其熱可由毛孔透出 ;更輔之以滑石、杭芍,其熱可由水道瀉出;加花粉、玄參者,因石膏但能清實 熱,而花粉、玄參兼能清虛熱也;用射干、遠志者,因石膏能清肺寧嗽,而佐以 射干、遠志,更能利痰定喘也;用甘草者,所以緩諸涼藥之下趨,不欲其寒涼侵 下焦也;至加黨參者,實仿白虎加人參湯之義,因身體虛弱者,必石膏與人參並 用,始能逐久匿之熱邪外出也。

複診將藥連服四劑,熱退三分之二,咳嗽吐痰亦愈強半,飲食加多,脈象亦見緩 和。知其伏氣之熱已消,所余者惟陰虛之熱也,當再投以育陰之方,俾多服數劑 自能全愈。

處方生懷山藥(一兩)大甘枸杞(八錢)玄參(五錢)生懷地黃(五錢)沙參( 五錢)生杭芍(三錢)生遠志(二錢)川貝母(二錢)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 )甘草(錢半)共煎湯一大盅溫服。方中加雞內金者,不但欲其助胃消食,兼欲 借之以化諸藥之滯泥也。

效果將藥連服五劑,病遂全愈。而夜間猶偶有咳嗽之時,俾停服湯藥,日用生懷 山藥細末煮作粥,調以白糖當點心服之以善其后。

4、虛勞咳嗽兼外感實熱証

撫順一童,九歲,因有外感實熱久留不去,變為虛勞咳嗽証。

病因從前曾受外感,熱入陽明。醫者純用甘寒之藥清之,致病愈之后,猶有些些 余熱稽留臟腑,久之陰分虧耗,浸成虛勞咳嗽証。

証候心中常常發熱,有時身亦覺熱,懶于飲食,咳嗽頻吐痰涎,身體瘦弱。屢服 清熱寧嗽之藥,即稍效病仍反複,其脈象弦數,右部尤弦而兼硬。

診斷其脈象弦數者,熱久涸陰血液虧損也。其右部弦而兼硬者,從前外感之余熱 ,猶留滯于陽明之腑也。至其咳嗽吐痰,亦熱久傷肺之現象也。欲治此証,當以 清其陽明余熱為初步,熱清之后,再用藥滋養其真陰,病根自不難除矣。

處方生石膏(兩半搗細)大潞參(三錢)玄參(五錢)生懷山藥(五錢)鮮茅根 (三錢)甘草(二錢)共煎湯一盅半,分兩次溫飲下。若無鮮茅根時,可用鮮蘆 根代之。

方解此方即白虎加人參湯以玄參代知母,生山藥代粳米,而又加鮮茅根也。蓋陽 明久郁之邪熱,非白虎加人參湯不能清之,為其病久陰虧,故又將原方少為變通 ,使之兼能滋陰也。加鮮茅根者,取其具有升發透達之性,與石膏並用,能清熱 兼能散熱也。

複診將藥煎服兩劑,身心之熱大減,咳嗽吐痰已愈強半,脈象亦較前和平。知外 邪之熱已清,宜再用藥專滋其陰分,俾陰分充足自能盡消其余熱也。

處方生懷山藥(一兩)大甘枸杞(八錢)生懷地黃(五錢)玄參(四錢)沙參( 四錢)生杭芍(三錢)生遠志(二錢)白術(二錢)生雞內金(二錢黃色的搗) 甘草(錢半)共煎湯一盅溫服。

效果將藥連服三劑,飲食加多,諸病皆愈。

方解陸九芝謂︰"凡外感實熱之証,最忌但用甘寒滯泥之藥治之。其病縱治愈,亦 恆稽留余熱;永錮閉于臟腑之中,不能消散,致熱久耗陰,浸成虛勞,不能救藥 者多矣。"此誠見道之言也。而愚遇此等証,其虛勞不至過甚,且脈象仍有力者, 恆治以白虎加人參湯,複略為變通,使之退實熱兼能退虛熱,約皆可隨手奏效也 。

5、勞熱咳嗽

鄰村許姓學生,年十八歲,于季春得勞熱咳嗽証。

病因秉性剛強,勞心過度;又當新婚之余,或年少失保養,迨至春陽發動,漸成 勞熱咳嗽証。

証候日晡潮熱,通夜作灼,至黎明得微汗其灼乃退。白晝咳嗽不甚劇,夜則咳嗽 不能安枕。飲食減少,身體羸瘦,略有動作即氣息迫促。左右脈皆細弱,重按無 根,數逾七至。夫脈一息七至,即難挽回,況複逾七至乎?猶幸食量猶佳,大便 干燥(此等証忌滑瀉),知猶可治。擬治以峻補真陰之劑,而佐以收斂氣化之品 。

處方生懷山藥(一兩)大甘枸杞(八錢)玄參(六錢)生懷地黃(六錢)沙參( 六錢)甘草(三錢)生龍骨(六錢搗碎)淨萸肉(六錢)生杭芍(三錢)五味子 (三錢搗碎)牛蒡子(三錢搗碎)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方解五味入湯劑,藥局照例不搗。然其皮味酸,核味辛,若囫圇入煎則其味過酸 ,服之恆有滿悶之弊。故徐靈胎謂宜與干姜之味辛者同服。若搗碎入煎,正可惜 其核味之辛以濟皮味之酸,無事伍以干姜而亦不發滿悶。是以欲重用五味以治嗽 者,當注意令其搗碎,或說給病家自檢點。至于甘草多用至三錢者,誠以此方中 不但五味酸,萸肉亦味酸,若用甘草之至甘者與之化合,可增加其補益之力(如 酸能齒,得甘則不齒是明征),是以多用至三錢。

複診將藥連服三劑,灼熱似見退,不複出汗,咳嗽亦稍減,而脈仍七至強。因恍 悟此脈之數,不但因陰虛,實亦兼因氣虛,猶若力小而強任重者其體發顫也。擬 仍峻補其真陰,再輔以補氣之品。

處方生懷山藥(一兩)野台參(三錢)大甘枸杞(六錢)玄參(六錢)生懷地黃 (六錢)甘草(三錢)淨萸肉(五錢)天花粉(五錢)五味子(三錢搗碎)生杭 芍(三錢)射干(二錢)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共煎一大盅溫服。為方中加 台參恐服之作悶,是以又加雞內金以運化之。且凡虛勞之甚者,其脈絡間恆多瘀 滯,雞內金又善化經絡之瘀滯也。

三診將藥連服四劑,灼熱咳嗽已愈十之七八,脈已緩至六至,此足征補氣有效也 。爰即原方略為加減,多服數劑,病自除根。

處方生懷山藥(一兩)野台參(三錢)大甘枸杞(六錢)玄參(五錢)生懷地黃 (五錢)甘草(二錢)天冬(五錢)淨萸肉(五錢)生杭芍(三錢)川貝母(三 錢)生遠志(二錢)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共煎一大盅溫服。

效果將藥連服五劑,灼熱咳嗽全愈,脈已複常,遂停服湯劑。俾日用生懷山藥細 末煮作茶湯,兌以鮮梨自然汁,當點心服之,以善其后。

6、肺勞喘嗽遺傳性証

天津陳××,年十八歲。自幼得肺勞喘嗽証。

病因因其母素有肺勞病,再上推之,其外祖母亦有斯病。是以自幼時,因有遺傳 性亦患此病。

証候其証,初時猶輕,至熱時即可如常人,惟略有感冒即作喘嗽。治之即愈,不 治則兩三日亦可自愈。至過十歲則漸加重,熱時亦作喘嗽,冷時則甚于熱時,服 藥亦可見輕,旋即反複。至十六七歲時,病又加劇,屢次服藥亦無效,然猶可支 持也。迨愚為診視,在一九三○年仲冬,其時病劇已難支持,晝夜伏幾,喘而且 嗽,咳吐痰涎,連連不竭,無論服何中藥,皆分毫無效。惟日延西醫注射藥針一 次,雖不能止咳喘而可保當日無虞。診其脈左右皆弦細,關前微浮,兩尺重按無 根。

診斷此等証原因,肺臟氣化不能通暢,其中諸細管即易為痰涎滯塞,熱時肺胞松 緩,故病猶輕,至冷時肺胞緊縮,是以其病加劇。治之者當培養其肺中氣化,使 之辟有力,更疏瀹其肺中諸細管,使之宣通無滯,原為治此病之正規也。而此証 兩尺之脈無根,不但其肺中有病,其肝腎實亦有病,且病因又為遺傳性,原非一 蹴所能治愈,當分作數步治之。

處方生懷山藥(一兩)大甘枸杞(一兩)天花粉(三錢)天冬(三錢)生杭芍( 三錢)細辛(一錢)射干(三錢)杏仁(二錢去皮)五味子(二錢搗碎)葶藶子 (二錢微炒)廣三七(二錢搗細)藥共十一味,前十味煎湯一大盅,送服三七末 一錢,至煎渣再服時仍送服余一錢。

方解方中用三七者,恐肺中之氣窒塞,肺中之血亦隨之凝滯,三七為止血妄行之 聖藥,更為流通瘀血之聖藥,故于初步藥中加之。

複診將藥連服四劑,咳喘皆愈三分之二,能臥睡兩三點鐘。其脈關前不浮,至數 少減,而兩尺似無根,擬再治以納氣歸腎之方。

處方生懷山藥(一兩)大甘枸杞(一兩)野黨參(三錢)生赭石(六錢軋細)生 懷地黃(六錢)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淨萸肉(四錢)天花粉(四錢)天冬 (三錢)牛蒡子(三錢搗碎)射干(二錢)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方解參之性補而微升,惟與赭石並用,其補益之力直達涌泉。況咳喘之劇者,其 沖胃之氣恆因之上逆,赭石實又為降胃鎮沖之要藥也。至方中用雞內金者,因其 含有稀鹽酸,原善化肺管中之瘀滯以開其閉塞,又兼能運化人參之補力不使作滿 悶也。

三診將藥連服五劑,咳喘皆愈,惟其脈仍逾五至,行動時猶覺氣息微喘,此乃下 焦陰分猶未充足,不能與陽分相維系也。此當峻補其真陰,俾陰分充足自能維系 其陽分,氣息自不上奔矣。

處方生懷山藥(一兩)大甘枸杞(一兩)熟懷地黃(一兩)淨萸肉(四錢)玄參 (四錢)生遠志(錢半)北沙參(四錢)懷牛膝(三錢)大雲苓片(二錢)蘇子 (二錢炒搗)牛蒡子(二錢搗碎)生雞內金(錢半)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效果將藥連服八劑,行走動作皆不作喘,其脈至數已複常。從此停服湯藥,俾日 用生懷山藥細末,水調煮作茶湯,少調以生梨自然汁,當點心用之以善其后。

7、肺勞痰喘

天津徐××,年三十四歲,得肺勞痰喘証。

病因因弱冠時游戲競走,努力過度傷肺,致有喘病,入冬以來又兼咳嗽。

証候平素雖有喘証,然安養時則不犯,入冬以來,寒風陡至,出外為風所襲,忽 發咳嗽。咳嗽不已,喘病亦發,咳喘相助為虐,屢次延醫,服藥不愈,夜不能臥 。其脈左部弦細而硬,右部濡而兼沉,至數如常。

診斷此乃氣血兩虧,並有停飲之証,是以其左脈弦細者,氣虛也。弦細兼硬者, 肝血虛津液短也。其右脈濡者,濕痰留飲也。濡而兼沉者,中焦氣化亦有所不足 也。其所以喘而且嗽者,亦痰飲上溢之所迫致也。擬用小青龍湯,再加滋補之藥 治之。

處方生懷山藥(一兩)當歸身(四錢)天冬(四錢)寸麥冬(四錢)生杭芍(三 錢)清半夏(三錢)桂枝尖(二錢五分)五味子(二錢搗碎)杏仁(二錢去皮) 干姜(錢半)細辛(一錢)甘草(錢半)生姜(三片)共煎一大盅溫飲下。

方解凡用小青龍湯,喘者去麻黃加杏仁,此定例也。若有外感之熱者,更宜加生 石膏,此証無外感之熱,故但加二冬以解姜桂諸藥之熱。

複診將藥煎服一劑,其喘即愈,又繼服兩劑,咳嗽亦愈強半,右脈已不沉,似稍 有力,左脈仍近弦硬,擬再以健胃養肺滋生血脈之品。

處方生懷山藥(一兩)生百合(五錢)大枸杞子(五錢)天冬(五錢)當歸身( 三錢)蘇子(錢半炒搗)川貝母(三錢)白術(三錢炒)生薏米(三錢搗碎)生 遠志(二錢)生雞內金(錢半黃色的搗)甘草(錢半)共煎湯一大盅溫服。

效果將藥連服四劑,咳嗽全愈,脈亦調和如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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